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BE后全员火葬场—— by起跃
起跃  发于:2024年0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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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十七年前,顺景帝亲自从北地摘回,因此草生长在极寒之地,也是胡人的老巢,几乎无人敢涉足,顺景帝为了拿到这一株寒草,带着几名近身侍卫,冒险探入胡军阵地,顺利地取到了寒火草,却因大雪断了后路,未按原路返,也正因此,无意发现北河结了一层厚冰,胡人的大军正朝青州而去。”
太子妃看着底下议论纷纷的臣子,又道:“胡人的大军一旦到了青州,整个青州都将夷为平地,顺景帝为了青州的百姓留了下来,将寒火草交给了禁军统领季阑松,派其回昌都,找丞相赵良岳,也就是当今的皇帝,筹备粮草。”
“粮草很快就到了,但青州的五万大军,一夜之后半数中毒,抗敌之时还在拉着肚子。”
太子妃越说声音越大,“顺景帝因此重伤,赵良岳借此登基,为防后患,不惜毒杀了周家太子。”
众臣子已被这一道又一道的消息震得不知该如何反应。
皇帝的喉咙里终于发出了声音,却不成声,仅一道嘶哑的破碎声,双手试着抬起来,可那张脸被挣得发红,也没能如愿。
唯有太子妃神色平静,忽然仰目道:“宣前朝太子,周元璟。”
众人一怔,随之往身后望去。
片刻后,东宫率府统领走在前,身后跟着凌墨尘,文阁老,明阁老,沈月摇......
昨夜潘永走后,东宫的人马便到了。
如今人都请了进来。
该还债了。
太子妃转头看向神色惊愕的赵帝,柔声道:“天道轮回,神明在上,父皇的罪孽太重,恐入不了轮回,何不趁着尚有一口气在,把欠下的都还了。”
赵家走到了今日,这皇宫要来还有何用?
皇帝的眼珠子转得太久,眼角落起了泪,看着太子妃的目光已不再是愤怒,而是祈求。
他这十七年来努力所做的一切,努力建立起来的名声,到了如今,已然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
太子妃却摇头,“父皇放心,我会陪你一同下地狱。”
她对不起赵家,也对不起太子,但她实在太疼了,请原谅她有一颗妇仁之人,她只是一个母亲,不能再让上一代的恩怨和仇恨,留给自己的后辈。
谁的恩怨,谁来还。
太子妃看着几人走近,偏过头,轻提裙摆,跪了下来,朗声道:“今日请大邺百官见证,容我细数赵帝所犯之罪孽。”
“其一,背叛顺景帝,毒杀前朝太子,夺了周家的江山。”
“其二,火烧太医院,杀死了十一名太医,为取神药,又斩杀了沈家满门,共十八条人命。”
“其三,今夜想要灭口,火烧明文两家,屠杀其满门。”
太子妃说完,看向了底下的凌墨尘。
因厮杀了一场,那身上的袍子已被鲜血沾污。
造成这一切的罪孽,都是他赵帝。
太子妃道:“太子殿下,今日我赵家便是昔日的周家,太子远赴青州,宫中一切都摆在了你眼前,这天下,你若想要,尽管拿去。”
说完缓缓地站了起来,又看向了立在最后面的沈月摇,温声道:“沈家二娘子,你上前来。”
沈月摇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神色茫然。
自己被东宫的统领点名带来了这儿,一进来她便见到了沈明酥,一身孝衣,立在太子妃身旁,真正地成为了赵家人。
就像如今她们的位置一样,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
还有坐在轮椅上的皇帝。
那个杀了她父母,要了沈家十几条人命的恶魔,就在眼前。
听到太子妃唤她,她一步一步地朝着前面走去,越来越近,近到她相信自己只要冲过去,便能一刀要了他的命。
但太子妃没给她这个机会,走到赵帝身后,胳膊一抬,手里的一把匕首狠狠地插进了赵帝的胸口,再抬目看向惊愕的沈月摇和身后面色同样怔住的凌墨尘,平静地道:“他欠你们的,今日还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自古如此。
鲜血顺着皇帝的胸口,很快蔓延出来,胸口绣着的九爪神龙,被殷红的血迹一点点的吞噬,侵染,逐渐显出狰狞,再也没有了半分圣洁。
殿外忽然响起了刀|枪声,皇后的声音传了进来,“太子妃作乱,尔等可要与她一同谋逆?”。
听到声音,殿内被绑住的嫔妃也开始挣扎。
没等底下的臣子骚动起来,太子妃手里的匕首又捅进了自己的腹部,再利索地抽出来,脸上没有半点痛苦之色,唯有身子踉跄了几步,同沈月摇和凌墨尘道:“今日我以赵家的两条命,恳求能了却你们心中的仇恨。”
鲜血一瞬在她白色的孝衣上晕开,像是一朵正在绽放的鲜花。
沈明酥立在那,耳边忽然一阵嗡鸣,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觉脑子里空白如洗,错愕地看着她。
赵佐凌正护在门口,没再听到声音,扭头一瞧,一片雪花飘入了他眼睛,他眨了眨,由着他融入了自己的瞳仁了,看着太子妃从身体里抽出了一把红色的刀子,血流顿时凝住,当下抬步,被门槛绊住,脚下一个趔趄,失声唤道:“母妃!”
