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手将视线转向一边的千鲤只是闷闷地嘀咕。
“为什么?因?为他丑么?”
五条悟困惑。
觉得应该是这?个原因?后,苦口婆心:
“不是约好了?,不能单纯因?为讨厌一个人,就……欸?”
只是他话语未完,突然注意到?女孩子头发?乱糟糟的程度有些?不正常。
不像是自己玩散又或者睡散的。
“那家伙对你做什么了??”
意识到?什么,脸色顿然一沉。
抬手理完千鲤乱到?不行连辫子都松散的脑袋,又谨慎将她?翻过来。
颠来倒去?地去?检查。
外伤内伤都没有。
衣服也没破。
只是有些?脏。
应该是她?自己让房子和树落下来时,掀起的灰尘沾上的。
男人大约是没有攻击她?。
“他,很过分……”
可是千鲤却拽上来,像是为了?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流好多血,小悟,受伤,差点死掉。”
她?皱着眉,喋喋不休语句颠倒地说着。
“好痛,不允许……”
“所以,那个人,必须死。”
表情焦虑又不安,好似缺乏安全感的小兽。
可五条听着一头雾水。
他顿了?下。
又将小姑娘翻一遍,检查完她?身上二次确认没有事。
“受伤?谁?”
……他吗?
指指自己,投去?疑惑的眼神?。
千鲤认真点点头。
五条悟于?是开始张开双袖看自己。
当然不可能有伤。
毕竟从他有记忆起就一直没人可以损伤他一根手指头。
但他也深知花开院千鲤的脑回路不能用寻常方法去?理解。
索性沉思了?下,恍然明白过什么。
“他是诅咒师?”
千鲤不知通过什么方法,发?现了?这?名混进?五条宅的宾客是诅咒师的缘故,担心男人对自己图谋不轨,于?是才说了?那番话。
——五条悟觉得这?么理解应当没错。
毕竟从他六眼的消息传出去?起,黑网上就有许多诅咒师悬赏他人头,趁着新年?拜访的人多,混进?来那么一两个都很正常。
之后叫木村去?追查那个人。
但因?为对方溜得还挺快,已经?不在五条宅。
这?事只能暂且不了?了?之。
宾客名单里果然没有类似长相的人,估计可能真的是诅咒师混进?来。
木村说已经?派人去?调查。
不过考虑到?诅咒师数量多且流动,又十分擅长隐蔽与逃窜,大约最后可能也无法寻觅。
无所谓了?,五条并不关心这?个。
就算是真的对他人头的有想法诅咒师又如何,反正也绝对不可能伤到?他。
他有这?个自信。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从灰扑扑的尘土里捞出来的小姑娘情绪却显得有些?不太愉快的样子。
注意过去?,还会发?现她?用近乎痛心的眼神?,猫瞳望上来,眼里流露出“小悟是笨蛋”的情绪。
愤懑的表情,气呼呼。
有点恨铁不成钢。
五条悟搞不明白她?,只觉得好笑。
戳了?戳她?鼓起来的包子脸。
是软的,像布丁。
被他心血来潮戳了?一小下的女孩抬眼看过来。
眼睛眨了?眨,呆呆愣住。
随后像是想起什么,皱了?眉,脸板着。
仰着脑袋竟是和他说:
“想洗脸。”
五条悟:“……?”
五条悟整个人呆住。
像不理解发?生了?什么,愣愣看看自己戳人的手指。
白皙,干净。
指甲也修剪得整洁,透着小孩子健康的粉色。
根本和脏搭不上边。
但是为什么……
脸上些?微碎裂的表情还未成型,小姑娘已是又皱起眉,短手伸高了?,去?抱自己脑袋。
不是抱。
她?在用和服的袖口,很嫌弃地擦。
“还有洗头发?,换衣服。”
“被碰了?,脏、讨厌。”
“烦。”
她?很不高兴。
不愉快地皱鼻子,焦躁地揪和服。
像个浑身炸开来的小刺猬。
想起自己之前碰过对方头发?跟和服的五条悟:“!!!”
瞳孔地震!
直到?把千鲤牵到?侍女那,木然地看着她?被领走清洗
维持着凝重无表情状态的五条悟整个人也都还是灰白色的。
他在想,为什么?
