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慎气得直发笑:“真够理直气壮的,还没结婚呢,你当自己是她正牌丈夫了?”
“不然呢,除了我还有谁?”梁彦平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神色也一如既往沉定:“我不在的这几年你都没法让叶词回心转意,现在我回来了,你说你还有戏吗?”
梁彦平掏出钱包,放下一张钞票,用筷子筒压好,不再理会许慎,自顾走向路边,上了车,开到街角停下。
叶词钻进副驾,瞅瞅他,说:“还以为你会直接开走。”
梁彦平单手支额,缓慢抚摸眉骨:“我有那么混账吗?”
叶词耸耸肩:“万一你被许慎激怒,不想搭理我呢。”
他转眸看了眼:“这话听上去很没安全感。”
“嗯。”她索性承认:“随便来个人挑拨两句,我都觉得我们会四分五裂。”
梁彦平沉默片刻:“以前你不会这样。”
以前的叶词会牢牢抓紧他,不顾一切地霸占他,别说三言两语,就算机枪炮弹来袭她也会坚守阵地绝不退缩。
“你说过我们回不到从前了。”叶词表情冷淡,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我也不是以前那个人,你到底想要什么,自己弄清楚了吗?”
梁彦平转头打量她,眉尖微蹙,目光也冷了几分。
车子往江都金郡的方向开。
“干嘛?”叶词问。
“后天出差,回去拿点儿东西。”
叶词不太想重游旧地,但见他脸色冷峻,心情似乎越来越差,于是闭口不语。
到了小区地下车库,她陪他上楼,开门回公寓,梁彦平找出一只提包,招呼她进卧室。
“你来帮我收拾行李。”
叶词犹豫片刻,闷不吭声过去。
梁彦平坐在床边看着她。
打开衣橱,满目整齐摆放的衣物,干净清香,她问:“你出差多久?”
“三四天。”
叶词背对着,但能感觉到他在肆无忌惮地端详自己,目光游走,叫人紧张得脊梁发麻。
“那就准备三套换洗,够吧?”
说着回过头,果然撞进梁彦平幽深的眼中,清冷专注,意味直接。叶词愣了愣,他四肢修长,肩膀宽阔,不仅脸好看,姿态也极漂亮,沉静地坐在那里,实在赏心悦目。
似乎觉察到她的恍神,梁彦平目色懒散几分。
叶词没来由地心脏突突直跳,背过身去不予理会。
“先别收了。”他忽然开口,嗓音微哑:“你过来。”
叶词深呼吸,丢下衬衫,随手关掉衣柜门,看他要耍什么花样,走过去,抬起下巴瞥着:“干嘛?”
梁彦平很直接:“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叶词咬牙,恶狠狠道:“看什么?”
他抬起胳膊,修长食指点在她锁骨中间,缓缓往下:“红樱桃,小白虎。”
轰地一声,叶词头皮发麻,耳朵滚烫,扭头就要走。
梁彦平勾住她的腰,胳膊结实有力,手掌又大,轻而易举就能把人掌控:“谁让你走的?”
“你有病!”
“要不我先脱?”他把她丢到床上,自己也跪上去,居高临下打量着,一边抬手解纽扣,解袖口。
叶词缩起膝盖,别开脸:“我不想看。”
梁彦平轻笑,清俊的眉目舒展:“装什么,你不仅喜欢看,还喜欢摸喜欢亲,不知多享受。”
叶词心里转个弯儿,顺着他的话反客为主:“是吼,你愿意卖弄美色,我有什么害臊的,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要不你让我起来点根烟,慢慢欣赏你的脱衣秀?”
梁彦平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
叶词宁肯当老流氓也不愿做案板上的鱼,揪住他的衣摆,让他往前挪挪,然后主动伸手给他解扣子。
梁彦平垂眸瞧着,冷冷淡淡开口:“许慎对你真不错,掏心掏肺,连结扎手术都做了。”
叶词动作停顿,拧眉与他对视。
梁彦平磕着眼睛端详,丫头今天穿一件贴身的长袖薄毛衣,骨肉匀称,曲线优美。他没控制自己的手,将她的小衣裳拨到最上边,再扯下最后一件遮挡,露出晃荡的雪白景色。
“现在穿哪个码?待会儿要是扯坏了我赔你新的。”这么问的时候,他以手掌覆盖,推波助澜。
叶词呼吸不顺,用力咽一口唾沫:“你自己量不出来?”
