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行……
怎么会这样,这明明是他的魂玉,为何不认他的识海?
魂玉若不尽快融入他的识海、与他的识海相连,就会消散,到时候他也会跟着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不,不可能是这样的结局。
他谋划了那么久,不可能会走向势不可挡的死亡之路。
竹玉怜虚弱地半趴在地上,看着同样狼狈不堪的被捆住的藤七叔,他声音沙哑,目色幽暗,“你对我的魂玉做了什么?”
“我说过,你永远都逃脱不了我的手掌心,如果你想?离开我,那便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藤七叔被毁掉了识海,眼歪鼻斜。疯了一般默念着去死吧。
在藤七叔的面前,他自己的魂玉也停在了空中,因为他的识海已毁,无?法?再连接任何魂玉。
藤七叔知道自己距离死亡不远,他才陷入了失心疯。
竹玉怜松了力气,躺在密室的地板上,迷茫地望着天?花板。
曾经,他也想?过死亡是他最好的结局。
他在这个?房间里一遍遍地自杀,一遍遍寻求解脱。
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死亡离开这里。
可是,现在他不想?死啊。
他好想?突然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生?命还算美好,黄鹤楼的约他还未赴,他还不想?死啊……
手中魂玉的光泽越来越暗淡,他侧过脸来,任由自己生?命的光度照亮自己的脸颊。
火光明灭之间,他听到密室的门被一脚踹开来。
漂亮的眼睛几乎是用最大的力气才能抬起,黑眸瞳底是一抹小巧熟悉的清影。
听到对方着急的呼喊声,他不自觉地微微勾起了唇角。
一直没有哭的眼在此刻突然落下了泪水,不知道为什么,委屈的情绪汹涌而来。
梨花落雨中,他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柳若烟抱着竹玉怜,忍不住浑身发抖。
“竹玉怜……你、你还好吗?”她垂下头,颤抖的手去摸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好?多的血, 铺天盖地的红。
这样多的伤口, 得?多疼啊?
他怎么也不自己愈合一下伤口?
【他彻底失去了快速愈合的能力, 也许这是走邪路突破炼虚期的代价。】系统惋惜道?。
怎么会这样……柳若烟吸了吸鼻子?, 恍惚中突然想起了什么, 立马从芥子?中拿出了北柠给?她的药膏, 那里面混了越清桉的神凤神血。
这是越清桉对她的心意, 她本打算将这药膏好?好?保存的,但是现在事情过于急迫, 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层层剥下竹玉怜的外衫和里衣, 她双手颤抖地用?药膏堵上他身上潺潺流血的血洞。
空气中飘散的灵气过于浓郁诱惑, 她咬着自己的下唇, 咬出了血, 才让自己的注意力回笼。
很快,竹玉怜伤口处长出了新的肉芽, 可是他的生机还?是一点一点失去。
他脸色苍白如雪,静静看?着她的动作,似乎下一秒就要昏昏沉沉睡去。
“主人, 没用?的……”他靠在柳若烟的怀中,仰起纸片似的脸,泪光点点, 弱柳扶风。
“什么没用?, 有用?的!”柳若烟咬着牙, 抹去眼角的泪水,紧紧环拥着他, 话从嘴中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我说?过我是拯救世界的大侠,我会救你的,你不会死?的。”
竹玉怜怔怔看?着她,声音喑哑,“主人……”
他等了好?多年的大侠,终于来到了他的身边,可是,他已经活不下去了。
“对不起。”他声音发抖,“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道?是为了他曾经想要杀死?她而愧疚还?是为了他让她哭了而道?歉。
总之?,他错了,却?再也没有机会弥补了。
“系统!我到底,该怎么救他啊……”柳若烟在心底声嘶力竭地大喊,“能不能将我的那条命换给?他?他就要死?了。”
系统被柳若烟的话震惊了,那条命?
它没想到柳若烟甘愿将好?不容易挣得?的任务奖励转手送出去。
那可是一条命,是她打算面对残暴不仁的谢无遥的傍身金手指啊。
沉默片刻,它道?:【可以的,宿主你可以将奖励的那条命用?给?别人,你确定吗?】
柳若烟眼眶红红,那双宝石般明亮的眼睛被水雾蒙上,透出朦胧的美丽光泽,她急忙道?:“给?他,快点儿?。”
泪水完全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柳若烟撇着嘴,面向竹玉怜声音沙哑:“不要死?,我不想要你死?。”
她察觉到竹玉怜的身体变得?逐渐轻盈,似乎有要消散的趋势。
她抓他抓得?更紧了,带着哭腔呢喃:“竹玉怜,再撑一会儿?好?不好?,我会救你的。”
她低声,一次次承诺着祈求着,迷茫又?无措的抬起头来。
落在鲜红衣服上的那只纤长白皙的手握着什么东西?,颤抖地抬了起来。
最后,小心翼翼地落到了她的眼角,帮她擦拭了那细碎的热泪。
竹玉怜眼中划过一丝痛意,他的手指滑落到她的嘴唇上,“你咬自己做什么?”
