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这样一番折腾下来，肖宜川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如果他排名降的太快的话，甚至都不能通关这个海选副本。
裴陌和她之间的纠葛与误会解除了，现在肖宜川的事情也已经得到了解决。她的世界终于安静了，不用再受到任何人，任何事情的负面干扰。
阮莹休息了一会儿，便听到闹钟响了。
她现在要去上晚课。
就是那个包含着各种奇奇怪怪内容的“大学生心理健康”课程。
恰在此时，电子腕表震动了一下。
［裴陌：快要上课了，你出门了吗？］
阮莹微微有些诧异，同时心里升腾起一种难以分辨的感情。
他连这么细节的事情都记得提醒她啊……
她觉得心情忽然舒展开来，唇角边似乎不由自主的想要带上一丝笑意。
——像是敏感的心被什么柔软而宽厚的东西包裹住了，顿时在温暖的氛围中软化下来，感到充实与慰藉。
阮莹是和裴陌差不多时间到达教室的。
她刚刚在教室里兜了一圈，选定了一个位置，回头时便看见裴陌的身影出现在教室的后门。
“这里。”
未经思索，她便本能性的举高了手臂向他招手，语气中带了一丝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欢快。
裴陌准确的分辨出了声音的来源，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隔着后面几排坐得满满当当的人群，他向她微微一笑。
自从上过前两次大学生心理课程后，大家都明白了，这是一个用来调节心情的大水课，于是纷纷抢占后排的座位——这样就可以偷偷的摸鱼自习或者写作业，而不被老师揪出来了。
因此，留给阮莹座位还挺靠前的，她选择的是第四排靠墙的位置。
“我们坐在这里吗？”
待裴陌走到她的面前，阮莹便轻声问道。
“我都可以。”
于是阮莹就自动走向了靠里面的那个位置，把外面靠近走道的位置留给了他。一般来说，坐在外面比较方便走动。
“谢谢。”
裴陌伸手把外面那个位置的木板翻了下来，形成了一个座位，而另外一只手则按在靠背的木板上，防止它因为他的动作而晃动。
a大中比较老的教学楼都是这种桌椅设计，桌子和凳子都连成一长排，只要某一个部分有所晃动，其他部分也会跟着震动起来。
更可怕的是，如果某块木板年老生锈，翻下来的时候会一下子滑落，那么这种重物落地的感觉就会使前后两排的所有同学感到自己被狠狠的颠了一下。
阮莹自然也遭过这种罪，尤其是课间她趴在桌上睡觉的时候，忽然被回到座位上的同学这么来一下，简直难受极了。
因此，这一重对比更让她不由得感叹裴陌的细心和体贴，从而使得心里对他的好感度也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上升了几分。
“你在写数学分析？”
裴陌看到了阮莹作业本上的字迹，不由得有些差异。
“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学生也要学这个吗？”
一谈起这个，阮莹就感到一阵无奈。
“我也觉得很奇怪。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啊。”
她不由得有点委屈。
“明明我的高中语文老师说，他在大学里的时候只用学高等数学E的，谁知道这个副本里的大学竟然让我去学数学分析。”
“而且理科的课都是这么坑人，每上一节，就要布置一章节的课后作业……”
抱怨起这个，她可以持续不断的倾诉好几分钟。其实她原本也不需要做的那么认真，可以去校园论坛上搜索关键词，找到贩卖答案的大佬买他做好的答案——游戏副本里多的是学渣玩家和脱离校园已久的工作党，他们都是靠花钱买大佬的辅导活命的。
不过这样做可能会冒着损失道德分的风险，而且她总是有那么一点奇怪的强迫症，觉得依靠自己的学习能力，可以把题目全都做出来。
但事实证明，虽然她确实可以做到，但还是很辛苦的。
因为在这个不通网的游戏副本里，她没有办法去网上找学习资源，只能靠那一本教材和自己的理解力。
“我帮你看看吧。”
裴陌忽然向她这里挨近，微微偏过头看向作业本上的题目。
阮莹被两人之间骤然缩短的距离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感到心跳局促了几分。
