清池就看着他,微微蹙眉,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蒋元说?:“你这位姐姐,也挺有趣的。”
他抽了一下马,眼皮浮动点笑,但?不多,不知是又想起什?么事,阴沉沉的。喜怒无常极了。管事也上?马跟着,路过清池这儿,还多看了她一眼。
清池后退,袖子微微遮脸,望着他们这马蹄飞扬,很?是无语。
这一世,倒是因为李蓉蓉,蒋唯婚约解除,自己?主动外派做官。看他们兄弟俩,矛盾也已经是掩饰不了。蒋元是什?么人,蒋唯心底有数,就是现在?的蒋唯恐怕也有点儿崩坏了。
他们兄弟俩的悲剧,早在?蒋国公夫人和皇帝媾和时,就注定?了。
作为看客的清池,觉得有些悲哀的是,她都快记不清当初这一对兄弟之间的雷被彻底引爆后,又引发?了些什?么事?
当然,蒋唯在?李蓉蓉这出戏里的男配角已经把所?有的戏码都演完了,外派出去做官,远离了龙虎斗的盛京也许也是一件好事吧。
清池眼眸眯了眯,光线闪着眼睛了,或许又是她的错觉,她发?觉有人跟着她。之前是盯着小医馆,现在?就连她去哪儿也要跟着?
清池内心翻滚,有只蝴蝶在?乱撞,让她有点想吐的恶心。
她不紧不慢地?赶回小医馆,正坐在?堂前写药方配药的应宇看见她的神情,“小月魄,你这是怎么了……?”
清池摇了摇头。
应宇皱眉,视线下意识地?也看向她后边的门外,也就是街道上?,零零散散的人流。
他搁笔,“有人跟着你?”
清池微怔,一时之间在?应宇这副尤为肯定?得语气里忘记了说?话,结果就是她接下来想要掩耳盗铃,都已经迟了。她粉唇微启,眼眸横波,有所?犹豫。
应宇走到?了她身边,按住了她的肩头,“前些时候我就发?觉了,看来他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清池的身体有些发?软,她竭力?平息自己?那种无由的不安,“师父,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应宇笑着挑了一下她的刘海,“别怕,师父在?。”
应宇漫不经心地?探一眼外边那槐树下影子,扶着清池坐下,他心里早就有怀疑,应该便是上?次周无缺和顾文知惹来的祸根。前燕的人和国朝的人,他们这些方外之人本来就是都不应该多沾。
这种麻烦事,当然还是请专业的人来解决更好。
清池当然不放心,直到?应宇说?:“等?明儿去见荣安王一面,我请我那位师弟来安排,我们尽快离开这是是非非之地?。”
清池还没想到?真的能这么快离开盛京。
也是微喜,瞧着应宇,就捧住了的手臂,“师父,你可别骗我啊?”
应宇叹了一口气,无奈又好笑:“当然不骗你。”
清池一双眼睛笑眯眯像月牙。
应宇见了宁思君一面。
这样暑热的日子, 惯常宁思?君应该是?在玄青洞避暑的,可应宇地?一纸书信却令得他都下山了。
便是?常年跟着宁思君的瑾澄都难免诧异,“师尊, 应宇师伯那边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宁思?君有些不耐暑热,就连惯常慈悲温柔的容颜都在这时, 冰玉般不近人情。瑾澄问了好一会儿, 他才从打?坐里?绽开眸子。视线落在了庭院里那棵被暑气欺凌得叶风热热的松树, 像是?在看松树,又像是在更深地东西。
“不是?你师伯, 是?你师妹。”
“师妹?”
这回,宁思?君却没?答了, 而是?起身了,大抵也是?被他问得烦了。
瑾澄其实不是?跳脱的人, 不过毕竟还是?少年, 在自己师父面?前总会有些孩子气。
便因宁思?君的这句话, 引起了他的烦恼。他想起了那位月魄师妹,可真是?记忆犹新, “师妹那样性?情冷淡的人, 会惹上什么事?”
