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燕—— by木易雨山
木易雨山  发于:2024年03月13日

关灯
护眼

想来她进宫之事也是宫内的新鲜消息,即使未见过她也自是能够识出她。
“……快起来,我就想听听你们讨论岐王什么呢?”
二人谢恩起身,又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才对她道:“郡主有所不知,今日早朝,陛下为岐王指婚长信候的嫡长孙女苏樱,岐王抗旨不遵,还在殿外跪着呢,这都跪了几个时辰了。”
宋令一愣。
另一人又对她解释道:“郡主,这长信候是我大盛齐一等王侯,他膝下三子皆在连年为盛齐东征北伐中战死沙场,这苏樱是长信候嫡孙女,自小便被长信候养在身边,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若如今日这两个宫娥所说,这苏樱的家世,在盛齐再也寻不出第二家,这苏樱的性格脾气又极适合他,她若与萧昭业成亲,家世也匹配,又可以时时切磋武艺,比比骑射……
听起来……,竟是十分百分万分的般配。
可不知怎的,想到萧昭业要娶亲,她心中竟有些难过。
还有一丝丝失落。
她也不知道这难过是否是听闻萧昭业抗旨拒婚,一直跪在殿外,才勾起心中的不忍与难过。其实何必可怜他,跪便跪吧,他若有良心,也确实应该对今日局面有所愧疚。
宋令回屋中待了会儿,喊了春桃来:“咱院里有梯子吗?”
她点点头。
宋令说:“唤人给我搬过来。”
宋令借着梯子爬上了她宫殿的房顶,春桃跟在后面吭吭哧哧:“郡主,您小心脚下!”
宋令喊她:“快些上来!”
待她也待定,宋令问:“哪里是陛下上朝的地方?”
春桃捂嘴笑了笑,指了指东方,宋令边顺着看边问:“可以看到殿外吗?可以看到跪着的人吗?”
春桃惊讶回道:“郡主,那里太远了,定是见不着的。”
宋令眺望了半天,果真只能看到近处的楼宇。
屋顶上寒风吹过,极冷极冷的,她呆呆的坐着,意识到:那殿外的石板在今夜应该也是极冷极冷吧。
看了一会儿,瞧到一顶明黄色的车撵,向这边而来,前边有打灯的公公,后边有跟随的宫女侍卫。
宋令看到了也只当没看到,继续沉默的坐着。
春桃瞧到却急得不行不行的,连声哀求着:“郡主,那边,皇上来了,快些下去吧,快些!不然被于总管瞧到,有我们好果子吃。”
虽心中不愿向他低头,也自觉不应连累别人,乖乖的下来了。
刚下来便听到“陛下驾到!”的通传。
宋令都不需回屋,等在院内便跪了。
萧昭文应是没想到她会跪在院内迎她,见到她脚下一滞。
宋令拜完对他道:“陛下可否跟我回屋单独说几句话。”
说完也不等他让她平身,她自己起身,就回屋了。
她坐在屋内等了一会儿,萧昭文果然一人前来。
身后有人将门悄悄合上。
萧昭文走至她跟前,也坐了一旁的位置。
宋令见他坐定,也不看他,只问了句:“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萧昭文并未立时回答,沉默了一会儿,忽的笑了,这笑声中满是嘲讽之意:“你知道了?”
宋令冷着脸问:“若他不愿,陛下又何必咄咄逼人。”
萧昭文仍旧呵呵轻笑:“这世间之事真是出人意料,儿时你为了躲昭业痴缠着我,如今,你竟为了他,与我翻脸。”
宋令沉默了。
萧昭文忽的起身:“宋怜,我今日始觉得后悔,当年待你那么好。”
言毕,转身就欲离开。
宋令忽在他身后道:“若你所求是要我如儿时一般爱你,并非不可以,只要你能做到两件事其中一件,我便死心塌地的爱你。”
见他虽停身不前,却并未出言询问,她便自问自答道:
“第一件,散了后宫妃嫔,此生只爱我一人。”
他背对她道:“……后宫的存在,并非仅仅是我的女人那么简单,它亦是朝堂势利的制约平衡,岂是能说散便散了的。”
“好,若是这件应不了,那便第二件,第二件之于你当更加简单,复我宋国,让我父兄一家,我伯父一家,还有我堂姐宋惜,皆回宋国,扶持我父亲为宋国国主。”
他转身骂道:“荒唐!”
