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喜塔—— by僵尸嬷嬷
僵尸嬷嬷  发于:2024年03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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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卫生间里看了看,出来发现梁彦平靠在窗户边吸烟。
叶词走近,拿过他的烟,自个儿抽了口,然后丢到外头,关上窗,连同雨声和寒风一起隔绝。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她说:“你不会让我主动吧?”
梁彦平说:“你想清楚,跟我好,你就不能有别的男人。”
叶词苦笑:“我在你心里那么没节操吗?”
梁彦平不语,他们大部分时间分隔两地,信任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半年我老在想一件事。”叶词仰头环住了他的脖子:“我要赚很多很多钱,然后把你包养起来。”
闻言他冷笑一声:“混成小白脸,我别活了。”
说着抱她上床。
“彦平,你、你有做过吗?”她好紧张。
他平淡地「嗯」一声。
叶词羞涩的表情瞬间僵硬。
“在幻想和梦里,”梁彦平用目光打量她:“很多次。”
“……”叶词用力咽下一口唾沫,耳朵热得发烫,小声告诉他:“我也是。”
她实在怀疑自己浪荡,竟然没怎么疼,倒勾出一些瘾,在最快乐的时候占有欲爆发。
“梁彦平,你发誓,这辈子只跟我这样,不许有第二个女人,否则、否则……”
她忽然词穷,想不出威胁的言语。
梁彦平撑在上面看着她,额角青筋暴起,神情勉强克制:“你也给我发誓,这辈子不准跟别人这样。”
“好呀。”叶词稀里糊涂,在神魂颠倒之际什么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都说得出口,当时那一刻绝对是真心的,没骗人,只是誓言这种东西虚无缥缈,时过境迁,谁又能保证得了呢?

◎(02/9X)你是人吗,叶词?◎
次日周六, 浮云暗沉,酝酿半日,下午忽然疾风骤雨, 湿哒哒扑簌漫天。
叶词宿醉初醒, 接到快递公司电话,赶忙起床,匆匆洗漱, 换了衣裳, 拎一把雨伞出门。
梁彦平站在电梯前等待下楼。
叶词扫他一眼,自顾整理毛衣和头发, 若无其事走近。
梁彦平垂眸抬手,看了看腕表, 猜她是不是睡到现在才醒。
电梯门开,他迈长腿率先进去, 按负一楼键。
明知还有个人,他也不退开点儿,叶词皱眉, 黑着脸上前, 擦过他,迅速按下一楼键,然后紧贴左壁,尽量楚河汉界。
昏睡一宿头昏脑涨,叶词用手背揉揉眼睛,忍不住打个哈欠。
忽然梁彦平开口,问:“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她瞥过去, 冷笑了声:“你的好朋友杨少钧给我介绍的房子。”
“是吗?”梁彦平很诧异。
“是的呀, 他还亲自带我上来参观。”叶词扯起嘴角:“不知道什么意思。”
梁彦平默然片刻:“你住多久?”
“付了三个月租金。”她面无表情:“你放心, 等过完年我尽快搬走。”
梁彦平稍愣了下,淡淡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词奇怪地瞥过去,难不成他希望她住在隔壁,整天观赏他和女友出双入对,显摆自己情场得意?
做梦吧。
一楼到,电梯门打开,叶词昂首挺胸大步扬长而去。梁彦平打量那背影,想提醒她半身裙穿反了,但没来得及。
他把车子从地下车库慢慢开出去,外面阴云沉沉,细雨绵绵,风尤其大。江都金郡地处幽僻,不好打车,公交站也不近,他刚开到路上就看见叶词被困在雨里,小红伞被吹翻,她狼狈惊呼,娇小的身体仿佛也快被风卷跑。
梁彦平把车停过去,按两声喇叭。
她顾着修理雨伞,没有留意。
梁彦平按下窗户:“叶词。”
她闻声转过头,接着很快收回目光,不予理睬。
越着急越倒霉,那单薄的伞骨已经断裂两根,折成废铁棍,叶词恼火,被妖风吹得摇摇欲坠。
梁彦平冷眼瞧着,看她能折腾到什么地步。
叶词虽然犟,但混迹多年颇识时务,破伞既然用不了,索性随手丢进路边的垃圾桶,车子没开走,她也就顺坡下驴。
梁彦平见她冒雨上前,手快握住副驾座车门时忽然想起什么,赶忙收回,转而钻进后座。
他愣了愣,下意识也想起什么,心脏猛地一揪。
“麻烦你送一程。”叶词能屈能伸,上车整理衣衫,没有注意他刹那僵硬的脸色。
梁彦平胸膛起伏,喉结滚了滚:“你去哪儿?”