“难不成是?劫数。”
宁思?君长身如玉, 姿仪标杆,一身浅色道袍行走,在瑾澄半真半假地?说起这句话, 顿了一下, “她的劫数倒是?多?啊。”
瑾澄还在等着师父继续说下去,没?想到他反而是?不说了, 这就更令瑾澄纳闷了。
“劫数,劫数多??”瑾澄看了一眼前边的师父, 有点头皮发麻,总觉得师尊刚刚那句话再内涵什么。
天气热,国师府里?本来应该放置冰盆祛暑,只不过宁思?君这样修身养性?惯了的人,认为要合时宜,不应该假借外物,何?况冰盆冰鉴祛暑,多?湿冷,不利于养生。
所以,国师府里?热得不行,宁思?君自己都移到了凉亭等人。
应宇走过来的时候,额头上都起了微汗,他看向瑾澄,瑾澄很无奈。应宇笑着说:“你这师尊,总是?讲究这些不该讲究的,难怪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见人影。”
瑾澄也不能和师伯讨论自己的师父吧,就笑得有点儿尴尬。
凉亭风动,水车哗啦,把花香和叶香一起吹进?了水晶帘里?边。宁思?君端坐在玉凳上,角落里?神仙香幽幽,玉桌上是?一盏凉茶,一些果品糕点。
“道君久等了。”应宇含笑地?声音顺着水车风声一起进?了水晶帘里?边。
宁思?君看向他,叹息一声,“师兄到了如今,还是?如此生疏吗?”
“请——”
应宇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地?坐下,眼梢一抬,语气有些淡而无奈,“我此来,是?求道君一件事,礼不可废啊。”
“师兄若真的是?请我办一件事,那就更应该和我亲近。”宁思?君一本正经地?说着,语气温和,态度诚恳。
应宇观他神情,知道这位素来有宽和慈悲之名的琼霄真君是?真的这么想的,而且还是?真的很想帮他解决这个麻烦。
应宇既然都求到他这边来了,自然也不矫情,微微叹了一口气,便道:“那师兄这一次是?真的要请你帮忙了。”
宁思?君道:“能够听到师兄唤我这样一声,当真是?有生之年。”
他仙姿翩然,便是?笑起来也有一种?叫人觉得温暖的感觉,令人在他地?面?前仿佛能够忘忧,能够把心头上的所有不快全部都倾诉出来。当然,如应宇这样的方外人不会吃这一套,可饶是?如此,在这一刻,一想起小月魄,应宇还是?难免地?希望他真的能够解决掉这件事,让他们师徒远离这些麻烦。
“我观师兄神情郁闷,果真是?没?法子了?”宁思?君问,“师兄向来豁达,还是?头一次请我帮忙,不管如何?,我都会尽全力?。”
宁思?君见他神态沉思?,“看来这件事是?和师侄有关了?”
他长袖微敛,倒了一杯凉茶,递给应宇。
应宇说:“师弟料事如神。”
应宇接过茶的时候,就听见宁思?君说:“哈哈,倒也不算是?,师兄一向都是?无拘无束的人,这十?多?年来,可从未主动联系过我。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师侄这一个人才会令师兄做到这样程度了。”
他语气温和,像是?这一杯夏日的凉茶,沁人心脾。
更像是?解语花,一步一步地?铺路,不至于让应宇难堪。其实应宇本来也不是?在意这些东西的人,他来之前,亦或者说是?他打?算这么做的时候,心底有数。
所以,很快应宇也把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告诉了宁思?君。应宇没?有隐瞒,只是?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而站在宁思?君的视角上,他和皇帝关系更加亲近,对盛京、避暑山庄里?发生的事情也就更加清楚。
“你师侄大抵就是?被这背后人盯上了,其实我怀疑之前第一次劫她的人和这次盯梢的人脱离不了关系。”
应宇双目炯炯如光盯着宁思?君,宁思?君轻笑一声,显得神秘又玄机,“师兄是?怀疑那位北狄国的质子在背后也充当了什么角色?不瞒兄弟,据我所知,近日来朝廷就正联络北狄,也在怀疑到底是?这北狄质子和前燕逆党有联系,还是?北狄国和前燕有干系?我想师侄应当是?之前被这北狄质子黏上了,如今荣安王和顾相这边获得准确情报,反而怀疑是?不是?她这边发现了什么?”
