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色不受控制地旋转,阿加莎秀气的眉毛微拧了下,忍不住问福尔摩斯:“你还不开始工作吗?”
她一只手撑着额头,栗色的长发有几缕散落在吧台。
福尔摩斯将两人之间的高脚杯拿走,手指将垂在吧台上的栗色发丝捡起,柔顺的发丝在他的指间缠绕,触感跟记忆中并没什么差别。
手指松开,缠绕在指间的栗色发丝再度落在吧台上,福尔摩斯看向对面的女孩,她眼角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因为酒意而变得微醺。
福尔摩斯凑近她,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他稍稍靠近,就能接吻。
福尔摩斯:“你是什么人?”
他认识的阿加莎没有这么冷静沉着,米尔沃顿虽然偏爱阿加莎,但并没有教她多少心机手段。一个满脑子都是算计的人,不会将一个冷静沉着又不失机敏的小女佣放进满是秘密的书房。
阿加莎盯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灰色眼眸,笑着轻声问他:“你猜不出来吗?”
一股淡淡的花香忽然萦绕在鼻端,福尔摩斯的呼吸微滞。
阿加莎不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什么问题,她看着福尔摩斯,下巴微抬。
一个柔软的触感落在福尔摩斯的唇上。
福尔摩斯:“……!”!
第12章
年轻的女孩恃醉行凶,柔软的红唇在男人的唇瓣上轻轻地贴,然后张嘴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唇。
福尔摩斯猛然回过神来,身体迅速后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福尔摩斯忍不住皱起眉头,“你在做什么?”
坐在高脚凳上的女孩微微偏头,一头栗色的长发像是瀑布似的在她的肩膀垂下,她的神色无辜而茫然:“我在帮你确认我的身份啊。”
“你摸过我的头发,也亲过我。感觉跟以前是一样的吧?”
“不可能不一样的,因为阿加莎就是我,我就是阿加莎呀。”
福尔摩斯:“……”
下唇有些微疼,他舔了舔被咬过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看着阿加莎。
年轻的小姐梨涡浅笑,露出两个过分可爱的虎牙,问他:“夏洛克,你说我是谁?”
福尔摩斯顿觉头疼,冷静说道:“你醉了,我不跟你计较。”
阿加莎“哦”了一声,继续向他笑得很可爱,“那你确认我是你的未婚妻了吗?”
福尔摩斯看着眼前的小醉猫,无语凝噎。
实话实说,恐怕是更不能确认了。
阿加莎跳下高脚椅,步履有些不稳地走向沙发,福尔摩斯心惊胆战地将跟在她身后,他都有点后悔让阿加莎喝酒了。
酒后吐真言这种事情,都是胡扯。
阿加莎走到沙发前,整个人窝在沙发上,手里抓着抱枕,“夏洛克,我头晕。”
——低喃的声音软软的,像是向情人撒娇。
福尔摩斯语气有点硬邦邦的,“酒醒了就不晕了。”
阿加莎目光幽幽地看向他,语气也幽幽:“你怎么能表现得这么无情?”
福尔摩斯:???
阿加莎神情幽怨,整个人跪坐在沙发上凑近他,“你的未婚妻头晕,你应该要表现得温柔体贴,将她捧在手心里才对。”
她伸出手指想戳他的脸。
福尔摩斯下意识躲开,阿加莎扑了个空,身体一歪从沙发上摔下来。
福尔摩斯只好连忙过去捞人,捞人的后果就是自己四平八稳地躺在了地毯上当肉垫,阿加莎整个人压在他身上。
福尔摩斯的双手还扶在阿加莎的腰间,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他脑子有些发麻,他立即松开了双手。
阿加莎整个人趴在他的胸前,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带着不解:“你让我喝酒,我也喝了。你想确认我是谁,我也让你确认了。我这么大方,表现得又好,难道还不能让你表现得温柔体贴一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说着,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下巴抵在交叠在福尔摩斯胸口的双手上。
事发突然,福尔摩斯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要怎么做。
在他过去的人生里,还从来没有遇见过像此刻这样荒诞的场景。
淡淡的花香又在空气中弥漫,仿佛将他包围起来。
福尔摩斯轻叹一声,“阿加莎,你先起来。”
可是回应他的是阿加莎平稳而绵长的呼吸。
——这只醉猫居然就这么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福尔摩斯:“……”自作孽,不可活。
在华生搬去贝克街公寓之后,他就从来没有想象过福尔摩斯会跟异性交往,更别提他会看到福尔摩斯和女人抱在一起的场景。
所以当跟意中人约会回到贝克街公寓的华生一开门,就看见福尔摩斯抱着阿加莎躺在地毯上的场景时,冲击力堪比他看到了太阳从西边升起。
华生的手搭在门把上,脸上神情凝滞,下意识地道歉:“抱歉,打扰了。”
真是没想到夏洛克不开窍则已,一旦开窍,竟然这么热情奔放。
华生心里百感交集。
福尔摩斯:“……”
被阿加莎压住的福尔摩斯忍住骂街的冲动,“没什么抱歉了,你回来得正好!”
