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喜塔—— by僵尸嬷嬷
僵尸嬷嬷  发于:2024年03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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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关。”谁要惯着你。
梁彦平也从沙发起身,跟在她后面,到门口,长臂一抬,横在门框挡住去路。
“明天出去吃饭,心平气和聊聊。”
“明天樱子要走,我没空跟你吃饭。”
“什么时候?”
“下午吧。”
梁彦平想想,点头道:“行,到时我送你们去车站。”
叶词眉心微蹙,正欲开口,他收回胳膊,下颌朝外抬了抬:“你可以走了。”
“……”

◎(2003)你确定想挨打?◎
次日清早, 叶樱和柳骏慢慢开始收拾行李,叶词抱着胳膊啃玉米,站在旁边插不上手。
但是瞧他们小两口一言一语商量, 举止默契, 眼神交错间温柔流转,一种叫做岁月静好的东西悄悄蔓延。叶词看得心里舒坦,可转念感到丝丝点点的落寞, 等他们走后, 这房子又会变得冷清了。
九点过,叶词带他俩到附近最大的商场购物。叶樱眼看姐姐风卷残云般的架势, 不停阻止:“带不了那么多东西,唉呀, 姐,我们行李箱就那么大, 放不下。”
叶词叹道:“你们都不会买,过年亲戚多,烟酒肯定得带上。”
“阿骏不抽烟也不喝酒呀。”
唉, 这对傻小孩, 教不会,算了。
中午三人到酒楼吃饭,伍洲同来电,得知樱子要走,大喊要命:“等我回来给他们饯行呀!”
叶樱把手机接过去,笑说:“暑假再见,伍哥, 到时我和阿骏给你发请帖, 你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呀。”
“暑假才能见了, 我的樱子啊,你的心怎么跟你姐一样狠……”
谈谈笑笑,这餐饭吃得高兴,高兴中还有些微伤感。
叶樱和柳骏抢着把单买了。赶时间,午后回江都金郡,装好行李,准备出发。
叶词将一个大红包偷偷塞到他们的箱子夹层。
“阿骏,你们上车以后行李看好,当心别给人偷了,春运贼多。”
“好,姐你放心。”
叶词帮忙拎东西,出门的时候看到手机短信,犹豫片刻:“那个,梁彦平晓得你们今天走,说要开车送送。”
叶樱闻言瞥过去:“我那天阴阳怪气地损他,他不跟我记仇呀?”
叶词说:“他都三十岁了,怎么会跟你几句话较真。”
柳骏瞧着妻子的神情,一眼体谅她心中所想,于是笑说:“人家的心意,我们又不是小孩,别犯别扭了。”
叶樱嗔道:“谁别扭,搭个车而已。”
三人走出江都金郡,梁彦平的丰田佳美停在路边,他人靠着车门,手抄在灰色大衣的口袋里,肩膀平阔,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很精神。
柳骏上前打招呼,梁彦平打开后备箱帮忙放行李。
叶樱坐进车子,柳骏紧随其后,但是忽然被叶词拉住,她说:“你坐前面吧。”
梁彦平听见,眉尖深蹙,冷不丁看她一眼。
路上闲话家常,他不是健谈的人,但叶樱和柳骏性情内向,未免两人觉得拘谨,梁彦平耐心抛出话题,言语温和,车里气氛融洽。
只是叶词不吭声,他也不和她说话。
到火车站,人潮汹涌,到处挤得水泄不通。叶词一手拎旅行包,另一手牢牢搀稳叶樱,随人流往候车大厅里挪。柳骏背行囊,拖行李箱,带的东西多,还有一只蛇皮袋由梁彦平帮忙拿着。
四下拥挤,磕磕碰碰,梁彦平索性将蛇皮袋扛到肩头。
柳骏过意不去,回头说:“我来吧,哥,别把衣服弄脏了。”
梁彦平抬抬下颌:“好生走路。”
叶词被踩了好几脚,长得矮,几乎快淹没在一片人头里。
“你们这么多东西,到时候下火车怎么拿?”她担心。
“阿骏的亲戚会来接。”
叶词小声说:“你们上车以后把这个提包搁在枕头旁边,不要离开视线,我放了现金在里面。”
叶樱咋舌:“多少?”
