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起来才知道?,男孩来自港岛,名叫梁家豪,生得一幅清秀的好面容,举手投足间颇有温文尔雅的气度。
楚桐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听谁提过,但?这个?名字在港岛实在太普遍,她一时?没想起来,也没往心?里去。
梁家豪大方表示,以后去港岛,他?做东,带她俩去玩。
三人相谈甚欢,拉了个?小群。
直到高铁到达京市南站,楚桐还喜滋滋地回味着?这一切。
停车场里,迈巴赫已经等候多时?。
邵易淮在后座看文件没下车,宗叔打开后车门,楚桐钻进来,立刻给了他?一个?拥抱,笑说,“好久不见啦。”
他?收了文件,虎口控住她下巴,低眸不疾不徐说,“给我看看。”
楚桐就古灵精怪地左右转转脸给他?看,“没变哦,还是你的桐桐。”
邵易淮笑出声,仔细将她的脸看一番,顺手升了挡板,而后将她捞到腿上,好好吻了一阵。
彼此已相当熟悉,隐秘的情话在外也能宣之于口,他?低着?嗓问,“想我了吗?”
掌掐握着?那?一截细腰,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楚桐酥麻地抖了一下,颇有些娇声娇气,“……想了……”
还欲更深入时?,楚桐手机震起来,她担心?是单位领导打来问事情,推开他?的手拿起来,是微信的语音通话,来自梁家豪。
既然都解锁了,索性接了,“喂?”
声音还有点没调整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娇气。
那?头的梁家豪微顿了下,温声问,“桐桐?你到了吗?”
即便隔着?距离,邵易淮也能听出,是个?年轻男孩的声线,有点耳熟,清爽温和。
“刚到,你呢?”
“我还没动身,你到了就好。”
“嗯嗯,那?你也注意安全?。”
“我会的,那?微信联系。”
“好的,再见。”
挂了电话。
自觉氛围已经被打断,楚桐正要回到自己座儿上,却被邵易淮牢牢摁在腿上,他?漫不经心?地继续吻她,一下一下,随口问道?,“什么人?”
“在论坛上认识的,他?是南方一家报纸的实习生,跟我一样被派来打杂的。”
“同龄人?”
“嗯呢,他?是港岛人,说以后带我们在港岛玩呢。”
楚桐一五一十汇报。
邵易淮没再多说什么。
回到曼合。
邵易淮脱了西装外套,单穿一件烟灰色衬衫,挽了袖子给她倒水切水果。
楚桐把书包里的东西统统倒出来,摊在岛台上,一一跟他?讲,这是工作证,这是纪念品,如何如何。
邵易淮顺手给自己倒了杯酒,边喝着?,边时?不时?叉一块水果喂到她嘴边,低眸瞧着?她兴致勃勃的模样,觉得又好笑又可爱。
她讲着?讲着?停下了,手机又震动。
她接起来,“喂,家豪呀,怎么啦。”
从?语气中判断,还是刚刚那?个?男孩子。
家豪、港岛、几分耳熟的声线,会这么巧吗?易承泽那?个?养子?
这次通话不再是问有没有到家,而是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桐桐这里了。
楚桐道?,“我明天给你寄出,你微信发我一个?地址好了。”
邵易淮单手撑着?边缘,倚靠着?岛台,低着?眼睫默默听她讲电话。
直到她讲完,他?一杯酒也已经喝完。
电话挂断。
楚桐继续翻包,“诶还有这个?——”
话没说完,邵易淮抬腕看表,而后捞过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
楚桐惊讶,“怎么了?还有好多东西没给你看。”
邵易淮语气平稳无波,“不早了,要洗澡睡觉。”
暑假实习那两个月, 楚桐一直沉浸工作中。
上班时连闲聊的功夫都没有?,下班还偶尔有一些零碎的小活儿:P图、改稿等等,再加上她勤奋好学,其他媒体账号的采访稿也是她汲取养分的对象, 导致下班后的闲暇时间也少得可?怜。
邵易淮看不过去, 等她好不容易休息两天, 便带她去了京郊某山庄避暑, 勒令她关了?手机,好好休假。
山庄名叫泠音,靠近一处天然泉水, 附近森木蓊郁鸟鸣啁啾, 是个避世的好地方。
整个山庄主打环保的无电力模式, 除了?运营必需的应急设施之外?,一概尽量避免用电,晚间照明是蜡烛,更是杜绝空调等设施, 纳凉只?有?一个途径——山中自然清风。
迈巴赫沿着山道盘旋而上, 一路只?见植被愈来愈茂密,空气渐清新,城市喧嚣也像是在世界另一头, 只?闻山间沁人心脾的宁静。
楚桐觉得有?点好笑,小时候江城基础设施更差些,往县城外?走出一两公里便处处是这样原始的自然风光, 她这20年, 铆足了?劲儿往上攀登, 力图在写字楼高耸霓虹迷人眼的大城市安身立命,谁承想, 这立于四?九城之巅的贵重男人却带她来这儿返璞归真。
邵易淮正在滑动触控板看文件,听到这声低低的笑,便看过来一眼,笑问?,“什么这么好笑?”
