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BE后全员火葬场—— by起跃
起跃  发于:2024年0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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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一落,沈月摇再也没忍住,脊背靠在墙上,身子慢慢地滑了下去,蹲在地上,忽然呜咽了起来。
沈明酥缓缓地走过去,蹲在她对面,伸手抱住了她,“阿摇别哭了,姐姐即便嫁了人,也还是阿摇的姐姐,永远都是。”
“姐姐......”沈月摇头靠在她怀里,呜咽道:“别抛弃我。”
她不是赵家人。
她姓沈。
她不能让他们把她夺走。
沈明酥揉了揉她的头,“姐姐怎会抛弃阿摇呢。”
屋内一堆人等了两炷香,才见到沈明酥和沈月摇回来。
怕来不及,嬷嬷有些着急,“沈娘子,该穿衣了。”
太子妃瞧了一眼两人,察觉出了微妙,见丫鬟捧了嫁衣来,便同沈月摇道,“月摇过去帮把手,帮姐姐穿一下嫁衣可好。”
沈月摇心情已经平复,点头道:“好。”
哭了一场,沈月摇眼角有些红,众人都看出来了,道她是舍不得沈明酥出嫁,佛兰上前安抚,“月摇妹妹别怕,待嫂嫂嫁进来,你便也是封家的小姨子了,想见嫂嫂还不容易......”
沈月摇唇角轻轻扯了扯,“佛兰姐姐说得是。”
嫁衣里里外外一共九件,好几个宫娥捧着,嬷嬷一件一件地披在她身上,沈月摇立在一旁,一同替她整理衣襟,袖口。
青绿色的缎子,每一样都是精工细制。
摸在手上,光滑细腻。
这样的嫁衣,哪个姑娘不喜欢,沈月摇瞥了一脸沈明酥,华服慢慢加身,衬得那张脸愈发高贵明艳,也越来越像赵家人了。
“好了,二娘子先歇着吧,余下的就交给奴才。”一旁的嬷嬷,牵着人转过身来,看向太子妃,“娘娘瞧瞧,可有不妥之处。”
婚服都是按规矩定制,沈明酥也已试过。
长衫、襦裙、腰封、霞帔......
每一样都很适合。
华丽又高贵。
“挺好。”
没有哪里不妥。
唯一的不妥,便是她从出生就该这样高贵。
婚服穿好了,接下来要开始梳头了。
若是沈家双亲尚在,今日的头一梳,该由沈家夫人来替沈明酥梳,但人已经不在了,只能略过。
嬷嬷扶着沈明酥坐在了绣墩上,刚拿起梳子,一旁的太子妃忽然道:“等会儿。”
嬷嬷一愣,停了动作。
太子妃缓缓地走到沈明酥身后,透过铜镜看了一眼她,笑着道:“沈家夫人不在了,这里不还有我这个长辈,出嫁的流程不能乱,我来替阿锦梳头。”
没等沈明酥回过神,太子妃已转身接过了嬷嬷手里的金梳。
金色的齿轮轻轻地穿过她如流墨一般的青丝内,慢慢地往下滑去,“一梳梳到头。”
她声音本就柔和,此时放慢了语调,传入耳朵,击在人心坎上,忽然一悸,莫名生出一股悲伤的感情来。
沈明酥怔住,痴痴地看着跟前的铜镜,模糊的光面上,映出两人的身影,身后的太子妃微垂着头,看着她的发丝,半垂的眉眼之间,晕满了柔情,浓浓化不开。
手里的金梳缓缓地,一路落到了发尾,柔顺的碎发从金梳内完全穿过,太子妃才再次抬起手,继续念道:“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四梳金银玉满盆。”
声音如春风,徐徐拂来,带着一股暖意,熏得人眼眶生涩,心口那股道不明说不清的热流,沈明酥只觉得陌生得紧。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情愫,眼眶不知不觉已湿透。
四梳完毕,太子妃轻轻地咽了一下喉咙,含着笑,看向铜镜中那酷似太子的面容,又一字一句地道:“祝阿锦百事谐,体康健,无病又无忧。”
话落,前院忽然升起了一轮烟花,绚丽的火焰落到窗外,一瞬绽放开,屋内的人下意识转头望去。
太子妃的目光却没动,依旧看着铜镜中的姑娘,心中默念:“阿锦,我的孩子,母亲愿你余生再无伤痛,十锦这名字,你配得上。”