原本集中在题目上的注意力不受控制的分散了，她强迫自己再次专注学习，却忍不住偶尔瞥眼偷偷瞧他。
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立体，白皙的肌肤与夜晚的冷光相应和，无瑕得宛如温厚的纸面。他黑沉漂亮的双眸专注于纸上的题目，睫毛长而浓密，半遮挡住眸中的情绪，清冷却迷人。
阮莹也不敢看太久，怕被他发现了，于是就收回了视线，漫无目的地盯着作业本上的蓝色横条，微微发怔。
如果她做的不是数学就好了，但反而换成一篇古诗文或是阅读理解，她也不会对着题目走神了。毕竟她相信，裴陌对于她的吸引力远不如文学作品。
可恶的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数学啊，而且是她之前从来没接触过，凡事都要靠自学的大学数学。
“这个用拉格朗日中值定理做，先判断连续，然后……”
他很快就找到了思路。
阮莹连忙收回心思，用心听他讲题。
裴陌讲的并不快，时而还会微微停顿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下一步怎么讲会比较易于理解。
他的讲解思路清晰，逻辑非常严密，假如不是亲眼所见，阮莹一定会认为这样精简而情绪的解答只有文字稿才能呈现的出来，而不是像他这样脱口而出。
“任取u大于0，存在一个N……”
但是她也逐渐发现了，他似乎并不经常给别人讲题。
因为他说的很谨慎，时而就会有细微的停顿，像是在确认她的反应，然后再决定如何展开。虽然他表现的从容平静，但阮莹却从他的声音里感受到了，他似乎有一丝……紧张？
“谢谢，我明白了。”
阮莹本来也只是在后半段的地方卡住了，经过他稍微提醒一下，就可以马上融会贯通。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松了一口气。
这一下，阮莹便确定了，他刚刚确实有点紧张。
“你是数学专业的话，会不会经常有人来问你题目啊？”
“还好吧。”裴陌的回答有些含糊。
阮莹便不由得更加好奇了，将目光从作业本上移到了他的侧脸，一双清澈的水眸中明晃晃的写着想要探求更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眼神的暗示起了作用，裴陌本来已打算就此打住，但还是接着往下说了。
“一般来说，问我题目的都是数院的同学，我会直接把我写好的答案给他们，让他们自己看就行了，不需要我讲给他们听。”
“至于院外的同学……”
“我在大一的时候，曾经被安排去做学习小组的志愿者，每天晚上固定时间给工科或者经院的同学答疑，但是没持续多久我就主动辞职了。”
“诶，为什么呀？”这个展开倒是她没有想到的。
毕竟在她看来裴陌并不像旁人认为的那样冷酷无情，如果不是有原因的话，应该不会在已经接受志愿工作之后还要主动退掉。
“首先，我自己也不太擅长讲题目，反正讲的挺痛苦的。主要的问题是，我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不能理解我讲的东西。”
直到此刻，两年过去之后，再度提起这件事情，裴陌依旧觉得有些无奈和烦躁。
“我也不能理解这么显而易见的思路，为什么他们就是想不到。而且有些题目真的很简单，我感觉想要做错都有点难度。”
阮莹：“……”
这个怨念的语气可谓是深得她高中班主任的精髓。阮莹已经可以感受到其中那种无能为力的狂暴了。
……那他确实不太适合讲题目。
她也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他小时候和其他同龄人玩不到一起去了。
可能也是这样吧，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其他人可以从过家家和童话书中获得快乐。
有没有可能，这根本不是他的性格问题，而是智商的差异……
那他也太惨了，只能孤独的自己陪自己玩。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裴陌因为高智商而受到的种种委屈，以及年幼时一个人躲在书房里的样子，她竟然又心疼又想笑。
其实在孤儿院里也不错吧，至少能有一群人陪着一起玩……
阮莹忽然莫名其妙的有了一个念头：她如果早一点遇见他，和他一起度过童年，一定会……很开心吧。
