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莹沉默了。
确实如此,换做以前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时候,她根本不可能因为遇到生命威胁就有什么情绪波动。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得活下去。
不活下去怎么能找裴陌报仇呢?
人死后喝了孟婆汤什么都忘记了,她甚至连仇人都不记得,更别提报仇了,这怎么可以!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刚才你通过聊天的方式没有办法阻止她,你该怎么办?”
她当然不能怎么办。她本来就体弱对上一个普通人类,都绝不可能打得过,更何况对上SR级boss了。
所以——
“这不是还有你吗?”
她笑得天真可爱。
“我相信老板娘不会放过你的。”
裴陌:“……”
两人言语拉扯了一会儿,最终达成了一致。
阮莹知道自己目前实力不够,不能把他逼急了,她之前让他拿着一个枕头打地铺之类的话也不过是气气他,并没有打算真的那么做。
时间都这么晚了,裴陌自然也不可能再出走廊跑到阮莹的房间里去睡——毕竟在逃生副本里,晚上出门和找死无异。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阮莹依然怀疑他留在房里是故意膈应自己。
这看上去离谱,想来却也合理,毕竟自己都坑了他那么多回了,而他本质上和路易斯一样,都是幼稚鬼。
阮莹就这么赌气的想着,最终勉为其难的答应把床的左上角分给他。
最终,裴陌坐在了双人床的左边,关掉了房间里的灯,靠着床被打算这么半躺着凑合一晚上。阮莹则占据了双人床的右半边以及中间部分,睡得很舒适。
这场景和上个剧本中,路易斯晚上哄她睡觉的那夜几乎一模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阮莹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梦境依然和往常一样飘忽迷离,像是一个黑色的星系在宇宙中遨游,浮浮沉沉,但是下一秒便会就此不醒,又像是能被什么很脆弱的东西立刻破坏掉一样。
忽然梦境又变化了,一个红色的绒球像摆钟那样晃来晃去,幻化出一片虚影。
阮莹蓦然睁开眼睛,觉得气喘得有些急促。
“啊,啊……啊!”
她隐隐约约听见走廊里传出女子的惨叫声,隔着几层地板和墙壁,却依然显得那样凄厉而忧怨。
“哈,啊……”
那声音里带着剧透之后的哭泣,几乎是撕心裂肺了。
怎么回事?
阮莹不由得被那惨叫声,弄得心中纠起,很不舒服。
“你听见声音了吗?”她翻转过身子,面对裴陌。
“嗯。”他显然也被这响动吵醒了。
惨叫声还在继续,却越来越微弱,渐渐低了下去。
“似乎是从隔壁几间里传来的声音。”
阮莹仔细去听,总觉得心里不安。
“等明天早上看看吧。”裴陌经历过的副本多了,对这种场面早已见怪不怪。
“看什么?”她没有立刻领会他的意思,不由得问道。
“有没有玩家被淘汰。”
此话一落,阮莹便觉得这夜晚更加寒冷了,连带着身上盖着的加绒冬被也变得像四四方方的棺材板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咚,咚!”
房间的墙壁似乎被人用什么厚重的东西砸响了,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隔壁的兄弟?”
声音从左边传来,听嗓门是个年轻男子,大约是住在他们隔壁的202号房间的玩家。
“快帮个忙,把阳台的门开开,我从那里面进去!”
他的声音越发焦急,压低了嗓门快速说道。
“怎么了?”
裴陌平静的问道,他的声音有一种魔力,让人能在瞬刻之间镇定下来——那并不是使人从内心里感到平和,而是一种强大的外力施压让人的神经系统快速作出反应,从而产生的被迫镇定,更强有力,也见效更快。
“有个女鬼在杀人,但凡单人住一个房间的都会被杀死,而如果房间里有两个人,女鬼就会放过我们。”
“兄弟你房间里没人吧?快开门让我过来,女鬼就在我隔壁两个房间,马上就要来了!”