总有一日,母亲会让你光鲜地活在这个世上,堂堂正正地被世人接受。
你生来既高贵,不是灾星,也不是没有人要,没人疼的孩子,你的父王和我一样,十七年来,我们每日都在挂念你。
你并非只有一个亲人,你还有我们,你的父亲,你的哥哥,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我们都在等着你归来的那一日。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了,宝儿们。(没出息的哭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娘娘若是我母亲该多好◎
徇烂的光芒转瞬即逝, 耳边被热闹声充斥,嬷嬷接过了太子妃手里的金梳,开始替她梳头, “奴才要是手重了,沈娘子尽管说。”
沈明酥恍然醒来, 那股陌生的情愫瞬间退去,心口还余有微微的酸胀,轻声道;“多谢娘娘。”
做了一回她母亲。
太子妃没去应她, 退到了一边, 背着灯火,正眺向屋外的烟花,似是并没有在意此事, 也无人察觉到她脸庞上的两行泪。
妆容花费了一个多时辰, 后半夜才收拾好。
剩下的便是头冠, 夜已深,原本个个都打起了瞌睡, 头冠一戴, 众人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慢慢地倒是都醒了。
头冠太华丽, 尤其是那十颗彩珠, 若是哪家得了其中一颗, 都将会成为传家之宝, 如今那头冠上,却有整整十颗, 颗颗浑圆均称, 浅浅的珠辉映在她眉宇间, 隐隐有华光在流动, 今日本就是三白珍珠妆容,面靥、额黄、斜红的位置均贴上了白色的珍珠,淡雅清秀又不失奢华,不仅没有掩去她的艳丽,反而愈发地彰显出了她眉眼自带的冷艳高贵。
众人痴痴地望着。
佛兰哈欠都没了,喃喃出声,“也不知兄长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亏得不是那劳什子荣绣,她险些失去了这般天仙模样的嫂嫂。
沈月摇一直在瞧着,在沈明酥转过头的瞬间,目中里闪过了片刻的惊艳,随后便又是一片茫然,呆呆地瞧着,沉默不语。
“这可是东珠?”佛兰起身走了过去,近距离端详起了她,“也太明亮了,兄长哪儿来的本事,竟能一口气找这么多来。”
太子妃抿着笑。
那十颗彩色的东珠是太子给的封重彦,十全十美,如今如了他的愿,他们的十锦就像这些彩珠一样,光彩照人。
佛兰看完了珠子,再看人,只觉更胜一筹,眼珠子都痴了,“嫂嫂好美。”
沈明酥嘴角上方贴了珍珠,不能做出太大的表情,微微弯了弯唇,适才瞧见她在打瞌睡,轻声道:“困了就去歇息一会儿,不必一直陪着我。”
“不困。”佛兰摇头,“兄长可是指派了任务,要我全程看顾嫂嫂,不能眨眼,何况嫂嫂这么一张脸,我瞧了哪里还睡得着,恨不起立马去拜菩萨,也让我长得好看些。”
一旁嬷嬷笑着道:“三娘子是恨嫁了?”
话音一落,屋内众人一阵轻笑,佛兰脸色泛红,忙退开,回到了自个人的位子上,含糊地回了一声,“我还早呢......”
这翻一闹,众人都精神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一阵,不知不觉便到了天亮。
外面的丫鬟进来,换了一轮新茶。
几人饮完,丫鬟们接着张罗起了早食,新娘子照规矩当日还不能进食,一是怕污了妆,二是怕人有三急,沈明酥坐在床上没出去,太子妃也没走,陪着她一道留在了屋里。
天色已经大亮,屋内的烛火一直没灭,红蜡烧了一半,便换上了新的,灯盏上全是一根一根新蜡。
时下新娘子出嫁,已经不兴盖盖头,头冠前也没有珠子遮挡,只备了一把团扇,新郎来接人了,才会拿在手里挡住面容,此时沈明酥的视线没有受阻,能清晰地看到太子妃的侧脸,一夜未眠,脸上似乎看不出半分疲倦,分明是贵不可攀的人物,却离她如此之近。
“娘娘。”沈明酥忽然唤了一声。
太子妃刚抿了一口气,回头来应她:“嗯?”
