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嫔这些日子病着, 皇后那时常派人来问,但也?不见仪嫔有多恭谨,难保不是心存了?怨恨。
宫里现下只有三个阿哥,要是二阿哥有个什么好歹,得益的?不是大阿哥就是三阿哥。
纯嫔……
嘉贵人心口怦然跳动着,纯嫔会有这个胆子吗?
这样的?想法只在嘉贵人心里过了?一瞬,便瞬间被她否定了?,她觉得纯嫔应当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只不过心中还是暗暗决定,离纯嫔身边的?人都远些为好。
她又没孩子,犯不上凑这个热闹,就算有了?孩子,她也?压根儿不敢妄想太?多。
回了?景仁宫,嘉贵人就瞧见圣驾停在了?门口,回屋之后,宫女果然上前来道:“皇上方?才来看仪嫔娘娘,这会儿正在纯嫔娘娘屋里。”
正说?着,嘉贵人便开了?窗,看到纯嫔正抱着三阿哥和皇上在院里说?话。
这些日子,皇上来景仁宫的?次数确实?比以前要多了?。
对面的?配殿里,靠在床头的?仪嫔自?然也?听到了?宫女的?禀报。
皇上是来看她的?,中途却叫纯嫔截了?去,但仪嫔心里感觉不到任何不悦,甚至还有些感激她。
若非纯嫔吸引了?皇上的?注意,她在皇上面前只怕是掩饰不了?自?己的?怨恨的?。
而若非纯嫔漏说?了?一嘴,她也?绝不会知道自?己被皇后带去祈福的?原因。
更可?笑的?是,皇上分?明早就审问了?人,知道她的?荷包送出去时是完好的?,可?还是听信了?皇后的?话,让她在佛堂哥跪着祈福,最终失去了?一个孩子。
她没有办法不恨。
宫中近来的?传言,她不是没听说?,却也?没有禁止身边的?宫人谈论。
因为她亦然觉得,二阿哥分?明就是夺了?她腹中孩儿的?生机才能?够活下来!
随着长春宫恢复了?正常,宁聂里齐格也?开始如常和二格格来往。
在对待女儿的?态度上,时舒和皇后都是一致的?,公主能?够牵扯到的?利益不算太?大,故而她们也?不会干涉两个公主间的?正常来往。
也?正是因此,宁聂里齐格和二格格的?关系愈发融洽,时常一起去阿哥所看两个兄长,连带着永璜和永琏也?更多了?几?分?亲昵。
只不过病了?这一场,永琏的?身子似乎也?比往日更虚弱了?,这还是永璜私下里跟时舒提了?一句,从前永琏的?骑射功夫不差,进?步也?飞快,如今却有些逊色了?。
即使他付出了?比从前还要更多的?努力。
这个消息自?然瞒不过皇上,也?瞒不过皇后,但让永璜失望又庆幸的?是,皇上并未因此就重视于他,反而对永琏更加关心了?。
这些日子的?相处不是假的?,和永琏之间的?情谊做不得假,但对汗阿玛的?重视和宠爱的?期待,对于永璜而言也?至关重要。
但永璜能?够克制住自?己的?不甘,自?然也?不会多嘴插手永琏的?习惯,即使相处得再亲昵,他也?明白自?己和永琏永远不可?能?像宁聂里齐格和二格格那样要好。
转眼间春去秋来,乾隆二年,被拖了?许久的?后宫册封礼才举行?。
只是这个时候,仪嫔已经病得起不来身了?,自?从小产过后,她的?身子便逐渐衰败下去,任哪个太?医瞧了?都无用?,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她这是哀莫大于心死。
虽说?没几?个人能?够了?解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好歹是潜邸的?姐妹,这时候也?不免为她感伤。
过了?两个月,仪嫔终于行?了?册封礼,只不过是追封,与此同时,皇上还特意赏了?她阿玛一个职位。
长春宫里,皇后却轻轻舒了?一口气,她感觉一直压在心口的?那块沉甸甸巨石仿佛一下子就被人给挪开了?。
仪嫔与她素无恩怨,到头来也?可?以说?是她害了?仪嫔。
皇上不曾怪她,仪嫔也?没露出一丁点?怨恨,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心里发慌,每回见到仪嫔,都能?想起她小产过后的?那个模样,而且也?在提醒她,她欠了?仪嫔母子俩一条命,甚至可?以说?,是她害死了?一个尚未出生的?皇嗣。
她想到这里,便不由自?主要开始猜疑,皇上心里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芥蒂么?