“没多少,别在车上打开看。”
叶樱焦急:“唉呀姐,你不用给我钱,我和柳骏的工资够花。”
“够个屁,大过年,回老家还要发红包的,我最见不得人家春节过得抠抠搜搜。你们俩不是还要旅游吗?别给我搞什么穷游,累个半死怎么可能玩得开心?”
终于挤进候车大厅,叶樱和柳骏去找洗手间,行李放在原地由叶词看着。
梁彦平从呢绒大衣内侧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她。
“干嘛?”
“礼金,叶樱不是结婚么。”
“自己给她呀。”
“塞到背包里吧。”他面色淡淡:“当面给肯定不收。”
叶词思忖片刻,心想不要白不要,樱子有钱花就行。于是接过,趁那两人还没回来,忙利索地塞进行囊。
四周人声鼎沸嘈杂异常,梁彦平视线扫一遍:“我很多年没有赶过春运了,上一次是从北都回喜塔镇,路上几天几夜,够折腾的。”
叶词低头看着鞋尖,没有搭腔。
“那间宾馆还在吗?”他问。
“哪间?”
“就是火车站外面,喜塔旅馆。”
叶词胸膛起伏,不知道他忽然提这个什么意思,冷着脸回:“不知道,很久没去过那边了。”
梁彦平敛眸,神色淡淡,没再继续追问。
他们来得不早不晚,没一会儿检票进站,现在不同往年,送行的人不能送到月台,叶词和叶樱就在候车大厅道别。
“路上一定当心啊,包看好,到地方给我发个信息。”
“我知道,姐,你快回家吧,外面冷。”
叶词鼻子发酸,有点想哭,目送他们过检票口,挥挥手,心里长叹一口气。
“走吧。”梁彦平说。
两人离开火车站,叶词走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天冷,嘴巴呵出稀薄的白气,鼻尖通红。丰田佳美停在街边,梁彦平坐进驾驶位,「砰」一声,叶词也上车,依旧是后座。
他启动车子,同时若无其事般开口:“到前面来。”
叶词置若罔闻,垂眸掏出手机。
梁彦平调整后视镜,看着她发倔的样子:“我是司机吗?”
她眼皮也没抬:“师傅,可以开车了。”
沟通无果,他便不再交流,一路沉默到底。
时近黄昏,晚霞铺满天边,叶词放下手机望向窗外,逐渐发现车子没有往回家的路线开,而是来到沿江僻静的地段,随后停在空旷的岸边。
他解开安全带,叶词冷声问:“来这儿干嘛?”
“透透气。”说完推门下车。
叶词坐着没动。
河堤下乱石堆叠,远处是白杏色的沙滩,零星几个人影在水边玩耍,江面白帆点点。
梁彦平倚在车头抽烟。黑色高领毛衣遮盖颈脖,往上是清晰的下颌线,鬓角似浓墨勾勒而成,头发全部往后梳,露出漂亮的额头,黑眉压着冷峻的眼眸,在即将落尽的余晖下,是意味不明语焉不详的景象。
叶词没有偷看他的欲望,但视线不由自主被吸引。
一根烟抽完,梁彦平径直转身走来,打开车门,几乎用命令的口吻:“下来。”
叶词抱着胳膊,绷紧肩膀不动弹。
他弯腰探入半个身子,冷清清瞧着她:“半年前一句话你记恨到现在?有必要吗?”