应宇说:“小月魄向来对这些不关心,哎,倒是?我之前一直没?有留意,让他们钻了空子。”
宁思?君只是?笑,又想起什么般,“月魄师侄倒是?真的出家人,不关心世事。和师兄两?人,倒也是?殊途同归。”
应宇仿佛没?有听出宁思?君那话里?的话,只是?挑了挑眉,也凝视着他,“师弟还是?莫要打?趣我们了。”
宁思?君那眸里?像是?一弯静水,缓缓流动,深深浅浅,看不出城府。“总而言之,师兄就别?担心这件事了。我虽不敏,也抵为师兄处理此事。”
宁思?君的手?指伸出来,接住了一片被风吹来的叶子,那叶子被晒得皱皱巴巴的发干,他唇边的笑很柔,“如今的盛京就正像是?一个大染缸,师兄和师侄性?情纯然,若被误搅入进?去,那可不太好。所以,还是?尽早离开更好。”
应宇欲言,宁思?君又说:“师兄放心,我会亲自安排人送你们离开。至于那些眼线,便交由顾相和荣安王殿下吧。”
应宇听着,明白了,笑得爽朗,“也好。”
应宇回到小医馆,便同清池说了这个打?算。清池安静地?听了,眉头微挑,有些奇怪,宁思?君是?真的这么在乎应宇?竟然真的就答应了下来,而且还主动地?把所有后事全都安排好了。
“小月魄,不过也因为这样,咱们可不能去见小萧了,只怕打?草惊蛇,动了他们的计划。”应宇说:“你若是?有什么未尽之意,尽可写信,会有人帮我们送过去。”
应宇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无非是?离开盛京以后,等到了地?方安定下来,届时再多?寄送几?封信给萧朗阳,不然就以他的暴脾气,恐怕是?会离京追上来问他们为何?不告而别?。
请不久,荣安王府那边的人来拿药,好吧,其实就是?过来告诉清池他们,萧朗阳静养得不错,已经下榻很活泼了。只不过因为荣安王和顾文?知的计划,他得暂时装作病重,自然是?不可能离开王府的。
清池说:“师父你真的是?越来越来啰嗦了。”
这句话成功让应宇闭嘴了,他简直就是?开始怀疑人生了,“小月魄,我真的越来越啰嗦了?不可能,分明就是?你开始嫌弃我了!”
清池白了他一眼,“我上楼写信!”
她脚步蹬蹬地?踏在有些年头的楼梯上,木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但也能听得出来这脚步声里?的轻快愉悦。和之前那种?紧绷的情绪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应宇手?里?的拂尘往后一甩,脸上也缓缓地?笑了起来,他收回了目光,嘴角愉悦地?勾起,唱了一句“无量天尊”。
如果可以,清池自然也是?不想不告而别?的。不过只要一想到亲自和萧朗阳说自己要离开盛京,她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知萧朗阳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这几?年的性?子是?越来越外放,天王老子都不怕那种?。
就连周无缺他都敢吵,清池是?真的不知道,前世那送明清玉赶赴法场的冷肃将军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她除了在萧朗阳身上看出了哈奇士的气质,是?真的没?有看出别?的。
或许,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小屁孩模样,根本没?法往那方面?想吧。其实在外人面?前还是?像模像样的。
清池这样想着的时候,一滴黏稠的墨汁从笔尖摔落在雪白的信纸上,成功地?又毁坏了她的一张纸。可纵有千言,下笔也艰难。她是?希望萧朗阳能够接受自己离开的事实,但又不能把她真正要离开的理由写出来。
这会儿,清池又宁愿亲自见他一面?,把这件事说清了。他之前还期待着她长留在盛京,其实从来到盛京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一定会有离开的那日。
清池点了一盏灯,最终还是?把这封信给写完了。
她其实知道萧朗阳心里?有她,可惜他们只能是?青梅竹马,别?无情爱。她自然是?关心他的,她不是?无人之心,被多?年惦念,除了情之一字,其他都能给他。
最后,她写:“若有那么一日再会再言。”
写完这信后,她便觉得束缚着自己的一切都已然消失了。
她也不知道而后会发生什么,不过这一次离京,已经和应宇说好,游遍五湖四海、大江南北,看遍这天下山河,舒展胸臆,到那时再回来见故人。
这五世,她终于能够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实现一直以来最想要达成的事情。
往后,再回来,不知道是?多?少年后了,也不知道会有多?少斗转星移。后来的事,也会是?后来的花才能开得出来。
清池下楼把这封信递给了应宇。
应宇地?眸子在暖橘色的烛火里?暖洋洋的,很轻柔,就连他的声音也是?:“决定好了?”