想着这个,皇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向皇上提议,追封仪嫔为妃,甚至是贵妃,如此厚赏,只希望仪嫔能?够安心地离开。
若是这些还不够,她也?可?以私下叫富察家关照仪嫔的?家人一二。
皇后自?己未曾察觉,连日来的?噩梦几?乎耗干了?她的?心里,面容也?憔悴了?许多,皇上瞧着,心中一片复杂。
他叹了?一声道:“你若是怜悯她,朕依你,将她追封为妃也?就罢了?。”
旋即又提议道:“你日日睡不安稳也?不好,朕叫人请一尊佛像,放到你这里的?佛堂来吧。”
皇后愣了?一下,旋即便摇头道:“不打紧的?,我近来精神总不好,怕永琏担心,便也?没叫他来,还请皇上多看顾着她些。”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口,更不敢说?出口,其实?若只是她自?己,根本不会害怕这些,可?她夜夜梦魇,里面全是仪嫔和那孩子追着永琏索命的?场景,又叫她如何能?够心安?
自?然也?更加不敢让永琏往长春宫来。
景仁宫。
刚送走了来找茬的贵妃, 纯嫔便揉揉额角,靠在迎枕上?一言不发?,一副心力不支的模样。
新来伺候的宫女翠儿瞧了, 心里有了主意。
她是?今年才被选进宫的宫女, 在内务府时也有几个相熟的,此时其中一个就正在贵妃的钟粹宫里侍候, 兴许她能打听出什么来,替娘娘分忧。
这么想着?, 翠儿便央求着同人换了去取膳的差事, 出去后, 她刻意放慢了脚步, 果然等到了从钟粹宫出来的宫女。
得?知贵妃近来?心情频频不好的原因是?在长春宫时, 两个小宫女十分大胆的在御膳房蹲守了几回,终于等到了在长春宫伺候的好友。
刚选进宫的宫女们年纪尚小, 在内务府学?规矩的那段日子感?情要好了些也实属正常, 且知道她们是?贵妃和纯嫔身边的时,陪同出来?的年长宫女就并没有多加约束。
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 就是?这么一次小小的聚会, 却关乎了皇上?最为重视的嫡子的性命。
这一天的冬天来?得?很早, 昏黄的落日占据了大半个天空时, 细密的雪花顷刻间飘然而至,到夜色笼罩之时, 寒风凛冽, 席卷过紫禁城的每个角落。
永琏匆匆从?长春宫出来?,心里想着?从?宫女那听说?来?的话语, 便改了主意去了佛堂。
担忧阿哥受凉,跟在身边伺候的人忙分了两个出去, 去阿哥所取厚衣裳和手炉。
时舒刚睡下就被皎皎叫醒了,她的神?情从?未有过的慌乱,声音也有点颤抖:“皇上?和皇后派人来?请娘娘去西头所。”
西头所是?永璜住的地方,皇上?和皇后怎么会深夜去了那儿?