“东贵路。”
他拿起中控台的纸巾,整盒递向后面:“擦擦吧。”
叶词默然接过,低头擦拭脸颊和身上的水痕。
“下雨天还出门?”梁彦平缓缓拨动方向盘,貌似随意地开口。
“回公司拿点东西……”叶词忽然反应过来,抬眸瞥他:“你不也是?”
梁彦平道:“爸妈新房子装修,物业说楼下发现漏水,我过去看看。”
刚回国就给父母买房,可真孝顺。
叶词弯腰擦皮鞋:“他们还在外面带团吗?”
“没有,已经退休了,今年出去旅游,好几个月不在家。”
叶词哦了声,没有接话,大概觉察到怎么跟他闲话家常起来,于是缄默不语。
丰田佳美在冷雨霏霏中驰行,窗外是灰色潮湿的冬日街道。
梁彦平点了根烟,车窗开几分缝隙,白色烟雾扑腾飘散,雨滴三三两两砸进来,落在他的左肩和侧脸。
叶词嘴唇微动,忽然烟瘾也被勾了出来。
红绿灯前车子停下,叶词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往前探头:“喂,给我来一根呗。”
梁彦平瞥了眼后视镜,两指夹住嘴里的烟,随手递给她。
叶词怔住,拧眉道:“干嘛?”
“只剩这根。”他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知是敷衍还是捉弄:“你要吗?”
叶词冷冷地:“不用,谢谢。”说完往后靠向椅座,转过脸看雨景,不再跟他说话。
车里静了会儿,手机单调的铃声响起,梁彦平接通放在耳边,也不知那头说了些什么,他的神色瞧不出任何波澜,只嗯一声,淡淡地:“我知道了。”
沉默在车厢蔓延,封闭的空间令人昏昏欲睡,叶词把脑袋歪靠在玻璃窗上,打个哈欠,眼睛湿了,她抬起袖子擦两下。
这时听见梁彦平开口,随意般询问:“你和许慎还在一起吗?”
叶词拧眉:“你家黄历还能再老一点吗?”
闻言他笑了笑:“谈了多久分开的?”
叶词心生抵触,扯扯嘴角:“问这个干嘛?”
梁彦平冷嗤:“没什么,还以为你们会白头偕老,真可惜。”
叶词听得刺耳,眯眼笑说:“不可惜,天下男人多的是,多谈几个慢慢挑嘛。”
梁彦平从后视镜瞥过来:“能问问你们为什么分手吗?你又找到更好的了?”
“不关你事。”
梁彦平眉梢微动,缓缓抚摸额头,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若有似无轻点。
叶词如坐针毡,胳膊抱在胸前,姿态防备。到了东贵路,她冒雨下车,跑进临街一栋七十年代的三层老楼。
梁彦平注意到她穿反的裙子,想提醒,但显然又晚了一步。
好吧,看来是天意。
他摇头笑笑,开车扬长而去。
叶词上二楼,走廊过道被雨水打湿,缝隙里的青苔愈发翠绿,公司隔壁是一间画室,今天周六,墙边东倒西歪数把雨伞,叶词前往门边打量,两排整齐的桌椅,八九个上兴趣课的小学生,面前摆满颜料和画纸。
“刘老师。”叶词屈指扣门:“我的快递是不是放在你这儿?”
中年男子闻声从桌下拎出一个纸箱:“对,给你收着呢。”
“谢谢啊,麻烦你了。”叶词尝试抬起来,还有点费劲,她推回公司,找工具刀拆封。
许妈妈明天过寿,她订的寿礼总算送到,没有耽误事情。
想到这里避无可避,叶词掏出手机给许慎打电话。
那边接通,却是一个女人的笑声,爽快而清丽:“犹豫什么,我帮你接呗,她又不吃人……喂,叶子啊。”
叶词听出是伏茜,愣半秒,笑说:“茜姐。”
“你在哪儿呢,过来打麻将,大家都在,正好聚一聚。”
她推辞:“我在公司有点事,下次吧。许慎呢?”
“阿慎感冒了,在吃药,你找他有悄悄话说呀?”
叶词没有理会对方的调侃:“明天许妈妈生日,我想问问他到底要不要回去?”
这时许慎把手机拿走,换了个安静的地方:“你还真听许恪的话,就那么怕他么?”