太子妃却似是不知疼痛一般,再次跪了起来,接着道:“以上赵帝的三桩罪孽,桩桩皆乃大罪,我虽未参与,但这十七年来,明知真相却隐瞒不公,理所应当地享受了赵帝所带来的荣华富贵,我们同罪。”
太子妃声音忽然一哽,“但我赵家唯有两人没有做错过任何事。”
“那便是我的一对儿女。”
看了一眼远处的飞奔过来的赵佐凌,太子妃目光里带着柔和的光芒,轻声道:“我出身于书香之家,同各位一样从小饱读诗书,皆知要想博取前程与将来,靠的都是自己的努力和本事,而非所谓的天命。”
“他们只是两个无辜的孩子,自小心性善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不该背负国家兴亡的重坦,也不该受到天下人的谴责。”太子妃身子微微歪扭,强撑起来,再次跪好,又看向殿下两位头发花白的阁老,恳求道:“还请两位前朝阁老在此见证,和天下所有母亲一样,我爱我的孩子,今日愿以自己一条命,愿下十八层地狱为自己的罪孽,赵家的罪孽赎罪,只求你们能留给我儿女一条生路。”
鲜血不断从她的腹部浸出来,滴在了地上,再流向了玉阶下。
终究是支撑不住,身子歪向了一边,倒地的瞬间,沈明酥冲过去,及时地扶住,笨拙地把她扶在怀里,替她捂住了伤口。
她很少替人医治外伤。
唯有的两个人,便是封重彦和凌墨尘。
忽然看到这么多血,她头一回失去了身为医者的冷静,只顾去压住她的伤口,忘记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阿锦。”太子妃脸色苍白,轻声唤她。
沈明酥使劲点头。
太子妃看着她恐慌的神色,抬手抚住了她的脸颊,轻轻地替她擦去了上面的泪痕,低声道:“母亲很遗憾,没有陪着你长大。”
沈明酥又摇头。
他从未怪过她。
她又没错。
太子妃笑了笑,“咱们阿锦这么好,若是陪在母亲身边,母亲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沈明酥看着从指缝中涌出来的血,又慌又乱,从袖筒内翻出了止血的药粉,尽数往那伤口上倒。
可那血实在是太多,药粉很快被冲刷掉,急得声音打颤,“娘娘别说话。”
“阿锦,母亲怕再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你了。”太子妃抓住了她的手腕,没让她再动,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这辈子我虽没有尽过一日身为母亲的责任,但母亲每日都在想你,阿锦不是没有人爱的孩子,我和你的父亲,我们都爱你,都在念着你,只是我们没有及时找到你。”
“沈壑岩......”疼痛让太子妃皱了一下眉,继续道:“他也爱阿锦,他给予了阿锦一条生命,给了阿锦一个家,还把阿锦教得这么好,所以,这一桩仇恨,阿锦无论如何,都应该替他们报。”
“母亲这辈子没为你做过什么,如今就让我来替你做完这件事,赵帝死了,再加上我的命,沈家的仇,咱们也算是报了。”
沈明酥依旧紧紧地捂住她的伤口,眼泪已经模糊了眼睛,喉咙发紧,说不出一句话来。
“阿锦不要伤心。”太子妃看着她,声音越来越慢,“母亲是心甘情愿的,从那日在柳巷,母亲第一眼看到你,便想好了今日。”
“咱们的阿锦长得这么好看,心也善良,老天定是打盹去了,才遗漏了咱们阿锦,没让你投身在一个安稳的家庭,无法无忧无虑地过一生。”
太子妃怜惜地看着她,“但阿锦又哪里有错呢?阿锦不仅没有错,还是个坚强,善良的好孩子,阿锦从未想过要去伤害任何一个人,她心思纯良,心怀百姓,即便身处绝境,也是默默吞下一切,怨不得,恨不得。”
因为她无人可恨,无人可怨。
这一切,该结束了,“阿锦,答应母亲,坚持本心,余生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太子妃的手无力地垂下。
沈明酥堵在喉咙里的声音终于破了出来,带着陌生,又无比熟悉的称呼,道:“母亲......”