时舒隐隐觉得?应该是?二阿哥出事了。
果然,匆忙间换衣裳的时候,皎皎便低声道:“奴才叫人打听了两句,似乎是?二阿哥受了惊吓,皇上?和皇后娘娘才赶过去的,后来?不知怎么,就惊动?了西头所。”
时舒心中一沉,片刻不敢耽搁地去了西头所。
皇上?和皇后端坐在上?头,底下永璜直直地跪着?,场面瞧着?严峻。但让时舒松了一口气的是?,皇上?面上?隐有怒色,情绪还是?稳当的,看?到她来?了没说?什?么,只叫她坐下。
而永璜面上?除了担忧,就是?气鼓鼓的。
皇后是?情绪最混杂的一个,此时眼睛刀子一般刮在永璜和她身上?。
看?来?情况还没有她想象得?那么严重。
看?到时舒依言坐下,而不是?梗着?脖子和他?对峙,皇上?心里的怒气才平和了些许,方才因为皇后同他?对着?干的恼怒也消去了几分,但取而代之的则是?对皇后的不理解。
恢复了理智,皇上?在心底一算,皇后的变化其实早从?仪嫔去世时就开始了,皇后往日做事是?极为理智的,但在永琏的事情上?,许是?关心则乱,反而没了章法。
这么一想,皇上?便觉得?皇后的怀疑多半是?她多心了。
而时舒一边担忧地望着?永璜,一边听着?嬷嬷的回话,对眼下的情况才了解了几分。
二阿哥傍晚时去了佛堂,为皇后祈福,回西三所时却被狂风给吓着?了,直说?自己瞧见了女鬼,人如今在西三所躺着?,还时不时地在梦里呼唤仪嫔母子,十分渗人。
皇后闻讯赶来?,因为二阿哥见鬼的地方就在阿哥所附近,便吩咐人四处搜查,永璜不知所以,下意识便拦住了。
不料永璜的阻拦,在皇后眼里就成?了他?有故意害二阿哥的嫌疑,于是?皇后更加不依不饶,就连皇上?来?了拦着?,她都不肯改主意。
此时伺候的人都被赶去了外面,皇后说?话也愈发?没有顾忌,此时对着?时舒哽咽道:“哲妃妹妹,你也有孩子,想必你能够体谅我的一片慈母之心,永琏如今还魇着?,嘴里一声声地喊额娘,我也实在是?没了法子。”
“永璜和永琏素来?要好,我也不信永璜会这般害弟弟,但保不准哪儿就有那黑了心肠的奴才暗地里做些什?么……”
皇后说?话还是?一贯的有水平,先是?忽悠,而后就是?暗暗把话往严重了说?,宫里一向禁止厌胜之术,她却把永琏吓到了一事往这上?头扯,若是?皇上?听了一怒之下,没准真的会不顾忌永璜的名声,直接答应下来?。
果然,不抬头,时舒都能感?觉到皇上?的怒气正在积攒中。
时舒立刻便起身,跪在永璜身边道:“娘娘若是?这么说?,妾身实在是?不敢当。若是?这西头所里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那也是?妾身没把孩子教好,要查,请娘娘索性连妾身的储秀宫一并都查了,妾身才能安心。”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上?定然早就叫人去查问了,眼下她必须要先拖延时间,避免皇上?着?急之下答应了皇后的主意,带累了永璜的名声,也让永璜和永琏日后的相处出现问题。
毕竟对于皇上?而言,兄友弟恭是?一个很重要的加分点。
而且以皇上?的性子,她这一打岔,也应该能够找回几分理智,不会因为皇后的一句话就搜查后宫。
先不论上?头的皇上?和皇后是?何反应,一旁的永璜却实打实的震惊了一回。
在他?看?来?,这个额娘虽然对宁聂里齐格好,但未必会一心一意帮着?他?,虽然平时他?能和这个额娘合力办事,但他?不会忘记自己曾经?当面叫破过她的身份。
最迟等到这个额娘有了自己的阿哥,他?应该就会被她逐渐放弃,毕竟孩子总是?亲生的才更放心。