宋令轻声笑了。
“既然我想要的,你皆不能为我去做,我又凭何去爱你呢。”
“我不能,岐王就能了?”
“我不在意他能不能,我从未想过与他在一起,我不想因你误会我二人关系而强迫他娶不爱之人,我曾经在丰都将他出卖,害他险些丧命延平,我本就欠他,不想再害他去应允一段非他所愿的姻缘,误他一生。”
“……你这般为他思量,还叫你不喜爱他。”
宋令“呵呵”笑了:“若说思量,我也曾为你思量,在晋阳,我为了不暴露你,差一些被魏鸾……”
他一震。
宋令继续道:“我知道陛下曾经待我有多好,那沛州宫中有多冰冷,陛下就给过我多少温情,因陛下与我有自幼的情谊,是以我不能眼见你有难而坐视不管,可我也不想违背心意嫁给你,我想走一条轻松的路,过一些快乐自在的日子,这些,陛下无论怎么疼爱我,也给不起我,若是给不起,何不成全我。”
他并未回答,沉默许久。
宋令话尽于此,也自觉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剩下的便全是仰仗他的成全了。
他站了会儿,转身欲走,走了两步忽的停身道:“……以前,我虽常常照顾你,其实我从未对你道,你也同样给了我温情,我自知那沛州旧宫有多冰冷,而这徐都宫中比沛州更冷……”
宋令闻言,心中竟有些难过,她回道:“你不要总想着做一个好帝王,有时候也该任性随意一些,若也能像对我一般对你后宫中的妃子们敞开心扉,这宫里,便也没这么冷了。”
他轻笑一声:“敞开心扉?也教她们如你这般伤我一次又一次吗?”
宋令回道:“不是所有人都如我这般狼心狗肺。”
他回了句:“你知道便好。”
这一夜她依旧辗转反侧,不能好眠。
一醒了,就去门外张望,见到春月露面,急忙问道:“岐王还在外头跪着吗?”
春月一愣:“我只负责宫外的消息,这个还真未打听。”
宋令拔下一根钗子递给她:“你快些去打听打听。”
春月不接:“郡主,我们只收银钱,不碰这些东西,容易留把柄。”
然后递给她一个字条:“外面回信。”
宋令接过来,并没心情去看,依然焦虑外头那一个跪着的。
春月说:“我看宫外那个公子有钱,不如就把郡主要打探消息的银钱,算他头上吧。”
宋令一喜,点头。
“一个时辰回信。”
春月扭头走了。
宋令见春月走了,便让人去唤堂姐来这里用早膳,不想却有人道:“田昭仪来了。”
……她怎么来了,按理来说,自己应是和她没交集吧。
宋令迎了出去,见她被人扶着,步履缓慢,比之前丰满了一些,竟是已有身孕在身。
宋令有些唏嘘,宋和还曾异想天开拿她换田凤仪,怕是她和萧昭业沐杰三个人加起来都不及田凤仪此时一根头发丝来的重要。
宋令问了安好,田凤仪对她柔柔一笑,仍旧是如沐春风的感觉。
她进了屋,坐定后出言询问:“郡主,宫里可还住的习惯?”
宋令心想,不习惯又能怎么样,你能放我走吗?
面上点点头敷衍道:“习惯,习惯。”
她又道:“理应昨日来看你,我走到半路听说宋御女在,便又回了。”
宋令觉得有一些诧异,她为何非要来看她呢,有什么必要呢:“娘娘有心了。”
她又轻轻一笑:“你是否觉得此举有些刻意与你亲近了?郡主莫要惊讶,你虽不识得我,我却对你颇有熟悉亲切之感,因我入宫两年来,临描过不少你的画像。”
“啊?”