太子妃一笑,点头应她,“欸。”
落了一夜的雪,地上已铺了一层薄薄的积雪,最后几步台阶,赵佐凌几乎是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他不敢去看,却又不敢错过一眼,看着倒在沈明酥怀里的太子妃,血已经将两人身上的白衣染成了绛色,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唤她:“母妃。”
太子妃点头。
赵佐凌终于反应了过来,冲着周围的人道:“来人啊,宣太医!”
“快啊。”
沈家最好的大夫就在这儿,赛过了太医院的任何人,又何须多此一举,再请来。
太子妃用尽了力气抬手,“十全。”
赵佐凌一把握住,“母妃,孩儿在,不是说好了吗,让皇祖父认个错,等父亲回来,咱们一家就可以永远团聚在一起。”
为何,为何是这样的结局。
是他太蠢了。
周家,沈家那样的血海深仇,又岂能是一句认错,便能偿还的。
他想的太天真了,母妃早就知道,也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她骗了他......
“母妃再坚持一阵,父王马上就回来了......”
太子妃似乎没力气再应他,又握住了沈明酥的手,吃力地将两人的手掌叠在了一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十全,照顾好你妹妹。”
“好,孩儿答应你,会好好照顾她。”
一粒雪花裹着风从檐下飞来,太子妃眼前一黑,再也看不见了,合上了眼睛,雪瓣落下来,贴在了她闭合的眼睑上,迟迟不融。
赵佐凌嘴角抖动了一阵,破了嗓子,“母妃!”
忽然有人在耳边喊:“陛下驾崩了!”
“太子殿下呢,还请派人速速前去青州,召回太子殿下。”
“太子回来了又如何,赵家的罪孽,适才各位也已经听到了,这江山理应还给周家......”
“赵帝一人之错,又岂能牵连到子女头上,顺景帝驾崩了十七年,周家大势已去,我朝太子殿下一心为民,待臣子也一向亲和,将来必会造福我大邺......”
熟悉的一幕,彷佛又回到了十七年前。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月摇,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殿下争议声不断, 沈明酥什么也听不到,手掌下的血流不再往外冒,慢慢地凝结, 却没了一丝温度,被漫天的风雪吹得冰凉。
赵佐凌跪在跟前, 不断地搓着太子妃冰冷的手,哭得泣不成声,“母妃, 您醒醒, 别丢下孩儿,您再看一眼孩儿......”
沈明酥呆呆地看着他。
想起在柳巷头一回见赵佐凌,少年意气风发, 一看就知道是在优渥的环境下长大, 没有受过半点苦楚。
后来与他结识, 那张脸永远都带着笑。
如今因为自己,他也没了母亲。
若没有她的出现, 他断不会有今日, 太子妃也不会死,他们一家会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幸福美满地活到老。
沈明酥垂下头, 泪珠夺眶的瞬间, 便被风雪融得冰凉。
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有何资格悲伤。
沈明酥看着跟前的少年, 张了张嘴,提醒道:“兄长, 母妃走了。”
赵佐凌这才慢慢地停了动作, 额头抵住太子妃的掌心, 停止了呜咽, 轻声道:“母妃说,等你新婚第三日,我们便去接你回门,再等父王回来,一家人团聚,永远都不分开......”