永璜从?未想过有这么一日,甚至他?刚刚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时候,这个额娘竟然会站出来?为他?说?话,甚至是?把罪责一力揽到了自己身上?。
也许这个额娘其实是?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他?,又或者也是?为了保全自身,毕竟在外人眼里他?和储秀宫是?亲母子,但起码这一刻,这个额娘果断地站在他?身边的时候,永璜只觉得?心里涌出了一股暖流,眼眶也逐渐湿润。
离发?现额娘已经?不在的那天已经?过去了许久,永璜以为自己已经?接受,适应了如今的生活,但看?到这个额娘毫不犹豫站在他?身边时,他?才发?现自己仍然思念着?自己的额娘,也依然渴望能有这样一个人为自己着?想。
皇上?看?着?底下母子两个俱是?双眼含泪,大的那个瞧着?还好,虽有些害怕,但态度极为坚定,没有丝毫的心虚,小的那个面上?就全都是?委屈了。
想来?也是?,他?来?时就听人说?了,永璜刚知道永琏受惊,就即刻一点不避嫌的把自己这边备的药丸子全拿去了,一看?就知是?真的担忧永琏的身子。
然而皇后却不分青红皂白就叫人搜院子,这会儿甚至有怀疑到了头所里有人用巫蛊诅咒,皇上?觉得?如今的皇后失了理智,自然也不会动?怒,只觉得?荒谬。
时舒想的没错, 她站出?来拖延了一段时间,皇上派去查问的人便来回话了。
因着时间匆忙,许多事情还没有完全?问明白, 但到底是什么导致了永琏受惊晕倒已经有了答案。
永琏在长春宫听到宫人议论, 皇后娘娘近来多病,皆是因为挂念逝去的仪嫔娘娘和小阿哥, 便顺路去了佛堂一趟。
哪知又碰巧听到了宫人私底下议论仪嫔当日被送来佛堂时的事情,宫人说得?隐晦, 但永琏何其聪慧, 依据宫人的只言片语, 推测出那时候的仪嫔并非自愿, 而是因着她献给皇后的荷包有损, 为了求佛祖饶恕而来。
而宫里有资格把宫妃强行送来为他祈福的人,也只会是皇后。
连日来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 为何二格格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为何皇额娘会如?此挂念失去的仪嫔和小阿哥,为何有些宫人看他的眼神充斥着惧怕和躲避。
根本不是什么仪嫔为他祈福折损了自己的寿数, 这样冠冕堂皇的说法也只能骗一骗不知内情的人, 永琏只觉得?仪嫔和小阿哥是被?他牵累的。
若是额娘真的找到了仪嫔对他心存不轨的证据, 额娘也不会连日来噩梦缠身。
额娘的反应和汗阿玛对仪嫔的补偿, 则更像是一种心虚。
这是永琏难以接受的。
世间若真有佛祖,绝不可能因为荷包破损而迁怒于人, 也更加不会掠夺尚在腹中的孩儿的生命来为他续命。
回?来的路上, 永琏一直闷闷不乐的,此时吹过的凛冽的寒风, 则更加让他的心情跌落至谷底,似乎一切在冥冥之中有了回?应。
宫里忽然间刮起狂风, 许多东西都来不及收拾,永琏正是被?一件吹到了天上的衣裳给吓到的。
与其说是吓到,不如?说本来就?是良心不安的时候,又被?寒风一吹,彻底摧毁了永琏的意志。
这一次,皇上赶在了皇后之前,让时舒和永璜先行退下。
皇后充耳不闻,只是死死扯住皇上的衣摆,坚持道:“永琏怎么可能被?风给吓到呢?皇上,一定是有人要害他!一定是这样的!”