“不过，这也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说到这里，裴陌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微微蹙眉，似乎现在想来还觉得这件事很荒唐。
“主要是，自从我加入志愿者以后，来活动室问数学题的女生忽然增加了很多倍，有时候答疑的队伍都可以排到走廊外面了……”
阮莹不由得轻声笑了出来，随即假意咳嗽以掩饰住自己幸灾乐祸的表情。
裴陌：“……”
“没事没事，你继续说。”
只是阮莹眉眼中还带着掩盖不住的笑意。
理论上来说，一个男生被许多女生簇拥着，应该是一件让男生听了羡慕嫉妒，让女生听了只想翻白眼或者有点吃醋的事情。
然而当它发生在裴陌身上的时候，与他的气质相碰撞，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搞笑。
因为他表情中的困扰太真诚了，真诚到让人甚至有点同情他，想把他拽离苦海。
于是事情也理所当然的这样发展了。
“然后，我实在有点受不了，学习组也受不了，于是我们达成一致，就让我退出了。”
这真是一个美满的结局。
“所以从此以后，你几乎都不会再主动给其他人讲题了？”
“差不多吧……”
阮莹忍不住笑起来。
“那你刚才干嘛主动帮我看题目，我又没有让你教我。”
此话一出，她满意地看到裴陌微微一愣，下意识移走的目光中带着点没有来得及掩饰住的无措。
那是无措转瞬即逝，裴陌的神色立刻又变得如同往常一样从容冷静。
“毕竟我觉得如果我没讲好，你也不会怪我，所以就想试着随便讲一下了。”
但是他的态度明明就不是“随便”诶，甚至认真到阮莹都可以感觉到他有那么一丝紧张，害怕没有讲好了。
不过，温柔善良如她，打算就此放过他了。
虽然……让裴陌这样表面高冷，不近人情的人产生局促羞恼之类的感情，想想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呢。
“我当然不会怪你啦，不过，你可是无偿帮别人讲题哎，真的会有人怪罪你讲的不好吗？”
阮莹被他那句话引起了几分好奇。
“当然。”
说起这件事情，裴陌似乎也有点无可奈何。
“当我还在做志愿者的时候，我曾经被一位同学投诉过，说我讲题讲的太慢了，让他排了好久的队。”
“诶？”阮莹不由得对此感到奇怪。
“但是那根本不是我讲的慢，而是我在辅导的那位同学的专注度非常差，她经常中途打断我，说她刚刚走神了，让我再讲一遍。这种事情反反复复出现了好多次。”
“这样啊……”
虽然裴陌没有提到，但是阮莹盲猜这是位女同学。
假如是对着裴陌的侧脸的话……其实走神也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恰在此时，上课铃打响了。
于是他们两个便默契地安静了下来，然后各自侧转过身体，面向讲台。
阮莹低头想要把桌上的数学分析作业收拾一下，以免被助教老师抓住，认为她在摸鱼。
然而当她的视线接触到那道题目，以及自己卡在半路中的证明过程之后，她诧异的发现……
这道题怎么做来着？
她刚才好像和裴陌聊得太投入了，甚至把正是都抛诸脑后。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太可恶了。阮莹还从来没有在学习面前被其他的事情彻底吸引走注意力过。
好在，这仅仅是大脑中的一瞬间的空白。在下一秒，阮莹便已然想起裴陌刚刚教给她的这道题的正确解法了。
讲台上，林春阳老师扬起了一个标志性的微笑，然后点开了PPT。
“同学们，我们今天上课所要讲述的内容是在一段感情中最关键的，也就是两人彼此之间的了解。”
“网络上盛行着这样一种说法，大家也许都听说过。两个人建立亲密关系的过程始于颜值，近于了解，忠于人品。”
阮莹确实对这句话挺耳熟的，似乎微信和知乎之类的平台上没少讲述诸如此类的恋爱法宝。
但是这和母胎单身的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啊，这三个环节其实说到底都是了解。”
“颜值是最好了解的，看上一眼就行了，最多就是在对方卸完妆以后，再看上一眼。”
台下隐约传来几声笑声。
“但是性格，人品，三观诸如此类的东西就很难了解了，需要时间来见证。”
“我知道大家很有可能都是萍水相逢，组成了恋爱体验组，对彼此都缺乏了解，所以今天我就给大家一个了解搭档的机会。”