“陛下非常喜爱未晋宫廷夜宴图,我也很是喜爱,便常常与他一道画一画,且陛下手中有一沓你儿时的画像,我也常常私下照着画上一画。”
宋令一愣,她离开沛州之时弄丢的画像,原来都教萧昭文拾去了,……这也算……,物归原主了吧。
宋令忽道:“对不住。”她也不知为何要跟她道歉,其实她与萧昭文二人倒也琴瑟和鸣,还一道作画,真是亲密无间。
田凤仪平常的回道:“郡主何须道歉,你我皆是自幼生在宫中之人,对此习以为常,自是不必多心多虑。”
宋令觉得自己无话可说,二人又闲聊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春桃进来拜过二人说:“宋御女说一会儿就到。”
田凤仪闻言道了句:“如此,我也该走了。”
身后宫娥忙近身搀扶着她起身。
宋令也不欲挽留,便道:“那我也不留娘娘了。”
走了两步,她忽的停身问了句:“灭智之役,智氏真的全亡了吗?”
宋令一愣,不知为何,想起了柳维一家。
她摇摇头:“我那时已离开未晋,并不知晓。”
宋惜进屋说了句:“田凤仪怎么来了?”
宋令摇摇头:“不知道。”
宋惜“哼”了声:“她向来清高,以前我是太子妃时,她仰仗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宠爱,时常不来请安,今日是什么让她这尊大佛也挪了窝。”
宋令问了句:“你觉得她平日里有什么不同?”
宋惜笑道:“她呀,浑身上下哪里都与众不同,一身才貌把陛下迷的不行不行的。”她忽的又道:“你一提倒是有一件小事,刚进宫的时候,她身上总佩戴一个蓝底香囊,绣着一朵凤仙花,已经有些磨损了,她依旧戴着,与她平日里高贵的模样不甚搭配。”
宋令忽的想起初一夜宴,田凤仪为智离求的那个平安福。
心中一叹,果真如此。
小智是不是挺有福气的,收了本文两个绝世大美人的心;
大萧子其实也挺有福气的,收了本文两个惊天大才女的人;
要结局喽

和堂姐用早膳之时,她对宋惜说了昨夜萧昭文的事情。
宋惜想了想,对她道:“你准备准备吧,陛下应是想通了,这几日就会放你出宫了。”
宋令一喜:“是也不是,我也有同样的预感。”
正说着,春月便来了。
附在她耳边道:“昨夜里陛下把跪着的岐王喊走,不知说了什么,岐王夜里便出宫了。”
宋令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春月又问:“郡主今日还回信吗?”
宋令一愣,这才想起来,早晨来的消息她竟是忘记看了。
她急忙从衣襟理拿出字条,展开一瞧:这宫中,只要苍蝇飞得进去,便能将你带的出来,雀州之事早有安排。
落款竟是:宋令,我爱你。
就这么一句话,让宋令给臊的,没着没落的。
然后对宋惜嘿嘿一笑:“姐,我若真能顺利出宫,你很快就要有个有钱的妹夫了。”
宋惜撇撇嘴:“你这个小东西的命还真不赖。”
宋令刚打算问问宋惜将来打算。
便听到门外公公喊到:“圣旨到!”
宋令和宋惜急忙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怀乐公之女宋怜不守女徳,野性难驯,即日起剥夺郡主封号,逐出宫门,出宫后当尽速离去,不得停留,此生将不得再踏入盛齐半步。钦此!”
宋令谢恩接旨。
于公公递给她时叹了口气:“郡主,倒也不急在一时三刻,慢慢收拾吧,外边儿冷,多带些厚衣服。”
宋令一阵感动,点点头:“谢于总管。”
送走于公公,春月一笑:“郡主,我也传信去了。”就跑了。
宋令问宋惜:“姐姐,你呢?”
她叹口气:“我还需得再熬上一熬,不过也快熬出头了,每年陛下都会出宫狩猎,那时宫内守卫必会松懈,我便一把火将我寝宫烧了,趁机逃出去。”
啊?这……,听着不像是个靠得住的主意呢?
“姐,你跑了,陛下不会抓你吗?”