皇上心知皇后此时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她爱永琏至深,正因为如?此,也无法接受永琏如?今的模样是她一手造成。
但也正是因为能够理解皇后的痛苦,他亦无心在此时谈论责罚,叫人把皇后送回?长春宫歇息之后,皇上独自在西二所等了大半夜。
这一夜,时舒也没睡得?太沉,早早就?起了身。
各宫大约也都知晓了永琏阿哥似是不好,于是干脆也都暂时大门紧闭,轻易不肯出?来,生怕一个没做好触到了霉头。
不过派人出?去取膳食之类的差事还是得?有人去的,时舒便让她们留意一二外?面的消息。
各宫里取膳的宫女一般就?是固定的两组,所以也很轻易能够察觉出?一些痕迹来。
譬如?今日,皇后那边的宫女是都换了,举止行为比先前稳重了不止一点,年纪也大了些,虽然名字和脸都不大认识,但仅凭这些,就?知道皇后宫里的人手一定是经过了一番细查,有不少人遭了殃。
贵妃那边的宫人换了一个,也难得?收敛了脾气,以前瞧不上的普通菜式也没挑三?拣四,匆忙装了些就?走了。
依贵妃的脾气,叫她身边的宫女收敛也就?是极限了,如?今她身边的宫女还这么怕惹麻烦,可见?昨夜的事情也把贵妃给吓到,甚至是连累到了。
时舒叫人格外?留意了纯嫔那边,但纯嫔那边也是一切如?常,没什么破绽。
余下的嫔妃宫人平日就?谨慎小心,现在依旧如?此,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不过她们根基也浅薄,做事没办法做到天衣无缝,要真的插手了什么,只怕早就?被?拉走审问了。
长春宫。
贵妃跪在下面,面上一面迷茫。
她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但皇后却一反常态,不仅叫人带走了她身边的一个宫女,对她也是态度大变,认定了她和永琏受惊有了牵扯。
而证据居然只是查问到她宫里的这个宫女和皇后的宫女彼此相熟,经常趁着取膳的时候一起说话。
最好笑的竟然是,分明交好的宫女有三?个,一个在皇后宫里,一个是她宫里,另一个在纯嫔宫里的,居然早就?因病挪出?去,又换到了别的地方去伺候了。
也就?是说,身上有嫌疑的如?今只有她一个。
贵妃有心辩驳,但皇后却直接当着她的面审问了钟粹宫的宫女,而那宫女竟然也说,她是想要讨好贵妃,才去冒险和皇后的宫女来往的。
这话一出?,贵妃再傻也知道,皇后必然对她起了疑心。
若放在以前,皇后不会这么断定,但是经过仪嫔那件事之后,贵妃已经发现如?今的皇后简直是草木皆兵。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她强烈的反应。
果然,皇后似乎是再也不愿看到她,挥手道:“贵妃御下不严,在钟粹宫禁足一年,日后就?安生待着,别再来本宫面前了。”
这一句话,几?乎就?是在和钟粹宫划清界限,贵妃心头涌起一股猛烈的不甘,但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她只能退一步。
她不聪明,但她知道这件事是自己理亏,也皇上的性子,皇上爱重嫡子和嫡妻,不会在小事上拂了皇后面子。
若是自己此时委曲求全?,皇上日后想起,兴许还会怜惜她,若是她不识眼色在这个时候闹,皇上定然是没有耐心搭理的。
因此再不甘心,她也只能依言退下。
反正凭借着阿玛才能和立下的功劳,以及她的恩宠,她不可能真的会被?禁足一年,皇上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放她出?来的。
而皇后,今后失去了她这么好用的帮手,看她还怎么一边对人下手,还要一边维持自己宽厚仁慈的那副样子!