华生:???
说实话,他没看出来自己回来的时机有多好。
福尔摩斯终于没忍住,他将趴在他胸口睡着的阿加莎推到旁边,神色狼狈地爬了起来,“你没看到她睡着了吗?”
华生看了他一眼,“看到了,可这跟你抱着她有什么关系吗?”
福尔摩斯摸了一把脸,解释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一切都是你误会了。阿加莎跟我一起喝酒,不小心喝多了。她本来想到沙发上休息的,但是没坐好,从沙发上摔下来。我为了不让她那张可爱美丽的脸摔得鼻青脸肿,所以仗义出手捞了她一把,才会跟她一起摔倒在地毯上。”
华生眨了眨眼,缓缓点头。
他将大衣脱下挂好,又换了鞋,才走进客厅。
客厅里,福尔摩斯正在俯身,将躺在地毯上的阿加莎横抱起来,将她放置在沙发上。
华生看到他的举动,还是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华生:“你从来不跟女士喝酒。”
福尔摩斯:“确实,但今天情况比较特殊,我想做个实验。”
华生:“什么实验?”
福尔摩斯默了默,隐瞒和坦诚之间选择了后者:“酒后吐真言的实验。”
华生哈哈大笑,“没有酒后吐真言,夏洛克,酒精对人的大脑只有抑制作用,沉默寡言的人在酒后忽然变得健谈,是因为酒精麻痹了他们的理智,但并不意味着他们说的是真话。”
福尔摩斯将人安置在沙发,管杀不管埋,连毛毯都没给年轻的女士盖一下。
华生走过去,将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薄毛毯盖在阿加莎身上。
阿加莎双目紧闭,俏丽的脸蛋因为酒醉而染上红晕,她的睡容安详,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华生双手环胸,跟福尔摩斯说:“夏洛克,这位年轻的小姐似乎很信任你,但你对她却有很多的怀疑。”
福尔摩斯辩解:“我只是纳闷在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一个人的变化怎能如此巨大,我怀疑她是假冒的。”
华生闻言,几乎想给福尔摩斯翻个白眼,“或许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
“不可能。”福尔摩斯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很确定一心想嫁给埃斯科特的阿加莎是什么样的女孩。”
他认识的小女佣有点小机灵,心思不深,又是恋爱脑,感情上头的时候恨不能对意中人掏心掏肺。
她从来跟冷静沉着搭不上边的。可是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阿加莎,处处都透漏着诡异的地方。关键是,她知道自己表现诡异,却有恃无恐。
她知道他在怀疑些什么,却还故意在他面前晃悠,甚至还主动送上门让他查验。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个阿加莎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可是阿加莎身上的每一处特征,眼角下的泪痣,靠近右锁骨的那粒红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就连她头发和红唇的触感……也跟记忆中一模一样。
福尔摩斯也有些错乱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华生解释,因为阿加莎身上的一些谜团,并不适用于演绎推理,也无法用科学进行解释。
华生看着神情有些茫然的福尔摩斯,忍不住笑了。
“夏洛克,事情或许并没那么复杂。事实是在那短短的半个月里,阿加莎没有真正认识埃斯科特,你也没有真正认识阿加莎,仅此而已。”
福尔摩斯皱着眉头:“……这个解释并不能说服我。”
“但说服我了。”华生微笑,他不想福尔摩斯在阿加莎的事情上钻牛角尖,于是转移话题,“哈德森太太说莱斯特雷德先生下午来访,是又有什么案子吗?”