“多谢娘娘。”沈明酥有些话早就想说了,轻声道:“母亲从未替我梳过头。”
太子妃握住茶盏的手,微微一颤。
“儿时,都是父亲替我梳的头,他会梳很多花样,尤其擅长编辫子,结实又好看,在外面玩上一天都不会松散。”
沈明酥顿了顿道:“娘娘是第二个替我梳头的人。”
她从不知道何为母爱。
没成想第一个给她这样感情的人,会是赵家的太子妃。
“娘娘高贵,民女一介草民,身份低微,能得来娘娘屡次三番的厚待,已是上天垂怜,民女本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可也不知为何,每回同娘娘相处,都会觉得很安稳,很温暖......”那话虽不该说,甚至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此时不说,只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她道:“娘娘若是我母亲该多好......”
她定会愿意教她绣花,教她做各种好吃的,应该还会给她讲许许多多的故事,种一院子的花。
生病了会守在床边照顾她,难受了会把她抱在怀里安抚,高兴了,定会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笑......
月摇的母亲便是这般对她的。
太子妃手里的茶盏终究没有握稳,“哐当——”一声摔得粉碎,外面的嬷嬷听到动静慌乱进来,“娘娘......”
太子妃忙扯唇一笑,那脸色却是一片苍白,“无妨,手滑了一下。”转头看向沈明酥,“吓着阿锦了?”
沈明酥摇头,见她脸色不对,“娘娘烫着了?”
太子妃道,“没事,怪我不仔细。”
嬷嬷赶紧打起了圆场,“岁岁平安,是好兆头。”
屋外的人用完了早食,陆续赶了过来,两人的说话被打断,没再续上。
天边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台时,外面响起了一串震天的爆竹声,嬷嬷回头一望,欣喜地道:“姑爷来了。”
丫鬟把团扇递到了沈明酥手里,“沈娘子仔细脚下。”
沈明酥双手握住扇柄,挡在了面上。
太子妃走到了床边,扶起她胳膊,在一片震耳的爆竹声中,回答了她刚才的那句话,“阿锦若愿意,我便是阿锦的母亲。”
若没有沈家的仇恨,她应该也愿意叫自己一声母亲。
沈明酥一愣,想转头,奈何手里的团扇不能再移开,众人簇拥着她往前,她瞧不见路,也没瞧见太子妃的神色。
到了门槛前,察觉到太子妃松了手,换成了嬷嬷,“要跨门了,沈娘子抬脚。”
从后院到前院,所经过的长廊上,全都铺上了红绸,锁啦和爆竹声,不间断地响彻在耳边,混杂着人群里的欢笑声,倒是比她曾想象的要热闹。
沈家的院子她曾闭着眼睛都能摸出去,这处修得和沈家一样,即便团扇挡住了视线,也知道走到了哪儿。
行至大门前,锁啦声慢慢地停了下来,沈明酥也停了脚步。
新娘子离开娘家,讲究脚不沾地,她没有兄长,接下来的这段路本是由父亲背她出去,如今父亲不在,她只能自己走下去。
嬷嬷也松开了她的胳膊。
她正要跨步,耳边忽然一道打马声传来,接着便是一阵凌乱的脚步,离她越来越近。
“殿下。”
“参见殿下......”
赵佐凌?
沈明酥愣了愣,赵佐凌已经几步跨上了台阶,立在她面前,声音有些喘,“还好赶上了。”
早上去皇帝那请了安,被皇帝拉着说了一阵话,出来时已经晚了,谁料路途中马车坏了,他等不及再换一辆,解了马背上的流环,直接骑马过来。一路紧赶。
最后一刻赶上了。
到底是年轻,气喘声很快平复,“我来送十锦出嫁。”赵佐凌立在了门槛处,隔着团扇看着沈明酥,知道他疑惑,不等她开口拒绝便道:“于理,我背师娘,理所应当,于情......十锦‘弟弟’出嫁,我作为兄长,更应该背。”
沈明酥没出声。
一个太子妃,一个赵佐凌,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可这两个人,似乎都在自己最重要的时刻及时出现,给了她最好的体面。
忽然想起了父亲的那句话:“我们阿锦是有福之人,一辈子都会有菩萨保佑......”