贵妃走了,纯嫔似有所觉,她没敢抬头对上皇后的视线,只是跪下自己请罪。
一件事做了就?一定会有痕迹,哪怕她已经努力在撇清关系了,但皇后如?今的性子,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还是识趣些请罪的好。
她赌的就?是自己一贯在皇后面前不起眼的形象,以及皇后这时候抽不出?太多的心思来对付贵妃,更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毕竟谁都知道,她连旗人都不是,生下的阿哥哪怕是皇家血脉,也终究低了前面两个阿哥一头。
皇后的确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她,但不代表她会轻易放过,她看着一脸惊惶卑微的纯嫔淡淡道:“你也回?去吧,皇上膝下只有三?个阿哥,属三?阿哥年幼,你虽然初为人母,每日更新po文海棠文废文,吃肉停不下来肆尔二2五久乙丝奇想来不大懂得?如?何照料,但也一定要好生照顾三?阿哥。”
皇后不屑于用什么手段去害皇嗣,因为她天然就?是宫里所有皇子皇女的嫡母,只要她想,可以把任何一个孩子要来自己照顾。
纯嫔自然听懂了这番话,掩在袖子下面的手攥紧了,指甲几?乎都扎进了肉里,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一分。
直到过年, 二阿哥的身子还没有好起来的意思。
虽说宫里不会?因为二阿哥的生病而忽视了过年,但?最上头的皇上心情不好,宫里就算是?再怎么喜气洋洋, 也总还是透露着一股子低迷的气氛。
到乾隆三年的暮春, 二阿哥还是?夭亡了?。
寄予厚望的嫡子去世,帝后二人无论先前有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这时候也根本?没有心思去计较。
皇上五日?未曾临朝,陪在皇后身边彼此宽慰, 更是?将密立太子的谕旨公之?于?众, 追谥二阿哥为端慧皇太子,
以皇太子之?礼为二阿哥举丧。
这样隆重的丧礼, 在皇上看来, 既是?对爱子的重视,也是?对皇后失子之?痛的抚慰。
但?每每在长春宫与皇后四目相对之?时, 皇上总能看到皇后的逃避, 进而联想到导致永琏重病的缘由,毕竟当初让仪嫔祈福是?他亲自应允了?的。
皇后亦然, 她?深深内疚于?永琏的夭亡, 每每看到皇上, 便不由自主要想起当初她?和皇上的决定。
就这样, 随着永琏夭亡的日?子越来越远,皇上去长春宫的时日?也越来越少, 两个人都在有意地避开对方。
而对于?宫中的嫔妃而言, 这一年过得?也是?心惊胆战。
二阿哥夭亡,牵扯到了?不少宫里的奴才, 各宫从上到下都被翻来覆去整顿了?一遍,有个受了?斥责的张答应生生被吓得?病死, 更叫人胆寒不已。
皇上也极少再踏入后宫,只偶尔会?叫嫔妃去养心殿侍候。
直到景仁宫里传来嘉贵人有孕的好消息,皇上叫人送了?赏赐,紧跟着太后似乎也觉得?很不容易,想叫底下人松快些日?子,也送了?赏赐,各宫嫔妃才也都往景仁宫去,热闹了?一阵子。
皇后自然也知道了?,一面叫人去库房里找些有好意头的东西送去景仁宫,一面又叫人去内务府吩咐让他们仔细些嘉贵人那边。
身边的宫女担忧地看着皇后,嘴上不敢说什么,但?二阿哥才去了?多?久,嘉贵人便有了?身孕,皇上和太后又是?这般看重,皇后娘娘必然要为此伤心的。
眼下皇后瞧着没什么不同?,但?若是?以往的娘娘,一定会?询问皇上是?否要给嘉贵人晋位,以示自己的贤德,也好叫内务府那儿改换份例,如今娘娘却根本?没提,这样的疏漏,足见娘娘心里根本?没有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那头高贵妃也在着人打听,她?早就知道自己身子弱,难以有孕,本?身也不怎么喜欢孩子,故而以前也没有多?么盼着有孩子。
然而她?发现,自从皇后的嫡子夭亡后,皇后便是?一副一蹶不振的样子,仿佛失了?主心骨一般,而皇上待皇后也冷淡了?许多?。
她?从前以为稳如磐石,高高在上的皇后,和她?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她?所以为的那么遥远,那么难以跨越。
也就在此时,贵妃得?知了?嘉贵人有孕的消息,以前她?不会?觉得?有什么,现在却忽而动?了?心思。
富察氏出了?个皇后,才有如今蒸蒸日?上的场面,更让皇后的底气充足,而她?的阿玛高斌也是?皇上得?用的重臣,若是?阿玛也能有一个皇子外孙,高家的小一辈不也就有了?指望。
她?若是?有了?家族支撑,又岂会?和今日?一般,堂堂一个贵妃,却还被皇后当宫女一样指使着,皇后让自己做什么就要做什么,丝毫没有反对的余地。
纯嫔是?没有人依靠才只能去巴结皇后,可她?的阿玛有才能,让皇上看在了?眼里,才有了?抬旗之?荣,她?的地位尊荣从来就跟皇后没有任何关系,她?为什么还要乖乖听皇后的话?