声音虚弱到几乎听不清了。
柳若烟唇角的血沿着他的指尖流淌到他手心的魂玉上,暗淡无光的魂玉骤然绽放出了梦幻般的白色光芒。
光芒越来越强烈,照亮了整间昏暗的密室。
竹玉怜怔怔地看?着从手心挣脱的魂玉飞向空中。
它吸光了密室中所有的灵气,如流星一般撞向了柳若烟的额头。
魂玉消失了,无影无踪。
身体上的虚弱感也随之?消失,气血一点点回归,他震惊地看?着柳若烟,微微一闭眼,他就能感受到魂玉在一个陌生且温和的识海中,安静地躺着。
“这是什么东西??”柳若烟吓了一跳,同?款迷茫看?着竹玉怜。
她很明显感受到脑海中有一个异物。
不难受,但是很怪异,像是身体被迫接受了外人的东西?。
不过现在不是多考虑这个的时候,她上下摸着竹玉怜的背部与胸膛,悲伤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你没事儿?了?”
“系统,是把我的那条命给?他了吗,太好?了,太好?了。”
【不是,宿主,那条命还?没用?出去,你这是用?自己的识海接纳了竹玉怜的魂玉,魂玉归为识海,是你救了他。日后他的魂玉受你控制。】
“魂玉?他的魂玉怎么能和我相连,不是只有妖族之?人才能控制别人的魂玉吗?”
【这点目前我也不知,但是宿主你都可以弹奏木妖的五弦琴了,能用?识海接纳他的魂玉也不奇怪。】
柳若烟似懂非懂,脸埋在竹玉怜赤.裸的肩膀中,她小声啜泣,“你吓死?我了。”
竹玉怜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伸出手,试图引出自己的魂玉。
但是,失败了,他的魂玉不受他的控制。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柳若烟,终究什么也没说?,紧紧与她相拥,有些迟疑地用?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外面是一串急冲冲的脚步声,有人高喊着“柳师妹!”
柳若烟和竹玉怜同?时抬头朝着门看?去,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一群修士——气喘吁吁的顾深,紧张兮兮的齐落云,拔剑心茫然的叶燃衣……
柳若烟擦干泪,错愕地看?着他们,“师兄师姐,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顾深瞧见衣衫不整的竹玉怜,捂脸唏嘘,“不是你和齐师兄说?要救人吗?走的时候那么急,我们还?真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
他小声嘀咕着,“感情你在这里玩呐,好?刺激。”
柳若烟:……
她急忙将竹玉怜散落在地的衣服给?他披上,披的时候看?到对方无辜可怜的小眼神,她心头一颤。
喂,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搞得?好?像她真的和他玩什么赤身诱惑。
“齐师兄,这里的老板藤七叔想要杀死?竹玉怜,我刚刚就是赶来救他的。你看?,藤七叔就躺在那里。”柳若烟指着角落里疯狂过后颓靡的藤七叔,满脸愤愤不平。
“嚯,这个令人讨厌的糟老头傻了啊?”顾深走到藤七叔身边,好?奇地看?着空中飘着的魂玉,犹豫片刻问:“这是他的魂玉?”
“是,他的识海已经被毁了,魂玉离体,活不了多久。”柳若烟解答。
齐落云皱眉问:“是竹公子?将他识海毁掉的?”