叶词用力撇嘴,之后讥笑:“我得有自知之明啊,省得一不小心又踩到你的红线,自取其辱。”
“你那么懂事,别的都当耳旁风,偏偏把那些细微末节的气话当真,揣在心里琢磨。怎么不想想自己刻薄的时候?我要也像你这么爱记仇,现在就该把你丢到江里喂鱼!”
“有本事你就丢。”叶词扯起嘴角:“我就是喜欢记仇,怎么了,看我不爽,打我呀。”
梁彦平幽深的眼睛将她瞪住,周身凛冽的气息散发强大气场,如同阴沉天蓄势待发的惊雷,只等一道闪电霹下,铺天盖地混混荡荡。不过好在他自控能力强,不会轻易失控,待恼怒平息,转化为另一种姿态。
“你确定想挨打?”他挑起眉梢:“以前那种打法,你要是怀念,我们可以找个私密的地方,在这儿我丢不起那个脸。”
叶词脑子转过弯来,刷地脖子通红,几欲滴血。
以前那种打……在床上,臀部挨巴掌,清脆悦耳,别提她当时多享受。
“有病!”羞恼之下叶词只能憋出两个字咒骂。
梁彦平说起下流的事情也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毫无轻佻亵玩的神态流露。反倒端正严厉,维持一贯的清肃得体。
可恶至极,他就是这种不着痕迹沾风惹雨的衣冠禽兽,叶词真想把他的假面撕烂。
「砰」地一声,他关上车门,坐回驾驶位。
窗子按下,冷风吹进来,梁彦平又点了根烟,胳膊搭在窗前,袖口微微后缩,露出一截手腕,骨骼清晰,血管筋脉蜿蜒在手背。
“到底走不走?”叶词不耐地催促。
他转过头瞥了她一眼,默然片刻,淡淡地开口:“找地方吃饭吧,饿了。”
他载她到一家中餐厅吃晚饭,二楼包厢小巧,装潢古香古色。
就近坐着,梁彦平有条不紊点菜,不忘贴心地为她考虑:“你喝啤的还是白的?”
叶词心想还真把她当酒鬼了:“白的呗。”
梁彦平点完酒菜,服务生出门,他说:“五十二度,待会儿你自己独享吧。”
“你不喝?”
“没口福。”
叶词满脸扫兴:“你这人真的很无聊,点了酒,自己不喝。要是在外面应酬,早就把人得罪光了。”
梁彦平脱下呢绒大衣搭在椅背,袖子抽到肘部,右手摆弄了一下烟灰缸,语气疏懒:“拜你所赐,我的伤还没好,不能碰酒。”
叶词拧眉无语:“什么叫拜我所赐?”
梁彦平转头看过来:“你把我舌头咬破,又失忆了吗?”
叶词一愣,表情别扭,屏息讪笑道:“几天了,还没好。”
梁彦平目色幽深,凝着她半晌,忽而开口:“你知道唾液有杀菌作用。”
“嗯?”