为什么他突然之间就被嫌弃了??
撑着脸坐廊下沉思半晌,白发?小神?子一下弹起来。
在木村有些?怪异的注视下踩着木屐走掉。
木村:“?”
少?爷,好怪。
片刻后,一侍从过来。
“木村大人,悟少?爷叫您送去?换洗的衣物。”
哦,洗澡去?了?,忘带衣服。
今天这?么主动的吗?竟然不要一百个侍从请。
而且是不是太早了?点?这?才晌午啊。
木村一百个小问号。
不解归不解,但那可是小少?爷的命令。
自然还是拿了?衣物匆匆赶去?,放外边。
不得不说,今日的少?爷格外古怪。
——换好衣服,对方就故意避开他一样的,和他保持好一段距离,往回走。
“少?爷?”木村怂,“我是有哪里惹到?你了?么?”
不要扣他工资啊。
“沾到?其它味道,”五条悟皱着眉,神?色认真嘟哝,“会认不出。”
说着又远远地绕离了?一名路过的侍从,沉郁着脸自顾自喃喃。
“绝对是这?样……”
木村:“?”
啥玩意?
在说猫?
这?里哪有猫?
等五条悟弄干头发折回去, 千鲤也已?经洗好,并且在侍女的腿上被风筒吹得睡着了。
她脸微红,应该是被热水泡的, 再加之风筒吹出来的风也是热的,大概有些温度过高?,难受。
蜷缩着身子,眉毛有些不舒展的皱着,脸是埋在圈起的胳膊里的姿势,腮肉被压得微鼓起, 婴儿肥愈发明显。
侍女见他来, 停了风筒, 下意识地要起身行礼。
腿一直起, 趴上边的千鲤就软趴趴滑下来, 跟没骨头似的,匐榻榻米上。
她是真的给累到, 难得睡沉。
就连之后侍女走?掉,被挪了个位置也没醒。
女孩清浅地呼吸着,密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睑落下阴影。
温度降下去一些的脸颊,乳白色的肌肤此?刻褪至薄薄的樱粉色。
发质过软的浅茶色头发末尾微勾着搭脸边,有些微微自来卷。
像一只?过分?漂亮的洋娃娃,又?或是蜷起尾巴熟睡的猫。
“……”
五条悟就这么在旁边歪着脑袋看了会儿,想到什么,伸手摸摸她头发。
果然比刚来时毛毛躁躁的手感?要好太多, 记得那时候梳子都梳不直。
但是这会儿触过去就软软地缠上来, 再一拨, 发丝便蹭着指尖落下去,简直像是水洗过的丝绸。
眨眨眼?, 他的心底顿生?出一种成就感?。
再养养,接下来就是长个子,她实在比同龄人要矮很多……
兴许是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方才被侍女抱着挪动到床上也没半点反应的千鲤这时脑袋微动动。
迷蒙地撑开一只?眼?,又?撑不住地合上。
她将脸侧过来,半梦半醒间凭借着气味认人,向着五条悟刚好搁在她近旁的手嗅了嗅。
回想起之前的状况,手的主人不自觉紧张一秒。
而好在千鲤并没有表现得像之前一样嫌弃。
只?是将半边脸蛋往他手心里一埋,很高?兴似的,揪住他的袖摆倒头又?睡。
又?确认过摸脑袋和戳脸颊也没关?系,就连觉得打扰睡觉不耐烦躲开的行?为也没有,还会无意?识地追着黏,五条悟这才真正松口气。嚤羯○З0五
还好,恢复正常了。
手被扒拉着抱住走?不开,五条悟就这么守着她睡了一会儿。
在旁边看了眼?时间,等到差不多了,才把千鲤叫起来。
不因为别的,白天睡太多晚上肯定睡不着。
第二天醒来从早上起就困恹恹,吃玉米片都会瞌睡到栽碗里,作息完全乱掉。
所以,除非看她真想睡,太可怜了给她眯一小会儿,一般都会很快叫起来。
午睡也不能睡太多,一个小时足够了。
这会儿,被叫醒的花开院千鲤看起来倒也没什么怨言。
她刚睁眼?,还没什么力气站起来。
在原地呆呆地坐会儿,等缓好了,就伸手去扒拉五条悟的袖子,借力晃晃悠悠撑起身。
落地走?了一两?圈,见五条都还没动,千鲤困惑。
“……小悟?”