回想曾经讨好皇后的一举一动?,贵妃只觉得?自己真是?愚蠢!
贵妃出手向来利索,一面在皇上跟前说着软和的话,连连叫太医来为自己把脉,开调理身子的药房,一面着人去给嘉贵人赏赐,又屡次把她?叫来钟粹宫问话。
嘉贵人向来敏锐,加上贵妃几乎算是?明示了?,顿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实对嘉贵人而言,这事儿有没有她?反对的余地,皇上想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做到的。她?也就只能往好了?想,毕竟贵妃位尊,且她?一向没有耐心,到最后还是?得?她?这个亲额娘来照顾孩子。既借了?贵妃的势,又不耽搁她?和孩子相处,勉强算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对嘉贵人而言,犯不着为了?这个去挑战皇上的脾气,断了?自己日?后的路。
然而她?一番刺探之?下,却发现贵妃和她?想的完全?是?两码事。
贵妃首先便不同?意嘉贵人跟着孩子一起搬去钟粹宫,她?只要孩子,而且只要小阿哥,若生下来是?个公主便不肯要了?。
这明摆着就是?想抱养一个阿哥,作为自己和家族博宠等工具人。
嘉贵人意识到贵妃的心思后,自然是?不肯了?。
嘉贵人在储秀宫说这话时,气得?直掉眼泪,而后她?又道:“妾身的孩子,皇上都没说什么一定要是?个阿哥,贵妃倒先挑拣起来了?,是?个公主又如何,难道宫里还缺孩子一口饭食吃吗?就算是?个阿哥,妾身也只盼着他能健康长大,再没有别的什么妄想,将来若是?能帮着哥哥们做些小事,尽弟弟的本?分,就已经很好了?。”
时舒一笑?,不经意道:“其实贵妃若是?要求这么多?,倒不如直接抱一个现成?的,纯嫔一贯同?她?交好,三阿哥的年纪也很合适。”
嘉贵人许是?被气狠了?,下意识道:“许是?觉着三阿哥已经认识人了?,抱走以后还能想起来亲额娘吧。”
“年龄大些也有好处不是?,再长两岁就能进上书?房读书?,见皇上的次数多?了?,再大些就能回报自己的外家了?。”
“况且,纯嫔未必没有这个心思。”
时舒想起近来从景仁宫打听来的消息,又添了?一句道。
要想一个个把原身所仇恨之?人都报复了?,实在是?个棘手的问题,人一旦出手就会?留下痕迹,到时候追查出来,不需要太确切的证据,只要一点点皇上的疑心,她?的任务难度就会?直线升高,甚至失败。
所以,时舒才想到利用皇后,贵妃,娴妃和纯嫔几人之?间的矛盾,慢慢挑拨她?们相互争斗起来,即使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够独善其身,但?在一滩浑水里行动?,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皇上最不喜欢的就是?把子嗣牵扯进争斗之?中,更不喜欢嫔妃擅自打听外面的事情,如此,早早搬去了?阿哥所的永璜倒是?正好能够躲过去。
嘉贵人也是?一时被绕进了?死胡同?,听了?她?这番话明白过来。
贵妃想抱养个阿哥,无非就是?为了?将来有个支撑,也能让底蕴不足的高家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