“抹一点儿试试,说不定好得快些。”
话音未落,梁彦平倾身逼近,手掌把住叶词的下颚,嘴唇将她含住,慢条斯理吮吸,接着探入舌尖,一寸一寸舔舐,汲取甘甜的津液,卷入自己口中,尽数咽下。

叶词找不到呼吸了。
他舌头受伤的地方结了小小的疤, 探进来,沿途所经之处不只令人晕眩酥麻,还有疤痕细微的异样感, 刮舐时引来强烈刺激, 使人在沉醉与清醒之间拉扯,不得其法。
叶词的手腕抵在梁彦平肩头,力气薄弱, 太久没跟他接吻, 上回不算,这会儿唇舌交缠, 却是一种微妙的陌生,没有以前亲密炽烈的滋味了。当然, 五年半的隔阂,大家都变了很多, 怎么可能还是从前的那人呢。
叶词感受到的是一个崭新的梁彦平,这个梁彦平身上带着她不曾参与的人生阅历,在异国求学、创业, 赚取成功, 发生过与她无关的情爱,被别的女人倾慕、眷恋。现在的他更加成熟强势,也更懂得权衡利弊,这一秒可能动情,但下一秒就会抽离,恢复理性。
这样的梁彦平让叶词失去掌握,于是有些茫然。
他对她到底什么感觉, 现在这样算什么呢?不确定, 不知道。
「咚咚」两下叩门声响起, 服务生端着果盘进来。
叶词瞬间清醒,想要撤离,谁知他却没有丝毫避嫌的意思,只是顺势把头转向另一侧,依然吮着她的嘴唇没有松开。
服务生推门一愣,似乎倒吸一口气,然后假装看不到,低头放下水果就走。
叶词脸颊飞速涨红,睫毛乱颤,这才有了挣扎,匆忙把他推开。
梁彦平大好的兴致被打断,睁开眼眸看着她,倒没说什么,泰然自若般回到原位,双腿交叠,胳膊搭着木椅扶手,掏了支烟点上。
叶词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
梁彦平转动圆桌,把果盘转到她面前,又将她刚刚喝过的碳酸饮料拿走。
“吃水果。”他说:“别喝饮料了,里边全是色素和防腐剂。”
叶词问:“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梁彦平面无波澜:“在你嘴里尝到都是甜的,你说香精和糖分有多重?老爱吃这些垃圾食品,难怪你个子长不高。”
叶词瞪大眼睛恶狠狠剜他。
梁彦平抽了会儿烟,转头瞧着,声音放软:“没关系,矮子有矮子的好处。”
“会不会说人话,能换个好听的词儿吗?”
他莞尔失笑:“娇小,玲珑,小鸟依人,这样行吧?”
叶词转头望去,发现他笑起来眼尾浮现一条很淡的纹路,显得异常性感。
“梁彦平。”她说:“你老了。”
“你也不如小时候可爱了。”他抬手,温柔地将她发丝别到耳后:“以前很会撒娇,黏在人身上像个挂件,嗲声嗲气,爱吃醋,占有欲特别强。”
叶词笑笑,推开他的手,挑眉道:“你再去找个不谙世事的嫩妹呗。”
梁彦平没有搭话,默然看她许久,眼睛像夜一样深,望不到底。
“叶词。”他淡淡开口:“那天我就在想,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闻言她表情微滞,随即笑道:“我一点儿也不想回头。”
“也不怀念吗?”
“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叶词面不改色,沉静得像一片冰湖:“我很珍惜生命,生活永远是现在和将来最重要,因为看得到希望。只有懦弱的人才会沉溺于过去,而我对于无法改变的事情没什么兴趣,耿耿于怀只会自讨苦吃,不是吗?”
梁彦平默然听着,半晌后点点头:“你说的对。”
两人各怀心思用餐,叶词已无饮酒的兴致,老老实实吃菜,喝汤。
不多时,梁彦平买单结账,从酒楼出来,上了车,他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扫两眼,告诉叶词:“我同学来津市,现在在夜总会等我过去,你要一起吗?”
她说:“你的同学我也不认识,去干嘛?”
梁彦平面无波澜,随意般开口:“王林祥,你应该见过。”说着稍作停顿:“在北都的时候。”
叶词从后视镜里与他视线交汇,仓促的一眼,匆匆别开。
她不吭声,算默许,梁彦平径直开车赴夜总会。
金鼎王朝是津市最大的场子,一入夜,灯光酒色红绿相映,气派的招牌闪得像钻石,才晚上八点过,门口停满进口轿车。王林祥出来接人,看见老同学,当即张开双臂准备上前拥抱,这时又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不由得愣住。
“彦平……叶小姐?”
叶词朝他点头笑笑。
王林祥揽住梁彦平的肩,手掌拍两下,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似询问,又似调侃。
没记错的话,几个月前他带黎小姐出来聚餐,大家还说等着喝他喜酒,谁知现在身边换成叶小姐,精彩精彩,稀奇中透着古怪的合理,却不知中间发生了些什么。
不过看两人举止并不亲密,又不太像旧情复燃的样子。
“春节怎么跑到津市了?”梁彦平问:“不用在家陪太太?”
