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过的每个项目,底下人虽然?送她外号“小辣椒”,但对她都是服气的。因为她管得细,外围关?系也处理得好,工程干得又快又顺,最后大家都能稳稳赚到?钱,在当?下这种市场环境中,这点?难能可贵。
这几个施工老板手里有不少活,活不难找,很多活干三年被甲方欠了几百万工程款,白干不说还倒贴。所?以宁好开口,他们才能积极接盘。
可是宁好的位置今非昔比,从前在海源她可以言出必行,如今在云上,她讲信用是一回?事,账上缺钱又是客观事实?。
得想尽办法开源。
早上吃饭时,她在餐桌上跟李承逸提要?求:“要?让物业那部分动起?来?,让公司有进账。你跟小姑商量,从销售里面调一群美女来?组个团队,接物业。”
“啊?”李承逸有点?懵,“销售又不懂物业。”
“但是销售懂销售啊,现在的目标不是把‘物业服务’吹得天花乱坠卖出去让钱先进账吗?大部分小区业委会?都很业余,让美女们做好精美ppt去忽悠,一切承诺最高服务标准,不比一群老实?巴交穿工作服的农民工去要?好?”
李承逸拧着眉,感觉这方案有点?前卫:“我知道?有的公司这活是外包给广告公司专业营销的。我们要?不也……”
宁好痛心疾首:“那你有钱请广告公司吗?还有谁比我们自己的销售更专业,她们可是把房都能卖掉。”
闻斯峘旁听他俩对话直翻白眼,李承逸这脑袋里一点?灵气都没有,连他这个外行都听懂了,李承逸还跟不上节奏。
宁好累得叹气,只好换撒娇哄骗的招,给李承逸灌迷魂汤:“你就依着我嘛,我又不会?做对公司有害的事,嗯?”
“哦哦。那我来?跟小姑说。”其实?李承逸更多是嫌麻烦。
汪潋这顿早餐吃得很不愉快,她也听得出,李承逸像个昏君,公司实?际是宁好在管理,只是因为她职级不够,不该管工程之外的业务,才指使李承逸去处理,这完全成了垂帘听政嘛。
不是个长?久之计。
总不能利用汪家融资做大的公司,最后实?际控制人是宁好,那也太离谱,还真让李承逸把一夫两?妻玩成了!
李承逸回?房换外衣准备上班,
汪潋赶紧追到?衣帽间门口给他上眼药:“宁好这个人好强势哦,什么都要?听她的,我看她主意也不怎么好,要?不然?还是找个职业经理人吧?”
李承逸睨她一眼,头也不回?出了门:“你懂个屁。”
汪潋差点?被气哭,又想跟爸妈告状了,现在指望着她家帮忙弄钱都态度这么差,以后日子?更没法过。
她气性也大,气得把刚吃下去的早餐都吐了,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周吐过两?回?,上次是因为吃哈密瓜吃太多,这次是气得。可这不是单一现象,结合……
月经还迟迟没来?。
该不会?怀上了?
汪潋六神无主,慌慌张张叫佣人上街去验孕棒,果然?测出两?道?杠。算算时间,这孩子?可能不是李承逸的……
结婚半年多时间没避孕,一直没动静。在可能的受孕时间范围内,跟他只有中途熄火那次,熄火反中,概率也太低了。
汪潋花了点?时间权衡利弊,很快定下心,暗忖这宝宝来?得太是时候,就像李路云说的,“让男人安定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要?个孩子?,有了孩子?他自己就不能再像小孩一样任性了”。
有了孩子?,也就不用担心正宫地位受到?挑战了。
现在还知道?一直没动静是谁的原因了,他自己不行,这么大的家业总得有继承人吧,及时宝宝就是送子?观音送的!
她微笑着摸摸小腹,把验孕棒用透明袋子?装好,推门走出去:“妈,我有好消息!”