当真有菩萨保佑吗。
沈明酥愣着的功夫,赵佐凌已经蹲在了她身前,“十锦,上来吧。”
太子妃同送嫁的几人一道立在身后不远处,今日光线明媚,照在人身上有了久违的暖意,她目光里满是柔情,看向门前的自己的两个孩子。
见到沈明酥弯下了腰,趴去赵佐凌背上的那一刻,终归是没忍住,由着那泪珠子落在了脸上。
赵佐凌握住了她的膝盖弯,轻松地把她背了起来。
沈月摇看了个清楚,心头一凉,无边的恐慌和落寞从脚底升上来,像是被人夺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双手不觉紧紧相捏。
锁啦锣鼓、爆竹声再次响起。
赵佐凌提步跨下台阶,微微偏头,唤了一声:“十锦。”
沈明酥没应。
但他知道她听得到,有了爆竹声的掩盖,他不用悄声说话,声音清晰低沉,“那日在院子里你叫了我一声十全兄,我这辈子便永远都是你的兄长,兄长愿你幸福美好。”似乎是刚才的喘意还未完全消退,气息哽了哽,又才道:“若以后受了欺负,尽管来找我,即便他是我先生,我也会当面与他理论几分,替你做主。”
这一幕明明有些悲伤,沈明酥却忽然想起他每回看到封重彦的谨慎模样,不觉轻笑一声。
听到她的声音,赵佐凌心中不由大悲。
那日她离开东宫时,他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那串佛珠,旁人不清楚,但他知道,那是当初母亲怀着他时,父亲去寺庙里求取而来。
母亲戴了十七年,从未取下来过,就算母妃再喜欢她,也不会把如此重要的东西赠予她。
他跑去问了母妃,“母妃为何待沈娘子如此不同?”
母妃一句也没解释,默默落起了泪,只告诉他,“十全,母妃这辈子欠她太多,你可愿意替母妃好好爱她?”
这世上能有几人让母妃如此落泪,又有谁能让她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查到了。
什么都知道了。
她是自己的亲妹妹,同胞而生,‘十锦’这个名也是父亲取的,同十全一样的寓意。
十全十美,人中龙凤。
他终于知道了上天给他们的是哪种缘分,他们比任何人都早相识,一块儿在母妃的肚子里长大,一块儿来到了这个人世,乃最吉祥的龙凤胎,但却不被世人喜欢。
世人想要他们的命。
自己是幸运的那个,留在了父母身边,成为了人人爱戴的皇长孙,每日都在父母的关爱下长大,衣食无忧,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要什么有什么。
她应该恨自己。
因为这一切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他答应了母妃,往后余生,都将会护好他唯一的妹妹。
赵佐凌一步一步往下,脚步缓慢沉重,目中含着赤红的湿气,心底难受至极了,却故作轻松,笑着问她,“十锦不信我?”
沈明酥这回应了他,“信。”
她相信十全。
作者有话说:
宝儿们来啦,快啦快啦,一场悲伤过后,很快就是更大的爆发。(今天加更哈)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她不是沈家人,可她从未想过,她又是谁◎
少年的脊背很结实, 也很有温度,背了短短一截路,放下时, 胸口的位置微微生出了一股凉意。
刚站稳,旁边一只手伸过来及时地扶住了她, 领着她进了花轿,“低头,慢些。”
是封重彦。
视线有限, 她只看到了他一袭红袍。
“珠帘绣幕蔼祥烟, 合卺嘉盟缔百年......”不知何人念了一声祝福之词,沈明酥钻进了花桥内,刚坐稳, 又是一串爆竹声, 紧接着, 轿子被人抬了起来。
开道锣、开道旗各六人走在最前面,随后乃喜牌队共八人、再是唢呐、笙、小鼓......
两副喜扇后, 才是沈明酥的花桥, 乃八人相抬,身旁跟着丫鬟婆子, 再是龙凤座伞, 最后跟着的是十里红妆.......
佛兰图热闹, 没坐马车, 拉着沈月摇一道跟在了轿子后,从未这般亲身参加过旁人的婚礼, 兴致极高, 拉着沈月摇说话, “月摇妹妹, 幽州婚宴,可同昌都的一样?”
沈月摇走了神,半天没答,神色木然地跟着队伍。
佛兰一愣,又叫了她一声,“月摇妹妹?”
月摇回过神来,“佛兰姐姐说什么?”
佛兰没再问她,轻声道:“月摇妹妹还是舍不得嫂嫂呢?”挽住她胳膊,“妹妹放心,这封家所有的人都知道,嫂嫂最疼月摇妹妹,之前妹妹失踪一年多,所有人都以为妹妹惨遭不测,唯独嫂嫂坚信妹妹还活着,即便嫂嫂成了婚,也不会冷落了月摇妹妹。等嫂嫂进了封家,成了丞相夫人,回头不知道多少如意郎君,来求取妹妹呢,到时候,妹妹可别挑花了眼......”