她或许是在骗赵佐凌,可那也是她生平最大的奢望。
她早就知道自己要去找他们索命。
都替她准备好了。
眼泪从眼角涌出,皮肤似乎已经开裂,有了阵阵涩痛。
赵佐凌说完不再哭泣,缓缓地抬起头来,红肿的眼睛看着她,勉强扯了一下唇角,想给她一个笑容,安抚道:“妹妹别怕,父王很快就会回来,宫里还有兄长在,不会有事。咱们先带母妃回东宫入殡。”
沈明酥看着他那道比哭难看的笑容,五脏彷佛被万箭穿过。
是她害死了他的母妃,他怎么一点儿都不怨恨她。
她害死了他们的母妃啊。
积攒在心头的情绪终于崩塌,无尽的悲戚齐齐涌上来,沈明酥紧紧地抱着太子妃,抱着这个唯一给过她母爱的人,压抑的哀痛终于从喉咙里破出来,“啊......”
这是她的亲生母亲。
她刚找到了她,体会到了她给予她的爱。
如今又没了。
是她害死了她。
那声音悲恸又凄凉,穿过风雪,被带出了宫墙。
宣门外,封重彦坐在马背上,还是昨儿的那身婚服,此时已经被雪花落满了肩头,红与白相衬,倒是与他此时的境遇相符。
既是喜事又是丧事。
顾玄之看着被他堵住的宫门,一脸着急,太子妃昨夜过来请人之时,顾玄之便反对,怕凌墨尘一去再也出不来。
如今天色大亮,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还没见人出来,顾玄之逐渐失去了耐心。
封重彦则是一脸平静,望向白雾浑浊的天际。
一粒风雪忽然飘进了眼睛,冰凉的触感化进瞳仁内,似是长空中的一声哀鸣传入耳朵,没来由的一慌,心神瞬间被搅乱。
一道疾驰的马蹄声朝着宫门飞驰而来,将他心口的那股不安推向了顶峰,“青州急报,十万胡军跨过了北河,太子殿下被困......”
熙州被攻占不过是个幌子,胡人只是为了引开封胥,封胥人还在半路,胡军便立刻撤军,回到了青州。
十七年前胡军的单于死在了顺景帝手上,十七年后他们新单于的大儿子又死在了封胥手上。
得知大邺的太子在,这回新单于亲自前来,势要在青州提自己的父亲和儿子讨回公道。
皇帝的那道密旨到青州时,太子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并没有回来,同十七年前顺景帝一样,守在了青州。
一道噩耗盖下,众人反应过来,另一道接踵而至,宫门内的马蹄同时到了宣门,“急报!太子妃谋逆,陛下已宾天,速召太子回京......”
那股不祥的预感,终于砸在了头上,封重彦脸色一变,转头往身后的宫门内望去。
漫天雪花,寒风素裹,九月的天,却像是到了严冬。
对面的顾玄之士气瞬间高涨,欢呼道:“赵狗已死,乃天谴报应,诸位!咱们等了十七年了,天道轮回,终于等到了这一日,今夜便随我攻入皇宫,替先帝,替殿下,从赵狗手中夺回周家的一切,让这江山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
谁也没料到皇帝会驾崩。
太子还被困在了青州......
文武百官此时都在宫内,前朝太子凌墨尘也在里面。
国不可一日无主,比起曾担任过国师的凌墨尘,东宫的郡王在他面前,只怕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且顺景帝名望极高,此时宫中怕已经生了变。
守城的将士慢慢地开始不安。
封重彦没动。
“尔等今夜只要闯过这道门,又同十七年前有何区别?”封重彦收回目光,眸子被冰雪一融,寒意逼人,伸手抽出了腰间弯刀,看向对面的顾玄之,“陛下驾崩,还有太子,太子没回来,尚有郡王,有我封家在,今夜这道宫门便不会容许一个乱党踏入。”
太子即便被困,还有封家的封国公,封家的二公子守在边关。
凌墨尘手里有锦衣卫,但他封重彦有巡防营,这天下想换主,得看他封家允不允许。
将士的心逐渐安稳了下来。
封重彦一拉缰绳,调过马头,“封家,东宫的人留下,但凡逆贼踏进宫门,格杀勿论,巡防营跟我走。”
说完猛地一夹马肚,马蹄迎着风雪,朝着高墙内疾驰奔去。
皇帝驾崩,太子妃一死,东宫的护卫忘记了抵抗,皇后带着人马闯了进来。
人还未走到跟前,便听到了那一声悲戚的哭声,抬头再见到殡宫玉阶上的那一幕,脸色刷白,愣了顷刻后,一头栽了下去。
内侍省的人马趁势涌入,逼得东宫率府节节后退。
形势忽然倒向了一边。
且凌墨尘身后还跟着两位阁老,无论是名声还是局势,都占了先机。
此时他立在百官拥戴之中,目光看向台阶上的两位赵家后人,如同在看两只待宰的羔羊。
赵家要完了。
多数人都看了出来。
沉寂了十七年的邵家,礼部邵衡效仿当年的封家,第一个跪了下来,跪在了凌墨尘跟前,“国不可一日无主,还请殿下登基。”
御史台周观道一脸讽刺,“陛下尸骨未寒,还未入殡安葬,邵尚书此时谈这些,岂不荒谬。”
“赵家的气运已去,正如太子妃所说,天下原本就姓周,是赵良岳背信弃义,抢了王座,霸占了十七年,如今当还回来了......”
