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威胁,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但在场的其他人却权当自己没有?看见,眼观鼻鼻观心,丝毫没有?半分想要出手相助的意思。
江景鹤神色平静,反倒是一旁的郁承难以置信地瞥了他一眼,像是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做出这种举措。
太虚宗虽然为?各大宗门之首,但向?来?保持中立,江景鹤这般行为?就已?经算得上是把太虚宗和万剑宗放到了对立的位置。
刘轻尘自然也清楚这个道理,可眼下只有?他和李松绝处于同一战线,就算闹了起来?,其他宗门也不会出手相助,他只能忍气吞声,默默吃下这个哑巴亏,冷着脸继续看台上的比试。
李松绝的视线在江景鹤与晏吟秋的身上巡视,总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会像看起来?那么简单,冷笑道∶“少宗主还是一如?往日啊,即使玄微仙尊不在,依旧这么尊师重道。”
当年云清派有?长老?不过是随口讥讽了一句晏吟秋徒有?其表,仲长芜还没说?什么,江景鹤就站出来?要挑战对方,下手毫不留情,差点把那名长老?的胳膊给废了。
如?今一看,根本就是和从前别无二致。
李婉柔本来?就心不在焉,只当是溜着林昔元玩,谁曾想打到一半的时候却看到晏吟秋也来?了,她登时眼前一亮,差点都忘了自己还在和林昔元比试。
林昔元一直在被?李婉柔压着打,明知道自己必败无疑,但又拉不下面子直接认输弃权,只能硬生?生?扛着。
眼下看到李婉柔露出破绽,他顿觉反击的机会已?到,凝聚全力化为?剑招向?李婉柔而去。
破空声在耳边响起——
李婉柔神色一凛,直接回首抬剑挡住,而后毫不犹豫一脚把林昔元踹下了比试台。
“……”
看台之上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说?林昔元太弱了,还是说?李婉柔这招太过出其不意比较好。
晏吟秋微微挑了挑眉,刚想要鼓掌却意识到自己怀里还抱着个累赘的包袱,她忍不住轻啧了一声,下意识就想要把这破玩意给扔地上,系统却突然冒出来?制止。
【不能扔!你答应过我不能在崩人设了!】
系统声嘶力竭地喊着∶【你再?这样?我们早晚会被?天道发现的!】
晏吟秋闻言动?作一顿,原本要扔下的包袱要僵在半空,江景鹤一直注意着她的情况,见状连忙想要帮忙接手,但却被?晏吟秋给避开了。
郁承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随口问道∶“晏夫人,这里面装的什么啊?”
“这个啊……”
晏吟秋神神秘秘地解开了包袱,满怀欣喜道∶“是你师兄的牌位啦。”
笑容顿时凝固住的郁承∶“……”
他为?什么非要多这句嘴!
晏吟秋非常仔细将那尊牌位抱在怀里,煽情道∶“虽然我家夫君已?经过世,可是我心里一直都在惦念着他,相信他若是在天有?灵得知今日之事也会欣慰的。”
系统∶【……】
欣慰什么,欣慰李松绝和刘轻尘在你的搅合下差点喜结连理吗?
在场众人神色微妙,唯有?文扶柳最为?捧场,凑过去看了一眼,疑惑道∶“玄微仙尊的牌位怎么这么旧了?”
晏吟秋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叹气道∶“那是因为?我日夜抚摸牌位的纹路,所以才旧了。”
文扶柳眨了眨眼,指着上面残留的血迹,问道∶“可是这上面还沾着血啊。”
晏吟秋面不改色,解释道∶“那是我太过思念他流下的斑斑血泪。”
系统∶【……】
瞎说?!那明明是打凌飞云时留下的血!
但文扶柳明显并没多想,她看着晏吟秋钦佩道∶“这么深情,你真是个世间少有?的好女人啊。”
晏吟秋摆了摆手,谦虚道∶“过奖了过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终于察觉到自己到底哪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压低声音对江景鹤问道∶“师月素今天怎么不在?”
突然没人配合她破防了,她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江景鹤闻言凑过去小声回答道∶“赤焰最近病的越来?越重,师长老?正在忙着为?他救治,所以今日并没有?来?。”
“病的更重了?”