竹玉怜站起身来,慢悠悠束好?腰带,垂下眼眸,声音低浅,“是我,我毁了他的识海,是因为他想要……”
他没有将话说?完,留了足够的想象空间给?众人。
瞧着满床的鲜血与竹玉怜身上衣袍挂着的大大小小的血洞,大家都猜测到了刚刚这里经历过一场恶战。
想必他一个青楼花魁在这里也是受尽了苦楚,不然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随着魂玉的消失,地上的藤七叔也丧失了所有的生命,化作了枝条缠绕着的老旧枯藤,一片腐旧气息。
系统欢快地播报:【恭喜宿主贺喜宿主,竹玉怜的支线任务顺利完成了……一半,藤七叔已经被杀死?,但是竹玉怜的魂玉还?在你身上,等你什么时候成功将魂玉从你识海中分离出来还?给?竹玉怜,这个支线任务才算全部完成哦!】
“就这?又?没有实?质性的奖励,恭喜什么啊。”
【有的,竹玉怜的救赎进度线前进四分之?一,现在成功到达45%!】
柳若烟惊讶,竹玉怜的救赎进度怎么前进得?那么快?
【因为宿主你救赎得?好?啊!他现在求生欲望特别强烈,还?成功杀死?了仇人,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刻。建议宿主趁热打铁,将竹玉怜的救赎进度先多刷一刷,刷到70%,会有奖励哦。】
奖励?!
一听到这两个字,柳若烟眼睛就亮了起来,她清了清嗓子?,在旁边哀声祈求,“齐师兄,你能帮帮竹玉怜吗?他不是故意想要杀死?藤七叔的,他只是自卫。”
“你求我,我也没有办法解决这问题啊。”齐落云苦笑,“这里的老板怎么说?也算是这座城里的大人物了,突然死?亡,所有的疑点都指向竹公子?,竹公子?肯定会被缉拿归案的。”
“啊?”柳若烟咬着下唇,委屈巴巴看?向竹玉怜。
竹玉怜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微微一笑,刚想说?大不了坐几年天牢,谁知齐落云又?道?:“不过,我们都知道?竹公子?是个大好?人,帮助我们破过案子?,我会联名上书告诉修仙者联盟,你只是过度防御导致反杀而已,错不全在你。”
柳若烟似懂非懂点点头,听见顾深在旁边悄声道?:“要是能证明那糟老头的死?和你家小情人没有关?系,那才是最好?的情况呢,但是你家小情人都亲口承认是他毁了死?者的识海——”
“对,是我毁的。但是,并不是我杀的他。”竹玉怜听懂了顾深的暗示,按照他给?出的方向进行辩解。
“哦?”大家的注意力重新被提起来,“什么意思?难不成这里还?有别的凶手?”
“是,凶手另有其人,是那收集少女之?血的魔人。”竹玉怜舌灿莲花,将魔人与藤七叔大战的细节添油加醋地描述出来。
同?时还?营造了一番自己小可怜的模样,加上他在众人心中的好?人形象,大家都被他说?服了,纷纷义愤填膺表示愿意帮助他洗刷冤屈。
在第二?日的决事堂上,竹玉怜被众人拥护着走入审判之?地,又?是被众人保护着洗清了所有的罪责。
被修仙者联盟紧急召唤过来的两个炼虚期大佬纷纷猜测是不是藤七叔和魔人两人之?间闹掰了,所以魔人才怒起杀妖一掌震断了藤七叔所有的经脉。
无论如何,死?人不会说?话,也无法辩解,曾经的种种证据又?证明了这俩人确实?有所联系,藤七叔这叫死?得?活该。
场上的竹玉怜身姿慵懒地站着,心情复杂地看?着柳若烟的师兄师姐为自己求情。
他帮助他们,不过是想要借助魔人打掩护,洗刷掉自己身上的嫌疑。
没想到却?误打误撞得?到了这样友好?的帮助。
判决修士奇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类修士为一个妖族求情呢?”
柳若烟言辞振振,“生为而妖,又?不是他的错。我们与他感情好?,自然要为他求情啦。”
感情好??
竹玉怜侧眸,看?着大盛天光下她明艳的脸蛋,心微动,忽觉天明气清,微风拂脸。
他莞尔一笑,唇下的清痣扬了起来,魅惑气质中带着一丝乖巧,像一只小狗,只会听主人的话。
回去的路上,一个同?组修士问齐落云:“齐师兄,竹玉怜真的没有问题吗?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儿?。”
齐落云淡淡瞥他一眼,“就算有问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何必要揪着一丁点儿?别人的错处不放呢,你能保证自己不会陷入同?样的窘境中吗?你会希望自己反抗最后却?被判处有罪吗?”
那修士摸着脑袋,似乎有所顿悟。
郊外的凉风一阵阵涌进了城里,夹杂着嘲哳响亮的蝉鸣。
昨日盛大的集市将整条长街塞得满满的。
今日喧嚣散尽,唯剩下零零落落几个摊子如散漫的稀星, 随意?坐落在河岸两侧。
王七莘硬生生拉着众人, 还去了黄鹤楼, 说是昨日被柳师妹弄得一惊一乍的, 没有吃喝尽兴。
旁边的修士指着王七莘道:“叶师妹, 你看?看?王道友的脸上闪亮亮的,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写在了上面?”