说起案子,福尔摩斯不再纠结,他抄起散落在茶几上的晨报,跟华生一起到了吧台。
阿加莎昏昏沉沉地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在天将黑未黑的时候,她被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吵醒。
冬天的傍晚,还下着雨,这种时候更适合睡觉。
这一觉是她穿越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早知道喝酒有这种奇效,她早就该尝试的。
阿加莎闭着眼睛不想睁开,可福尔摩斯大概已经无聊到欠揍的地步,他又开始拉小提琴,拉的是稀奇古怪的调调,令阿加莎无法再安稳地睡下去。
她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对面扶手椅上的福尔摩斯。
穿着一身休闲服的福尔摩斯将小提琴放在他的腿上,一只手有事没事地划拉一下琴弦,见阿加莎张开眼睛,浓密的眉毛微扬了下,“在陌生男人家里喝酒睡觉,这并不是什么好习惯。”
阿加莎心想那确实不是好习惯,但如果陌生男人是福尔摩斯,那有什么关系呢?
福尔摩斯天生不会谈恋爱,更不会见色起意,这世上没有女人能打动福尔摩斯的心。
阿加莎坐了起来,意外地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小毛毯。
福尔摩斯语气很淡漠:“华生怕你着凉,帮你盖上的。”
阿加莎眨眼,“哦”了一声,问:“华生医生呢?”
她话音刚落,围着小熊围裙的华生手里拿着锅铲从厨房钻出来,“夏洛克,牛排你到底要煎几成熟?”
——看上去就像是为挑食的孩子操碎心的老妈子。
他看到阿加莎醒了,有些意外,笑得温和:“你下午喝多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晚餐想吃点什么?意大利面和蔬菜汤可以吗?”
她和华生昨天才见面而已,能得到他这样的关心问候,阿加莎的心里感到很温暖。
她将身上的毛毯拿下,然后穿了鞋走进厨房,“我都可以的,华生医生,我来帮你吧。”
华生正想拒绝,敲门声适时响起。
华生微笑:“阿加莎,能麻烦你去开一下门吗?”
阿加莎欣然同意,她整理了一下仪容,去开门。
来人是门警彼得森,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他手里拿着一个旧毡帽,怀里还抱着一只大白鹅。
彼得森见到阿加莎,露出一个笑容,“美丽的小姐,你一定就是哈德森太太赞不绝口的新租户杜兰小姐。真高兴能在夏洛克的公寓见到你,夏洛克在吗?”
“在的,您有事?”
阿加莎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彼得森走进屋里,“不是我有事,是我抱着的鹅有事。”
阿加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被彼得森抱在怀里大白鹅伸长了脖子,向阿加莎嘎嘎叫了两声,仿佛要向她证明它真的有事找福尔摩斯。
阿加莎:“……”
连来找福尔摩斯的鹅都非同凡响,有着不一样的故事。
这只大白鹅,或许是一只已经成精的鹅。!
彼得森抱着大白鹅进门,却并不急着去找福尔摩斯说清来意,反而跟阿加莎拉起家常来。
彼得森:“我第一次在贝克街公寓里见到像你这样年轻美丽的女士,杜兰小姐,一切都还习惯吗?”
阿加莎对这种来自长者的嘘寒问暖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挺习惯的,彼得森先生。您想喝点什么?”
彼得森笑着摆手,“不喝啦,我跟夏洛克一起抽几斗烟就好。”
几斗烟?
阿加莎顿时汗颜,这得抽一刻钟吧?
她岂不是得被二手烟熏得晕过去?
福尔摩斯看了阿加莎一眼,跟彼得森说:“我不想抽烟,你喝点红茶或者咖啡吧。”
彼得森觉得烟枪不抽烟很稀奇,可是当他看到尾随在他身后的阿加莎,马上递给福尔摩斯一个“我都懂”的眼神。
福尔摩斯:“……”
解释就是掩饰,福尔摩斯决定不解释。
他的目光扫过彼得森手里拿着的旧毡帽,落在他怀里的大白鹅身上,终于坐直了身体,“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问:“这只大肥鹅是酬劳吗?圣诞节快到了,我和华生正愁着没烤鹅吃。”
彼得森怀里的大白鹅似乎能听懂人话似的,嘎嘎扑腾着叫起来。
彼得森乐得大笑,“你真会开玩笑,不过大肥鹅确实是带给你的。”
然后,福尔摩斯的怀里就冷不丁地被塞了一只胖乎乎、雪白雪白的大肥鹅。
大肥鹅跟名侦探大眼瞪小眼。
随即,大肥鹅伸长了脖子,嘎嘎叫着要咬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眼疾手快,一只手捉住了大肥鹅的嘴巴,令它不能得逞。
福尔摩斯微眯着眼睛,温和地跟大肥鹅说:“宝贝,你有点太热情了。”
阿加莎:“……”
彼得森嘻嘻笑着将手里的旧毡帽放在茶几上,跟福尔摩斯说:“这个旧毡帽应该属于他的主人。”
福尔摩斯扭头,看向彼得森:“这只大肥鹅不是你的?”