梁彦平享受着视觉与触感的冲击,眸色沉沉。
她的脸已然熟透。
众所周知,樱桃这种红通通的小果子是用来吃的。
叶词闭上双眼,禁不住微微扭动身子,不一会儿梁彦平的吻来到耳边,温热的嘴唇哑声低喃:“他也这么亲过你么?”
叶词烦躁不已:“亲过,满意了吧!你还想听什么细节?!”
拉链的声音传来。
“我比较想听你叫错人的那次。”
叶词不知道身上的衣物怎么不翼而飞的,大白天,光线明亮,什么都瞧得清楚。
剧烈的颠簸开始了。
“不要……”仿佛落在晃荡的小舟,风浪不止,随时会有翻船的危险,陡然间叶词难以适应。
梁彦平是会哄人的,温柔吮着嘤咛的嘴唇,看似安抚,可是下边却那么凶,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好紧啊,叶子。”他头发扫下来,擦过漆黑冷峻的眉眼,发丝儿沾着汗:“谁让你更舒服?嗯?我还是他?”
做就做,干嘛老问这种下流问题?男人就那么喜欢比较床上的能耐吗?
叶词用力推开梁彦平的脸:“一点都不舒服,比许慎差远了,你出去做鸭子都没人要!”
话音刚落,颠簸骤然停止,她好容易喘口气,突然间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掉转趴跪,半身高翘。
还没来得及反应,利落的巴掌声响起,伴随臀部辣辣的痛感,连续好几下扇打,叶词尖叫,脚丫子紧绷飞翘,慌忙抓住被角。
“混蛋!”
她满脸臊红,费力地扭过头,看见梁彦平俊美冷清的脸,神情沾上肮脏的颓靡,瞳孔里压着恼怒与狠劲,挑衅般抬起下巴,一瞬不瞬望定。
“再骂啊。”他说:“叶词,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2003)没怎么,就是想亲你。◎
那句话落下, 像有一只手攥着她的心脏搓揉,翻来覆去,酸涩难当, 陡然一下没忍住, 情绪来得汹涌,毫无道理,叶词大哭, 骂道:“你才是!”
梁彦平愣住, 耳中嗡嗡响,胸膛也像被砸出裂缝。
她把脸埋进床单, 哭得肝肠寸断。真有本事啊梁彦平,把她惹成这样, 一个铜墙铁壁,从来不喜欢悲悲啼啼的人, 被他弄失控几次了?
以前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这样,叶词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肆无忌惮地脆弱、娇气,不用那么要强, 不用扛太多责任, 她甚至可以去随便横冲直撞,不怕撞得头破血流。
可是那种肆意和安全感从他们分手后就封闭起来了。叶词自己封闭的。
现在他跑回来,把她搅得一团乱,好端端一个女孩子,猛然间七情六欲复苏翻涌,心脏都给弄软,会酸会痛, 要她怎么办?
叶词自暴自弃, 什么都懒得管了, 泪珠子淌不停,放声宣泄起来。
梁彦平额角跳得发痛,俯下身去亲她颤抖的肩膀和温热的颈脖,哑声低喃:“别哭了,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你这样……”
叶词抽噎着责怪:“你心里不爽,有本事去打许慎啊!冲我撒气干什么?”
听见这话,梁彦平低头看她臀部被扇红的巴掌印,眉间拧起,是说不出的怪异:“你要我去……打许慎?那不是脏我的手吗?”
叶词愣了愣,险些被荒谬的理解弄笑。但转念想到自己还在生气,便咬牙道:“所以你就会欺负我!”
梁彦平思忖:“很疼么?我帮你揉揉?”
这么说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揉了。
叶词登时哭也不是骂也不是,急得用脚趾头乱蹭:“不准摸……”根本就是趁机占便宜,他怎么那么坏啊?
“我怎么你了?”梁彦平瞧她绯红的脸,泪珠子把发丝浸湿,乱糟糟贴在下颚,整个人孤苦伶仃趴着,身上那个软啊,好像没有骨头。
“要命。”他觉察明显的潮意,将人翻过身,轻言细语:“要不先把正事做完?都这样了。”
商量的语气,底下却已经开始侵门踏户。
叶词看透了他:“梁彦平,你不是人。”
“还没骂够?”为了证明自己绝对还是个人,他给出选择,征求她的意见:“你要轻的还是重的?”