楚桐讲给他听。
听完,他沉默了?一会儿,“……你家乡自然风光这么好?”
“当然啦,临江傍水空气清新,很适合养老。”她笑着去探寻他的表情,“……你要不要去看看?”
“嗯……改天可?以计划一下。”
他注意力还?在文件上,眼睫半敛着,瞳仁里只?映出电脑屏幕的淡光,楚桐无从得知,他到底是随口一应,还?是真的往心里去了?。
像是吃一堑长一智,她不愿心里再有?悬而未决的事徒增烦恼,索性把这事儿定?死,于是故作轻松的口吻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年寒假?你去找我吧。”
邵易淮足足定?了?两秒钟。
而后偏过头来看她。
楚桐一向?是看不懂他的眼神,以往都是统统将其定?义?为“高深莫测”,这一次,她却觉得自己看懂了?——
好似自己向?他发出的不是去她家乡的提议,而是邀他一同飞身跃下悬崖。
他眼里是审视、是不动声色的决绝,然后这一切都化开,化成一抹温柔,他抬手摸摸她脑袋,微笑说,“……好。”
楚桐按捺住心底的胆战心惊,笑说,“你好像很不情愿哦?你之前不是说,以后换你来找我的嘛。”
“怎么会,我也想去看看。”
到达山庄时,正值午后时分,城市中应是暑气蒸腾之际,这里却是绿意盎然。
两人住在山庄深处一处僻静的院落。
放了?行?李,楚桐先四?处逛一圈。
这里的风格大概偏日式,屋前是浓荫遮蔽的游廊,廊前前院中一方池塘,榕树洒下暗影。
四?周植被茂密,遮蔽视线,隐私极好。
邵易淮洗了?个澡,换上宽松休闲的长袖长裤,戴上墨镜,坐在前院池塘边藤椅上小憩。
楚桐后脚洗完澡出来,从行?李箱里寻了?顶宽大的编织草帽戴上,出来找他。
他一身白衣,半躺在阳光下,整个人如同发着光,明明近在咫尺,却似遥不可?及。
她走近了?,他有?所感应一般,伸手过来。
楚桐抓住他的手,躺在他怀里。
周围太宁静,她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是被他吻醒。
听到他低低的嗓音,“宝宝,张嘴。”
意识都还?没完全回笼,肢体就已先一步听从指令。
她闭着眼睛,感受他唇的含吮,舌尖勾缠舌尖,吻出了?靡靡水声,她抓紧了?他衣衫,不知怎地,已自动自发抬起?了?一条腿,往他身侧掌心送。
这让邵易淮低笑起?来。
乖得让人心痒。
这种?彼此熟稔完全接纳对方的感觉,让人着迷,让人沉溺。
裙摆上翻,莹润白皙的饱满大腿在阳光下一览无余。
他抱着她回了?房间。
房间通透,前后皆是格子推拉门的设计,此时全部大开着,其实跟幕天席地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屋外?半空中,暑气蒸腾,近处绿荫遮蔽,微风携着山林间的翠意穿堂而过。
楚桐甚至能闻到绿叶的香气、泉水的清甜,耳旁蝉鸣一声接一声。
没有?空调设备,楚桐出了?汗,整张脸都汗涔涔的,邵易淮要抱她去洗澡,她赖着不肯动,闭着眼睛躺在那儿。浓密的眼睫紧闭,许是力竭加暑气的缘故,那张美艳的脸蛋儿此时显出种?清汤寡水的苍白感。
有?点可?怜。
邵易淮支着条腿靠在床头,女?孩趴在他怀里,睡得不安稳。
他伸手探到床头柜去摸烟,却摸到了?她的手机,在震动。
看过去一眼,来显是:
「梁家豪」
不是让她关机了?么。
不听话。
邵易淮摁了?挂断,关机,而后点了?根儿烟。
火光燎起?,烟雾升腾,映着他半垂的眼眸。
梁家豪。
几年前见过几次,只?记得是个勤奋优秀的小孩子,现在这是长大了?,来追求女?孩子了?。
挺殷勤。
楚桐醒来时,太阳西斜,灿烂的火烧云铺陈天空,躺在床上看过去,像幅画。
山庄的小厨房送了?晚餐过来。
前院池塘旁葡萄架下,邵易淮正亲自铺桌布,开红酒,将餐食一盘一盘拿出来摆好。
楚桐披着毯子过来,先问?,“你把我手机关机了??”