王林祥挥手叹道:“别提了,大过年非跟我吵,为点鸡毛蒜皮闹得不可开交,谁耐烦听。这不和两个单身的朋友开车到处玩儿。”
梁彦平问:“你们今晚住哪儿,我帮你订酒店。”
“不用不用,都安排好了。”
叶词安静走在一旁,没有当年叽叽喳喳挽着梁彦平蹦蹦跳跳的影子。王林祥暗自感叹,岁月不饶人,大家都变了。
走进夜总会,男男女女擦肩而过,梁彦平不着痕迹抬起胳膊,虚揽着她,隔绝陌生人的碰撞。
到卡座,两位青年男子抬手打招呼,身旁各坐着一位妩媚性感的漂亮姑娘,低胸装,小蛮腰,白皙长腿,妆容艳丽,五官姣好。
这边刚坐下没一会儿,那边倒酒,女孩与青年嘴对嘴喂了起来。反正出来玩互不相识,他们并不在意旁人的观感。
而王林祥却有些尴尬,招来服务生转开注意力:“叶小姐,你想喝什么,随便点。”
其实大可不必这么顾虑,叶词常年跑饭局酒局,什么活色生香的场景没见过,她又不是初出茅庐单纯无辜的小丫头。
“我要点一支路易十三,你不会翻脸吧?”叶词指着酒水单挑眉。
王林祥异常慷慨:“随意,你高兴就行。”
夜总会卖的酒水远远高出市场价格,叶词平日跟在康建国旁边察言观色。什么时候该点贵的,什么时候该省着点儿,她一目了然。有时遇到特别讨人厌的货色,她能跟九叔打配合,把对方宰得底裤都不剩,回家偷着哭。
今晚就算了,没有捉弄使坏的兴致,叶词随便要了一杯普通的鸡尾酒。
梁彦平起身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看见叶词和王林祥凑在一块儿聊得投入。
断断续续听了会儿,原来她在打听一建挂靠的费用。
梁彦平脱下大衣,点了根烟,百无聊赖地歪在沙发里,胳膊搭着椅背,修长的手指若有似无抚摸额头,目光放空,安坐于纸碎金迷,又像置身事外。侧脸是瘦削的,迎着混沌暧昧的光线,睫毛仿佛飞累的小翅膀,偶然扇动,落下漆黑阴影。外表优美,骨子里疏离冷淡,性感而耐人寻味。
年轻女孩扭着腰肢上前,靠在他身旁落座,手捻酒杯,香风阵阵,倾身贴附他耳畔低语。
不知听到什么,梁彦平莞尔轻笑。
音乐声震耳欲聋,叶词头脑有些昏沉,往后靠着沙发,闭上眼睛揉捏眉心。
梁彦平忽而凑近,问:“你不帮我挡挡?”
她语气淡淡:“怎么了,要我替你跟她嘴对嘴喝酒吗?人家看上的又不是我,美女主动献吻,你应付一下呗,不是很会调情么。”
梁彦平说:“我要能喝酒,用得着应付?”
“别拿那点小伤说事儿。”叶词烦道:“不能沾酒,烟倒是抽这么狠,逢场作戏而已,矜持什么?”
“你很想看我和别人亲热是吧?”梁彦平双眼眯起,带笑的语气透着讥讽与阴沉:“要是的话我满足你,别说喂酒,表演春宫都行,你要看吗?”
叶词头脑发热,冲动之下险些顶嘴说好。可对上他冷冽的目光,心脏猛地一跳,不由得咬咬唇,偃旗息鼓。
两人没了言语。叶词抱着胳膊闷了会儿,倾身往前,端起自己那杯鸡尾酒,转而与梁彦平身侧的女孩碰杯,解释两句,就此作罢。
梁彦平双腿交叠,闭目养神。叶词稍稍挨近,问:“你带我来,就为了给你挡桃花?”