晏吟秋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喃喃道∶“不应该啊……”
姬隐给师月素的那些龙血虽然不多,但保赤焰三年性命无虞也足够了,如?今才堪堪过了不到一年,怎么会突然越病越重了。
难不成是赤焰的火毒实在太过厉害,还是说?师月素用药不当,没能好好炼化那些龙血。
晏吟秋心中虽有?疑惑,但她毕竟也不是药修,对此倒也没有?多想,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比试台上的两名弟子身上。
负责监督比赛的长老?对着名册念道∶“符修第二组,云清派曾岩对百花宗邓可。”
坐在旁观席上的沈念荷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猛然抬起了头,她死死盯着走上比试台的曾岩,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汹涌的洪水。
这张脸她实在是太熟悉了,平心而论,曾岩身形高大,长得也算开朗英俊,不认识他的人或许会先入为?主认为?他是什么良善人物,只有?沈念荷知道这张皮囊之下到底藏着多黑的心肝。
她曾经反复在记忆里把曾岩凌迟杀死,可都比不过现在真实所看到的这一眼,只是一眼,便已?经让她心中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曾岩自然不知沈念荷正在台下盯着他,他姿态轻松地走上比试台,面上不仅没有?半分的惧意,甚至在看到对手的时候眼中都带着淡淡的轻蔑。
【系统,这些对手也太菜了吧。】
曾岩不屑地勾了勾唇角,他瞥了一眼上首坐着的众人,优哉游哉道∶【坐在最中间的就是那个反派吧,是不是只要打败了她就算任务完成了。】
系统听?到曾岩自信的话语不由得一顿,冷淡道∶【你这么有?自信能做到?恕我直言,上一个像你这么自信的现在已?经灰都不剩了。】
【我和他们不一样?,你之前不是也说?过我是目前任务者里实力最强的吗?只要过了这次宗门大比,再?去秘境走上一趟,我的实力肯定?会成倍增长。】
曾岩对系统的提醒不屑一顾,得意道∶【听?说?她还挺狂气的,女人都是贱皮子,不打就不会老?实,看她长得有?几?分姿色的份上,到时候我或许还会留她一命。】
系统∶【……你师尊是李松绝吧?】
曾岩∶【是啊,怎么了?】
系统∶【没事了,你们挺配的。】
癫公一个,李松绝不想杀晏吟秋是因为?不想吗?还女人不打就不老?实,它看最欠揍的就是曾岩。
系统顿觉无语,直接毫不犹豫切断了和曾岩的对话。
曾岩接连呼唤了好几?声系统也没有?收到回应,只能把所有?心思放在比试之上,抬手一道符阵便已?经从脚下浮现,顷刻化为?数道飞火箭矢朝对方击去。
对面的弟子见状连忙用灵盾抵挡,却见那些火苗瞬间又变为?巨剑,直接劈开了灵力所铸的盾牌。
黎尧悄悄换了一个距离晏吟秋更近的位置,小声和她吐槽道∶“这就是李松绝教出来?的徒弟,本事没有?,架势倒大,一上来?就用火灵阵。”
火灵阵杀伤力极大,又极其消耗灵力,一般的比试中甚少会用,一是很容易得不偿失,二是新?手把握不好会伤到人。
晏吟秋瞥了他一眼,淡淡问道∶“你还认识李松绝的徒弟?”
“上次去云清派揍李松绝的时候见过一次,当时他就在苦练火灵阵,练了大半年还是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黎尧看着下面下手越发狠辣的曾岩,神色隐隐有?些不屑,“只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简直和李松绝一模一样?。”
刘轻尘老?神在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台上越发焦灼的比赛,忽而出声赞叹道∶“那就是李掌门的亲传弟子吧,当真是少年英才。”
“刘宗主过誉了,不过是些小伎俩而已?。”
李松绝闻言有?些得意,他自己本身就是符修,最清楚哪种灵阵攻击力最大,哪种灵符最适合防守,曾岩是他的亲传弟子,继承了他的衣钵,自然是无比优秀,放眼本届大比之中也鲜少有?人可及。
荀妩对两人自卖自夸的行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笑眯眯道∶“确实不错,只是不知和太虚宗的风拂春比又是谁更强一些啊?”