邵易淮头也没抬,淡淡嗯一声。
楚桐小声嘟囔,“家豪打了?好几个电话呢,都没接到。”
邵易淮摆好碗筷,倒了?杯酒,这才说,“……很重要的事吗?”
声音是一贯的淡而低沉,听不出情绪。
“不知道呀。”
“打过去问?问?。”
“打过了?,他没接。”
邵易淮就没再说话。
吃饭时,抬头便可?欣赏到美景,楚桐一颗心被融化,与他四?目相对,他的身影逆着光,眸光晦暗,总好似,比天边的夕阳还?要远。
按道理,大三开学前,两个月实习就已到期,可?日报社的上司欣赏楚桐的才干,特意留她继续实习。
双方商议,开学后,楚桐每周坐班两天,远程办公三天,不打卡。
楚桐打算在这里干到寒假来临前。
做出这个决定?,她并没有?告知邵易淮,是开学两周之后,邵易淮发觉她明明课程安排少了?,却比之前更忙,来问?她在忙什么,才知道她这学期要一边忙学业一边忙实习。
他也没说什么。
她要往上走,她要高飞,他只?能是给她保驾护航的那个,怎能妨碍她。
再者,他也忙,堂堂一个集团总裁,日理万机。
京市的秋向?来短暂,十?月初还?残留着暑热,到了?十?月末尾,温差变大,秋风携着落叶吹过,迈巴赫在百森院内停稳。
邵易淮穿过门厅,径直去到二楼常用的包厢。
小包间内,任明远已经喝上了?。
抬头看到他,还?特意往他身后探头看了?眼,“你家小朋友呢?”
“她最近忙。”
任明远嗤了?声,“还?能比你忙?”
邵易淮脱了?西装外?套,坐到沙发里,先点了?根儿烟。
任明远就道,“你最近抽挺多啊?有?心事?”
邵易淮眼睫半垂,眸光似是凝着指间的火光,半明半昧。
好一会儿,他才开了?口,说的却是不相干的话,“……你记不记得,易承泽以前收养了?一个儿子。”
“记得啊,梁家豪,长挺好一个小年轻儿。”
答话的却是个女?声。
两人循声望去,庄婉推开门,姗姗来迟。
她穿着连衣裙长风衣,先去吧台倒了?杯酒,背倚着吧台边缘,抿口酒,笑说,“梁家豪怎么了??”
邵易淮呼出口烟,口吻平淡,“他大概在追桐桐。”
任明远和庄婉皆是一怔,彼此望一眼,庄婉默默喝酒,任明远道,“不应该啊,他不知道你和桐桐……”
话说到这儿,自己回过味儿来,“桐桐没告诉他?”
虽接触不多,但?任明远也知道,桐桐做人讲究一个难得糊涂,大约是梁家豪没明说追求,她也就没刻意提?
两人去看邵易淮的脸色,邵易淮似是轻叹口气,“这不重要。”
庄婉没像任明远那样问?细节,只?问?结论,“……你是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邵易淮捏了?捏眉心,头枕着靠背沉沉长长舒了?口气,略显疲惫地,“……只?是,比我预想得,还?要早一些。”
看他这模样,任明远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可?别啊,看这架势,怎么反倒是他兄弟放不下啊?他之前对桐桐那次耳提面命,是不是做错了??
“不会吧,你放不了?手?”