沈月摇应付着笑了笑,“嗯。”
迎接的队伍得绕城,佛兰跟了半条街实在走不动,拉着月摇一块儿回到了马车上,似乎不知疲倦,撩起帘子又往外看。
队伍已经到了街头,两旁的铺子和阁楼的珊栏上全都挂上了红绸。
仆人手提框子散着糖,百姓阵阵欢呼。
都说封家有钱,倒没有说错。
兄长这是在烧钱。
过了闹市,沈明酥在轿子里坐久了,实属寂寥,唤了一声月摇。
连胜姑姑答应了她,“少奶奶,沈二娘子和三娘子在后面的马车里,要奴婢去唤来吗?”
人在就好。
沈明酥没让她去。
迎亲队伍绕完了九条街,才回到封家,时辰算得正好,日头悬挂在天际,即将是黄昏十分。封家的宾客已经挤满了巷子,见到接亲的队伍回来了,个个伸长了脑袋,又齐齐往屋里退。
轿子停稳了,沈明酥才拿起团扇挡住了面容,许是曾经脑海里想过太多这样的画面,当真经历时,倒很平静了。
全幅嬷嬷上前掀开轿帘,含笑扶着她出来,进了门槛及时提醒道:“少奶奶,要跨马鞍了。”
门口的位置放了一块捶布石,石头上又放了马鞍,鞍上又搁了一串制钱,全幅嬷嬷扶着她的胳膊,待她一跨过去,便欢笑着唱了一声,“前进平安。”
再是跨火盆,踩瓦......
一道一道的祝福声落在耳边,虽不是对她一个人的祝福,却是她这辈子听到的最多的祝福之词。
“百年偕老,龙凤呈祥,琴瑟和鸣......”
曾经她所期望的那些婚宴场面,全都实现了。
烟花、爆竹,明灯、祝福声......
还有和封重彦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今日高位上坐着的人,只有封夫人。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而立,朝着对方齐齐地弯下腰。
沈明酥依旧手执团扇,一张脸挡在了团扇后,目不斜视,封重彦只能看到她的一小片额头,十颗彩珠配上她珍珠的妆容,只觉在她眉眼上方映出了一团淡淡的珠辉,矜贵又美艳。
片刻后终于听到了“礼成”二字。
心中并没有该来的喜悦,反而是一股酸楚涌上,激得他眼眶一涩,生生憋住,眼底慢慢浸出了红意。
他娶到她了。
没有食言,他愿意以整个封家,护她一世平安。
婆子簇拥上前,扶着她去往后院,转身的刹那,他看到了她的侧脸,如同初识那般,惊鸿一瞥,是他心中最爱的姑娘。
心中缓缓默念:“阿锦,愿我们能白头到老,休戚与共,相亲相爱......”
人走远了,封重彦才转过身,底下的一众宾客等着他去敬酒。
乔阳的伤已经好了,往他身旁一靠,压低了声音道:“主子,皇帝已经查到了凌墨尘的身份。”
封重彦眸子里的柔色一瞬退了个干净。
乔阳接着道:“找的是梁老夫人。”
想起曾经凌墨尘同梁家的渊源,乔阳不由叹息道:“谁能想到皇帝如此聪明,竟然找到了梁老夫人,这一查,他凌墨尘不得立马现行。”
封重彦没吭声。
乔阳又道:“潘永的人已经出动了。”
今日凌墨尘要是死了,即便季阑松过几日游街,揭穿十七年前的真相,也没有人再相信。
凌墨尘不能死。
至少是在今夜,不能死。
这狗皇帝可真会选时候,选在了主子大婚之日,是想趁着众人都没注意,杀人杀得神不知鬼不觉......
封重彦脸色越来越沉,扫了一眼跟前热闹的人群,转头同福安道,“去把三公子叫过来,应付宾客。”
“卫常风留下,看着少奶奶。”
封重彦疾步朝着门外走去,身上还穿着婚服,吩咐乔阳,“立马把周家太子还活着的消息传到国子监,越多的人知道越好。”
乔阳明白了。
皇帝想耍暗招,主子偏要同他打一场明仗。
前不久皇帝厚待前朝太子的名声才打了出去,接下来就看看他‘得知’前太子还活着后,会是什么反应。
乔阳应了一声,“是。”又问道:“主子去哪儿?”