李松绝脸色一僵,他扫了一眼带着帷帽装隐形人的付珈音,淡淡道∶“曾岩这是第一次参加大比,技不如?人也很正常,我记得风拂春第一次参加的时候名次也不是很高……”
眼下之意,风拂春只是仗着多参加的几?届大比,所以要更厉害些而已?。
文扶柳闻言表情一变,张嘴就想骂他,却见一直默不作声的付珈音突然站了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将一袋子灵石放到了李松绝的面前,一板一眼道∶“李掌门,这个给你。”
“付长老?,你这是做什么?”
李松绝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把灵石给推回去,付珈音却摇了摇头。
“不用客气,这是给你和刘轻尘的份子钱。”
付珈音真诚道∶“你们真的挺配的。”
双贱合璧,怎么不算是一对壁人呢。
李松绝∶“……”
到底有?完没完了!
与曾岩比试的是百花宗的弟子邓可,文雨眠从刚开始的时候就一直盯着比试台,眼见着邓可层层败退,就连胳膊都已?经被?火苗灼伤,但还是硬撑着没有?认输。
曾岩攻势越发猛烈,招招看起来?都是冲着邓可的命门而去,不像是比试,倒更像是要杀人似的。
文雨眠神色不悦,对李松绝冷声质问道∶“李掌门,你的弟子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文宗主何出此言,比试难免会受伤,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李松绝抬眼看她,故意道∶“这话若是传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文宗主输不起呢。”
文雨眠闻言咬牙切齿,看邓可已?经要坚持不住了,连忙喊道∶“邓可,不要再?比了!”
台上的邓可听?到了文雨眠的话,可她却并未直接认输,而是继续咬牙抵挡。
宗门大比是整个修真界的盛事,所有?人都在看着,她是百花宗第一个上场的,若是这么轻易就认输,那就会连累整个百花宗都被?看不起。
“真是不知死活。”
曾岩见状冷哼了一声,抬手化为?道道火刀,再?次冲邓可而去。
邓可灵力耗尽,已?经被?逼到了比试台的边缘,根本无力再?做抵挡,只得无奈喊道∶“我认输!”
然而曾岩却并未因此而收手,而是再?次凝结灵力,灼热的火光逼近了邓可,她下意识闭上的眼睛,却被?一道轻柔的灵力给护住。
负责监管比赛的长老?皱了皱眉,提醒道∶“比试已?经结束,勿要再?动?手了。”
曾岩无所谓地撤回了自己的灵力,装模作样?地冲着邓可拱了拱手,漫不经心道∶“承让了。”
邓可因为?曾岩的火灵阵,身上有?数处极为?严重的灼伤,就连下台的时候都是被?百花宗的师姐给扶下去的。
文雨眠远远看着脸色无比难看,恨不得亲手下去撕了曾岩,就连晏吟秋见状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个曾岩……他也是任务者哦。】
系统突然冒头提醒道∶【而且他是这一批任务者里面最强的。】
晏吟秋微微一顿,倒是没有?直接回复系统,反倒是冲着身旁的江景鹤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江景鹤老?老?实实凑了过去,听?完晏吟秋的疑问仔细扫了一遍曾岩,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低声道∶“没错,他也是。”
晏吟秋挑了挑眉,再?三确认过下首的曾岩,淡淡道∶【那看来?你们任务者水平都挺次的。】
系统被?这话呛住,一时间有?些尴尬,但还是兢兢业业道∶【这个曾岩可坏了,他是个特别特别坏的人。】
【哦?】
晏吟秋闻言顿时来?了兴趣,问道∶【这话怎么说??】
系统尽量换成晏吟秋能听?懂的词汇,老?老?实实道∶【曾岩在之前的世界,每次一喝酒就打骂他的夫人,有?一次甚至差点把对方的眼睛给打瞎,他的夫人想要和离,但他却不同意。】
晏吟秋越听?眉头皱得越紧,问道∶【那为?什么不报官呢?没有?官府吗?】
【……有?,但是官府不让他们和离,就连曾岩打骂他的夫人都说?是家务事,没有?一点处罚就让他回家了。】
【啊?】
晏吟秋听?得一脸震惊,沉默了许久,评价道∶【实在不行就去南离学?学?现成的吧。】
别的先不说?,至少人家从来?不会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系统无奈叹了口气,又补充道∶【这还不算完,之后他夫人忍无可忍捅了他一刀,结果进监狱蹲了几?年,曾岩就把他的岳父岳母给杀了。】