“什么东西?”王七莘问, 他偷偷瞄了一眼默然擦剑、平静抬头望他的叶燃衣,脸色微微发红。
“有钱人三个大字啊。”柳若烟接上话头, 长吁一声, 后幽怨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竹玉怜。
对方一身纤薄的红衣, 身形挺直地立在岸边扶栏处, 负手而?立, 眯眼远眺,姿态慵懒。
浮光跃金的粼粼河水印照在他的脸颊上, 将他的侧颜轮廓渡上一层朦胧的柔光,那?又长又翘的睫毛也被染上了荧光,透明而?圣洁。
宛若一位神界星君坠入人间, 赐予这人间众人一瞥他惊艳绝绝容颜的机会。
他察觉到了柳若烟的视线,目光微微一转,眉梢挑了挑, 平和的嘴角迅速扬起。
笑容静静挂在他的脸上, 配上那?蛊惑的清痣, 很难让人移开目光。
柳若烟失神地盯着他,脚下猛地一踉跄, 才惊醒了,如断线的风筝,飞快地撞到他的怀中。
她摸到了结实?的,软中带硬的胸膛,手像是烫到,立马滑向两旁的手臂。
手在滑动的时候,一不小心将那?丝绸锦衣给挑拨开了,大片春光顷刻间泻在她眼间。
她心头猛地一颤,立马抬头,面上飘过一抹红云,又惊又羞地瞪了竹玉怜一眼。
竹玉怜紧紧扶着她的手臂,不太好意?思?地垂眸,轻声道:“主人,还没到晚上呢。”
柳若烟:……
“啧。”后面顾深的声音悠悠传来?,他捏着嗓子?做作模仿,“主人~还没到晚上哦~”
“顾师兄,你好烦啊!”
柳若烟耳朵红红,扑腾着站正,别过眼,手忙脚乱帮竹玉怜扯正他胸前?唯一的衣襟,她借着识海中的魂玉默声质问竹玉怜,“你刚刚不是说回去换衣服吗?怎么就只穿了一件就出来?了。”
从竹玉怜的魂玉钻入了她的识海后,她就发现?了自己能和竹玉怜借着魂玉对话,这和灵讯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发灵讯不仅仅受距离影响,比如距离很远,就要担忧半路上灵讯会不会消失,有些人会故意?拦截别人的灵讯。它还受地界影响,修仙界就无法向魔界的人发送灵讯。
魂玉就没有这些限制,相当于没有延迟的长途通讯,不受距离和信号影响。
竹玉怜带着笑音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他道:“和主人出来?吃饭,穿那?么多,多见外啊。”
……他是懂见外的。
柳若烟盈盈秋水般的眸子?狠狠瞪着他,“你真的是……不检点!”
“主人不喜欢这样的吗?”竹玉怜无辜地眨眼,他伸出玉指,慢慢挑起自己领子?下方的衣襟,泛着白光的胸膛在暗红色衣衫中若隐若现?。
即便已经数次看?到下面是什么样子?的,可柳若烟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她结结巴巴道:“穿、穿好,不成体统!”
说完后她飞快逃离了这一方她控制不了氛围的小天地。
竹玉怜看?着她往前?窜的背影,嘴角笑意?更深了。
见惯了那?些总是对他趋之若鹜动手动脚的客人,他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女人呢。
总是克制,总是远离,一本正经地靠近,又像被惊了的小兔露出湿漉漉的眼睛飞快远离。
最开始还装得冷艳,后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软软甜甜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己看?起来?很拧巴又很可爱吗?
转眼看?到她去喊王师兄,竹玉怜突然想?起了她还有一个真正的师兄。
她真的喜欢她的师兄或者越清桉,对他毫无感觉吗?