“……”
“嗯?”
“你……”算了,叶词放弃抵抗,攥拳抵住他宽阔的肩:“轻点儿……慢点儿。”
梁彦平进退有度,体贴而耐心地询问:“像这样么?”
叶词没法说话了。她一直费解,为什么每次和他吵架都会变成这样,吵着吵着就来反应。
真没出息。
两人在床上厮磨到中午,懒懒散散,都不愿意起。
叶词打瞌睡,浅浅眯了会儿,忽然闻见香烟的气味,拧眉睁开眼,说:“掐掉,熏死了。”
梁彦平垂眸看她,置若罔闻,翻身压下去亲她的嘴。
唇舌勾缠,烟草清冽刺激,如同他这个人带来的体验与感悟,会成瘾。
叶词被亲得迷蒙慵懒,缓缓眨巴眼睛,四肢伸展,舒服得好似猫儿打盹。
梁彦平见她神思有些恍惚,嘴边弯起浅笑,一副傻样儿。
“想什么呢?”
“那天,”叶词轻声莞尔:“想起那天。”
梁彦平一下失笑:“哪天啊?”
“我们第一次去喜塔旅馆那晚。”
梁彦平心跳停滞。
叶词陷入青涩回忆,用手背蹭他凌厉的下颚:“你特别温柔,服务意识很好,就和刚才一样。”
他闭上眼睛享受她的抚摸:“你还记得?我以为你早就忘干净了。”
叶词动作怔住,梁彦平睁开眼,两人默然对视许久。
“梁彦平,”叶词目光沉静,微微带笑:“我不把你忘掉,还怎么生活下去?整天想着你,以泪洗面,不吃不喝,疼得死去活来喘不了气才好,是吗?”
他屏住呼吸,喉结滚动。
“我不敢那样。”叶词声音婉转,像冬日炭火烧滚的小炉子,冒着丝丝缕缕的烟:“我害怕一想你就沉溺进去,再也没有力气往前走。要不是靠着铁石心肠,我不知道会崩溃多少次,可能早被打趴在地上变成一滩烂泥。我不想做烂泥,你能明白吗?”
梁彦平没有说话,再次闭上眼,贴下去抵着她的额头。
“清明节我要回去扫墓。”叶词喃喃道:“怎么办,见到你外公好尴尬。”
“为什么?”
“瞒他那么久,怪不好意思的。”
梁彦平说:“以前是邻居,现在是外孙媳妇,更亲了,有什么不好意思。”
叶词顿时失笑,咬咬唇:“我可没你脸皮厚。”
梁彦平往下挪动,趴在她心口枕着。
叶词揉他漆黑的头发:“什么时候回去?”
“在这儿住两天吧。”他说:“你那边地方小,伸展不开,动作幅度受限。”
“……”叶词懒得理他。
下午梁彦平出门,不知做什么,傍晚才回来。
吃饭的时候他将一个纸袋递给叶词。
“什么?”
“钞票。”梁彦平面色淡淡:“拿去还给许慎。”
叶词愣了愣,打开袋子,里边果然是厚厚的百元大钞,估计有十来万。
“给许慎?”
“他不是替你还过债么。”梁彦平抬眼瞥过来,挑眉嗤道:“拿这个当勋章还是免死金牌,我看他恨不得在身上写满「叶词的恩人」几个字,跑到大街裸奔,让全世界都知道。”
“……”叶词抚摸额头,想说那笔钱她自己早就还了。但眼瞧着梁彦平心情不爽,知道他在意这个。于是挑眉「哦」一声,自然而然收下,满足他的自尊心和胜负欲。
夜里九点,浴室热气弥漫,白瓷般的浴缸里温水轻晃。
梁彦平推门进来,放下毛巾,然后抱着胳膊靠在门边打量。
叶词在水里缩起膝盖,似笑非笑:“什么癖好,看人家洗澡。”
“怕你睡着了,感冒才刚好。”他说着正准备过去,门铃倒突然响了。
大晚上的会是谁?
梁彦平打开门,杨少钧满身酒气,几乎站立不稳。
“你怎么来了?”
“彦平,蕊涵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没有。”
杨少钧等了会儿,哭笑不得:“你也不问我为什么这么说?一点儿都不好奇?”