【……这是什么渣滓。】
【对啊对啊,这就是个人渣。】
系统见状连忙道∶【对付这种人渣你根本没有?必要手下留情的。】
晏吟秋闻言愣了一瞬,总觉得今天的系统有?些不对劲,怀疑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之前怎么不见系统有?这么殷勤跟她介绍任务者的情况,事出反常必有?妖,可见它是另有?居心。
系统慌乱了一瞬,很快调整了过来?,心虚道∶【我怎么可能会打什么主意,就是想提醒你一下而已?,你也看见了,那个曾岩特别心狠手辣,可不是林墨林逸朗那种滥竽充数的废物。】
事实上系统确实存了一点小心思,曾岩是李松绝的亲传弟子,沈念荷要是杀了他,自己肯定?也逃不掉,但若是晏吟秋动?手的话就不会有?这种顾虑。
在这个时候,它倒是情愿晏吟秋把曾岩给弄死了,即使曾岩是目前所有?任务者中实力最强的。
系统很难完全理解人的情感,但是它却知道,沈念荷为?这样?一个人渣死实在不值当,它现在在晏吟秋面前说?曾岩的坏话,就是希望万一沈念荷动?手了,好歹晏吟秋可能会帮着求情,至少能保下沈念荷的命。
晏吟秋对系统的这些想法全然不知,她看着比试台上被?清理干净,旁边的长老?一板一眼地读着手上的名册。
“药修三组,太虚宗郁芸对清风谷风凛冬。”
萧韵仪的脸色猛然一僵,而郁承对这个结果却毫不意外,他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萧韵仪,问道∶“你的徒弟和你的女儿?,你到底希望谁会赢?”
“你是故意的?”
萧韵仪皱了皱眉,声音里仿佛都带着冰碴子,冷声道∶“郁承,用?自己的身份徇私,这就是是身为剑峰长老的气度吗?”
郁承闻言脸色未变,只是眼底闪过一丝自嘲,反问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萧韵仪别过了头,看着尚且空空荡荡的比试台,面上依旧平静无?波,唯有逐渐收紧的手指昭示着她?心中的紧张。
台下的风凛冬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默默拿起佩剑准备起身上台,还未等迈开一步,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喊住了她?。
“小冬。”
风拂春急匆匆把人拦下,见风凛冬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她?连忙小声和她?确认道∶“你知道你的对手是谁吧?”
风凛冬微微点了点头,风拂春见状连忙又道∶“郁芸是我朋友,你一会儿下手的时?候稍微控制一点,比试而已,点到为止就好?。”
两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即使不在同一个门派,风拂春也深知风凛冬的实力,就算是去剑修组都难有敌手,更何况是在向来五大派别中最?弱的药修组,说?她?是万里挑一都是低估她?了。
风拂春倒不是想让妹妹给郁芸放水,只?是方才?曾岩那一场打的太过惨烈,她?怕到时?候郁芸也死犟着不认输,到最?后带伤下场,所以才?特地过来提醒风凛冬一句。
风凛冬歪头看她?,并?没有回?答风拂春的话?。
她?的长相与风拂春极为相似,两人同样?是微微上挑的细长眸子,在风拂春脸上是狐狸般的灵动狡黠,放在风凛冬的脸上却是不通情理的疏离平静。
这与她?的性格很像,冷静持重,沉默寡言,不喜欢与人有所牵扯。
可对于风拂春这番请求,风凛冬却没有拒绝。
她?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萧韵仪,对风拂春默默点了点头,勉强算作自己答应了下来。
在远处旁观席上旁观的炎锦儿见郁芸走上了比试台,下意识皱了皱眉,小声对林微微道∶“这次郁师姐估计要输了……”
“嗯?”
林微微闻言愣了一下,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不是现在还没开始比吗?”
炎锦儿指了指台上的风凛冬,小声解释道∶“那是清风谷萧谷主的大弟子风凛冬,也是风拂春师姐的亲妹妹,听说?本来是剑修出身,后来才?改修成了药修。”
“上一届大比决赛的时?候,风凛冬和崔润是对手,虽然说?崔师兄不像前几?位首席弟子那么强,但好?歹也是剑峰排在前面的几?名,结果与风凛冬对上,直接惨败。”
“什?么?”