“嗯。”
“坐麻了…”
“……”
今天白天五条悟翘家了,积累下一堆事,不能陪她玩。
打算将人送到硝子那。
硝子学校放假,过来医师那学习,白天吃住都暂住五条宅,给她安排了临时落脚的居室,离这不算远。
走?几?步丢过去就成。
路中半,一直低着头的千鲤拉拉五条悟衣角,又?唤声。
“小悟……”
看出她好像有心事,五条悟袖子里翻出一颗糖,递给她,才问:
“怎么了?”
千鲤接过糖,没有吃,只?是攥手心,牢牢地握住那颗带体温的包装。
刚睡醒时的声音有些闷闷的,鼻音略微重。
“术式……好像、失效了。”
就听着略委屈。
“不能用了吗?”
五条悟皱眉。
千鲤摇头。
几?度张了嘴,又?抿住。
低下头,好像在想怎么说。
看她有些沮丧,平日微上扬的猫眼?都垂下,五条翻开替她捎上的小本子,笔摘下,递过去。
“别急,慢慢讲。”
一番说明。
五条悟总算知道那时,“虫”无法进入到那名和服男子体内、并将其从内部攻击的状况。
但他只?觉得大概是对?面的问题。
那时他光顾着千鲤,没有注意?那男人,只?当是普通的宾客。
搞不明白的是,五条不知道为何小姑娘对?不能伤到那诅咒师如此?低落。
明明也不像是会在意?自己的术式,究竟是强是弱的性格。
“这样,就没办法保证,保护到小悟,好害怕……”
用细微的声音咕哝着,千鲤失落垂了头,又?有些不安。
指尖与掌心间摁住的糖果,包装摩挲发出细碎响。
“保护…我?”
五条悟有点没搞懂她的逻辑,再加上有人在“少爷少爷”地催促他,只?当千鲤没睡醒,没放心上,揉揉她脑袋。
“我没事,别多想。”
“硝子住的地方在那边,看得到的吧?自己能……”
顿了顿,他猛止住。
转头对?旁边候着的侍从说一句“等下”,还是牵了她,亲自把人送到地。
“怎么回事?五条,”打开门就看到千鲤有点蔫,家入硝子挑挑眉,“你又?欺负她?”
“不是我,”五条悟虚着眼?,但也不久留,“你自己问她吧。”
时间不够了,扔下一句便走?。
“唔,会不会因为那个人是天与咒缚?”
听完千鲤的叙述,硝子猜。
见到对?面一脸懵,晕乎乎,她笑笑。
“就是体内完全没有咒力的一类人。”
“你看,就算是非术师、即便是刚出生?的小婴儿,体内也或多或少有一定咒力存在。”
“我们?身边的物体,被非术师使用后,也或多或少会沾染到从他们?身上散出的咒力,从而携带上一点。”
“而小千的‘虫’,我想了下,应该只?能作用在存在咒力的人或物体上、并对?他们?改造吧?”
“所以,只?能反推出那人是天与咒缚这种极为罕见的状况。”
对?面一通分?析完,千鲤已?经晕菜了。
别说本身就有些绕,还都是全日语,瞳孔自然又?变成了蚊香眼?。
“啊哈,反正以后也不一定会遇上,不用太担心啦。”
家入硝子宽慰。
“比起这个,小千我过几?天可能要回去,不能经常找你玩了哟?”
不能…一起玩?
这件事,显然比禅院甚尔更重要。
千鲤立刻将他丢脑后,稍显急切地拽友人。
“……为什么?”