“他巴不得我跑呢,我不跑他都盼着我跑。”
“那也不好吧,姐,这好好的宫殿,一把火烧掉多可惜啊,外面的房价多贵啊!我赚了那么多银子都是租房哩。”
“你个小财迷!烧了再盖就行了,大盛齐还缺这点儿银子吗?若还不知足,我就出宫后把我赚的银子贴给他,我也分毫不欠他萧氏的。”
宋令:“……”
宋惜拥住她:“行了,你就别管姐姐了,姐姐已经跟了他三年了,能走之时我自就毫不留恋走了,即便不能走,眼下还能更坏吗?你现下能走不要犹豫,出去过一些快活日子。”
宋令出宫的时候,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因为宫外有个非常有钱的公子接她,她还何必劳心劳累。
走之前他也并未再见萧昭文一眼。
他俩皆知,这一世,缘分已尽。
相见,不如不见。
出了宫门便见到熟悉的身影立在那里。
宋令嫣然一笑,跑了过去。
远远传来的吴侬软语随风飘散在空气中。
“公子,曾经沧海难为水,自从见到公子的绝世容颜,我眼里便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咦?公子,为何我看着你不甚高兴,为了让你高兴高兴,晚上我钻你被窝吧。”
“……我被窝里有人了。”
“知道,知道,就是你嘛,我不嫌挤,嘿嘿。”
“……洗干净了再进来。”
“公子,洗澡有那么重要吗,仪式才重要哩,钻之前咱得先拜个堂吧。”
“今日便拜。”
“哇,公子你好着急,不过拜堂之前我得跟你说清楚,我生平最恨三心二意之人,是我,就得一直是我,既不能换人,也不能添人了。”
“不添人我做不到。”
“那我可就换被窝了……”
“你敢!”
“我不喜欢你了,我不走了。”
“……不添人,你是想让我绝后吗?”
“嗯?……那,添两个?”
“三个!”
“成交!”
二人相携离去的身影慢慢变作剪影融入远方的明亮下,虽说依旧是寒冬腊月的天气,空气中却弥漫出一种花香,春天,似乎就要来了……
周云驾着马车等在城外。
宋令跟以前一样,待魏鸾上了马车,她喜滋滋坐在了外面。
准备和许久许久未见的周大哥聊聊天。
魏鸾掀开车帘揪着她的后衣领子不顾她“哎哎”的叫唤就给拎了进去……
帘子一落就是一阵深吻……
多亏周云在专心驾车,不然宋令得羞死……,不对不对,当时在牢狱里,周云也在,她也没羞死,这么一想,宋令就……毫无压力礼尚往来的抱住了他……
忽听一阵嘈杂的马蹄声,接着有人大喊一声:“宋怜!”
宋令一哆嗦,一下子推开了魏鸾。
她这是什么心态,为何有种出轨被抓的感觉。
魏鸾脸色一沉,便听到周云在车厢外道:“公子,有人追劫车马。”
宋令听到萧昭业在外面道:“宋怜,出来!”
宋令内心一滞,有些不敢看身边之人的脸了……
魏鸾松开揽着她的手,起身,挑帘,出去了。
宋令听到他在外面懒懒打了个招呼:“岐王。”
萧昭业一顿,而后语气中有些不可置信:“是你?”
忽的又大喊一声:“宋怜!”
魏鸾轻笑一声:“岐王不必喊了,她已与我私定终身,如今已是有主之人,不劳岐王惦记了。”
萧昭业恨声道:“放屁!”又大喊:“宋怜,你滚出来,不然今日我杀了这个狗东西。”
宋令不想出去,她坐在车里道:“萧昭业,你我已经走到末路,无路可走,再见一面又能如何!”
萧昭业大吼:“出来!”
“宋怜,你又何必如此绝情。”是沐杰的声音。
宋令冷冷回道:“沐世子,此情此景,你真的认为我还应再见他一面吗?”
宋令又道:“萧昭业,何必再无畏的纠缠,自小到大,你每多做一分,便将你我境地变得更加难堪,若你我硬要在一起,这世间将再无容身之地。”
萧昭业仍是坚持:“你出来!”
宋令说了句:“公子,我们走吧。”
话音一落,宋令听到外面有刀剑出鞘的声音,她喊了句:“萧昭业!”又开口道:“你走吧,今日我不会见你,也没有必要见你,此生……,你我有缘无份。”
萧昭业仍旧重复道:“宋怜,你出来。”声音中已然有了恳求的意味。
不知为何,这种情况,他每僵持一分,她便觉得难过一分,她低声恳请道:“你走吧。”
他仍旧在外面嘶吼:“宋怜!你出来!”