“好了。”清池望向他,眼眸里?带着笑意。
应宇也写了一封信给周无缺,大抵就是?真正的请辞,容他们师徒离开盛京,游遍天下。
清池和应宇离京那天,下了点小雨,有些闷闷的。宁思?君正好回玄青洞,也顺便送他们师徒二人。
三人便在这凉亭处坐了一会儿,自有道童奉上茶水果点。
清池总莫名地?觉得宁思?君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身上,便是?这师兄弟两?人说着话的时候,他也偶尔会看她一眼。看得清池反而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一副态度。
他那双眼睛端雅,看人的时候,认识谁都不会感觉到了压力?。但对于清池这样五感敏锐的人,就会有一种?被洞察的不安,身如提线木偶,被他操纵了视线。
他又到底知道了多?少?
他又到底是?在看什么?
清池是?又好奇又害怕答案。
“师侄怎如此拘束?”忽而,这细雨里?,他柔和的声线飘来,仙人之姿,令人自行惭愧。便是?直视也觉亵渎。若是?她这一世才见他,恐怕早已失了方寸,被眼前人给彻底迷住了。
可还好她不是?。
她只是?有些惶惶,被这绝色闪了一眼,便恢复了正常。
“月魄只是?少见道君,被道君姿容所迷,一时难以回神。”她这一句话令得在场另外两?人都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想到这小姑娘会说得这么直接,这么一本正经,也没?有一丝撒谎。
“哈哈哈哈。”应宇大笑,“徒儿,你这师叔是?天人之姿,你若是?一时被迷了眼睛,也实属正常。”
宁思?君笑,只是?那笑真不真切,便只有他本人才知晓了。
城楼上,萧朗阳死死地?望着远处凉亭里?那三道身影,捏着栏杆,力?气大得都快要把那刷了黑漆的圆柱给扳开了。
“你这是?拿什么出气?”身畔坐着轮椅的男人凉凉地?道。
“义父?”萧朗阳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为何?不让我去见月魄一面??”
周无缺道:“你去见他们?你想要害死他们?顾文?知可是?一直等着把柄。”
萧朗阳拍得栏杆震动作响,晃晃荡荡,显然是?对他的话一点也不服气。
“况且,这个时候他们离开也好。你以为现在的盛京还是?歌舞升平?这不亚于龙潭虎穴。他们师徒不染尘埃,何?必又被这红尘纷扰。”周无缺的目光也落在远处柳树下那道柔浅的影子,语气淡淡,像是?在说服萧朗阳,可又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萧朗阳有点委屈,“所以,所以……我们就只能这样看着。”
“谁让你太弱,连自己想要护着的人都护不住。”周无缺严厉地?道。
萧朗阳气馁,可还是?死死地?望着城外官道那个方向。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等。
就像月魄信里?说的那样,等到她回来。
可是?,那要到什么时候呢?
莫名地?,他心里?涌上了一些危险的情绪,不安、焦躁。
他忍不住看向身边的义父,他收回了眸光,仿佛在思?索着什么,细雨微风吹起发丝衣袖,有些瑟瑟,闷热阴暗的天空仿佛就像那张脸庞上的情绪般莫名。
原来义父也……
他强烈的不安,强烈的怀疑,甚至自我摇摆。义父的视线理所当然地?滑到了他的身上,眉间微蹙,语气有些冷厉:“在看什么?”
萧朗阳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也是?在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他不敢问。原来他也在害怕。原来他始终没?有真正地?和义父切断了联系。
“咱们……回去?”他狼狈地?扭开脸,声音有些喑哑。
周无缺漆黑的眼眸瞧了他一眼,仿佛看出来什么,不过他懒得说,“回吧。”
萧朗阳推着轮椅下城楼,这对义父子之间都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些事。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师弟,便到这里?吧。否则,我可真的是?舍不得你走了。”到了这个时候,应宇也还开玩笑,可想而知,他的心情是?真的不错。
宁思?君叹了一生气,“此一别?后,也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会了。师兄这样的人,回一次盛京便是?不易。只望你们师徒二人在外游玩山水,莫忘了玄清洞里?苦寒岁月的我。”
清池嘴角抽抽,有些意外宁思?君还会说这样的话。这一世,她倒是?又从边边角角里?发现了他不少的秘密啊。
可她露色太多?,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宁思?君送他们走出亭子的时候,就慢了一步,候上了她。
“师叔……?”