叶词对那嘲讽的语气置若罔闻,又问了一遍:“明天你回去吧?”
“回呗。”许慎语气吊儿郎当:“中午十一点,我接你。”
“不用。”叶词忍不住说:“十一点那么晚,到了直接吃饭吗?早些出发吧。”真不懂事。
许慎慢悠悠地:“你不会开你那辆破面包车上门吧?别墅区,我担心你被当成收垃圾的挡在外面。”
叶词没有跟他斗嘴的兴趣:“不用费心,我自己会打车。”
正要挂电话,这时听见许慎说:“明天早上你过来喊我一声,否则我可能睡过头。”
叶词皱眉,想糊弄过去,手机里却只剩下一阵忙音。
这人真是没有半点改进,年近三十还这么桀逆放恣,嚣张乖戾,周围所有人都在迁就他的任性。难怪许妈妈怕他死在外面,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有时连叶词都想一脚踢死他。
次日一早天气阴,好在无雨,叶词提着礼盒坐车去找许慎。
路上给他打电话,那边骂骂咧咧接起,嗓子极哑,烦道:“干什么?”
“我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你收拾一下出门吧。”
许慎啧一声:“才几点,还让不让人活?”
他发完脾气挂断电话。
叶词蹙眉,深吸一口气,捏捏鼻梁,等到他住的小区,先把死重的礼品放在保安室,那是一只约二十斤的藏香猪火腿,费了许多周折才订到的。
她很久没来过,但老保安一眼认出她,高兴地打招呼:“叶小姐,多久没见了,你好吗?”
“挺好的,谢谢你。”
叶词上楼敲门,不多时听见拖鞋啪嗒啪嗒走近,门打开,一个面容清丽的女郎裹着浴袍出现在眼前。
又是这种把戏,叶词笑笑:“许慎起床了吗?麻烦你催一下。”
女郎打量她,目光探究而警惕:“你是?”
手机铃响,叶词皱眉接电话,女郎不等回答,扭身娉娉袅袅去卧室叫人。
“叶子,你们出发了吗?”许恪问。
“快了,大概十点钟到。”
“阿慎没闹脾气吧?”
她压下烦躁:“没有,你放心。”
许恪语气尤为真诚:“辛苦你了,我知道他不好对付,你多担待些,气不过可以直接骂,打也行。”
叶词皮笑肉不笑:“明白。”
这边刚挂电话,身裹浴袍的美人从房间出来,耸耸肩:“他想多睡会儿,要不你先走?”
叶词耐心耗尽,大步进门,径直闯进主卧,见许慎趴在蓬松的被窝里,□□半身,够舒坦的。
叶词冷嗤,不再顾及情面,讥讽道:“你几岁了,起个床还需要人哄,没断奶吗?”
许慎闻言失笑,懒散挪动睡姿,瞥她一眼:“生气了?”
“你想为难我可以用高级一点的方法。”叶词面无表情:“几年过去还这副德行,玩老掉牙的公子哥把戏,幼稚得沾沾自喜,你是男人吗?”
许慎支起身靠在床头,眯眼直视她,嘴角微扬:“哟,专程骂我来了?”他讪笑,拿过床头柜上的打火机点烟,吊儿郎当挑眉:“继续呀,骂完你自个儿去许家吃饭,我就不奉陪了。”
叶词语气始终冷静:“既然如此,昨天为什么不直接说?浪费我的时间。”
许慎懒懒伸长腿:“不好意思,看你不爽,刚刚才决定的。”
叶词默然望着他。
许慎歪着脑袋笑笑:“怎么了,不会想打我吧?”
“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吗?”她忽然这么问。
许慎愣了下。
“就算以前发生过一些恩怨,早就扯平了吧。”叶词笔直站立床角,像棵凌霜傲雪的树:“我不欠你的,许慎,请你收起这副烂人样,别让我后悔当初跟你在一起过。”
他笑容僵硬,瞬间脸色冷下,一动不动看定她,指间香烟缭绕,仿佛失去呼吸,动弹不得。
叶词对他了如指掌,瞧那神情就知道在想什么。
“给你十分钟,够吧。”
许慎避开目光,垂眸掐掉香烟,勉勉强强「嗯」了声。
叶词看一眼手机:“我不会多等你一秒,动作快些。”
说完转身出门,率先下楼。
许慎起床匆匆洗漱,换衣服时才发现家里还有个人。
“昨晚我喝多了,谢谢你收留。”女郎抱着胳膊埋怨:“可是你怎么把人家丢在客厅就不管了?大冷天也不给一张被子,我半夜冻醒好几次。”
许慎套上毛衣:“谁准你在我家洗澡的?”