怎么像是被抛弃的小狗狗。
家入硝子揉揉小姑娘抬高?来的小脑袋。
“放完假就要开学的呀,而且我今年升小学,所以有很多事情要准备。”
她开始扳手指。
“书包、文具、竖笛、报警器,还有帽子、运动服和室内鞋……”
“这些都要买。”
再低头,就见到小家伙一瞬变得亮闪闪的猫瞳,满是羡慕的情绪。
她笑了笑捏捏她脸颊。
“等小千再长大一些,上小学前也需要准备这些的。”
硝子早就知道她小仓鼠的性格,喜欢新东西。
不管是别人送的还是自己拿小本子举起来向店员说明、亲手买回的。
花开院千鲤被她揪着脸颊肉,眯起一边眼?。
仰头看空气,像是思考了两?三?秒,才缓缓问。
“硝硝……几?岁?”
硝子将手比成个牛头。
“六岁喔。”
千鲤看着那牛头,呆了呆,半晌。
“那千鲤也……六岁。”
她指自己。
硝子瞪眼?,问“真的假的?”
千鲤点点头,眼?神认真。
大有一种“我认为是真的那就是真的”的信服感?。
于是家入硝子信了。
“……咦?”
她一愣,将千鲤脸捧起,翻来覆去看。
“同龄?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
她将那个快要脱口而出的“矮”硬生?生?吞回去,临时改成了“小”。
“我知道了,”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自圆其说,“是不是家里的饭都给五条悟那家伙一人吃掉了?”
千鲤老老实实摇摇头。
“小悟,很好的。”
她笃定说。
“胡萝卜,花椰菜。”
“都给我。”
想了想补充。
“还有青椒,好多好多。”
家入硝子:“???”
醒醒啊傻孩子!
她抱住懵懵懂懂的小朋友,企图将人晃醒,震声。
“那货绝对?不是因为担心你偏食才给你那些的!”
以及——
“青椒那么苦是人吃的吗?小千好可怜!”
千鲤还是一脸淡定,摇摇头。
“没关?系,不喜欢,就丢给村村。”
家入硝子:“……”
太惨了那位村村先生?。
这事并没完。
回到五条宅的五条悟立刻被守在门口的千鲤,蹲了个正着。
小姑娘伸手拽住他,微微被压出点睡痕的脸抬起。
“小悟,我——”
“要上学。”
她一字一顿说。
张望上来的猫瞳盛满光。
五条悟没想到花开院千鲤会提出这种要求。
她刚开始时一直挺黏他。
是那种早上起来发现他没在屋里,都要掀开塌塌米看一眼?是不是在里面的程度。
若是某天他刚好比较忙又?或是重要的任务不能带着她,被留在家里的她就会向着指派那天照顾她的侍从,一个小时内问好几?遍“小悟什么时候回来”……
就像一个习惯性追逐他、并随时感?到不安的幼猫。
五条悟以为这样的千鲤是不会主动提出离开他、离开五条宅想要到外面去的。
更不可能主动提出去上学。
不过这一切又?似乎有迹可循。
自从结识同样与她同龄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后,他在她心中的占比显而易见发生?了一点变化。
从“非他不可”转变为“去找其他人也是一样”。
简单来说就是代餐增多。
这种变化分?明对?于千鲤来说是有益的,至少,她试着去接触更多人,不再封闭着。
只?是不知为何,对?此?五条就是没来由有些……
不高?兴。
“…………”
“小悟?”
见他不说话,千鲤有些急了。
小手拽一拽他下摆。
又?一次慢吞吞,有些磕绊地说出她才学会不久的句子。
“我,想要,上学。”
“去学校。”
五条悟扫一眼?这只?一看就是在门口蹲点睡着、连瞌睡都没太醒的小不点。
揉一揉她乱蓬蓬的小脑袋,说:
“上学就要一整天呆学校,只?有下午放学才能回家。”
潜台词是:
你会一整天都看不到我。
“周一到周五都得去,一周只?有两?天时间可以休息。”
潜台词是:
你找我玩的时间将无限缩水。
可是花开院千鲤听不大懂他的潜台词。
只?不明所以地懵懂歪歪头。
“……好厉害?”
五条悟:“……”
没办法,他只?好说得更明白。
“千鲤一个人,能行?吗?”