李承逸特别爱开会。
每次开会前却又不做充分准备, 常常会议进行了两小时,底下人轮流谈自己看法?,但都是泛泛而?谈一些车轱辘话, 对工作如何实施没有能落地的意见。
而?此时李承逸会稍稍感到摸不着头脑,发话暂时休会:“刚才大家各抒己见已经?有了不少?思路,我们先回去整理一下, 某某某负责把每个人的方案简单整理成书?面稿, 半小时后继续讨论。”
这?位某某某是个关?键人物,如果他能力出众,直接按自己的思路整理出主要方案, 并罗列大家的意见进行补充, 那么会议后半程就能在一小时内结束。
但大部分时候,李承逸会更喜欢那些爱拍马屁搞关?系的下属,被委以?重任的某某某通常也没有多少?水平,只是挨个去逼每个人自己写?下说过的意见,他汇总到一个文档里进行排版而?已。
会议就是如此,如果没有一个核心人物较为强势地推动自己的方案,那么大家又会七嘴八舌各执己见怎么也无?法?拍板。会议后半程拖拖拉拉五六个小时都是常有的事。
这?就导致李承逸每天看起来很辛苦,时常披星戴月开会到深夜。
其实李承逸并不觉得辛苦,他很享受在当皇帝,接受众爱卿朝拜的感觉。
像他这?样?的作风, 如果去工作已形成规范流程的大国企当个领导,会如鱼得水。但要在高?风险市场中?扛起一个民企, 他显然不是一代明君。
宁好的会议都很短, 前两小时那种会议在她这?里不会存在。
她本身是懂业务且略微强势的人。在开会前会自己形成主要推进方案, 又让参会高?管把自己的意见以?电子邮件发给她,由秘书?进行文本整理, 再抄送全员。
开会只是个辩论、表决、补充、完善的过程,
在会议前,每个人就已经?很清楚地明白?今天要对哪几个方案进行讨论;走出会议室,每个人都精神更振奋了一些。
宁好开工作会很少?超过一小时。
更多的时间,她会去各个项目点上?检查工作,哪个工程经?理报规被住建部门卡住了一天她都能知道。
具体工作变得清晰、高?效。
她还有大把时间去维护人脉关?系。
而?且,每天都比李承逸早回家。
经?常下午阳光还好时,闻家昌在院子里晒太?阳,就看见宁好的小奔驰进正门了,奇怪她怎么早退偷懒,让人去把她叫过来问事,她又能做到事事有应答,事事有推进。
闻家昌渐渐也不奇怪了,看见她就把她叫过来喝茶聊天,教她一些公司经?营的巧思,倒像是培养真正的接班人。
所以?这?天下午,宁好也比李承逸先一步知道他夫人有孕的事。
由于闻家昌的病情,家里已经?好几个月没这?么欢天喜地了,他现在被医生严令禁酒,亲友家宴都很久没摆。
按照传统,怀孕三月稳定后才能广而?告之。
但李路云太?高?兴,也急需一场喜宴来驱散笼罩在家庭上?空的阴云,马上?决定周末要大摆宴席,让人开始打扫宴会厅。
当然,汪潋现在不能有半点操劳,要像大熊猫一样?被保护。操办宴席的所有事宜全部都外包出去,许多工作人员来来往往订装饰、订菜式,增添了许多人气,家中?更热闹起来。
宁好也跟着张罗,李路云拉她一起挑选,临近晚餐时才放她上?楼换衣吃饭。
她一进卧室,就收到闻斯峘的微信,说今晚不能回来吃饭,已经?给楼下打过电话。让她感觉门一关?,热闹和喜庆被隔在外面,幽暗灯光把人影拉得好长,窗外树梢影影绰绰,从楼上?望下去,后院一片寂静,一动不动的花与树没在雾气里。
拉上?窗帘回身,他的车钥匙被她随手丢在包里,包立不住倒下,车钥匙和一支唇釉一起散在梳妆台上?。飘窗上?放着阿姨来收换洗衣服时从他口袋翻出的半包烟。外间沙发靠背搭着他早上?出门前让她帮忙二选一、挑剩的那条银灰色印花领带……到处是他的痕迹。
她卷着领带,坐下来思索,要是和他生儿育女,好像建立一种新的血肉联系。
可是像他这?样?觉得自己生命都多余,说出“是我不该来”的人,会愿意接纳一个新生命吗?总觉得可能性不大。
她试图想象他手里抱着一个婴儿的画面,违和感冲击性很强,一下让她笑出声来。
晚餐李承逸也没有回家,虽然李路云打电话去要求他回,但他还有没开完的会。
全家人达成的共识是,一定要让孩子父亲当面被通知这?个喜讯,在电话里说太?草率了。
所以?李路云没法?在通话中?给出要求他必须回来的充分理由,他不耐烦地挂了。
虽然少?了主角之一,气氛还是很热烈。话题都是围绕孩子的。两个姐姐给汪潋分享许多经?验,几个月建小卡、几个月建打卡、产检的周期、检查的种类……走现实主义路线。闻家昌和李路云走玄学路线,侧重于生男孩有什?么迹象、生女孩有什?么迹象、起名的讲究、生辰的挑选。
宁好喝了一杯苹果酒,醉蒙蒙的,微笑着听,好像也在认真跟着学。
李路云想起了她,感慨道:“还是老四?夫妻先备孕的,没想到有意外之喜。你们备孕这?么久怎么没有动静?要不要做做检查,先喝几副中?药调理一下?”