情急之下,他说话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要飞起来,但是由于神经系统的紧绷,他的吐字竟然十分清楚。
“我房间里有人了,你换一个吧。”
裴陌看了一眼在自己旁边躺着的阮莹。
“我靠!……”
那玩家绝望地咒骂了一声,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又戛然而止。
然后又是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似乎是那个玩家从阳台里翻出去了,到了另外一个房间的阳台上。
“为什么女鬼不杀两个人住一间房间的人?”
听着墙外的慌乱,阮莹不由得问道。
而他们每个单独的房客都被分到了双人间……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特殊的关联呢?
以及之前那凄厉的女声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你就要问她本人了,”裴陌低头看了她一眼,在黑暗中却准确无误地恰好撞上她的目光,“你不是很擅长聊天吗?”
“我不擅长聊天。”阮莹微微蹙眉,对于这个误解表示疑惑,“我只是很随缘的说一些我想说的话罢了。”
她没有撒谎。在中学的时候她很少有朋友,虽然这一部分是源于她的主动远离,但她还是因此对自己的人际沟通和交往能力不那么信任。
可能因为是在逃生游戏副本中她放松了心情,才侥幸获得了NPC的好感吧。
裴陌对此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说道:“快点睡吧,现在已经夜深了。”
“再多睁一会儿眼就可以直接起床了。”阮莹接着他的话说道。
黑暗中,裴陌似乎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你可以这样理解。”
阮莹本来被那一番折腾弄得有些头疼。
夜晚让人的感官异常敏锐,女子凄厉的呼痛声总是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反复纠缠,于是她辗转反侧了好一阵,都没有睡着。
最终不知怎的,在她都觉得下一分钟天就要亮的时候,她终于睡过去了。
红色的绒球在眼前荡来荡去,她的心跟着不停的跳动,觉得背上渗出层层冷汗……
快醒来,快醒来!
迷迷糊糊地过了许久,她终于从睡梦中惊醒了,发觉自己侧脸上一片冰凉。
原来是眼泪打湿了枕头。
心跳骤然间变得很快,她觉得整个人浑浑噩噩,像在虚空中漂浮,不知道要飞往哪里。
“你怎么了?”
裴陌的声音从身边传来,骤然间又把她拉回了真实世界。
心跳慢慢平复。
“没事。”
“你都快把我推下去了。”
这一次,裴陌的声音里隐隐带了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阮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将手伸出了被子,压在了他身上。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似乎也替他们俩觉得尴尬。
阮莹还是第一次做这么出格的事情,下意识的正红了脸,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但是,她绝对不会在裴陌面前示弱认输。
“这不是你自讨的吗?”
裴陌向她投以疑惑的眼神。
“如果你听我一句劝,好端端的打了地铺,不就没这事儿了吗?何必让我半夜里这么辛苦,还要把你推下去,你尽可以自己下去。”
裴陌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倒也知道她这是看自己哪里都不顺眼,于是懒得计较。
“你还是快点睡觉吧,这个副本一共三天三夜……”
阮莹眨了眨眼,颇有些疑惑。
“一共有十个玩家,白天死一个,晚上死一个,还死不完。”
“所以,这个副本的强度不会低的,好好休息,保持精力吧。”
话还被裴陌说对了。
第二天下楼吃早饭的时候,阮莹便得知消息,那个身穿百褶裙的女孩死掉了。
还真就是白天死一个,晚上死一个。
听到其他玩家描述她惨死的情状,阮莹不由得觉得心中难受,连早饭也没有什么食欲吃了。
然而,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来,根本容不得她有闲暇去思考这件事。
早饭过后,老板娘便把剩下的8个玩家全都聚集到了农屋的院子里。
她手里牵着一个蹦蹦跳跳的,五岁左右的小男孩,除了看向男孩的目光是温柔的之外,她的神色比昨天更加阴森偏执了。
“我想拜托各位一件事情。”
用词虽然是拜托,但她的神色严肃,完全没有请人帮忙做事的客气。
“今天我和老板要出一趟远门,孩子还小,性格又调皮捣蛋,没有人管我不放心。”
“所以我想请各位帮我带一天孩子,就是从现在到晚上我和老板回来这个时间段。”
八位玩家不由得在相互之间交流了一下眼神。
孩子不应该托付给店里的员工照顾吗?为什么要留给他们这些客人?