宁思?君对应宇道:“师兄,我有几?句话想要和师侄聊聊。”
应宇颔首,继续走着。
宁思?君靠近清池,那一抹篱落香几?乎挤入肺腑,熟悉得她有些发慌。
“师叔?”她有些茫然,且意外,不知这个时候,宁思?君唤住了她,是?为了说什么。
他俯首唇边上扬了一些,“师侄,看来这一天你盼了许久?”
清池神情微动,“师叔也知晓,我和师父喜爱游山玩水,此次奉荣安王之命前来盛京已近月余,如今总算能够离开这儿,去其他有趣的地?方,是?盼了许久。”
清池眼睛也噙着笑,像是?琉璃般清透,也像是?这个年龄的女孩一样跳脱可爱。
“师叔慧眼。”
这彩虹屁拍得宁思?君轻轻颔首,嘴角笑意不深不浅的。“师侄果然聪慧。”
清池才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这句话夸得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简直就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她笑得有点儿凝滞,一双俏丽的眼睛望着他,怀疑颇多?。
宁思?君说:“你是?累世宿慧之人吧。”
清池心里?一个咯噔,没?有说话。不过宁思?君也无意拆穿她,只是?继续说:“你如今命盘已定,心愿已定,离开这儿,斩断前缘,倒也不错。我师兄会护着你。只不过,这一世,你真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吗?”
你真正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吗?
那个仙人之姿的道人浅浅地?问着,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眼前重复,吓得她从噩梦里?惊醒。
漆黑的房间,轻轻的虫鸣,随着她的呼吸一起摇动着。
她记了起来,这里?是?船上。
清池舒了一口气,擦拭掉额头的汗珠,那天以后,她和应宇就顺着官道下了江南。如今北边正战火纷飞,江南尚好,等过了今年的冬天,再去北方。
这也是?她和应宇地?约定。
况且这么多?年来,她还真的没?有去江南呢。自然也对江南也无限的向往。
清池摇开了窗子,窗外果然是?一片星河,周围漆黑的水发出摇晃的声音来。船舱隔开,外边的房间是?应宇住着,他睡得很安稳,她无意打?扰他的美梦,所以在被这噩梦惊醒,也并没?点灯,而是?坐在船上,一手?依靠着藤枕,静静地?望着窗外满天星河,月如银钩这如梦亦如幻的美景。
脑子里?却像是?中毒一样想起了宁思?君临走前的那句话。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清池撇了撇嘴,很想说他肯定是?在故弄玄虚,但这么多?次重生,她真的是?被打?脸得太厉害了。
明明她也曾经在他座下学习过,怎会没?学到他真正的本事,零碎的鸡毛倒是?知道不少。
清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挠头。
不过,她始终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她真正地?到了自己想要的吗?
如果远离李蓉蓉——周无缺漩涡中心是?她想要的,那么她现在不是?已经做到了?
她难道想要的不是?这个?
到底她是?她,还是?他是?她?他总不能比她自己还明白自己的处境吧!
“不行,不能被他带入一个乱圈里?!”清池有时就怀疑,宁思?君最后那句话是?不是?故意的。
很好,她记住了他的脸,死也不会忘记。
此时洛地?,亦是?深夜。
暗探来禀告:“暗卫九失去了联络,暗卫十?二来报盛京暗线已断。”
李叹没?说话,反而是?明清玉问:“小医馆处的眼线退出了吗?”
暗探摇头,道:“没?有消息。”
在黯淡灯火处,一处摇椅上,白秋园轻笑了一声,旖旎极了,“你不会还觉得那位月魄姑娘会是?突破点吧?她要是?真的知道什么,恐怕咱们也不能这么顺利离开了。倒是?风大公子,您哪位五妹妹知道得可真多?啊!”
明明是?说话的语气,却硬生生地?有股狠辣的味道。“我留在盛京里?一条隐秘的线都被她察觉,死了人不算什么,我多?年来地?筹谋断了三分!”