还真是让人头疼呢。
王七莘摸着耳朵,不太好意?思?道:“这算什么有钱啊,都是我爹出门?硬塞给我的灵石,我推都推不掉……”
“哎呦,啃老?是修仙界的一大传统美德,王师兄不用害羞,你可以?回家问问咱爹还缺女儿啵?”柳若烟嘻嘻哈哈和王七莘开着玩笑。
“你应该也不缺钱吧,先前?一路上都是你在给我们买东西啊。”王七莘指的是她当初还没豪掷灵脉拍下竹玉怜之前?。
“这个……”她笑而?不语。
钱嘛,当初师兄和越清桉将钱清清白白地给了她,她支支吾吾花了出去,自然不好将自己的钱都拿去买了花魁初夜这话给大大咧咧说出来?。
她转头看?向罪魁祸首竹玉怜,却发现?他正站在一个小摊子?前?挑挑拣拣,那?摊子?上挂满了翠玉与黄金,她手猛地一抖。
完了,这家伙要买什么金贵的东西啊!她可没钱!
想?来?竹玉怜身上也没有什么钱,柳若烟大步流星上前?要拉他走。
谁知他一抬手,就将一只莲花玉簪插到她的乌发中。
他神色认真调整了好一会儿,才满意?笑眯眯道:“这只簪子?很配你。”
确实?相配,她总爱穿那?双金莲灵鞋,似乎没有别的鞋子?可以?穿了。
刚刚在路上走着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这只玉簪,质地润泽,在夜色中也那?么光彩夺目,就像是她漂亮的眼睛。
他忍不住就停下来?了。
“配什么呀,我可没钱!”柳若烟在识海中咬牙切齿。
“我买东西,主人为何要出钱?”他狐狸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莫非,主人已经做好了养我的准备?”
柳若烟顿住,反问:“你有钱?”
“不少。”竹玉怜语气十?分轻巧,手上动作利落,拿出那?一条灵脉的地契以?及当初她多付的一百万灵石,全部塞到她的芥子?中。
“这是刚刚回满春楼整理的财务,主人也没动我身子?,也没吸食我灵气,那?么所有的灵石就物归原主,听说你是用你大师兄的灵石拍下我的……”
暮色之中,他的眼睛亮亮的,深深凝视这柳若烟的桃花眸,声音低沉又带着独特的磁性沙哑,“不想?让主人因为我就亏欠别人什么,主人要亏欠,也只能亏欠我一人。”
此话虽然肉麻至极,柳若烟却热泪盈眶。
她的钱啊,终于回来?了,她的烤肉糖人糕点糯米糖!
而?且终于不用担忧怎么和前?面两位男主交代了。
“老?板,这支金莲簪我买了。”竹玉怜掏钱付钱。
柳若烟站在他身边,摸着头发中簪子?上垂下来?的小圆珠,言笑晏晏,摇晃脑袋,蹦到老?板面前?问:“老?板,这个戴在我头上好看?吗?”
不问竹玉怜好不好看?,纯粹是因为这厮嘴中除了骚话外说不出别的正经话来?。
摊贩点头,“小姐长得好,公子?挑的也好,这簪子?与你是极配的。昨儿也有许多公子?来?我的摊子?上挑选送给心仪姑娘的定情信物呢,小姐尽管放心,我这儿的货色是整个扬州里最好的!”他笑着收了钱。
柳若烟连忙摆手,瞥了一眼竹玉怜,有些尴尬解释着,“不是定情信物,你误会了,我和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呃,抱歉啊,瞧我这眼拙的,你们两位原来?已经成婚了啊?婚后夫君送妻子?簪子?,那?是将夫人你放到心尖儿上啊。”摊贩恍然大悟。
旁边的竹玉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也不辩解,只知道掩面,胸膛因为笑拼命震颤。
这又是夫人又是夫君的,柳若烟实?在是遭不住,她红着脸拔下了那?支簪子?,放回原位,道:“算了,这个我受不起。”
她转头就跟上大部队进入黄鹤楼了。
站在原地的竹玉怜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他慢悠悠将那?支簪子?收入怀中,眯着眼看?了看?黄鹤楼烫金大字招牌。
曾经,他在这里面放浪形骸,与各种客人逢场作戏。
如今,他获得了自由,获得了自己的主权,心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平静安宁。
他跨步而?入。
在他的身后,是尾随了一路的商晚意?。
旁边的小厮低声问:“公子?,听说满春楼的老?板藤七叔死了,以?后玉竹公子?也不再卖灵气了,要不我们将他给绑走,等公子?您突破了金丹再给他一些补偿?”
商晚意?失神的看?着从黄鹤楼门?口处消失的那?一抹清倩的背影,他低声呢喃:“她和玉竹公子?走得好近啊。”
小厮沉默片刻,他家公子?关注的人是不是有问题啊?