这会对?面终于理解了。
但是态度依旧很坚决。
并且迅速想到应对?方法。
“小悟,一起。”
让人无法拒绝请求的猫瞳直勾勾望上,拽一拽他衣角。
又?重复了一遍。
“一起。”
五条悟:“……”
显然不可能。
小学生?所要掌握的全部知识他早在三?岁前就已?经学完。
去的话都是浪费时间。
更遑论他还是未来钦定的五条家主。
需要学习的东西也就更多了。
而这些都是普通学校没办法传授的。
总结来说:
他不可能仅仅为了去陪她,就读一所完全没必要的普通小学。
告知千鲤这点后,对?方果然陷入到了短暂的沉默。
女孩双目放空,表情木木的。
但手里还抓住他衣角。
似乎在脑袋里默默权衡到底是选“上学”还是选“小悟”。
置放于天平两?侧的东西在女孩头顶浮起的幻象气泡中,使得天平不断左右摇摆。
最后,代表五条悟的豆豆眼?和服小人被另一边学校的示意?图压倒。
天平倾斜,小人弹飞。
现实里千鲤松开抓住五条悟袖子的手,板起脸,严肃认真地,揭晓最终决定。
“要上学。”
——她还是要上学。
五条悟:“……”
行?吧。
输给义务教育,他认了。
“走路走累时可以忍住、不趴在地上摆烂么?”
“可以保证任何情况都?控制得好术式,不会?误伤到别人?么?”
他随之丢给了千鲤三个?问?题。
其实也不是刻意?为难她,真不愿放她去学校。
实在是不确定?因素太多、她身体和术式的状况也太不稳定?。
“虫”的本质亲近于自然, 当天气不佳时,反馈到与之相关、过?于年幼的千鲤身上的异常,也会?尤为明显。
像是暴雪、雷电天气,花开院千鲤的身体便会?异常迟钝,四?肢也无法做到很好地协调。
往往发呆和一动不动的木头状态会?增多。
而一到晴天,并不说她的情况就会?更好。
有太阳的日子她反倒更加接近掀肚皮打盹的猫, 嗜睡, 人?也会?懒得动弹。
如果不看好她, 没准她走在路上走着?走着?趴地睡着?了也不奇怪。
简单来说, 是个?麻烦的小鬼。
果然——
千鲤是完全没有想过?这些。
被问?及, 她只是标配动作地发呆、历经可疑的沉默后
完全没底也能露出?笃定?的眼神?,面无表情且毫不心虚地点头。
“可以的。”
像是怕人?不信, 又以坚毅眼神?复读一遍。
“我可以。”
五条悟:“。”
他才不信!
这事先放着?。
五条悟觉得,小孩子嘛,想一出?是一出?。
没准睡一觉起来,第二天就什么都?不记得。
于是,以“天很晚了”、“明天再说”为由,将人?哄去睡觉。
然而,第二日清晨。
睡梦中迷迷糊糊的五条悟便被一双软乎乎的手给推醒。
睁开眼,对?视上那对?注视感极强烈的碧翠猫瞳。
正中细长的竖线对?准他。
竟然是比平常叫他醒来更衣的侍从还要早上几分钟, 看起来精力旺盛的小朋友一大早就过?来。
一只小短腿搭上他的床, 整个?身体就趴他边上, 抱着?他胳膊摇来摇去。
“小悟,小悟。”
她提醒。
“上学, 答复?”
她还没有忘。
“——”
但五条悟只是困恹地自喉咙里咕噜几声。
头埋到枕头里,就继续睡。
花开院千鲤犹豫一下。
确信自己是被敷衍了,鼓起脸,伸了手又想要推。
“小悟,起……”
还没说完,维持着?脸埋枕头趴姿睡着?的五条,便已伸手将她整一小只从床边缘捞上来。
千鲤晕晕乎乎被像只小麻袋一咕噜拖上去,下一秒被绵软的厚被一整个?裹住。
温暖软和的触感瞬间将她包围。
“…?”
迟钝地刚想要坐起,一只手已是轻轻搭在她后背罩上的被褥上。
压住了,轻轻拍。
“再睡三分钟。”
枕头里传来男孩闷闷的声音。
“三分钟以后…再……”
“说……Zzz”
“…………”
也许是被困蔫的语气所传染,又或者被子太舒服,上边还有太阳公公和一点甜甜的味道,香喷喷。
困意?一整个?袭上来,床铺软绵绵。
一大早爬起的千鲤也终究没有抵得住睡魔。
眼皮撑几下未果,瞬息滑入黑甜梦境。
…………
直到她猛醒来。
发现?身边躺住着?的人?已然不见。
见她醒,守在旁边打瞌睡的侍女强打精神?。
“小姐,您醒了?”