阮莹的关注点却有所偏移。
老板娘在称呼自己丈夫的时候,用的不是老公爱人之类的词,而是“老板”。
一般来说,如果夫妻感情不合,那么妻子都会对丈夫直呼其名或者冷漠地用“他”指代。而“老板”这个称呼无论在哪种夫妻感情情况下都显得十分古怪,似乎带着另一种身份性。
也就是说,在这段夫妻感情中,存在着本质上属于老板和职员关系的某种因素。
当然,也可能是她过于敏感了。
“我想各位是年轻人,比较有活力,我们家小孩就是喜欢玩新鲜玩意,应该能和你们说的拢,那就这样决定了。”
老板娘自顾自的说道,也没有向他们征求意见的意愿。
“回来之后为了报答大家,老板会给大家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如果你们没有照顾好天天,那么……”
她目光中的阴气越来越甚,冷冷地扫过每一个玩家,被那目光刺中的人都顿时感觉到死亡正在凝视着他。
她但脸色又慢慢恢复如常。
“好勒,现在我出门去了,天天就交给你们了。”
那小男孩听到“天天”这个称呼有了点反应,看向母亲,却见老板娘已然松开了他的手,往门外走去。
面对着这个五岁男孩,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我要妈妈……”
他忽然裂开了一张嘴,大声哭喊出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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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们一时间都傻眼了,不知道该拿这个闹腾的孩子怎么办。
小男孩哇哇哭了两声,还觉得不尽兴,于是又躺在了地上,就地打了个滚儿,衣服上瞬间被泥浆沾满了。
这下可糟糕,等老板娘晚上回来见儿子这副模样,不知道要怎么惩罚他们呢。
在场唯一有带孩子经验的中年妇女连忙走上前去,蹲下身子停在孩子面前,极其温柔耐心地哄他。
又从兜里摸出一件什么小玩意儿,企图去逗笑他,转移他的注意力。
然而,这孩子似乎被教宠惯了。无论怎么讨好他,他都照样任性妄为,根本不搭理劝告。
那中年妇女没了法子,联想起现实社会中遍地走的熊孩子,于是被迫无奈采用了第二种方法——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天天,你再不起来,晚上你妈妈回来了就要打你屁股了。”
听了这话,小男孩的动作一僵,然而下一刻依然在地上左右打起滚来。
“反正她走了,出门了,管不着我。”
他这样大声嚷嚷道。
中年妇女于是板起脸,装出严肃正经的样子,半真半假地警告他:“你如果再这样不听话,你妈妈生了你的气,就再也不回来了。”
一般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最害怕的就是妈妈不要他了,这句话的威力远远超过任何东西。
果然,小男孩忽然间愣住了,从地上一下子坐起来,他被泥土染黑的小手,紧紧的扣在地面上,脸色忽然越来越阴沉。
中年妇女心中一跳,正欲起身向后退开起步,便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被小男孩一把抓住了。
这力气奇大无比,超乎寻常的成年男子,她甚至觉得抓着自己的是钢筋水泥,而她连反抗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下一秒,小男孩一跃而起,另一只空着的手笔直地插向她的咽喉,动作快如闪电。
“啊!”