邵易淮意味不明笑一声,“不至于。”
“那不就得了?,改明儿挑明一谈,一拍两散,你对她也算仁至义?尽。”
庄婉朝任明远翻了?个白眼,“你他妈少说两句吧。”
话题就这样揭了?过去。
三人如以往一样,小聚闲聊,席间,邵易淮明显比常日里更沉默。
后来,庄婉任明远几个人凑在一起?复盘过,他这段恋情,起?点模糊,终点也模糊,若是从桐桐离开京市在港岛小住开始算,那么这段恋情算是持续了?两年,可?邵易淮的快乐,其实只?有?不到一年。
当晚,邵易淮少见地喝醉了?。
让宗叔开车带他去了?A大西门。
已是深夜,宿舍早已落锁。
他也没给她打电话,只?降了?车窗,望着校门口抽了?半支烟。
恋情起?点模糊,自然是一周年纪念日都无从算起?。
应该从哪一天开始算?他把她从京郊酒店稍回学校那一晚?还?是在百森包厢的那一晚?还?是她给他发了?纳博科夫手稿之后,28号他出差回来把她弄到曼合那一晚?
楚桐忙得根本不记得一周年这件事,邵易淮想过,但?也不了?了?之。
直到进入12月份,圣诞节前,一个周末晚上,两人一起?吃晚饭,楚桐想起?近在眼前的平安夜,玩笑问?一句,“今年要不要带我去看维港烟花?”
邵易淮指尖一顿,抬目看她,“……想去吗?”
“当然想去呀,特别想跟你一起?去,”楚桐拿出手机翻日报社的排班表,又看看自己的每日list,“……但?是我不一定?有?时间哦。”
“我先安排好,到时候看你时间。”
邵易淮拿出手机吩咐下去,安排航班,安排酒店。
楚桐笑嘻嘻地看他,“你的生日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
今年过年晚,他的生日在年前,她还?没放寒假的时候。
楚桐特意从自己以前攒的小金库里抽出点儿钱,定?了?家度假酒店,打算陪他过生日,顺便送上礼物:一双情侣对戒。
路边买的小玩意儿,不值钱,但?有?这件实物在,总好似能留住他几分真切,也时刻提醒她自己,他还?顶着许多压力,自己要快快成长,让这对戒名正言顺。
是了?,什么压力她都不怕,只?要他站在她这边,不要与她分开。
但?这说好的维港烟花和许诺给他的生日之行?,都没能成行?,因为日报社派她出差,她不想放弃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只?能放了?邵易淮鸽子。
彼此鸽一次,也算是扯平了?。
出差回来就忙期末考试,忙完就放了?寒假。
楚桐急急忙忙收拾行?李回了?老家。
回去第三天,邵易淮就出现在了?江城。
那是个阴雨天的夜晚,楚桐接到电话,从自家三楼阳台往下望,澄黄路灯下,细雨迷蒙,一个身穿西装大衣的男人擎伞站在那里。
她屏息看了?好一会儿,回身跟楚清荷说,“妈,我下楼倒垃圾。”
下楼直奔过去,离几米远,停下脚步。
邵易淮笑着走过来,“怎么傻了?。”
他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他一贯的温柔,楚桐不期然红了?眼眶,这半年她太忙了?,与他见面的时间都少了?好多,见了?面,又想与他做点亲密的事,又想与他多说说话,总觉时间不够用。
楚桐抱住他,闷闷地,“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哦,原来是这样。
她的喜悦瞬间减半。
“外?面冷,去酒店陪我待一会儿?”
楚桐嗯一声,想了?想,下意识抬头往自家阳台望,错觉看见人影闪过,楚清荷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找她,再不济她打个电话说出去买零食就行?了?。
江城最好的酒店是个四?星级,在新城区,即便是新城区,京牌的限量款迈巴赫驶过,也引得人侧目。
邵易淮来的临时,酒店的套房刚腾出来,还?在打扫,就没上楼,两人在前台不远处的lounge里寻了?张沙发坐。
话还?没说上几句,楚桐手机响了?。
是楚清荷的电话,问?她不是倒垃圾吗,怎么还?不回。
楚桐拿出早在脑内编好的理由?,“我突然想喝饮料,来新城区这边新开的超市买点。”
楚清荷没再多问?,只?嘱咐她,一个小时内回家。
邵易淮抬腕看表,颇无奈地,“走吧,陪你去。”
楚桐愣住,“那只?是个谎话。”
邵易淮看傻子一样看她,“不得圆谎。”
第39章
楚桐从楼下离开之后, 楚清荷才缓慢地自阳台上站起身,刚刚弯腰蹲身太久,起来未免有些眩晕。
望着空荡荡的路面,楚清荷心里苦笑, 桐桐好傻, 接了电话就直奔阳台, 然后突然说倒垃圾, 结果什么垃圾都没拿就往楼下冲,当妈妈是没背着家人谈过恋爱的傻子吗?