宋令忽的觉得心中疼痛异常,不察觉下已泪流满面。
她终于哭着说:“求你了,让我走吧。”
魏鸾挑开帘子,脸色阴狠的进了车厢。
此时又听到一阵马蹄声,周云道:“公子,我们等的人到了。”
萧昭业吼道:“我与你,一起走。”
宋令:“……”
他声音平静下来:“以后,天涯海角,你去哪里,我都跟着。”
沐杰低低叹了一声:“阿业……”
宋令忽的起身,魏鸾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斥了句:“冲过去。”
马车忽然动身,而后狂奔向前,只听到萧昭业在外面撕心裂肺喊了一声:“宋怜!”
曲终……
人散……
还有一章后记,就彻底结局了。

魏公子,哦,不,应该称为相公,竟在她被萧昭业掳去徐都之时,将她父兄一家都偷偷带离了盛齐,接到了魏地。
他对她道:“从此,再也没人能利用你家人拿捏你了,除了我。”
确实,他虽将她家人接到了魏地,却安排在了章郡,不许她去探望。
要看她表现,因他始终对那日她欲跟随萧昭业而去耿耿于怀。
宋令也冤枉,也纳闷,也奇怪,为何忽然会有这般冲动,可能是跟一个冲动的二愣子待的久了,有些被扰乱了心智。
可她又明明知道,她二人……并无可能,萧昭文虽放过他二人,但却将她赶出盛齐,已是明明白白告诫她不能再与萧昭业有任何来往。
只是她初初回到魏地一段时间内,总是听到萧昭业最后撕心裂肺喊她的名字,然后忽然心悸。
那种感觉就像弄丢了什么东西,但又理不清是什么东西。
还好,魏鸾待她极好……,这样说吧,又有些违心,有时候又极差。
这位公子比之前更阴晴不定。
有一次宋令在用膳之时,说这排骨欠了些火候,若说好吃,丰都观鹤楼的排骨真是一绝,我们都爱吃。
不知怎么,他就冷了脸,一整日不搭理她。
夜里都不回屋睡觉了。
宋令等到半夜也未见他回来,怕他有了外心,便半夜三更出来寻他。
寻了一遭,终于在府里的凉亭里寻到了他,也不知喝了多少,地上扔了不少酒坛子,他一人倚坐在凉亭里闭目养神,身旁侍立的周月见到她来,似乎松了口气:“王妃,有你陪着王爷,我便先下去了。”
他听到周月说话,忽的睁开眼看向她,眼底一片清明,倒是看着还未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宋令好言相劝:“夜里风大,回屋吧。”
他忽对她冷冷道:“你若想走,便走吧。”
……宋令内心一滞,成亲才几个月,他便已经腻了她,赶她走了吗?
走?她去哪里?如今她又能去哪里?
她沉默了一会儿,渐渐开始自省:短短数月,她竟被他惯的自怨自艾起来,她哪里不能去,除了魏地,盛齐,天下还大着哩。
这世上果然没有一成不变的心意,人活一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走就走。
她转身欲离开。
忽的又被他在身后搂住。
虽然搂住了她,却是一言不发。
宋令沉默了许久,认真提议:“休书得好好的写,银子也得大大的给,若是你不介意,我愿意去章郡待着。”
他低声回道:“你好狠的心。”
再狠也没有他狠,宋令挣了挣:“这位公子,当断则断,不要拖泥带水。”
他将她搂的更紧:“你竟是一句也不肯哄我。”
怎么没有哄他,以前是他书童的时候,天天把他当祖宗哄着供着的时候他都忘了吗,只是,那时她有性命之忧,如今没了,便也不一样了,于是宋令回道:“我都要被你赶出府了,还要哄你,我为何要这么作贱自己?”
“我恨你。”
宋令一滞。
听他又道:“更恨我自己,我从未像现在这般后悔在晋阳之时放你离开。”
宋令思索了一下:“我本想与你好好过日子,未想到你是恨我的,既然如此,你我便好聚好散吧,你自去找一个你欢喜的人,不要跟一个心里恨得人在一起,将日子过得极为难过。”
他低声问她:“这世上,除了你,又有谁能教我那般欢喜又如此难过。”
宋令一时竟不知道回什么了。
他又搂着她道:“宋令,我爱你,这世上没人比我更爱你。”
宋令沉默了一下,有些艰难的开口:“其实,我也……,我也是爱你的……”
忽的就被他打横抱起,就……
又那样了吧。
反正魏公子不知为何又高兴了,竟是第二日便陪着她一起去了章郡……
是不是非常,非常,阴晴难测。
另外,还有一件怪事儿。
魏鸾将郑离还给了郑国,郑离回郑途中竟是遭了劫,被人掳了去,被劫之地只留了一颗人头,经人来报,似乎是柳维的人头。
宋令问魏鸾:“谁把郑离劫走了?”