那中年妇女显然也是出生入死,身经百战的老玩家了,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竟然能将自己的身子以一个极其扭曲的角度向一边躲去,正好与男孩的手指擦过。
脖子上留下了几道红印,火辣辣的。
“咔嚓”
“嘶……”那中年妇女顿时脸色惨白,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渗透出来。
她虽然险险地躲过了致命攻击,但是被小男孩抓住的手臂却在那一下中直接被掰断了。
瞳孔猛然放大,她在巨大的疼痛中强行维持自己精神清醒,从游戏空间里拿出了一个小铃铛,摇了两下。
超脱出尘的音乐悠悠飘来,优美飘渺得宛如海妖歌声,让人不由的沉醉于中,只觉得身心飘扬在温暖的洋流里。
小男孩的眼睛一下子失去了聚焦,下一刻便迷迷糊糊地闭上双眼,睡倒在了地上。
所有玩家都松了一口气。
“我这个技能只能让他睡着80秒。”
中年妇女的语气中含着一丝怨怼和焦急。
“这是老板娘给我们八个人的任务,你们自己看着办,我要休息了。”
她说话的声音直发颤,手臂无力地垂下,显然是完全骨折了。
她颤颤巍巍的往门口走,阮莹看不下去,连忙搀扶了她一把,将她一路扶到门槛上坐下之后才回来。
“这里谁有可以长时间催眠的道具?”黑框眼镜男子说道,“其他没有道具的玩家可以补偿积分。”
“疯了吧?这孩子要跟我们在一起待一整天,谁能无间断的轮流催眠他啊?”
站在他旁边的格子衬衫男子皱了皱眉。
“那该怎么办?”他冷哼了一声,用不善的目光看了一眼之前那个中年妇女。
而在场的大部分人的心灵和他是相同的,都在抱怨那中年妇女为什么没有被男孩立刻杀死。
只要已经杀死了一个人,之后又没有人再作死触发死亡条件,一般来说NPC就会温和许多。
“大家把和小孩子有关的道具都拿出来吧。”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响应,于是院子里瞬间便被堆放了一些毛绒玩具,木马,小火车之类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还有20秒他就醒了。”裴陌抬头扫视了站得零零散散的其他玩家,“我们排个班吧,从左到右依次上去哄他,大家有什么异议。”
他说完话也就只剩下十秒不到了,大家还能有什么异议,都纷纷点头默认,同时看向裴陌的目光也不一样了:正好卡着这个时间点发言,可见心机……他绝不是个好打发的对手。
中年妇女就坐在门槛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地上的小男孩翻了个身,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向在他周围站了一圈的几个大人。
他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珠直直地望着他们,眼里的情绪很单纯,但是说不出的诡异。
“玩具……”
他的嘴巴开开合合,却只是在重复这两个字。
“我要玩具,给我玩具。”
那之前排班在第一个的玩家连忙抱起手里的毛绒娃娃,小心谨慎的走到他面前,像给皇上呈现祭品那样恭敬的递给他。
却被他一巴掌给拍掉了。
娃娃落在地上沾了灰,顿时黯然失色,丑陋无比。
那玩家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了,心里肉疼不已。
这可不是普通的毛绒娃娃,是有技能的道具啊!他只是迫不得已才把它拿出来哄小孩子的。
“我不要这个,”小男孩稚嫩的声音显得十分坚定,他又用肉乎乎的沾着尘土的小手,指向那一圈小火车和木马之类,“这些我都不要。”
“小朋友,你想要什么呢?”
那玩家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显得更有亲和力,但声音里不免还带着一丝如履薄冰的紧张。
“我要她。”
小男孩用手一指坐在门槛上的中年妇女。
“掰断她的胳膊真好玩,我还要玩!我还要掐断她的喉咙!”
此话一出,全场的玩家都或多或少被震惊到了。
这真的是一个只有五岁的小男孩吗?
那玩家脸色一僵,下意识的站起了身,连忙往回退,脚步甚至有些跌撞。
排班在第二个的就是阮莹了。
于是她走上前去,像之前的中年妇女和玩家一样,弯腰蹲下身子,脸色温柔。
“你为什么想要这种玩具呢?”
小男孩将嘴一撇,目光中流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气来。
“当然是因为我觉得好玩啊,多有趣!”
“可是,”阮莹温柔的凝视着他干净的原本应该很童真的双眸,语气中流露出疑惑,将声音放的稚气一些,“你怎么知道这就是好玩的呢?你是刚才尝试了一下,才忽然觉得好玩,对不对?”