她点一支烟,再度探头往楼下看一眼, 像是在确认那里有没有站着个男人。
刚刚在阳台上, 即便透过雨幕隔着雨伞, 也能看出那男人的气度,绝不?是桐桐的同龄人,也绝不?是寻常人。
桐桐就那样,兴高?采烈地直接飞扑进他怀中。
想到这场景, 楚清荷抽烟的手都止不?住抖起来。
上次寒假桐桐回来, 当时她就通过蛛丝马迹察觉出,桐桐这段“恋爱”关系,恐怕不?是正常的关系:相依为命这么多年, 桐桐与她,一向比寻常的母女更亲近,从小就爱对她叽叽喳喳, 大事小事讲个不?停, 唯独对这“恋爱”对象, 三缄其口,即便?她追问, 她也什么都不?愿意讲。
再加上,这男人对桐桐出手阔绰,动辄头等?舱机票、专车从机场送到家门口……
楚清荷再不?愿,也不?得不?做最坏的猜想。
她年轻时,世道比现在更乱些,南下打工时,周围仗着?美貌傍大款的女孩海了去了,可哪个落到好下场了?真以为有钱人的口袋那么好掏的?如果不?图钱,那更糟,最后钱财人情?随着?青春一起付诸东流。
她也吃过亏。
当时跟过一个南方大老板,她心高?气傲,豪言不?图钱只图一颗真心。最后呢,被人家原配妻子派人打了个半死,靠着?小姐妹帮衬才捡回条命。
她更知?道,贫穷女人若只有美貌,那这份美貌便?是灾难,即便?你不?愿往那沼泽里踩,也有无数双手拉着?你推着?你要你进去。
那是多么甜蜜的陷阱啊。
所以……所以桐桐要离开她北上求学,她千叮咛万嘱咐,还托向承远照顾,就是怕桐桐走上这样一条歪路……
可,她想也该知?道,桐桐长这么漂亮,怎么可能能躲得掉呢。
京市那样的地方,诱惑太多了。
可,即便?是种种大道理当先,即便?是种种箴言悬在头顶,架不?住桐桐明?显乐在其中。
所以她不?愿去干涉,让她快乐一阵儿没什么不?好,总归是有期限。
能让桐桐,这么一个聪明?活泼的可爱女儿如此盲目地一头扎进去,那男人一定很有魅力。
果不?其然,即便?刚才在阳台上偷瞄时匆匆一瞥,只能看到那男人包裹在西裤中的腿那双铮亮的皮鞋,也能看得出来身材高?大,气度不?凡。
这更让楚清荷绝望心痛。
她可怜的女儿,若是爱上了这个男人,那要怎么办?若分?手时失魂落魄要死要活,那要怎么办?
她年轻时见过太多了,被有钱人玩儿了之后丢掉,受不?住刺激跳楼的,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算一算,至少也一年了。
该收手了吧。
要不?然,桐桐要把整个二十啷当岁的花样年华全部赔进去了。
宗叔开着?导航,按照楚桐说的,把迈巴赫开到附近一家新开的商超。
楚桐问,“这么远,怎么会开车来?”
“车本来在沪市,开过来不?远。”
离老远就能辨认出那家新开的大型商超,隔着?雨幕,人头攒动,挤挤攘攘。
楚桐回头看了一眼邵易淮,这男人衣冠楚楚,大衣西装到皮鞋,皆是纤尘不?染,从头到脚都写着?高?贵俩字,要他去跟置办年货的人一起挤超市……
实在有损风雅。
邵易淮看她这上下打量的眼神?,又撇撇嘴的模样,不?由?笑道,“怎么了?”