林微微闻言心头一紧,声音都拔高了好?几?个度,忙不迭追问道∶“那郁芸师姐输了是不是就不能参加决赛了?”
炎锦儿见林微微这么紧张,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她?小声一点,见没有人注意到这里,这才?解释道∶“没事,就算是输了也可以再和其他人比,只?要名次排在药修组的前十二名就可以了。”
“放心吧,风凛冬确实厉害,但是以郁芸师姐的实力,前十二名肯定是绰绰有余。”
林微微眨了眨眼,倒是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台上的郁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郁芸与风凛冬同为药修,武器又都是长剑,两人沉默对视了许久,但彼此之间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直到长老宣布开始,才?终于有了动作。
药修大多侧重于凝丹炼药,疗伤治病,不像剑修和符修那般侧重攻击,所以在实战中常常会逊色一些。
平心而论,郁芸的剑法并?不算差,她?是郁承的女儿,就连剑法也是承袭郁承所常用?的藏轻九剑,林微微对此极为熟悉,一眼便认了出来。
然而风凛冬神色依旧平静,她?云淡风轻地抵挡着郁芸的剑招,伺机寻到时?机加以反击,两人有来有往,只?见刀光剑影在眼前闪现,凛冽的剑气发出阵阵破空声。
“看了这么久,总算有一场算得上势均力敌的了。”
荀妩微微一笑,有意卖给清风谷一个人情,含笑道∶“可见萧谷主教导有方。”
萧韵仪正死死盯着台上的情况,闻言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了一个不算失礼的笑容。
风凛冬是她?一手教出来的,萧韵仪自然能看得出来她?今天似乎是有意放水,甚至时?不时?还会故意露出破绽,好?让郁芸能压上一头。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风凛冬到底在顾虑什?么,是因为郁芸是她?姐姐的朋友,还是因为郁芸是她?师尊的女儿……
萧韵仪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只?能勉强压下自己心里的疑惑,专注看着台上的比试。
郁芸与风凛冬打了个来回?,也隐约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她?探究性地望着面不改色的风凛冬,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就连手上的剑招也慢了下来。
风凛冬对此毫无?反应,她?有自己的想法,只?一味与郁芸展开漫长的拉锯战,但就是不下死手。
明明有许多机会她?可以取胜,但她?非要拖着,硬生生把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试变成了旗鼓相当,有来有往。
郁芸趁着空隙匆匆扫了台上的萧韵仪一眼,她?能感?受到萧韵仪注视的目光,可她?却看不清萧韵仪脸上的表情,这种茫然无?措的感?觉让她?心慌,更让她?有隐隐的羞耻感?。
她?想向萧韵仪证明自己,想告诉萧韵仪她?并?不比风凛冬差,可现实却给她?狠狠甩了一记耳光,风凛冬在比试中游刃有余的放水,就像是在无?声无?息地告诉她?,两人之间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两人剑招再次相接,郁芸压低了声音,皱眉道∶“风凛冬,你没必要让着我。”
风凛冬神色不变,她?大概算了算时?间,与郁芸又过了几?招,终于选中合适的时?机下了狠手。
那把剑尖抵在郁芸的咽喉,距离她?的皮肤只?有半寸的距离。
药修三组比试在此刻宣布结束。
赢家毫无?疑问,依旧是风凛冬。
郁芸对此毫不意外,她?将剑收入鞘中,礼貌对风凛冬颔首,而后毫不犹豫转身下台离开。
看完了全场的郁承见状淡淡道∶“看来还是风凛冬更胜一筹。”
萧韵仪没有理会她?,她?注视着郁芸离开,也紧随其后起身要走。
旁边的文雨眠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问道∶“萧谷主,你这是要去哪啊?”