二姐的嘴经?常行动于思考之前,飞快接话:“云姨你忘了好好工作压力多大啦?她现在怀上?,云岭公馆不就完蛋啦?”
闻家昌吓得脸色陡变:“什?么话你都敢说!完蛋也能说啊?”
二姐吐吐舌头扮鬼脸。
李路云讪笑着圆场:“是我笨,忘了好好有正事。没事啊不急,你和斯峘还年轻,先打拼,以?后有的是时间生。”
汪潋微微有点小情绪了,腹诽,合着我这?就不是正事了吗?
她没想到,晚上?李承逸回来更让她不痛快。李承逸压根没把这?喜讯当回事,拧着眉听了半天,最?后发出一声:“啊?”
汪潋莫名其妙:“你‘啊’什?么?”
李路云也莫名其妙:“你这?什?么反应?”
李承逸把汪潋拉近,对她耳语:“怀孕我不就一年没有性生活了吗?”
汪潋被噎得一时接不上?话,什?么时候了,自私鬼还惦记他那点质量不高?的性生活?老天爷让他断子绝孙是他应得的!
闻家昌和李路云不知道他俩偷偷交流了什?么一个两个脸色风云莫测的,很着急。
李路云:“到底怎么了?有喜了怎么不高?兴呢?”
李承逸嬉皮笑脸搪塞:“我一琢磨,那天汪潋喝酒了,我抽烟了,我俩还吵架了,怕影响孩子健康。”
李路云松了口气:“健不健康都有产检的,你瞎操什?么心。”
闻家昌给李承逸下达命令:“从今天起,你不许再跟她吵架了,再吵你就滚出这?个家。”
怎么还去父留子了?
李承逸心里暗叫不妙,汪潋要翻身做主人了!
“那我现在提前滚吧?行吗?”
闻家昌:“不行。”
闻斯峘冲完淋浴上?床,从侧躺的她身后把胳膊伸到前面,把人搂进怀里。
宁好刚睡下不久,迷迷糊糊间背上?感受到来自他胸膛的热气,没有睁眼,转身回抱,因他□□着上?身直接触到皮肉,呼吸中?渗进沐浴露的清香。
“没睡着?”
她没说话,把脸贴在胸口,抚摸他的背,抱得更紧,仿佛要把自己融进他身体里。
现在他已经?能够很熟练地从她的小动作揣摩她的意图,伏在她颈侧虔诚地吻,让昏睡的苏醒。
床头地上?一盏她特地给他留的小灯,不够明亮,光线很暧昧,把两个人影交叠,变成薄薄一片挂在远处的墙,像一种轻飘飘的灵在缓慢摇摆,隐秘的水声在房间里微不可查地响。
他动作温柔,非常有耐心地把她的血液点燃,沸腾的血液冲向神经?末梢,末梢就像被刺激的含羞草一样?倏忽合拢叶片、垂落下坠。
他托起她身体的重量,拥吻她,欲仙欲醉,
如同久旱之地吸收甘泉,莹亮的水色在光线下一闪就被吞没得全无?影踪。
如往常那样?,他撕开小雨伞的包装。
等待的间隙,她脑海里又窜出那个问题,他能接受一个新生命吗?
他没有给她留下多少?思考的时间。
夜更静时,她靠在他肩窝里休息,被高?温烘着脸,想到他回来太?晚,大概没碰上?家里任何一个人,把消息告诉他:“汪潋怀孕了。”
“哦。”他反应平淡,理顺她发丝的动作都没有停顿。
“我们会有一个孩子吗?”
这?次他停顿了,而?且沉默了两秒,然后笑了:“你这?也要攀比?”
“不是攀比,我是在想将来有这?种可能吗。”
“……可是生孩子对你有伤害,我觉得没必要。你现在很自由,我们之间的感情也不需要乱七八糟的催化剂来增进,就我们俩,不好吗?”
“好吧。”她想果然被她猜中?了,泄气地离开他,背对他侧躺回去。
他从她语气听出不悦,着急地追过来扳住她的肩:“你生气了?”
她没有否认:“我搞不懂都已经?结婚了你要想保留什?么自由,离婚自由?”