魏鸾淡淡道:“如今我因某人欠的债也该还清了。”
“某人?我?”
“我始终是魏地王爷,若是被盛齐发现我拐走了你父兄,盛齐以此为借口,对魏用兵,也很是头疼。”
所以……,他以郑离为饵,让一个神秘人为他所用,将她父兄从盛齐带了出来。
这人,果然跟以前一模一样,物尽其用。
最后……
雨之仪一书,甫一面世,便如田凤仪其人一般,名动天下,因着里面不光有向田凤仪表达爱意的词句,竟也稍带收录了不少向其他人示爱的甜言蜜语。
因此,竟意外成了五洲十国的恋爱宝典,购买者更是络绎不绝,趋之若鹜,未婚男女恨不得人手一本。
有一日,宋令闲来无事也翻了翻,在书中一页,看到这样五个字:宋怜,我爱你。
未署名。
她内心忽的一动。
她此生,只有两个人对他说过我爱你。
一个便是身侧之人,他对她说:宋令,我爱你。
另外一个,是延平地牢中,那个被她出卖,浑身是伤,依旧让她做自己之人。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负了他的。
全部全部结局啦,一日三更,是我最后的倔强啦!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我用了多少力气去写小萧子的好,你们就会有多么想骂我给小萧子的结局多么狠。
我其实也非常喜欢小萧子,不然不可能最后主角表把他放在第一位,不可能小宋和小魏相处一年多我写了20章,跟小萧子相处几个月我写了20章。
我也知道小萧子热情,直接,本文中只有小萧子一人从头到尾对小宋子一心一意,还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过去。
我中间也曾经想过,小萧和小宋有可能吗?我每次想,都发现没有可能。
他俩的姓氏决定了对立的基调,小萧子又在最初的最初把小宋子推到了大萧子的身边,以后,无论如何,他在小宋和大萧,在爱情和君臣亲情之间,都会陷入两难。
小宋喜欢小萧子吗?
一个那么直接热烈疯狂对她示爱的青年,相处久了,她会完全没感觉?
只是小宋自己也明白,选择了小萧,也会陷入无路可走的状态。
小宋最后对大萧子说的,她想选择一条好走的路,这条路就不可能是小萧子那条路。
还有小萧子最后的最后,到底是静静的,无言的目送小宋离开更悲情还是死活要再见一面更悲情,我也判断不出来,我选择了后者,你们觉得嘞。
其实这个文的走向,我曾经想过另外一条线,就是大萧子下线,小萧子篡位。
最后没写,我觉得即便小萧子在未来的某一天不再是那个单纯,热情的小萧子了,那也应该是在彻底失去小宋子以后,我就不写了,保留一份小萧子的美好吧。
再说说小魏子吧。
其实中间大魏子和文姬私情被戳破的时候,以小魏子的城府和算计,魏氏的格局理应大魏子下线小魏子扶正的,可要是小魏子登上政治的最高舞台了,我这个文就得BE了,没有适合小宋子的男人了,所以我就硬是没写……
写这部小说的初衷,我想写的就是众生皆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
郑国(家破人亡的不得已)
郑大美人,家破人亡,她的男人是罪魁祸首,她不得不举起复仇之剑,这是我写的最悲的一个角色;
小郑子,国破之后,当过小兵,干过小厮,这样下去,何来希望,不得已娶了不爱之人;
宋国(无家可归的不得已)
小宋子,要么做帝王后宫的金丝雀,要么做无根的鹰,无论选了哪样,她的家都再也回不去。
大宋子,本来就有相好的,被父亲棒打鸳鸯,让她嫁入皇室巩固父亲的权利,要嫁的既不是爱她的人也不是她爱的人。
盛齐(爱而不得的不得已)
大萧子,喜欢小宋吗?喜欢!不喜欢不会去晋阳涉险,会拿事业换吗?不会!这是世上绝大多数男人的选择,要事业不要爱情,更何况这是多大的事业!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