大肥鹅是彼得森今日凌晨在回家路上捡到的。
昨天是彼得森一个朋友的生日,彼得森参加完朋友的生日派对,沿着回家必经的特纳姆宫廷路往家里赶,路上他遇见了一个抱着大白鹅的男人。男人个子挺高,走路步伐不太稳。彼得森认为对方可能跟他一样喝了酒,才会这么步履蹒跚的。
他走在那个高个子的男人身后,才拐进古奇街,那个男人就被一群小流氓围住了。
彼得森:“我离得比较远,并不知道他们在嚷嚷些什么,但那帮游手好闲的混混一看就是在欺负那个男人,他们掀掉他的帽子,哈哈大笑着戏弄他。男人无缘无故被人缠上,脱不了身,当然很生气,他用手杖自卫,还打碎了旁边商铺的玻璃。”
福尔摩斯奇道:“你这么正直的人竟然能忍住不出手帮忙?”
彼得森瞪他一眼,“我当然没能忍住,只是我正要出手帮他赶走那些流氓的时候,警察出现了,那个人见了警察就跟见了鬼似的,帽子不要了,鹅也扔了,拔腿就跑。那些流氓见到警察,也一哄而散。”
福尔摩斯“哦”了一声,被他捏住嘴巴的大白鹅又开始扑腾,然后他看到了绑在鹅左腿上的小卡片,上面写着——献给亨利·贝克太太。
彼得森:“你看到了吧?这只鹅是送给亨利·贝克太太的。”
福尔摩斯将大白鹅往彼得森怀里塞:“那你赶紧归还失主。”
“问题就在这儿。”彼得森抱着被五花大绑的大白鹅,埋怨说道:“伦敦姓贝克的人那么多,谁知道哪个才是这只大肥鹅的主人?”
阿加莎在旁边听了半天,没忍住,提醒彼得森:“先生,您可以在报纸上刊登失物招领。”
彼得森眼睛一瞪,摸着山羊胡说:“费那劲儿干什么?这种事情,夏洛克一定会很感兴趣。”
阿加莎:“……”
阿加莎看向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轻咳一声,十分正色地跟阿加莎说道:“在几千个姓贝克的人里找到大白鹅的主人,挺有意思的。”
阿加莎懂了。
只要是能让他的大脑运转起来,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福尔摩斯也会感兴趣。
与躺在公寓里为自己注射咖啡因寻求刺激相比,为大白鹅找到落荒而逃的主人就显得比较有意义。
但阿加莎不得不提醒福尔摩斯:“今天你已经答应了莱斯特雷德先生,要找到失踪的水管工。”
福尔摩斯朝阿加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两件事情并不冲突。”
阿加莎不置与否。
这些事情跟她并没有太大关系。
彼得森留下大白鹅和旧毡帽,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华生在厨房里忙好晚餐,不是很明白客厅里怎么会多出一只大白鹅和一顶旧毡帽。
阿加莎将彼得森的委托告诉华生,华生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他只是对着那些慢悠悠在客厅里一摆一摆走路的大肥鹅有些头疼。
华生:“夏洛克,你不会真的想吃烤鹅吧?”
福尔摩斯:“你会做吗?”