他放在她肩上?的手僵了一下:“不,我是说你的自由,我不要自由,我整个人都是你的,心肝也好,胳膊腿也好,你看上?的直接拿去。”
……不理解他为什?么觉得自己会看上?那些。
她回过头:“你这?个人没有一点爱心!我们两个如果有孩子是我们爱的结晶,不是‘乱七八糟的催化剂’。”
“……嗯,我说错了,是爱的结晶。我爱你,我一定会爱你的结晶。我们可以?做试管的。”
“你疯啦?”宁好急得干脆坐起来教育他,“首先不是‘我的结晶’,是我们的。其次能自然受孕为什?么做试管,做试管又不是婴儿从试管里长出来,还得我来生,不是伤害更大吗?”
“是吗?”闻斯峘眨眨眼睛,知识盲区,他妈那个态度让他以?为借助科学手段会比较轻松。
他很确定她是很认真地生气了,也很确定自己在这?个话题上?每多说一句都要踩雷,只好认输道歉:“好好我加班太?多脑子很混乱,容我明天想一想,你应该不是明天就想生吧?”
宁好斜睨着他叹口气,缓下语气:“公司事情很棘手吗?怎么最?近都这?么晚回家?”
“比较关?键的阶段,主要是宋云开又跑到公司睡睡袋了,他说陪我们,谁也不好意思走,只能加班。”
“他怎么姓宋不姓周?周扒皮半夜学鸡叫也自己早起,这?是祖传技艺吧。”
闻斯峘笑起来。
宁好又有点心疼他,伸手摸摸他的脸:“要不你别赶来赶去了,本来就加班晚了,就近在宿舍睡吧,疲劳驾驶太?危险。”
“我想你。”他抓住她的手贴着自己脸。
“可以?我去你那儿啊。我下班在你那儿等你。”
他抱紧她亲:“不生气了?”
“还生气!你没有爱心!”她鼓着脸。
“我有。我爱你,爱你父母,爱闹闹和小红。”
……行吧,勉强让他凑够了一只手。
“而?且生孩子很疼的,你那么怕疼。”他躲在她耳畔小小声说,感觉到怀里的她微怔一下,“你看,你根本没想到困难。”
比起这?个,有些无?形的困难更麻烦。
宁好终于知道他从闻家昌那里遗传了什?么缺点,他不爱自己的孩子,他可能会喜欢他爱的女人的孩子,可能喜欢对他有用、能帮上?忙的孩子,但血肉联系在他心里一文不值。
6月中旬, 福岭东路以南的云岭公馆开始预售。
由于之前爆出的偷工减料问题,任销售总的小姑闻谷雨感到前景未卜,找了个?宁好在家的时间, 专门登门给她和闻家昌“打预防针”。
只要一起工作过就知?道,正经事找李承逸,没用。
所以小?姑根本没问“承逸在不在家”。
闻家八兄妹, 小?姑排第八, 和闻家昌年龄差很大,才三十出头。但是论能力魄力,她能排前三。销售是房企最重要的部门之一, 直接决定盈亏, 分管这个?的不可能是庸才。
闻谷雨很清醒,过去那些年的成功有一大半建立在江城地产一片繁荣的基础上?。
当时的情况是只要开盘,就?没有卖不出去的房,与海源合作的两个?项目因为政府限价,甚至出现了认筹金为房价29.5%的情况下,认筹比高达300%的记录。(注1)
而去年一年,江城新盘平均认筹金率5%,近半楼盘认筹比不足30%。
超低认购率把江城的销售信心击得稀碎,闻谷雨有点乱了阵脚。
天热,院子里蚊虫多了。
闻家昌在一楼的阳光书?房听她滔滔不绝, 主题为别人家多么惨烈,意思?很明白, 房市大盘凉, 万一预售情况不理想, 也不是她的责任。
闻谷雨是个?很浓艳的女人,本来个?子不高, 会是小?家碧玉的感觉,但是她妆感重,语速快,硬生?出一些侵略性的妩媚。
李路云进门带进来一盘瓜果,顺势就?坐下了,也想听听风向,看闻谷雨妖雾缭绕的样子蹙眉:“小?雨,现在就?不要在你哥面前抽烟了。”