大屏幕上投出了密密麻麻的几行黑体字。
阮莹的视力不错，立刻便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用五个形容词描述一下你自己。”
“你最喜欢的颜色是？”
“平时你比较喜欢的运动是？”
这看上去像是网络上流行的“破冰十问”之类的东西。
然而将整页都看过之后，阮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左半边一列，右半边一列，每一列各自25问，加起来有50问了。
该不会全都要回答吧？
但是现实往往是想什么来什么，阮莹刚在心里发出感叹，便听到林春扬老师说道：“好勒，那么就请每位同学拿出纸笔，自己在纸上写下答案，然后和自己的恋爱搭档交换吧！这就是我们前半节课的内容！”
底下顿时传来了窃窃私语之声。
“这老师不会是忘记备课了，临时用这个来水时间吧？或者是她干脆就懒得备课？”有人忍不住吐槽。
“那不是挺好的吗？有这样的好事偷着乐就可以了。这总比让你写六张实验报告的物理课好得多吧！”
“确实，我真的希望副本里多几个这样的良心老师。在其他课堂上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太累了。”
这堂课的氛围永远是阮莹所见到过最和谐的，没有焦虑，没有紧迫感，没有勾心斗角，大家都温和快乐地划水，享受这副本里为数不多的安逸和宁静。
阮莹拿出了一张白纸放在桌上。在落笔之前，她下意识地看了裴陌一眼，却正好落入他的注视中。
被他这样近距离专注地凝视着，她不由得感到脸上微微发烫。
“你说，我们要把这些问题都写完吗？”
“都可以，”裴陌听着她很明显在没话找话的聊天，竟然丝毫不觉得无聊，反而饶有兴致地接着这个没有营养的话题说下去，神色间带着一抹调侃般的笑意，“反正你不写的话呢，作为你最值得信赖的队友，我也不会举报你。”
听着这显然是在逗弄她的话，阮莹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假装嗔怪地看着了他，扬起声调：“那我是不是要提前对你说‘谢谢’？”
“不用谢。”裴陌回答的坦然自若，同时唇边弧度更上扬了几分。
看着他眸底不加掩饰的腹黑笑意，不知怎么的，阮莹总是觉得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有点生气，羞恼，又有点雀跃，像是早春的花苞忽然暴露在微风中一样，被阳光宠爱着感到快乐和温暖，为摇曳多姿的世界而心动，同时又时时刻刻都不胜娇羞地想要重新躲回花萼中。
“那你可就要失算了。”阮莹微微抿唇，语气比平时多了几分活泼和跳脱，像是正处于炸毛状态，“我会把五十道题都写完的。”
她转过头去认认真真地提笔开始回答问题。
“所以我听不到妹妹的谢谢了吗？”裴陌压住声音中的笑意，装作有些茫然和委屈。
阮莹才不会理他。
尽管她向来对他用清冷的声线表达委屈是没有抵抗力的，这种禁欲系的高岭之花忽然下凡的反差往往能让人心驰神迷。
而她现在故意利用他的声音在练习她的免疫力，等她修炼成功了，他可就再也别想用这一招来对付她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
裴陌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阮莹：“……”
她，要认真写答案，才不会被他引开注意力呢。
绝对不会！
裴陌见她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愿，于是收起了自己的恶趣味，也开始提起笔在纸上写答案了。
于是两人各写各的，安静了好一会儿。
［你更喜欢猫还是狗？］
这都是什么问题啊，简直和豆腐脑是甜的还是咸的好吃一样离谱。
阮莹对着这道题沉默了半天。她觉得世界上的所有动物都很可爱，她不忍心放弃任何一个。
虽然说，也没有哪只猫猫或者狗狗在看她答题，她无论回答什么都不会让任何一方伤心……但她的性格就是如此，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于是，她很谨慎的在纸上写下了三个字：“都喜欢”。
这个答案会不会被裴陌吐槽是说废话呢？
她不由地想道，进而又有点好奇，想知道他是怎么回答这一题的。
肖宜川说过他在副本中给流浪狗扔了肉骨头，那么他应该是选择狗的了？到底是不是这样呢？