小男孩有些懵懂的望着她,点了点头,又立刻摇了摇头。
“不是。”
他想起了什么然后说道:“我不是今天第一次觉得好玩……我经常看到爸爸这样和妈妈玩游戏,掐住她的喉咙,拧断她的手臂,不停的打她……每次我偷看被发现了,爸爸都会把我打一顿,然后警告我下次不许在晚上过去。”
“他们玩游戏不带我,肯定是因为这游戏特别好玩!”
这样的解释是在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他们原本以为,小男孩只是被触发了死亡条件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现在正处于鬼怪状态下,精神状态不正常而已。
原来每天晚上老板都会对老板娘施加家暴吗?
也就是说昨天晚上凄厉的惨叫声,很有可能是老板娘发出的,而非今早死亡的那个女玩家。
听到小男孩天真无邪的话语,阮莹也是微微一怔。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不带你玩,也许是因为这游戏不好玩呢?”
小男孩顿时睁大了眼睛。
“如果不好玩,为什么他们每天晚上都要玩呢?”
“可能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找到更加好玩的东西。”阮莹微微一笑,伸手向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姐姐觉得你很可爱,想给你分享一下我最喜欢的东西,你想不想要?姐姐都没有和这里的其他人分享过哦。”
听到这话,小男孩眼睛一亮,属于儿童的本能支使着他立刻伸手向阮莹。
“要!”
但是他显然比一般的小孩聪明许多,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了一句。
“如果你给我的东西不好玩,那我可不可以继续要她做我的玩具呢?”
他又指向那个中年妇女。
“为什么你一定要她做玩具呀?”阮莹假装苦恼的微微低头,“按照你刚才说的玩法,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你的玩具啊,比如——”
阮莹回头,伸手一指站在边上的裴陌。
“他。”
在场的玩家立刻相互对视了一眼。
昨天耳钉男和中年妇女互掐的场景,今天又要在他俩身上重演了吗?
只有杜飞衡睁大双眼,有点难以接受地叹了一口气。
相比之下,他觉得他和他妹妹的兄妹感情真是好的不得了。
裴陌面色微冷的看着这一切,虽然神情依旧冷淡,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让人心生惧意。
“不要。”
谁料,小男孩摇了摇头。
“他长得太高了,不像我爸爸。”他的小脑袋又来回换了一遍,似乎在将里面的记忆倒出来,“我爸爸很矮的,只有这么高。”
他伸手比划了一个比自己的头稍微低一点的高度。
这几乎就是卧室里的床铺到地面的高度罢了,甚至不到80厘米!
而这家旅店的老板看上去怎么也有1米7啊!
“那个人最像我妈妈。”小男孩接着补充解释。
这倒是实话,那中年妇女无论是身高体型还是年龄,都和老板娘最为接近。
“不过,你想想看。”
阮莹放低了声音,用带点神秘的语气诱惑他。
“这个游戏不好玩,但是你爸爸妈妈依然每天在玩他,说明他们没有找到更好玩的游戏,对不对?”
“那么,如果你发现了一个更好玩的东西,就能介绍给他们了,说不定他们也觉得比之前那个游戏更好玩,就会给你奖励呢!”
5岁的小男孩思维毕竟有限,被她这么来回绕了两下就绕进去了,根本想不到去质疑她的论述的前提。
“好。”
阮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棉花糖,把包装撕开,然后递给他。
“你尝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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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迟疑了一下,便伸出脏兮兮的手,直接去抓那颗糖。
阮莹微微一怔,笑着躲开了他的手,从口袋里拿出餐巾纸帮他把手擦干净了,才把糖放在他手心里。
“你怎么和我妈妈一样?”小男孩瘪了瘪嘴。
虽然阮莹知道他说这话不带有恶意,甚至是一种肯定与嘉奖,但是作为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牡丹,她竟然奇异的不开心起来。
逃生游戏简直需要改名为红娘游戏。
在这里,她不仅结了场婚,甚至还有了一个5岁大的儿子呢。
阮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好吃吗?”