“赵良岳不君,难道我们这些做臣子也要学他的不仁不义?”周观道看向还坐在椅子上无人前去收拾的赵帝,“一国之君殡天,身为臣子,不将其入殡,一件寒衣未加,反倒先替自己的将来谋算,这样的臣子,哪个君王敢用,我大邺往后的君臣之礼,还如何维持!要是传出来,我大邺只会被别人笑话。”
这一声后,耳边倒是都安静了下来。
以文阁老和明阁老为首,众臣子陆续上前,跪在风雪中,对赵帝行了跪拜的丧礼。
周观道知道自己那一招不过是缓兵之计,借此忙问身边刚过来的一位臣子,“封大人呢,此时在何处?”
“宣门,正堵着凌墨尘的兵马。”
周观道神色着急,“让他赶紧过来。”
那人一脸为难,朝四周望了望,凌墨尘策反了内侍省,东宫的兵马都被堵在了里面,此时怕是谁都出不去。
周观道自然也知道,深吸了一口气,心下不觉一片悲凉,赵家当真就要完了吗。
目光不由望向了玉阶之上。
赵佐凌已经抱起了太子妃,脚步停在台阶上,看着站在殿下的前朝太子,和围在他跟前随时想要将他们推下高台的众臣,双目红肿不堪,眼底却一片坚毅,没有半分惧色,朗声唤道:“东宫校尉听令。”
太子去青州时,带走了大半的兵力,如今东宫仅剩下了一个兵马校尉何充。
此时正护在他与众臣之前,闻声跪在台阶下,亦是高声回禀,“未将在。”
赵佐凌声音平静,“护太子妃回东宫,阻拦者,格杀勿论。”
“是。”何充转过身,高声道:“东宫率府所有人听令,我等都乃东宫的府兵,永远效忠于太子殿下,即刻护送太子妃回宫,誓死保护郡王,郡主!”
东宫的兵马早就被内侍省的人困在了里面,势单力薄,气势却不减,齐声呼道:“誓死保护郡王郡主!”
怕沈明酥害怕,赵佐凌转头安抚她道:“妹妹别怕,跟着兄长,无人会伤你。”
“好。”
赵佐凌走在前,从玉阶上一步一步往下,沈明酥跟在他身后。
分明是双生子,他似乎高出她好多。
下了玉阶后,这种感觉愈发明显,沈明酥抬起头看着眼前比她高出许多的背影,头一回有了心安的感觉。
她有家了。
有为她拼命的母妃,有保护她的哥哥,还有那位她从未见过,却在默默为她付出的父王。
沈家的仇已经结束了。
她想回家。
下了台阶后,东宫校尉在前开道,在新帝没有登基之前,赵佐凌仍是当朝皇孙,东宫的郡王,底下的臣子不敢相拦,也没有理由去拦。
个个相继让开。
沈月摇一直站在玉阶下,看着太子妃杀了赵帝,再自残,又看着沈明酥抱着太子妃六神无主。
悲痛的模样,像极了当年失去父亲时。
赵帝死了,太子妃也死了,赵家死了两个人,大仇得报,沈家的冤情得以陈述,自己应该开心,可她却感觉不到半丝快意。
她听到了沈明酥的那一声悲鸣,是失去至亲时的悲伤。
她经历过,深知其中滋味。
她看着她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头一回有了迷茫。
她是不是错了?
可她又错在了哪里呢。
她努力地去想,始终都没想明白,人从她身边经过,她才反映过来,忽然上前,拉住了沈明酥,“姐姐......”