自打前?几日拍卖玉竹公子?初夜上遇到了那?个低调有钱的女娃娃,他家公子?就整天魂不守舍的,连修炼都懈怠了,还非要他去查查那?女娃娃什么身份。
好不容易查出来?柳若烟是玉泉剑尊的小徒弟,他家公子?就颓靡好几日。
他也不知道他家公子?到底是啥意?思?。
公子?这么关注柳若烟,莫非是对她怀恨在心,想?要报仇,结果得知人家身份在修仙界中完全惹不起,才一副伤心的模样。
一定是这样子?的!小厮觉得自己摸到了事情的真相。
他立马拉住自家公子?的手臂,苦口婆心劝慰,“公子?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商晚意?:?
“公子?,竹玉怜你弄一弄他无所谓啊,他没权没势的。柳若烟你是真的不能对她动手,玉泉剑尊咱门?主可惹不起。”小厮语重心长。
商晚意?:??
“柳师妹那?么可爱,我为什么要对她动手?”商晚意?义愤填膺,“你真是一个疯子?!”
小厮:???
月光潋滟下, 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品被小二一道道端上来。
竹玉怜在几道意味深长的视线中安然坐到柳若烟身边。
他没有给那些人任何的回应,只是懒洋洋扬起了白皙的下巴,端起秦淮春, 慢悠悠斟酒。
“好香。”柳若烟转过头来, 嘴里叼着鸡腿, 眼睛亮亮地望着他手心的白玉酒杯, “我知?道, 你一定是给我倒的!”
竹玉怜将那杯酒递到她的嘴边, 声音又轻又魅, “第一杯,自然是要敬主人的。”
柳若烟咽了咽口水, 偷偷瞄了一眼在旁边和其他?师兄侃大?山的顾深, 很好, 那个告状精的注意力没有在她这边!
她飞快就?着竹玉怜的手, 将那一杯秦淮春一饮而尽。
沾了香甜油脂的唇不?小心蹭到了竹玉怜棱骨分明的指节上, 反射出?一片晃神的光泽,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歪过头去?, “手脏了,我帮你擦擦。”
竹玉怜安静地看着她忙上忙下,她先是用帕子把她自己?的手给擦干净, 才挑了块干净的帕子来帮他?擦。
手指被摆弄着,被她如此周全照顾,久违的安宁笼罩着他?, 他?心情格外平静。
只是, 下一刻, 一句话就?打破了所有美好的幻象。
“玉竹公子,今日怎么不?在这里弹奏你的古琴了?我们在这儿可坐了许久, 还以?为?能幸运旁听一首呢。”坐在远处的酒客醉醺醺朝着这处喊道。
整个大?堂都听得清清楚楚,同组的修士陷入了一种寂静沉默中,大?家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出?乎预料而又合乎常理?的一种愤怒情绪。
竹公子是满春楼的花魁,他?们都心知?肚明。
昨晚他?们已经见识到了竹公子这些年来都生活在怎样悲惨的生活之中,被强迫困在密室中受虐待,满身血淋淋的也不?喊冤苦。
他?是实力强大?又无法控制自己?命运的妖族,是被至亲至信之人欺骗到无法反抗的可怜之人,即便如此,他?还是一路踩着寒雪走过来了,还善良地帮助他?们寻找魔人踪迹。
这样的一个人,在那些酒客嘴中,却是一个玩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没有一丝尊严。
多么可恶!
修士们还没来得及帮竹玉怜骂回去?,柳若烟挑起眉,目光扫射了全场看热闹的人。
“诸位想要听曲儿啊?”她声音虽软,却也响亮。
那小巧的身子直接站到了椅子上,她在明亮的烛火下笑眯眯举起一根手指,“今日你们可赶上好时候了,玉竹公子跳楼骨折价,一条灵脉一支曲儿哦。”
“疯了吧……物价飞涨都没这么离谱过!前几日拍卖初夜才一条灵脉,今日听个曲儿就?要这么贵?”酒客低声吐槽。
柳若烟耳尖,听到后微微一笑,“不?二价哦!”
她环顾一圈,看到那群人都皱起了眉头,她轻声嗤笑:“原来你们没钱啊。没钱还敢点别人唱曲儿,真以?为?自己?是大?爷呢?睁开眼睛看看吧,现?在已经晚上了,不?能再做白日梦啦!”
“另外!”她语气加重了几分,脸上笑意也收拢了,“玉竹公子从今日起就?不?在满春楼继续当花魁了,你们最好早点收起你们心中的龌龊心思?,他?不?是你们有资格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