“哦。”她愣了愣,俯身去烟灰缸灭烟,持续不断的侃侃而谈这才被打断。
宁好这才找到机会,温温柔柔地插话?:“小?姑,其实之前那场公?关危机,让我们反而因祸得福了。公?关公?司当时为我们做的舆论导向是——打桩不达标是业内普遍现象,只有云上?被举报了而已?。自媒体放下去的风在人们脑海中形成观念,别的房子不知?深浅,反而云岭公?馆有了保证,因为万众瞩目被狠狠调查、被盯着整改,质量标准绝对不敢再松懈。”
“我知?道当时你做了这个?铺垫。”闻谷雨眨眨眼,重彩的眼睑像花蝴蝶翅膀上?下翻飞,“但是家人们,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让人一口气压出去大几百上?千万,靠哄骗是骗不来的。市面上?存量面积不断扩大,是因为大家挑得厉害看不上?吗?是大家兜里都没有钱。”
闻家昌终于发话?:“江陵南这个?地段摆在这里,面对的客户不是拿不出几百万的人。”
“三哥啊,这就?是关键。能买得起豪宅那些人现在都在卖豪宅,不是生?意困难,就?是要移民啦。华亭滨江双子星当初也呼声很高,都以为能再现云海风华当年几百组满分选手疯抢的辉煌,在3月小?阳春开盘,结果呢,认筹率只有35%,一天之间消息传遍朋友圈和公?众号,唱衰的多了,续销也彻底凉了。”
李路云听她摆出这些形式,也不禁跟着叹气。
宁好微笑道:“小?姑,我们打个?赌吧,赢了你挑个?漂亮首饰送我,输了你挑地方我请你度假散心。我赌云岭公?馆能做到‘日光’。当初爸爸坚定地选择江陵南、承逸和我不惜一切代?价去攻克江陵南,就?是为了奠定这个?结果。”
闻谷雨笑她乐观,摇摇头:“江陵南和华亭滨江是一样啊。”
“是,如?果当初我们拿到的是华亭区滨江地块,3月楼市已?经被我们带飞了。”
“……好好不会要说因为我们的品质格外能打吧?”她挑眉讶异。
“因为我们才是真豪宅。”宁好品着茶娓娓道来,“江城楼市一向是由政策驱动的,在‘云海风华’那个?年代?之所以群星璀璨,一是没有限价政策,开发商肯下成本,住宅品质高;二是对国?企开发商单套面积的限制政策没有出台,豪宅个?个?是大开间平层。而现在呢……”
“华亭滨江双子星我都不看好,它被称为豪宅只是因为滨江,100平的三房和180平的四房算什么豪宅?经济房而已?。三千万不到就?能住滨江,过去这种房当然能卖爆,购房人以中产为主,如?今资产缩水最严重就?是中产。只不过泡沫退去,伪豪宅开始裸泳了……”
“现在民企在滨江拿不到地,能拿到地的国?企被限制面积。今年到明年,全江城的焦点都在云岭公?馆,小?姑你等着看吧。”
李路云听了个?半懂不懂,但是犹如?被打了一剂强心针,好像能看到点光明未来了,不由得佩服闻家昌的前瞻性,当初死磕这块地,让李承逸扔下明州在江城活动了一年,她还腹诽过老爷子太偏执。
闻家昌欣慰宁好把他的意图揣摩透了,承逸整天晕晕乎乎没有什么大局观,转念心里又腾起阴霾,实际上?是不是宁永荣把他揣摩透了?
他认识的人里最高瞻远瞩的就?是宁永荣,换人联姻之后,他这个?亲家跟他再也不怎么谈公?司发展了。
闻家昌发现自己生?这一场大病之后,陷入惆怅的次数越来越多。
闻谷雨在整个?六月下旬忙得脚不沾地,可人是精神?焕发的。
正如?宁好的预测,云岭公?馆以双倍认筹率的气势卖爆,江城房市止跌回升,迎来了新的曙光。
李承逸高兴了几天,没再连日开会,晚餐前回了家,却没见?宁好。
问李路云:“这几天怎么都没见?到宁好两夫妻?是没回来吗?”