“别那么小气嘛,我一身酒味,昨晚你也不帮我擦擦。”
许慎嗤笑:“真把自己当客人了?”他不记得这女孩姓甚名谁,昨晚酒局,也不晓得她跟着谁来打秋风,这个圈子常有人蹭吃蹭喝蹭小费,靠交际和聚会混日子。
因为叶词要上门,所以他才让陌生女孩留宿,就为了一点恶趣味,想惹叶词生气。
可若她认真动起怒来,许慎总是理亏的,不敢把话说到底。
“你被人家骂,也不用拿我撒性子吧?”女郎讥诮。
许慎见她穿着自己的浴袍,提醒道:“走的时候顺便把这件衣裳拿出去扔了。”说着从钱夹抽出一叠现金:“车费够吧?别动我家东西。下次饭局再叫你。”
女郎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但看在出手大方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
“诶,那位姐姐是谁,你这么怕她,传出去丢脸不?”
“我怕她?”许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模样长得俊,女郎略失神,他拿上外套疾步出门。
叶词返回保安室取火腿,与门卫闲聊。
“你儿子现在上大学了吧?”
“没有,他成绩不好,没考上,进厂做销售了。”
“什么厂?”
“电器,卖空调。”
叶词点点头:“做销售有前途,可以给你减轻负担了。”
“唉,别给我惹事就行。”老保安发现许慎的车子停在路边,于是替叶词把火腿拎过去:“这个重,我帮你拿。”
“太谢谢了。”
许慎隔着玻璃窗打量,不知两人在说什么,叶词身上有种特质,似乎跟任何人都能聊两句。
等她上车,许慎清咳一声,问:“那是什么东西?”
“藏香猪火腿,送给你妈妈做寿礼。”她系安全带。
“你怎么想的,送火腿?”
叶词表情淡淡:“你妈喜欢的东西,看来你真是一无所知。”
“有我大哥清楚不就行了。”许慎说:“怎么办,我没给她准备礼物,现在去商场买还来得及吗?”
“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叶词从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我替你准备了。”
许慎微怔,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条翡翠项链。
“贵吗?”
“贵。”她随手将小票也递给他:“麻烦尽快把钱打到我账户。”
许慎乖乖应下。因为感冒未愈,嗓子痒,他轻咳了两声。
叶词竟然有备而来,立刻从包里拿出口罩戴上。
许慎眼尾抽动,冷笑道:“您还真是惜命。”
没错,她不想被传染。
车子平稳上路。
许慎的父母并不住在本地,开车过去至少需要一个小时,叶词上车没一会儿就开始犯困。
“先睡吧,到了我叫你。”许慎说。
她没有搭腔,撇过头去闭目养神。
收音机打开,调至音乐电台,主播温柔的声线抚慰神经,不多时她沉入梦乡。
许慎转头看看叶词。
其实他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粗略算算大概十年,初次相见是在教学楼的走廊,她和叶樱刚转校过来不久,一个上初三,一个初一。许慎老早听到消息,初中部来了对姐妹花,不过最开始出名的是叶樱。她腿脚残疾,性格孤僻,不爱与人接触,同学关系处不好,成了大家取笑调侃的对象。
某天许慎被金刚一伙人带往初中部看热闹,到三楼,走廊已经围满了人,一阵阵起哄。
“干嘛呢?”
“打起来了。”
金刚拨开人群:“喂,让让。”
许慎走到前端,看见一个矮小的姑娘扑向一个男同学,那男的许慎认识,叫唐翰,有点儿交情,但不算熟。
“什么情况?”