“……要你去挤超市,实在是……”
邵易淮失笑,“这有什么,我也是个人。”
他通过前挡玻璃看过去一眼,人确实很多。他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
楚桐立时大笑起来,“你看看你,刚刚答应,马上就皱眉头了是不?是。”
“笑我是吧。”
邵易淮把她抓过来,顺手升上挡板。
她边笑边挣扎,“我错了我错了,不?该笑你。”
他控住她后脑勺,声线低几?分?,“别乱动了,让我亲一下。”
低沉性感的嗓音入耳,楚桐像被束住了手脚,一下乖巧起来。
邵易淮轻轻笑着?吻一吻她的唇。不?知?是不?是回了自己家的关系,她莫名有点放不?开,他声音极低,枕畔秘语的程度,“舌头给我。”
她试着?探出一点舌尖,被他捕捉到,舌尖被吮吸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软了,口腔一松,他的舌便?钻进来,往深处探,一下一下摩擦过她的舌她的上颚,像极了那个动作。
这让她并紧了腿,唔一声。
冬衣确实有点厚。
棉服外套被扯开,薄薄的贴身针织衫被从牛仔裤里抽出来,而后撩开。
他的手有点凉,激得楚桐惊叫一声,被他堵回去。
吻一直没有停。
她抓着?他的胳膊,稍一低眼便?可看到,针织衫之内他手背骨节的形状,那掌心正包裹着?。
终于?缓下来,楚桐以为结束了,他却把扶手箱合进椅背,把她摁倒在椅垫上。
他掌心移开,她刚要松口气,结果却换成了他的唇舌。
她要哭了,前座宗叔还在呢。
刚这么想,就感觉到车身震了一下,像是驾驶座车门被打开,宗叔下了车,车门又被关上。
纽扣被解开,不?止指腹,他整个掌心掌根都贴上。
车窗外,细雨靡靡。
眼尾溢出泪水,楚桐猛地抽噎一声。
邵易淮轻轻笑了声,“……这么快,我还没玩儿够。”
她颤巍巍瞪他,还在平复呼吸,“……拜托你,这是大街上……”
外面全是往来置办年货的人……
邵易淮半敛的眸里压着?欲,浑不?在意似的勾唇,“好玩儿吗?”
“……不?喜欢这么刺激的。”
“……这才哪儿到哪儿。”
他们之间,一开始这两年,最顶格刺激的,也就这一回了。
是很后来很后来,一切重新接上正轨,楚桐才知?道,这两年啊,他都没有彻底尽兴过,顾着?她年纪小,什么花活儿都没玩。
新开的这家商超面积很大,蔬菜水果区域聚集了一帮中老年人,大有抢货的架势,好在零食区域都是些年轻人和小孩,相对比较好逛。
邵易淮推着?推车,薯片、坚果、糖果,统统往里放。她不?挑食,什么都爱。说小时候家里紧巴巴,大家司空见惯的那些旺仔牛奶啦等?等?,她一概没尝过。
为了圆谎,自然要买些饮料。
购物?袋沉甸甸的,邵易淮一手提着?,另一手牵着?她走出来。
宗叔赶忙上来迎,“先生,车停得有点远,麻烦您多走几?步。”
“嗯。”
宗叔接了购物?袋走在前头。
两人擎着?伞,楚桐压低了声音笑,“诶,刚刚好多人看你呢。”
说话间,上了车。
迈巴赫往楚桐家驶去。
“你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早上。”
集团还没放假,工作耽误不?得。
“那我还能来见你一面?借口出来买早餐?”
邵易淮笑,“……别折腾了,我早上还要开会,也许没工夫见你。”
“哦好吧。”
她难掩失落。
“乖,以后有的是时间。”
为着?他这句话,楚桐又开心起来。
她家在一栋光秃秃的老楼里,没有小区没有门岗。
老式的开放阳台,逢大雨天气偶尔会漏水。
下着?雨,家楼外没什么人,迈巴赫停在楼旁绿化带边,邵易淮下车,提着?购物?袋擎着?伞,送她到楼下。
楚桐后知?后觉,怕被邻居撞见添油加醋讲给楚清荷,推他,“你快走吧。”
邵易淮侧过脸来,“亲我一下。”
她飞快地仰脸亲一口,“走了啊。”
奔到楼梯上,又转回身来,腾出手挥一挥,笑着?,“回京市再见。”
邵易淮轻点点头。
回到三楼。
“妈我回来了。”
楚清荷正在客厅看电视,嗯了声,也没分?过来眼神?。
楚桐觉得有点怪,又叫了一声,“妈?”
楚清荷这才转过头来,很快地看她一眼就又转开,“妈妈去给你煮点小汤圆。”
本以为是要一起吃点,权当夜宵,煮好了端上桌,楚清荷却道,“妈妈困了,先去睡了啊,你吃完自己洗碗。”
“……你晚上不?是一直失眠吗?今天怎么回事?”
楚桐笑问。
楚清荷上惯了夜班,每逢休息日,夜晚定会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