他没搭理。
她又问:“国内夜生活精彩吧?你出去应酬,没有擦枪走火过吗?”
梁彦平抬眸端详,沉声反问:“你出去应酬都这么跟人喝酒吗?”
叶词撇撇嘴:“我又不是男的。顶多喝交杯酒而已。”
“交杯酒,而已?”他重复。
叶词被那目光盯得满不自在,深吸一口气,理所当然道:“干嘛这么震惊,国内酒桌文化就这样,气氛拱到那儿,不喝下不来台。”
她混迹多年,见过太多声色犬马,酒桌上的男人都丑陋得很,三杯黄汤下肚,左拥右抱,低级的面目就再也不受控了。
好在她跟着康建国出去应酬,康建国终究当她是晚辈,有什么过分的活动会提早把她打发走,不让她参与。
梁彦平听完冷笑:“受教了。”
叶词摸摸鼻尖,饮尽杯中酒,没一会儿被隔壁桌的动静吸引,伸长脖子张望,之后索性起身过去看热闹。
隔壁土大款摆开阵仗,桌上铺满几十只酒杯,每个杯子下面压五张百元大钞。都是高度烈酒,这钱不好拿,但还是有人抢着上去挑战。只见一个男的蹲在桌前,一口气闷了十杯,惹得周遭欢呼雀跃,起哄连连。
“我靠。”叶词咋舌:“也不怕胃穿孔。”
她摇头嗤笑,往后晃了晃,一只将她托住,接着顺势一捞。
天旋地转,叶词稳稳地落到梁彦平怀里,坐在他腿上。
“热闹好看吗?”他眉眼低垂,声音轻轻地,只有两人能听见。
“嗯,还行。”
“把你见识过的龌龊事说给我听听?”
叶词喉咙干涩,舔了舔唇:“比如……两个已婚的中年人相互坐大腿,当众玩小蜜蜂划拳。”
梁彦平黑眸晃动,低下头,往她湿红的嘴唇亲了一下。
“还有呢?”
叶词懵懵地:“还有男的把太太送给自己老板,太太怀孕,分不清谁的,他们就凑在一起过日子。”
梁彦平把人搂在臂弯,一下一下吻了起来:“接着说。”
“嗯,九叔一朋友,结婚多年,嗯,孩子都上大学了,他醉酒后居然点了一个男公关的台……”叶词脑袋迟钝,忽然没法思考:“梁彦平你占我便宜?”
他吮着她的唇:“怎么了,要报警吗?”
甘甜的酒精与清冽的烟草味缠绕,幽暗中释放出蛰伏的欲念,嘈杂音乐屏蔽理性,叶词半磕着眼,神智迷醉。
两人窝在角落接吻。
这里没有谁会去刻意关注意乱情迷的男女,大多见惯不怪,该喝酒的继续喝酒,玩骰子的专注玩骰子。服务生来来去去,视若无睹,只要不是做起来就行。
不知过了多久,梁彦平把困觉的叶词放在一旁,用大衣盖好。
王林祥随手推推他的膝盖,递了支烟过去。
“叶小姐醉了?”
“嗯。”
“你们事务所什么时候开工?”
“初九。”
王林祥笑叹:“我们单位放到元宵你敢信吗?还不如早点上班,在家闲着容易吵架,相互看不顺眼。要知道结婚以后会变这样,我肯定不着急,晚几年再走进牢笼。”
梁彦平闻言笑了笑,神色淡淡。
王林祥往那边瞄了眼:“你和叶小姐分开那么久,还是顶不住旧情复燃?”
他没吭声。
“决定重修旧好了?”
梁彦平缓缓吐出薄烟,深邃的眸子添一层难以捉摸的雾,略微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王林祥哑然失笑:“没有?那你还这么对待人家?”