“明家和文家。”他去请两位阁老。
今日是他大婚,喜红的灯笼从院子里延绵到了长巷,婚红的光芒落在青石板上,与明月相呼应,一半如白霜,一半如红纱。
封重彦翻身上了马背,勒住手里的缰绳,往后院的地方望了一眼,猛地夹紧了马肚,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下。
沈明酥被嬷嬷一路相扶,扶到了喜床上。
两人的婚房,便是之前沈明酥住的东暖阁,不过重新布置了一番,幔帐换成了大红,褥子也是大红,屋内又添了一些喜庆的摆件。
盖头换成了团扇,不用再等着新郎官过来掀盖头,新娘子可以坐在床上,稍作歇息,等到新郎官应付完宾客回来,再饮合卺酒,闹洞房......
前院宾客众多,省主怕是一时半会儿过不来,连胜知道她一日没吃东西,替她泡了一盏茶递给了她,“少奶奶,先喝口热茶,奴婢去拿些点心过来,少奶奶垫垫肚子。”
沈明酥确实有些饿了,接过了茶盏。
饮完了热茶,手心有些潮湿,转头吩咐婉月打了一盆水进来,婚服的袖口太宽,她挽到了手弯,左手上那串佛珠贴在她白皙的皓腕,格外现眼。
那日太子妃给她戴在了手上后,巧合遮住了手腕内侧的那道疤痕,她便再也没有取下,沐浴更衣也未曾摘过。
轻轻往上推了推,洗好了手腕,再推回去,佛珠随之一滚,忽然露出了一道小小的字样。
沈明酥一愣,抬起手,凑到了灯火下,字迹非常小,但还是能看清,是个“十”字。
沈明酥并不知道这佛珠上还有字样,接着往下转,一颗一颗地仔细查看,很快又找到了第二颗,是个‘全’字。
紧接着又是一个‘十’字。
当看到最后那个‘锦’字时,沈明酥不觉已屏住了呼吸,全身血液倒流,呆呆地立在了那。
“十全。”
“十锦。”
十全十美。
多好听的名字。
她不是沈家的亲生女儿,可她从未想过,那她又是谁。
天底下又怎会有如此想象的两人,堂堂太子妃又怎会无端地对她好。
“如果阿锦愿意,我便是阿锦的母亲……”
一股悲凉从心底涌上来,灭顶的疼痛封住了她的喉咙,胳膊无力地垂下,四肢都没了力气,连胜正好进来,一时没有去看她的脸色,把手里的糕点放在了桌上,唤她:“少奶奶,先吃点东西。”
沈明酥没动,忽然问她:“姑姑,若是有人生了双生子会如何?”
那声音很轻,轻到她自己彷佛都听不见。
“双生子?”连胜不明白她怎么问起了这个,顺口答道:“虽不吉利,但也不是不能生养,有的人户啊,都是保下一个,另一个则暗里送到庄子上藏着,也能过一辈子......”
沈明酥又问:“若还是阴年阴日出生的呢。”
连胜一愣,抬头朝她看去,沈明酥立在面盆架子前,没有转过身,连胜看不见她的脸色,只能答道:“若是如此,便是煞星投胎,多半都活不成了。”
青绿色的婚服原是极为华丽的颜色,如今垂头看去,只是一团模糊的晕影。
灵魂一瞬坠入深渊里。
空洞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句话反复来回……
原来如此。
“少奶奶怎么忽然问起这个。”连胜见她半天都没动,正欲上前去扶她,却见她缓缓地转过身来,那脸色白得吓人。
连胜心头一跳,失声道:“少奶奶......”
沈明酥打断:“你们都出去吧。”
连胜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见她又坐在了婚床上,面色虽不好,并无其他反应,一时也不敢忤逆,退了出去。
刚出去不久,沈月摇便进来了,神色匆匆,径直走到了她的床边,“姐姐......”
沈明酥抬头看向她,目光轻飘。
沈月摇并没注意到她的失常,从她进封家,便一直暗中跟着乔阳,知道他是替封重彦打听消息的人,适才她亲耳听到乔阳说的话,潘永今夜要灭口。
凌墨尘要是死了,她怎么办。
沈家的仇怎么办。
凌墨尘不能死,他们就差一步了,凌墨尘说过,秋季一过便会清算,她们得助他成功。
已经没有时间了,封重彦先一步出了府门,沈月摇面色着急,继续道:“皇帝今日要杀凌墨尘,封重彦也去了,一旦凌墨尘落在他们手里,爹娘的仇便无望了,姐姐......”
“月摇。”沈明酥忽然开口,轻声道:“你想要姐姐怎么做?”
还是同样的话,之前她在东宫之时,她问过一回,如今是第二回,她目光虚虚地看着沈月摇的眼睛,却又像是紧瞅着她不放,眼底带着最后一丝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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