李叹道:“白王子,我正在彻查叛徒。”
白秋园道:“哦。不过我更关心李蓉蓉什么时候死?这个女人太奇怪了,她知道很多?不应该知道的,我们不该久留她。”
明清玉嗤笑一声,“可哪有那么容易,眼下她可是?被周无缺当做宝贝一样护着,我们的人根本接近不了。”
三人一时无话,脸色难看,谁能想到当初根本不看在眼前的女人,竟然给了他们如此猛烈的一击。
白秋园忽而说:“前几?日,我派人在盛京外跟着,果然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
白秋园似笑非笑地?说:“小医馆的月魄姑娘和应宇先生离开盛京,朝着去江南的水路了。”
李叹皱眉,“他们师徒既然和我们的事没?有干系,便别?浪费人力?在上边了。”
白秋园被这么一说,有些讪讪,他摸了摸鼻子,挣扎了一下,又对上了明清玉冷嘲热讽的眼神,最终还是?放下了这个念头。比起一个有趣的女人,当然还是?这万里?江山、无边权势更让人流连忘返。
半月后,暑气初退,秋热袭来。
大船到了码头,清池和应宇顺着人流一起下船,脚踏实地?后,呼吸着那新鲜的空气,她不得不庆幸自己并不晕船,应宇就很晕,吃了清池配的药好了许多?。
可在船上住了半个月后,真的是?瘦了近五六斤,人比衣裳瘦,脸色也苍白了许多?。
清池扶着他,应宇猛吸气,感慨地?说:“我从前也坐船,只是?没?有坐这么久的船,也没?想到这么严重啊。”
清池笑着说:“看来还得做坐坐,怕是?习惯就好了。”
应宇哭笑不得:“小月魄,这种?事可不能习惯。你啊,自从离开盛京,玩笑都开了起来。”
应宇捏捏她的脸颊,清池白眼之。
“走吧,咱们去找客栈。”
要是?应宇一个人,他恐怕是?随便,可清池到底是?一个妙龄女子,自然也是?不可以随便的。
清池早就备好了这边银号能兑地?银票,还带了不少的金叶子,她是?真的游山玩水,不可能真正穷游的。
就在路上,他们竟然还被小贼盯上了。
清池有点无奈,应宇牵住她的手?,温声说:“初来乍到,吓吓便是?,可别?闹出人命。”
她荷包里?各种?毒粉,竹筒里?还有大杀器七星蛊毒王,这伙小贼显然就看上了他们师徒,想要当肥羊宰呢。
“真是?世风日下啊。”
这是?凤凰镇码头,村民以捕鱼为业,大多?力?气足的汉子会到码头当搬运工,一个人忙活,也足够养家糊口了。
当然,码字人多?,什么样的人都有,来的外客多?了,自然也就不缺偷鸡摸狗的小贼。
身后跟着狗皮膏药般的小乞丐,在清池的眼里?,他装的就会失败,他靠近了,故意想要撞清池一下,可惜一直很管用的办法在清池这里?就不太管用了。
他一个重心没?有站稳,直接摔在地?上,姿态都是?狗啃泥的。
一张脸扭曲了。
“你——”这小乞丐很快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凶狠狠的了。他瘸瘸拐拐地?站了起来,“你们这对狗男女,假道士,故意的吧!”
清池和应宇站在一块儿,清池没?说话,应宇已经开始说了:“小兄弟,你方才是?故意撞向我徒儿的吧。”
“你胡说什么!”一被看穿了心思?,小乞丐马上就恼火地?喊。
清池淡淡地?看着他,她容颜如芙蓉般艳丽,身上更有一种?凛然的冷淡,明明年龄不大,却给人一种?相当不好惹的感觉。
小乞丐咽了咽口水,在她的那种?淡漠的眼神下,仿佛有一把匕首插进?了心肠,仿佛只要他还要继续说下去,就会真的要了自己的命。
“都是?什么人啊!”小乞丐眼角忽然瞥到了街角巡逻的衙役,活像是?见了鬼一样。
“小四儿,你在干啥!”那衙役也看见了这边这一幕,怒气冲冲地?跑过来。
“大人,我什么也没?做啊!”小乞丐一边跑一边喊。
跑得倒是?飞快。
“这兔崽子!”中年衙役骂道,然后视线又落到了清池两?人身上,“您二位是?远到的外乡人吧。你们没?丢东西吧?”
清池和应宇对视一眼,摇摇头:“有劳大人过来了,我们没?丢东西。”
“那就好!”
他约摸也是?新奇,毕竟应宇着装像是?道士,递了度牒给他瞧,而清池也有度牒,也是?一个女冠。这中年衙役就新奇了,“咱们这小地?方最近倒是?真的来了几?位贵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