梁彦平不语,拿过烟灰缸把烟掐灭,拍拍手:“时间不早了,我先带她回去。”
王林祥叹气:“好吧。”
他将大衣搁在臂弯,轻而易举拉起叶词,搂着她离开。

◎(2003)理解,恭喜。◎
日次清晨叶词醒来坐在被窝里发愣, 呆鹅一般,有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被子底下她没有穿衣服,什么都没穿, 光得一干二净。
白皙光滑的皮肉, 零星散落着殷红的吻痕,从脖子到胸脯,还有大腿内侧, 尤其明显。
昨晚她和梁彦平在夜总会, 好像亲嘴了,而且亲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酒劲发作, 困得厉害,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之后发生些什么……叶词使劲回忆,只能记起一些杂乱的片段。
梁彦平载她回家, 中途停车,似乎下去买了点儿东西。
回到公寓,打开门一进屋, 连灯都等不及亮, 他铺天盖地的吻就把她给淹没。两人难分难解,抱着直奔卧室,衣服掉落满地。
叶词被丢在床上,席梦思弹性好,把她弹得晃了两下,梁彦平居高临下看过来,双眼暗如深渊, 嗓音冷冽低沉。
“趴过去。”他说。
叶词当时懵懵的, 没有思考能力, 大概并没有照做。
梁彦平单手解皮带,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仔细,然后又说了一遍:“趴过去。”
后面的事情叶词记不清了。
卧室地板上躺着她的内衣和内裤,床头柜出现一盒拆开的超薄安全套,盒子是空的……空的?!她想想觉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伸手捞过垃圾篓,看见里边有五只用过的套子。
叶词懵了,脑中冒出第一个想法:完蛋,还怎么下床?
她几年没开荤,加上梁彦平那个尺寸和耐力她是清楚的,庆幸昨晚断片儿,否则折腾起来可真要命。
叶词放弃立刻洗澡的欲望,慢慢躺回枕头,谁知稍微一动,酸痛感袭来,无比清晰地昭示着昨夜的暴行和罪证。
“嘶……”她拧眉咬牙,在心里咒骂臭男人。
就这么发了会儿呆,零碎的记忆断断续续塞进脑海,全是不堪入目的画面和声音,实在太臊,她没法安然待下去,还是撑起身下床,岔开两腿走路,慢慢挪到浴室去。
洗完澡出来,看看时间,原来已经十点半了。
手机里没有未读的短信,也没有未接来电。
叶词思忖犹豫,主动给那人打了过去。
他接通,低沉的语气淡得像白开水:“喂。”
其实叶词不知道说什么,闷了会儿,哑着嗓子:“你在哪儿?”
“接爸妈回家。”
“他们现在在旁边?”
“嗯。”
那好吧。叶词准备挂电话。
梁彦平这时却又若无其事般询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心口突突跳了两下,太阳穴也有点疼,忽然感到混乱,究竟断片儿的是谁。几个小时前是谁刹不住车,按着她横冲直撞,假装温柔地哄她迎合,骗她说最后一次、马上就好……然后现在用冷清清的口吻应付。
臭男人,进两步退三步,怕被她吃了不成?
叶词屏息数秒:“没有,你开车吧。”
他说:“这几天我留在家里陪父母,不回江都金郡了。”
叶词「嗯」一声:“知道了。”
挂掉电话,她面色淡淡地收拾床铺的狼藉,皱巴巴,污遭邋遢,统统拆下来塞进洗衣机。垃圾桶也清理干净,把恶心的东西丢掉。
叶词不知道梁彦平什么意思,吊着她玩儿,还是一夜的意乱情迷,醒来当做无事发生。
要说跟他一夜情,叶词并不排斥,但她不喜欢现在这种被耍的感觉。
真是莫名其妙。
梁彦平送父母回到家,中午吃饭,李絮芳问起他和叶词的情况,对很多事情仍旧一知半解,十分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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