萧韵仪垂下了眸子,淡淡道∶“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行?处理一下。”
郁芸对此事一无?所知,她?从台上下来,含笑接受了太虚宗其他弟子的安慰,神色姿态里没有半分扭捏和不自然,和从前别无?二致。
可当人群散去,她?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垂眸看着手中的佩剑逐渐沉默,背影看起来无?比孤独。
“郁芸,一会儿第一轮比完了,你就可以参加第二次比试了。”
太虚宗的长老和蔼道∶“你这次就是运气不好?抽签碰上了风凛冬,输了也不要紧的,下一场正常发挥还能能进决赛的。”
“不用?了,李长老。”
郁芸笑了笑,平静道∶“接下来的比试我弃权,就不继续参加了。”
“怎么突然不参加……”
李长老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喊住郁芸,可是郁芸却早就快步离开,根本没有想要停留的意思。
风凛冬抱胸站在不远处看着郁芸的身影逐渐远去,自己的肩膀却突然被拍了一下,回?头却对上风拂春的笑脸。
风拂春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事一样?,纳罕道∶“真是难得,今天是你实力退步了还是你偷偷摸摸放水了?”
她?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猜测道∶“不会吧,我的面子有这么大,值得你放水?”
“当然没有。”
风凛冬冷哼了一声,似是不想再和风拂春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别扭别开了自己的脸,轻声道∶“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
今日宗门大比,太虚宗大多弟子都前去参赛或旁观,郁芸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人,最?后随意停在了一处四下无?人的僻静之处。
她?坐在山石之上,默默从储物戒中拿出了那个名叫“小芸”的布娃娃,手指轻戳着它脖子上的长命锁,甚至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眼泪便啪嗒一声滴在了上面,洇湿了布料。
“芸儿。”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郁芸身形一顿,连忙用?袖口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痕,回?头看向萧韵仪,诧异道∶“阿娘,你怎么过来了?”
“想过来看看你。”
萧韵仪神色自然地坐在了郁芸的身旁,她?的指尖碰了碰郁芸的脸颊,上面还有微微湿润的触感?,她?没有问郁芸为什?么要哭,只?是平和道∶“一会儿去洗把脸,不然风吹会脸疼。”
郁芸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明明她?与萧韵仪血脉相连,可在此时?,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个娃娃你还留着。”
萧韵仪的视线落到郁芸手里握着的娃娃上,叹气道∶“我从前只?缝过皮肉,从来没有缝过布料,有些不太好?看。”
“没关系,我很喜欢。”
郁芸握紧了手里的布娃娃,垂眸不敢再和萧韵仪对视。
当年萧韵仪将她?留在太虚宗孤身一人离开,所留下的只?有这个粗糙的布娃娃和一把长命锁,郁芸从记事起就知道,那是她?娘所留下的东西。
可她?不知道和母亲相处应该是一种什?么滋味,只?能默默观察着旁人相处时?的细节,回?去之后把自己假装成萧韵仪,让布娃娃代替自己,一遍又一遍复刻别人的行?为,到后来养成习惯,竟会不知不觉投射到其他人身上。
有时?候她?也会觉得委屈,质问为什?么她?娘不陪在她?的身边,郁承每次都敷衍说?是因为萧韵仪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反而是师月素却告诉她?,因为她?娘是心怀苍生的医者,她?要救很多人,实在是太忙了,所以才?来不及见她?。
郁芸低下了头,突然开口道∶“师长老说?你从前常会说?,吾道为苍生,我一直对此奉为圭臬,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变过。”
“是,你远比你父亲要做的更好?。”
萧韵仪愣了一下,她?眼神柔和了一瞬,轻声道∶“但是我不希望你被此困住,你该活的更自在开心一些。”
“既然这样?,那你带我回?清风谷。”
郁芸猛然抬头与萧韵仪对视,她?拉住萧韵仪的袖子,执拗重复道∶“我也是药修,你带我回?清风谷。”
“为什?么一定要去清风谷?”
萧韵仪轻轻叹了口气,她?拍了拍郁芸的手,耐心道∶“芸儿,在太虚宗里,你有师尊,有朋友,离开了太虚宗你未必就会快乐。”
“可是我……”
郁芸张了张嘴,刚要继续说?话?,却突然被一道声音给打断。
“萧谷主。”
本该在药峰为赤焰治病的师月素突然出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她?脚步匆匆,脸上的神色有些慌乱,死死拉住了萧韵仪的衣袖,哀求道∶“你去看一下赤焰吧,算我求你……救他一命。”
萧韵仪皱了皱眉,下意识扯回?自己的衣袖,淡淡道∶“赤焰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明明给他用?了龙血,但是他毫无?起色,我没办法了,现在只?有你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