华生揉了一把脸,岔开做烧鹅的话题:“我认为不需要大费周章,就在明天的晨报上登一出失物招领已经足够。”
福尔摩斯笑着拿起茶几上的旧毡帽,跟华生说:“约翰,别着急。让我们来做点有意思的事情。”
福尔摩斯没管在客厅里散步的大白鹅,跟华生对着彼得森留下的旧毡帽玩起推理游戏。
阿加莎来到了新的世界新的环境,还有新的人际关系……一切都要时间和耐心适应。
她没去打扰福尔摩斯和华生之间的互动,坐在吧台前喝着红茶权当醒酒。
眨眼的功夫,福尔摩斯已经从那顶旧毡帽上得出帽子的主人很有学问,过去经济富裕现在穷困潦倒,他可能染上了一些不良的嗜好,结合彼得森遇见他时的场景,福尔摩斯认为他的不良嗜好应该是酗酒。
阿加莎安静地听着,福尔摩斯跟华生推理的场景,令她想起过去自己的父亲。
福尔摩斯做的事情,她的父亲也经常做。当年的连环杀手,是她父亲根据作案特征和现场留下的种种材料做出分析之后,作出的心理画像。
她耳濡目染,对父亲从事的工作倒是很感兴趣,她成为一名心理学专业的学生,学业未成,就已经穿越了。
阿加莎想继续学业,但在此之前,她可能得先让自己活下去。
她正寻思着,忽然一个冷硬的触感从手背传来。
阿加莎吓了一跳,低头,发现是那只原本在客厅里散步的大白鹅来到她的身旁,嘴巴试探性地触碰她的手。
阿加莎:“……”
大白鹅微微偏着脑袋,豆丁那么点大的眼睛盯着她。
阿加莎眨了眨眼,试探性地伸手碰了下它的脑袋,竟然没有躲开。
难道这是一只宠物鹅?
而这时,福尔摩斯正在跟华生说出关于旧毡帽主人最后一个现状——
“他的妻子已经不爱他了。”
华生早就被福尔摩斯的一连串推理结论绕昏了头,忍不住抗议,“夏洛克。他或许只是个单身汉!”
华生抓狂的模样令福尔摩斯莞尔,他微微侧首,看向坐在吧台上的阿加莎。
福尔摩斯的眼里闪着笑意,说道:“华生,这是个很简单的事情,有的事情你忘了,或许阿加莎还记得。”
华生木着脸:“什么事情?”
阿加莎看着一脸崩溃的华生,忍俊不禁。
——跟一个聪明绝顶的人相处,确实会令人怀疑人生。
“毡帽的主人肯定不是单身汉,因为鹅腿上绑着的卡片写着献给贝克太太。他将鹅带回家,应该是想讨好妻子。”
华生哑然失笑,“天哪,我竟然忘记了这件事情。”
阿加莎表现得十分善解人意,“华生医生,你已经被绕晕了,忘记这件事情很正常。”
华生感到心累,他站起来跟福尔摩斯说:“我认为应该要用晚餐了。”
华生往餐厅走去,大白鹅很自来熟地一摆一摆地朝华生走去。
福尔摩斯走过去,大白鹅仰着脖子看他。
福尔摩斯感叹:“这只大白好像并不怕生。”
阿加莎目光狐疑地看向福尔摩斯,“大白?”
福尔摩斯微笑:“我刚给它起的名字,好听吗?”
阿加莎还没来得及对这个名字做出任何评价,就听到福尔摩斯的一声低咒。
——大白毫不客气地在福尔摩斯的棉拖鞋面上拉了一坨粑粑。
福尔摩斯:“……”
阿加莎没能忍住笑意,她眨巴着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看看它很喜欢这个名字。”
福尔摩斯看着她笑容可掬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俯首,灰色的眼睛与她平视:“有这么好笑?”
阿加莎正想说挺好笑的,只是一个骨碌碌的声音在木地板上传来。
两人低头一看,一粒蓝色的宝石在木地板上滚了两圈,然后停下。
蓝色宝石比豆子还小一点,不同的切面在灯光的投映下,光芒四射。
阿加莎和福尔摩斯两人都愣了下,随即福尔摩斯蹲下去,将那粒蓝宝石捡了起来。
他举起手,在灯光下打量着那粒蓝宝石,神色认真而凝重。
这种时候显然不太合适打扰福尔摩斯,但阿加莎还是没能忍住:“诚然这粒宝石看上去很名贵,但你是不是应该先去用水冲一冲?”
毕竟,这是从鹅屎里滚出来的。
福尔摩斯侧头睨了她一眼,“嗯,你说的对。”
他干净的那只手一把将阿加莎的手拉过去摊开,将蓝宝石放在了阿加莎的掌心。
阿加莎顿时一阵窒息,觉得此人有病。
福尔摩斯冲年轻的小姐露出一个略显孩子气的微笑,“去吧,阿加莎,然后你会发现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
阿加莎忍住暴打福尔摩斯的冲动,咬牙道:“从大白鹅肚子里拉出蓝宝石已经够稀奇了,难道接下来你要告诉我这粒蓝宝石就是伯爵夫人想要拍卖的天使之泪吗?”
福尔摩斯打了个响指,笑道:“你说对了,这确实就是伯爵夫人的那颗天使之泪。”
阿加莎:“……!”!