“唐翰嘴欠,说她妹妹是死瘸子,还学人家一瘸一拐走路,这不被姐姐知道了,上门找他算账。”
“有鬼用,看那细胳膊细腿,跳起来打都没杀伤力。”
许慎双手插兜,在周围的七嘴八舌里听见那姑娘的名字,叶词。
她个头矮,顶多只有一米五八,而唐翰几乎一米八。体型差距太大,胜之不武,唐翰也不屑跟她动手,每次人扑上来,他就用力甩开。叶词结结实实撞到墙上,无半秒犹豫,当即又扑过去厮打。
再次被甩,她摔落地面,手腕已经擦破皮,浑然不觉,目光坚毅,盯死唐翰,继续撑起身冲向对方。
周围一次次发出惊呼,她一点儿不在乎遭同学看热闹,也不管力量悬殊,只朝着目标去做。
唐翰不厌其烦,没想到会被她死缠。
“你他妈有病啊?!”他像丢垃圾似的把她推远。
叶词踉踉跄跄倒退好几步,猛地撞到许慎身上,旁边金刚等人下意识避开,许慎没躲,正面重重挨了一下,脚也被她踩得生疼。
原来力道这么大,她没散架也算皮实。
许慎垂眼瞧着跌落腿边的少女,她尝试站起来。但这回砸得有点狠,趔趄一下,失败了。
就那一下,许慎心弦似弹破了音,不待细究,当即跨过她,上前揪住唐翰的衣领:“撞我干什么,你他妈故意的?”
唐翰发懵,正要辩解,许慎扬起拳头挥了下去。
后来金刚调侃他:“什么意思,还搞这出?人家小姑娘怎么受得了,到时候芳心暗许非你不嫁,我看你怎么办。”
许慎不以为然,一时冲动心血来潮而已,喜欢他的女孩子前赴后继如过江之鲫,他不在乎多一两个。只是金刚的恭惟当着许多兄弟说出口,许慎的虚荣心被勾起,也等着叶词上门答谢。
可谁知一个星期过去,她压根儿没来找他。
许慎面子挂不住,某天中午在面馆遇见两姐妹吃饭,他大张旗鼓坐到隔壁桌,想吸引她的注意,最好让她主动过来搭讪。
叶词的关注点全在叶樱身上,见妹妹心情不好,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我。”
叶樱眉头紧锁,对此话题异常抗拒:“能别管我的事吗?我真的不想惹麻烦。”
“这叫什么话,忍气吞声只能助长他们的气焰。”
“我只想息事宁人。”叶樱神情麻木厌倦:“忍一时风平浪静,过一两天所有人都忘了,你再闹,只是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而已。”
叶词一意孤行:“你是我妹,我不能明知你受欺负还不闻不问。”
“那就别当我是你妹!”叶樱突然吼了一声,仿佛烦透了姐姐自以为是指手画脚。但吼完立刻后悔,垂头缄默许久,平复呼吸:“总之你别管了,我自己能处理。”
叶词抿嘴愣怔,缓缓搅拌碗里的面,没再说话。
许慎算看出来了,这个妹妹是她的弱点和软肋,男人都敢打,面对小妹发脾气竟然闷不吭声,果然一物降一物。
当日下午课间,许慎找到叶樱所在的班级,走到她面前和颜悦色地打量一番,然后当着全班的面说:“这是我妹妹,初来乍到,请各位同学多多照顾,她要有什么得罪你们的地方,可以来找我。”
说完望向叶樱,略笑着:“刚转来不习惯吧?如果有人对你不礼貌,乱讲话,或者摆臭脸搞孤立,只要你觉得不舒服,就告诉姐夫,姐夫给你出头。”
当天放学前,叶词是许慎媳妇儿这件事就在二中传开了。
这招果然见效,叶词很快找上门,火急火燎,眉头拧成麻花,满头雾水,表情像被雷劈过。
就这么相识了。
头一年许慎和叶词关系不错,问她当初听见流言什么感觉。叶词说:“要不是看你真的帮到了樱子,而且长得也算俊俏,我肯定翻脸。”
“不至于吧。”许慎觉得她拿乔,故作某种姿态,装腔调罢了。某些女孩口出狂言,只是仗着身边人给面子捧场而已。
做朋友那段日子,时常玩在一起,许慎毫不掩饰对她的偏心,新鲜感和征服欲上头,每天都要见面吃饭。暧昧阶段自有乐趣,等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给足暗示,可叶词依旧浑然不觉。
起初许慎当她装天真玩把戏,后来发现她是真没往男女之情方面琢磨。
怎么可能呢?大概太迟钝,需要敲打吧。许慎觉得好笑,某日带了个漂亮女郎在她家巷子口调情,眼看她远远过来,便搂着女郎接吻,亲得缠绵悱恻,难解难分。叶词手捧一本武侠小说,低头看得入迷,慢慢悠悠和他们擦肩而过。
隔天许慎去找她,想试探反应,问:“昨天你看的那本什么书,古龙还是梁羽生?”
叶词诧异:“昨天你碰见我了?在哪儿,怎么不打招呼?”