梁彦平确实不好奇,但见他摇摇晃晃这副模样,怪可怜的,先让人进来,再给倒一杯水。
杨少钧歪在沙发里瘫坐着,半死不活的姿态,留海凌乱,颧骨泛红。
“她把我的孩子打掉,向我要了好大一笔钱,然后远走高飞了。”
“蕊涵?”
“嗯。”杨少钧揉捏眉心,神情难掩挫败与困惑:“跟我在一起不好吗?她想要伴侣的体贴和关注,我自认给足了情感支持,物质方面也是有求必应,她为什么还不满意?我现在真的搞不懂。”
梁彦平说:“下个月你就要举办婚礼了吧。”
“办不办婚礼有什么关系,我早就和她讲清楚,婚姻只是任务,大家互不干涉,日子照样过,有什么不好的?”杨少钧说着用力揉捏眉心:“我看都是她父母逼得太紧,她受不了这个环境才走得那么干脆,你觉得呢?”
梁彦平没做声。他想,黎小姐就是黎小姐,兜了一大圈儿,选择、试错,最后终于找到自己要什么,洒脱而去,倒是简单利落。
“给支烟抽抽。”杨少钧抬手。
梁彦平把打火机和烟盒丢过去,目光若有似无瞥向浴室方向。
“女人狠心起来可真毒啊,孩子说打就打了。”杨少钧沉浸在颓丧中:“尤其你找的女人,怎么都这样?叶小姐也没好到哪儿去,有事献殷勤,无事隔岸观火,个头那么矮,心眼那么多,你可当心了,再落到她手上,扒一层皮。”
梁彦平攥拳放在嘴边清咳。
这时从浴室传来柔软的声音,懒懒散散,飘飘忽忽。
“彦平,帮我拿件衣裳。”她不想裹着毛巾出来。
“哦,来了。”
杨少钧愣在那儿,眼瞧着梁彦平回房,不一会儿拎着浴袍到浴室推开门,将袍子递进去,又低声说了句什么。
“谁啊?”杨少钧半晌才转过弯:“叶小姐?”
梁彦平挑挑眉,不然还有谁。
“怎么不提醒我?”他觉得异常尴尬,刚才竟然口无遮拦讲人家的坏话,这下都被听见了,他绅士友善的形象崩塌掉,还怎么见人?
“彦平……要不我先回去?”
“能走吗?我联系司机送你。”
“啊,行,小何就等在楼下呢。”
梁彦平搀扶起杨少钧,送他下楼。叶词收拾好,穿着宽大的浴袍出来,这时忽然门铃响,她过去开门,却见两个造型狂野的年轻人立在门口张望。
应该是802的邻居,不知对面现在住了多少人,这两位叶词没见过。
“那个,梁先生在吗?”
“他出去了,待会儿回来。”
俩青年对看一眼,从松垮垮的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张演出票递上:“下周我们乐队在体育馆有拼盘演唱会,想请梁先生去看。”
叶词接过,有些莫名,不懂梁彦平这种闷骚男人怎么会和玩摇滚的搭上交情:“你们是朋友?”
“梁先生是我们的知音。”长头发那个说:“我们乐队换过好多地方,老被投诉,晚上排练怕吵着邻居。不料梁先生懂音乐,非但不嫌吵,还鼓励我们放开手脚排练,他肯定有一颗摇滚的心,是同道中人。”
叶词哑然摸摸鼻尖,清咳一声:“行,我转交给他。”
“谢了。”
叶词看着那张演出票,略微品出几分滑稽之感,梁彦平找借口去她那儿住,是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但没想到连这个借口都是他自己制造出来的。
梁彦平送完杨少钧回来,叶词还有点失神。
“想什么呢?”
她不语,歪在单座小沙发里,小腿轻晃,盯着他端详,慢慢悠悠,仔细又玩味。
梁彦平不明所以,但觉得好玩儿,弯腰下去,胳膊撑着椅背,瞧她:“怎么了?”
叶词搂住他的脖子,把人拉得更近,慢慢啄他的嘴唇,亲了会儿,脸颊泛红,喃喃嘀咕:“没怎么,就是想亲你,喜欢和你亲近。”
梁彦平屏息打量,眼神温柔得要命。
“我也是。”他说:“你不知道自己多招人喜欢。”
叶词仿佛吃到蜜枣,缩起肩膀,表情羞涩甜腻。
梁彦平含住她的嘴唇。
所以别停,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