第14章
中午的时候莱斯特雷德先生到访,说约翰·霍纳的太太到伦敦警察厅报警,她的丈夫已经失踪三天,她认为莫卡伯爵夫人绑架了她的丈夫,理由是约翰·霍纳三天在大都会酒店维修过水管之后,回家向她透露他掌握了一个足以令莫卡伯爵夫人名声尽毁的惊天秘密。
伦敦厅的警察当然不会听信霍纳太太的片面之词,但莱斯特雷德先生认为那位太太并不像撒谎,希望福尔摩斯能出手,调查事情的真相,让约翰·霍纳早日回家陪伴太太和孩子共度圣诞。
而傍晚时分,门警彼得森带着一只大白鹅来访,希望福尔摩斯能找到大白鹅的主人亨利·贝克,闲得快能长蘑菇的福尔摩斯接受委托,然后他的委托“鹅”拉出了一颗光芒璀璨的蓝宝石。
这颗蓝宝石就是传说中那颗世上独一无二的石榴石,对莫卡伯爵夫人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事情竟然能巧合到这种地步。
华生趴在吧台上,打量着那颗蓝宝石,内心的震惊平复过后,忍不住怀疑道:“这真的会是莫卡伯爵夫人的石榴石吗?”
刚刚他实验了一下,这玩意儿划玻璃就跟划奶酪似的丝毫不费劲,是货真价实的宝贝。
但因此就说这蓝宝石就是天使之泪,未免有点过于武断。
毕竟,在座的几个人,没有一个曾经近距离地观察过天使之泪。
福尔摩斯手里拿着樱桃木烟斗,十分笃定地说:“肯定是。莫卡伯爵夫人将要在圣诞节的拍卖会上将天使之泪拍卖,这两天《泰晤士报》都在介绍它,它的形状、大小,甚至有多少个切面,我都熟记于心,绝对不会出错。”
阿加莎坐在高脚椅上,大白鹅在她脚边蹲着,像一堆白雪。
灯光下,宝石的光芒炫目,阿加莎忍不住问华生:“华生医生,这粒宝石这么多切面,又十分锋利,它会不会划伤大白的肠道?”
有那么一瞬间,华生感觉到茫然,随即,他反应过来。
华生笑着跟身旁的女孩说:“大白将宝石拉出来,现在还十分安稳地蹲在你的脚边,应该是没有被划伤。”
阿加莎听了,放下心来。
她的目光落在那粒宝石上,她并不怀疑福尔摩斯的结论,这颗价值接近五万英镑的蓝宝石,确实夺人眼球,即便是米尔沃顿太太那样珠光宝气的女人,见了天使之泪,都忍不住想要得到,可见它的迷人之处。
阿加莎伸出右手,食指的指腹落在天使之泪的一个棱角上,这些棱角十分锋利,只要她稍稍用力往下按,皮肤就会被刺破,鲜血会从指腹流出来。
一股莫名的凉意从指腹传到她的心底,阿加莎抬头看向福尔摩斯,问:“如果这是天使之泪,那莫卡伯爵夫人在圣诞节那天拍卖的,是什么?赝品吗?”
福尔摩斯笑着跟阿加莎说:“米尔沃顿此人令人厌恶,我对他向来不齿,但他说的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认同。”
阿加莎:???
福尔摩斯:“这颗宝石是魔鬼的诱饵。事实上,世上所有的宝石都是魔鬼的诱饵,能诱惑世人做出许多违背道德和良知的事情。”
华生沉默了片刻,看向福尔摩斯:“夏洛克,莫卡伯爵夫人会是知情人吗?”
福尔摩斯:“说不好。”
阿加莎却说:“莫卡伯爵夫人是知情人。”
福尔摩斯有些意外地看向阿加莎,“何以见得?”
阿加莎搜寻着大脑里关于莫卡伯爵夫人的信息,得益于她有一个喜欢收集上流社会贵妇和小姐各种八卦消息的“主人”,阿加莎的脑海里有不少关于时下上流社会名媛和贵夫人们的八卦。
米尔沃顿太太被迫嫁给米尔沃顿,因此对米尔沃顿并没什么感情。可是米尔沃顿对米尔沃顿太太却十分痴迷,对米尔沃顿太太几乎百依百顺,唯独是在天使之泪这件事情上,米尔沃顿没能满足妻子的期望。
米尔沃顿想要得到一件东西,多的是方法,但是天使之泪他不想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