许慎被噎住,瞪着她,竟然无法接话,半晌过后冷笑一声,算是服气。他的耐性和新鲜劲差不多用尽,索性跟她摊牌挑明:“喂,不如你当我媳妇儿吧。”
“哈?”
“我是说谈恋爱,搞对象,你,跟我。”
叶词张嘴瞧他,拧眉笑说:“别闹了。”
“我说真的。”
她想也没想:“我还小,要读书。”
多蹩脚的借口啊,许慎拆穿:“又不是樱子,装什么好学生。”
叶词笑笑,于是直截了当:“我对你没那种感觉。”
许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屏住呼吸盯紧她,心里压制着震惊、恼怒和失望:“你确定?”
其实他要问的是:你敢再说一次?
叶词当真不顾及他的男性尊严:“确定。你别整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朋友,多尴尬呀。”
许慎太阳穴发痛,面无表情道:“叶词,你跟我要么做男女朋友,要么就是陌生人,你自己考虑清楚。”
她眨了眨眼,愣怔数秒,回味过来他这话的意思,扬起嘴角轻笑,目光也变得冷泠泠,就像瞬间将这一年的交情抹杀干净。
“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叶词虽然善于交友,但天性吃软不吃硬,少年时期更没有学得圆滑,脾气犟起来直接翻脸,说绝交就绝交,不会拖泥带水做扭捏姿态。
许慎自家中发达以来,身边围绕的皆是笑脸人,阿谀奉承者司空见惯,就算不巴结,亦不会蠢到主动得罪他。听惯了恭惟,面对叶词的拒绝和挑衅,许慎如同遭受奇耻大辱。于是说到做到,一夕之间与她交恶,再不往来。
顺从乖巧的女孩随处可见,她又不是仙女,以为自己有多特别?
许慎气恼叶词不识抬举,便带漂亮女孩招摇过市,捧在手心,要什么给什么,且做得人尽皆知,就想让某个不知趣的感受嫉妒与落差。
一段时间过后气消了,又觉得没劲。他猜叶词必定也在后悔失去他这个朋友,总有一天要来求和。
高中三年,许慎无数次给台阶,身边的狐朋狗友只认叶词做嫂子,见面恭恭敬敬和和气气,她不可能不明白这个暗示。
可直到高中毕业她也没有向许慎服软低头。
好倔的姑娘。
算了吧,许慎想,自己一个大男人,跟她较什么劲,就让她做回赢家又如何,承认喜欢她,不会少块肉,更不会死。
许慎心里计划着怎么跟叶词缓和关系,以为只要自己肯让步,定然顺利将她感化。
可万万没料到,她身边忽然冒出一个梁彦平。
冷清清,假正经,小白脸的皮相,不过多读几年书,就这么把她给骗了。
许慎这才醒悟,叶词没有赌气,她是真的不喜欢自己。
一路安枕,叶词醒来发现已经抵达别墅区,身旁的司机脸色阴郁,也没人招惹他,不知又闹哪门子脾气。
叶词揉揉眼睛,见车子被拦在门外,原来许慎没有出入卡,保安需要联系业主,得到确认之后才放行。
“君堡管理很严,开发商的老板都住在里边。”叶词刚睡醒,嗓子有点哑:“自己家连出入卡都没有,你怎么混的?”
许慎抚摸眉骨,神态厌倦:“要不是你威逼利诱,我根本不想来。”
叶词拧眉瞥过去:“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这样。”
“我爸那个暴君,不高兴就把我吊起来打,你又不是不知道。”
叶词觉得好笑:“你现在几岁了,还怕被他吊起来吗?”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正说着,保安放行,许慎开车进去,慢慢绕了十分钟,然后迷路。
叶词抚额:“我们能赶上午饭吗?”
“能。”
接着又绕十分钟才找到许家的独栋大宅,许恪搀扶妻子苏清在花园里散步,苏清穿一条针织长裙,外面披着皮草,腹部隆起,看上去大概五六个月了。
他们夫妻平日住在津市,回来的时间也不多。
许慎没打算把车开进车库,就近靠边停下,慢条斯理解开安全带,这时叶词已经摘掉口罩下车,拎起二十斤重的火腿大步上前,热情地打招呼。
“嫂嫂,恭喜恭喜,这么大的喜事,上次见大哥,他怎么一点儿都没透露。”
苏清笑说:“叶子你也不来看我,多久没见了。”
许恪瞥向后面懒懒散散上前的人:“我说吧,叶子才请得动他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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