心动不如行动，于是阮莹就稍稍抬起头，装作漫不经心的往他的答题纸上瞥了一眼。
自从和裴陌真正的组队之后，她的行动力似乎强了很多，做事时也能放松下来，随心所欲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瞻前顾后——这样轻松的状态，之前只在她彻底没有求生欲的时候经历过。她本以为在自己决定活下来之后，又会恢复到那种充满压力，抑郁和紧张感的生活中，没想到还可以享受这种轻松。
不得不说，这种放肆的感觉真好。
这可能是因为她在行动的时候，不用担心或害怕什么了吧，因为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也因为她知道对方会给予她包容和关心——正如同她对他一样。
“在看什么？”
阮莹还没来得及在他的答题纸上找到那道题的位置，就被他抓了个正着。
她顿时便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当她抬头看见他眼眸中恶劣的笑容时，又有点被激怒了，立刻理直气壮起来。
“看你的答案，反正早晚都是要给我看的。”
“好吧。”
裴陌于是移开了压在纸张上的右手，做出屈服投降的模样，让纸张上的所有字迹都在她面前展露无遗。
这样一来，阮莹立刻就找到了那道题所对应的答案。
洁白的纸上用黑色钢笔写着几个清逸而有风骨的字：“都不喜欢。”
阮莹：“……”
这个答案让她一时间无言以对。
都不喜欢。
所以他在副本中丢骨头还真的就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和怜悯了？
等一下，重点歪了。为什么猫和狗那么可爱，但是他一个都不喜欢呢？
阮莹不由得凝视着他的侧脸，企图看出这个对于可爱小动物这么冷酷无情的人，与其他人的长相有什么不同。
除了长得更好看以外，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只是给自己胡思乱想提供时间罢了，自然不期待能从中得出什么有效的结论。
“你在看哪道题啊？”
裴陌见她对着PPT上的题目发愣，也被勾起了一丝好奇。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你理想中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
他一字一句，缓缓的将这个问题清晰的念了一遍，说道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话语中已然带了一丝困惑。
“你就是盯着这道题看了半天？”
什么啊！
在他念出前两个字的时候，阮莹便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到底知不知道人在发呆的时候，目光是没有聚焦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呀？！
但是在他若有所思的注视下，阮莹还是非常不争气的胀红了脸——很大概率是被气急了。
于是，裴陌就见识到了阮莹认真严肃起来所发表的长篇大论。
她先是科普了一下人在发呆的时候是不会注意到自己正在对着什么发呆的，然后又通过他们两个的身高差以及座位的位置不同，分析了一下裴陌看向PPT的角度与她是不同的，所以他看错题目了。
裴陌耐心的听完解释，然后又看了一眼大屏幕。
这道题的上面一道是［你的理想型是什么？］，下面一道是［你的恋爱观是什么？］
所以……这三道题里面看成哪一道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吗？
不过看见阮莹羞恼的样子，裴陌还是决定见好就收，假装没有看见这前后两道题。
“好吧。”
他漫不经心的这样说道，注意力却全在她身上。
她这样子真的好可爱。
“课堂时间有限，同学们快点答题噢！”林春扬老师温柔的声音从讲台那边传递过来。
阮莹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在心里感谢她。
真好，这样她就有借口堂而皇之的逃避裴陌，专心致志的写答案了。
然而没写几道题，她又有点写不下去了，对着纸面上刁钻古怪的问题发呆。
［对方在你心中的地位是朋友，家人，还是恋人？］