沈明酥回头。
沈月摇双手拉着她的胳膊,淋了一夜的风雪,脸颊通红,脸庞上挂着泪,无不可怜。若是以往,沈明酥定会上前抱住她,替她擦干眼泪,告诉她,“别哭,有姐姐在。”
可如今她做不到了。
母妃说沈家的仇到此结束,但沈家是十八条命。
一个皇帝,一个太子妃,自然不够,月摇要的是赵家所有人的命。
沈明酥看着她一双泪眼,目光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柔情,平淡地道:“月摇,对不起,我要食言了。”因为她已有了重新要保护的人,不会允许她伤他分毫。
作者有话说:
来啦,宝儿们,这一段虐点高|朝太多,容跃跃子慢慢写,细细写哈。(下午加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她无法再去悲悯沈月摇, 因为她自己也被母亲爱过,如今也失去了她。
沈明酥看到了沈月摇眼里的呆愣,但她再也没有了精力, 去驱散她心里的不安,去抚平她的仇恨。
沈家的一切, 都结束了。
若她觉得还未结束,那就当是自己食言了罢。
沈明酥没再去看她,缓缓地转过身, 任由孝衣的衣袖从她手里滑出, 跟在了赵佐凌身后。
雪花被寒风拍打在脸上,又凉又疼,沈月摇的胳膊无力地垂下, 攥过她衣袖的掌心一片冰凉, 心口没来由的一阵空荡。
父母走时, 她伤心,但身旁有姐姐在, 成为了她的救命稻草。
这一回, 她像是失去了所有。
前面赵佐凌的脚步终于走到了凌墨尘跟前,两人的个头差不多, 赵佐凌无需抬头, 平视着他的眼睛, 不畏不惧, “烦请国师让一让,容我先葬母。”
还叫他国师呢。
凌墨尘一笑, 想起当初在柳巷, 他挨个去找唱戏的人辩论, 大肆宣扬关云长是个英雄, 举止鲁莽又幼稚。
再看如今,失去了母亲后,还真就一夜之间长大了,刮目相看。
凌墨尘面露歉意,“我很遗憾。”
他让不了。
即便他愿意让,那些跟了他十七年就为了等待今日的部下,也不会容他去让。
太子妃确实无辜。
他失去了母亲,但自己的父母也不在了,他无法去同情。
凌墨尘微微抬头,看向他后方的沈明酥,此时她一身孝衣,已经彻底成了赵家人。
昨日先是救他,如今又来救赵家,一夜未睡,又经历了大悲一场,脸色苍白憔悴,一双眼睛倒是精神,被冰雪一吹裹杂着寒意。
她还是姓了赵,两人终究走到了这一步。
即便遍体鳞伤,不知道终点在哪儿,也不得不往前。
凌墨尘目中一刺,收回视线,“太子妃入殡之事,自有内侍省的人来操办。”回头唤来了一位内侍省太监,“还愣着坐什么,替陛下和太子妃入殡。”
那太监立马走到赵佐凌跟前,“殿下,交给奴才吧。”
还未靠近,便被何太尉横刀拦在外,“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太子妃岂是你这奴才能沾染的?”
郡王叫他凌墨尘一声国师,那他就只是个国师,何太尉看着凌墨尘,不再客气,“凌国师,若要拦路,何某便得罪了。”
何太尉手里的刀照着凌墨尘面门而落,半路便被冯肃挡下,“锵——”刀剑相碰,茫茫白雪之间,撞出了一串火花。
双方僵持已久,此刻彻底爆发。
东宫和内侍省齐齐将手中长刀刺向彼此。
赵佐凌转过身,目光柔和地看着沈明酥,“妹妹先在此守母亲一会儿。”
说完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太子妃放到了沈明酥怀里,回头从倒在血泊中的一名东宫侍卫身旁,捡起来一把长刀。
父王从小就教导他,男子汉,就该练出一身本事,将来要保护弱小,保护家人。
他没有做到。
没有保护好母妃。
如今他能保护的,只有妹妹。
这是他头一次杀人。
刀子捅进去,血喷在脸上,原来是热的。
十七年里,他一共有两位先生,一个是白阁老,一个是封重彦。
前者教他如何行善,给他讲了无数个英雄人物,却没来得及教会他,该如何防人,如何做,自己才能成为英雄。
后者封重彦告诉了他,“要想成为英雄,就必须得杀人。”
“殿下为何喜欢关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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