李路云说:“斯峘说很忙,天天加班,就?近住东城了。好好最近盯着工地赶工期嘛,从市中心跑这边疲于奔命,也就?近住,你爸爸同意的。”
难怪家里格外冷清,李承逸站在自然风口抽完一支烟,进屋遇上?汪潋往餐厅去。
汪潋现在还没有显怀,脸圆润了一点,脾气很大,闻到他身上?没散去的一点烟味,马上?嫌弃地皱起眉:“你上?楼换件衣服吧。”
“不用,你转告我妈,我有应酬,走了。”
“哎?”汪潋觉得好突然。
李承逸临时起意地掉头,抛着车钥匙,开法拉利出了车库。
五十分钟的路,他半小?时就?开到了。
半小?时后,他站在锦湖苑的地下车库抽另一支烟,平日轻佻不驯地眼里此刻尽是迷茫,猛吸几口,把面颊吸得深陷,把剩下半支烟按在墙上?狠狠碾灭。
上?楼把门铃都按烂了,宁好不在。
电话?打给她秘书?,她秘书?说“宁总从项目部回来已?经下班了”。
他把事往坏处想,没给她打电话?,怕狗男女正耳鬓厮磨,自己电话?打过去她还接听,当成助兴的一环。
犹豫再三,给她发了条看不出感情色彩的微信:
[你在哪儿?]
五分钟,宁好回过来:[在和人吃饭,晚上?不回雾凇院,住市里。有事吗?]
李承逸醒过神?,发现还在饭点,自己想偏钻了牛角尖。
神?经松弛下来,给她回了:[你吃吧,我找别人]
回车里放下手机,坐着想了想她。
以前她在工地上?待的时间长,打扮宽松随便,常见?针织衫和休闲服,和公?司里随处可见?的财务大姐穿得没差,全靠一张脸撑起时尚度。
做项目总后有些高管样子了,特别是从泗城回来后,天气渐暖,褪去厚重的冬衣,整个?春天,她穿白色和淡粉色高定西服的日子多起来,高挑精致,腰身盈盈一握。
他时常看见?她,联想到郁金香的花苞,向上?长得直挺,深刻理解“亭亭玉立”这个?词。
汪潋固然也漂亮,现在老让他联想起雪媚娘,圆团团没有锐度,
不过她性格可是很尖锐的。
他想到汪潋,有点索然寡味,那到底是他孩子的母亲了,要生?育也是有牺牲的,按理说他不该在她为家庭牺牲的时候去遐想宁好。
平日的宁好是一碗清汤,对他没有那么大吸引力,他可以看在汪潋的份上?守住边界。
可是倒向闻斯峘的宁好是烈火烹油,每时每刻对他都有感官刺激。
市中心的晚上?街巷灯红酒绿,他开车漫无目的地慢慢绕。
有点像听天由命的赌局,如?果让他正好随机碰上?宁好回来,让那辆小?奔驰进入他的视野,应该就?是老天爷允许他越过那条界。
第二天早上?,李承逸到公?司后在OA系统里看见?宁好在用39楼的会议室,他决定不听老天爷的了。
李承逸没刷卡没敲门,一脚把会议室门踹开。
一屋子大小?经理被吓得集体从椅子上?弹起来,还以为什么东西爆炸,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黑着张脸闯进来。
“其他人滚出去,你,”他指着宁好,“你给我留下。”
这场面大家秒懂,总经理要找项目总发飙,赶紧麻溜地收拾东西逃离现场。几个?收拾得不够快的还被他吼了。
宁好立在原地不敢动,眼角余光在搜寻桌上?有什么离得近的东西能抓起来自卫。
她毕竟是见?识过李承逸发疯的。
最后一个?人离开,玻璃门的门锁已?经坏了,关门时朝里外分别飞弹两个?回合才平息下来。
李承逸大步流星朝她走去,她下意识后退。
他三步并做两步,掐着脖子把她摔在墙上?抵住,咬牙切齿:“你昨晚住哪儿了?你再说一遍你昨晚住哪儿了?”
宁好青着脸,恐惧和疼痛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后背撞那一下很痛,冰冷的汗顺着脊梁蔓延开。
“你说啊,怎么不说了?我半夜三点去锦湖苑找你都不见?人,你骗我。你在你老公?那里是不是?”他脸上?极其扭曲的冷笑显示着理智全无。
现在根本没法和他争论她去找法定配偶有什么问题。
宁好抬手去握住他的手腕示意他松开,他往外松了一点,仍扣住她。
她沉声说:“我在东城吃饭,吃完饭还有第二场,太晚了所以住昭昭家里,不行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问昭昭。”
“东城”这个?关键词很明显更刺激到他。
李承逸一阵狂笑:“又在骗,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陆昭昭什么时候都跟你一个?鼻孔出气,当然跟着你骗我!”
他手里重新用上?劲,她感到脖子快要被拧断了,一点都不怀疑他会在情绪失控下掐死自己,但男女力量悬殊,硬抗她没有办法和他对抗,需要制造一个?时机,一个?仅仅几秒的逃生?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