为什么就只有这三个选项？
阮莹拿着笔却不知道该如何勾选。
就不能来一个正常点的答案，比如说普通同学关系之类的吗？
不过，转念一想，假如真的有这样一个选项，她也未必会去选。
她和裴陌的关系确实不算是普通同学啊。
但是说是朋友……似乎也不那么准确。在某些方面他们的关系似乎不像是朋友，只能说是队友，而在另一些方面，却已然超越了普通的友谊。
可以并肩作战，值得信赖的同伴，会关心她爱护她的人……也是能让她一直牵挂，无条件的支持的人。
阮莹的笔尖缓缓的抬起，将原来想要写下的字临时换了一个，审慎的落笔。
刚写完第一个字的一半，她忽然感应到了什么，立刻敏锐的抬起头——
然后就捕捉到了裴陌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的视线。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中都有一丝出乎意料的错愕。
阮莹：“……”
她只觉得心跳一下子变快了，同时快如闪电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答案。
恼羞成怒的怨气，也随着脸上飞速升高的温度而升腾起来。
“你怎么忽然偷看我的答案。”
裴陌的偷看行为被骤然抓住，也显得微微有些别扭，他轻咳了一声，语气无辜。
“也没有，我就是忽然不知道怎么写，想看看你的。”
“哪道题不会写啊？”
不知为何，虽然两个人是分开答题的，进度可能会不一样，但直觉上阮莹就是无比相信他也在想这道题，或者说，他在看的就是这道题。
“还挺多的。”
裴陌客观的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不由自主的彼此移开了视线。
但是谁都没有转过头去继续答题，而是各自对着某个角落放空目光或是眼神飘忽。
阮莹忽然发现这不是什么能继续聊得下去的话题。
“那你快写吧，这又不是数学题，也不能答案共享啊，你看我的也没有什么用。”
这样说道，她心里就多了很多底气。就是这样嘛，这可是因人而异的心理测试诶。
裴陌却没有马上接话，而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她的答题纸，然后用那一贯清冷如皓月青松的声音说道：“我已经写完了。”
诶？阮莹不由得有些诧异。
他怎么做到写的这么快的？
阮莹在做题的时候，遇到了好几道纠结不定的题目，思考了好久才落笔的。
“所以我现在没有什么事情可干，就想看看你的。”他接着解释道。
“那也行，我们现在就交换吧。”
阮莹忽然对他的回答产生了好奇。用这么短的时间写出来的答案……说明他根本没有纠结过，在落笔的时候都无比的干脆果决吧。
“但是你好像还没有写完？”裴陌抬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PPT，替她数着还有几个问题没有回答。
“我不写了。”
阮莹很干脆的回答道。
经过之前的好些经验，她算是明白了，但凡裴陌在旁边若有若无的注视着她，她就一个字都写不下去，只觉得羞耻的想要原地消失。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两个人现在就交换呢，大家一起社死，谁也别嘲笑谁。而且，她也可以逃过最后几个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的问题。
阮莹怕他不答应，于是抢先伸手搭在了他的答题卷的边缘上，往这边轻轻拽了一下。
这一个小动作便彰显出了她的决心。
裴陌自然也感受到了，于是顺从的将答题纸往这边推了推，同时伸出右手从她身前拿过她的答题纸。
“谢谢。”
看到答题纸被他贴心的推到自己眼前，阮莹便下意识地道了谢，心脏咚咚的跳动着，也不知道是甜蜜多一些，还是忐忑多一些。
太好了，这样大家可以同步社死。
她偷眼瞥见裴陌已然拿着她的答题纸看了起来，于是也放下了心，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眼前的纸面上。
她最先找寻的就是她纠结很久了的那一道题［对方在你心里的定位是，朋友，家人还是恋人］
而那俊逸凌厉的笔锋清清楚楚的刻画出两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