她看着小男孩腮帮子一鼓一鼓,终于有了些属于正常儿童的天真可爱,便忍不住问道。
“好吃。”
小男孩点了点头,眼睛亮亮的。
“还想要,还想要!”
这里是偏僻幽静的农村,距离城镇比较远,平时他很少吃到这种工业化生产产出的糖果。
“那你要答应姐姐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好不好?”
听到这话,小男孩立刻瞪起了眼睛,心中警铃大作,不停的摇头。
“不要。我才不要洗澡!”
阮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对于这么大的孩子来说,洗一次澡简直要比登天还难——小孩的怕洗澡程度简直和猫咪一模一样。
于是她又很有耐心的低声哄了几句,但是小男孩的态度异常坚决。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去洗澡的!”
这可就有点糟糕了,要是老板娘回来看见一身泥的孩子,一定会发飙。
“她不给你糖吃,哥哥给你。”
裴陌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也弯下了腰,蹲在了阮莹身边。
他白皙修长的指尖夹着一块棉花糖。
小男孩立刻兴奋了,往他身边凑过来,伸手就去抓那颗糖。
裴陌顺从地把糖放在他的手里,看着小男孩撕开了包装,迫不及待的放入口中咀嚼。
周围的玩家都看呆了。把积分浪费在糖这种没有任何用处的东西上,是一种新时尚吗?怎么一个两个的空间里都存着糖?
阮莹看见那和自己同款的棉花糖,不由得偏过头瞪了他一眼。
这人来砸她场子的吧?
裴陌对上她谴责的眼神,依然目光平淡从容不迫,甚至还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就好像在说“凭什么只许你坑我,不许我坑你”。
这种感觉疑似在上一个副本中不知为何而开启的幼稚鬼游戏。
只不过,眼前他们所面对的是事关生死的另一场游戏,和各自为营的竞争关系,已然不是演戏时在暂时安全状态下的小打小闹了。
来日方长,她不着急。
她也要等到副本的最后一刻再淘汰他,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唔……好吃。”
小男孩一边吃,一边模糊不清的赞叹,显然很心满意足。
又吃过几颗糖之后,他的兴致就慢慢消退下去,再次嚷嚷开了。
“我想玩玩具!”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哭丧着脸,“我的玩具找不到了。”
听这话的意思,那“玩具”的应该不是中年妇女,毕竟她依然坐在门槛上,为自己断掉的胳膊做包扎。
“你说的是什么玩具呀?”阮莹说的很认真,那种真挚和诚恳可以让人不由自主的对她产生信任,“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你找找看呢。”
“是我之前的妈妈给我的玩具!”
小男孩说的斩钉截铁,似乎这几个字已然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长什么样子呢?”
“我不记得了。”他摇了摇头,似乎心情有些低落。
不过随即他又抬起了头,目光炯炯有神地扫过周围站着的一圈玩家。那眼眸中拉紧了的弓弦似的紧绷和力量,让人不寒而栗。
“我很喜欢这个玩具,你们一定要找到它哦。如果明天的这个时间你们还没有找到的话,我就会抓一个人来做我的玩具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机械音响起。
[游戏NPC“天天”发布了死亡倒计时任务]
[任务内容:帮助他找到他想要的玩具]
[时间限制:一天一夜]
[未完成惩罚:如果超过时间,没有任何一个玩家完成任务,将在存活玩家中随机挑选一名玩家,立刻淘汰]
[完成奖励:找到指定玩具的那个玩家,将获得随机奖励一份]
这个任务实在是……
玩家间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从最差的情况来考虑,玩家之间必须团结协作,因为如果没有任何人完成的话,整个队伍里就没有一个人是安全的。
但是从个人利益最大化的情况来考虑,“指定玩具”只有一个,为了得到完成任务的奖励,他们之间都是竞争关系。
“那么你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这个玩具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吗?”
黑框眼镜男子似乎想表现的积极一些,于是出声问道。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小男孩把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
“所以,你只记得这个玩具是你妈妈送给你的?”裴陌把声音放轻柔了些,用大哥哥哄小孩的语气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