“早餐要现?在吃么?”
花开院千鲤坐起身,眉皱着?。
看看左看看右,掀开一旁的枕头。
确认下面空荡荡后,转头问?。
“……小悟呢?”
“悟少爷今天也需要拜访很重要的大人?,”侍女回?,“因此可能直到夜间才会?返回?宅邸。”
闻言,千鲤愣愣瞪圆了猫瞳。
……被耍了!
说好的三分钟!
小悟是骗子。
生气了,不高兴。
摇摇晃晃从床上爬起,期间还小腿还给被子绊了下。
吭哧一下摔回?去。
“…………”
更不高兴了。 直到花开院千鲤给侍女抱着?下床,双脚蹬进小木屐,毛都?还炸着?。
起床气加上被骗了,浑身都?写满不开心。
猫眼郁郁的,低气压。
看着?随时要发脾气。
侍女本就忌惮这个?传说中五条宅八大不可思?议之一的小怪物。
见状更是猛然一激灵,“咣当”踢到桌脚。
引来女孩绿眼眸好奇的注视。
“十……十分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千鲤大人?!”
顾不上脚趾钻心的疼痛,侍女求生欲极强匐地跪下。
双手撑地直接来了个?躬身猛磕头。
反观花开院千鲤却是被吓了一跳。
她稍稍往后退上一步,但是刚醒站不稳。
重心一偏,一屁股坐摔在地。
侍女:“……”
将脑袋抬起一些的侍女,看着?被摔得懵懵懂懂、与她大眼瞪小眼的小家伙。
微微睁大一些的猫瞳里透着?没曾反应的茫然,这么细看……
又好像和普通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侍女摇摇头。
那可是一瞬险些杀死现?场所有大人?物、天灾级别的怪物啊!
——她亲眼所见。
宛若一双无形的手紧地攥住胃囊。
侍女强忍着?翻涌的惧意?,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抢上前?将千鲤从地上抱起,让她重在地面站住。
这才又扑腾一声用力跪下。
“非常抱歉!小姐!”
再次开口声音已然剧烈颤抖。
“我、我不是有意?的,还请您不要责罚小人?!”
千鲤:“……”
花开院千鲤只觉得霓虹人?喜欢跪来跪去真的好夸张。
但也不想过?多理会?。
因为这个?人?在她眼里没有成像。
信息被过?滤掉了,她不会?分出?心思?去和没有五官的人?说话。
重新恢复漠然神?色,千鲤抬起腿。
目不斜视绕过?她,晃晃悠悠往外走。
“唰啦”拉开障子门。
刚好迎面撞上正被木村带往这边的夏油杰。
“夏夏。”
千鲤嘀咕一声,走几步就停下。
懒得走,等他过?来。
“小千。”
接近后,夏油杰习惯性地抱起朝自己仰着?脑袋伸出?手的小姑娘。
一转眼扫到屋内神?色略古怪的侍女,疑惑。
“发生什么事了?”
千鲤摇摇头,像是完全不想把心思?分在其他事情上。
轻轻拽一拽他刘海,示意?。
“夏夏,玩。”
迟一步走来的木村注意?到了情况,他询问?:
“是脚伤到了吗?爱子小姐?”
侍女忙摆手。
“不要紧的,我没关系。”
夏油杰看了眼与木村交谈几句,一瘸一拐正要走的佣人?
又看看猫瞳映不出?一点情绪、正在小口啃从他兜里翻出?薄煎饼的千鲤。
想了想,俯身与她耳语几句。
“……”
闻言的千鲤眨眨眼。
转过?头,无波无澜的眸子这才像是第一次好好纳入那名侍女。
顿了会?,她点头:“可以。”
受宠若惊第三次跪下来的侍女,在翻开的指甲在被花开院千鲤术式治好后,万分感恩地离开了。
而面对?张望过?来盯视自己的千鲤,夏油杰伸手覆盖在其发顶轻轻揉了揉,夸奖:
“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