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燕看到?林霄函仍会下?意识紧张。
她应上一声,动作麻利地?把?手里的东西送去给?林霄函,然后立马往后退两步。
林霄函自然不关心她是不是紧张局促。
他接下?钱票和账目,直接在桌子边坐下?来?,就着灯光对起来?。
初夏也?没闲着,舀了水到?锅里,到?灶后生火烧水。
林霄函对好了账目,出声说:“嗯,没有问题。”
听林霄函这么说,汪小燕和李喜生一起微微松口气。
事?情都交代?了,他们自然也?不再多站着,忙又说:“唐老师、林老师,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回家去了。”
初夏客气叫他们:“要不留下?一起吃饭吧?”
汪小燕连忙摇头道:“不用,我们回家吃就好了。”
就是在其他邻居家里,他们也?不敢留在人家吃人家的饺子,这是一年?也?吃不上几回的东西,更别?提是在初夏和林霄函这里了。
尤其他们还?都怕林霄函,在他面?前连喘气都感觉有压力。
“唐老师再见,林老师再见。”
汪小燕和李喜生齐声说完这两句话,便?匆匆忙忙走了。
两人前后出了厨房,一直走过了旁边学校的大门,才松了口气。
在初夏和林霄函眼里,汪小燕和李喜生跑得比兔子还?快。
初夏收回目光,笑着说林霄函:“他们被你给?吓跑了。”
林霄函把?钱和票都卷到?记账的纸里,明知故问:“我有这么吓人?”
初夏点?头道:“有啊,尤其是上一秒还?满脸热情客气,下?一秒脸突然冷下?来?。”
林霄函看向?初夏,“那你还?缠着我?”
初夏嘴上嘟哝着否认:“我哪有缠着你啊……”
心里想——她这不是形势所迫嘛,不然也?不会舔着脸跟着他。
林霄函没再跟她多掰扯这个。
听到?锅里水开的声音,他装起钱和票起身,到?灶台边掀开锅盖,先把?猪肉芹菜馅儿的饺子放进热水里煮。
猪肉芹菜馅儿的饺子煮熟了,捞出来?分开放到?两个盘子里,然后再把?韭菜鸡蛋馅儿的放进锅里接着煮。
煮好后捞出来?,一样?分开在刚才的两个盘子里。
饺子煮好后,初夏灭了灶底的火起身,洗手准备吃饭。
去灶台上拿筷子的时候,她又拿了两个碗,倒了两份醋,端过来?放到?桌子上,自己一碗林霄函一碗。
坐下?来?正式吃饺子之前,初夏忽端起醋来?,送到?林霄函面?前说:“来?,我们来?干一个,庆祝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单人宿舍。”
林霄函看着她默一会,出声疑问:“喝醋庆祝?”
初夏愣一下?笑出来?,“当然不是啊,就是碰一下?意思一下?。”
林霄函这便?也?端起了面?前的醋碗。
两个人的醋碗在半空相碰,发出叮的一声响。
因为这一晚上的轻松和舒适,以?及往自由接近了一大步的开心。
晚上洗漱完躺在床上,初夏连续打滚翻了好几个身。
打完滚之后心里感觉更加舒服了,她躺平在床上眨着眼,稍想了想自己下?乡这半年?多走过的日子,想一会就在夜色中闭上眼睡着了。
初夏和林霄函搬过来?住到?了学校边上,除了能摆脱知青点?的人以?及沉闷压抑的居住环境,上班下?班也?方便?了很多。
早上起来?以?后,时间充裕,初夏还?能放会鸡读会书。
她平时虽然忙工作忙出摊又忙日常生活,闲余的时间不是很多,但还?是有带着复习中学知识的,以?防时间长不看给?忘了。
因为和林霄函之间早就相处出了默契,在生活上没有需要再磨合的地?方,所以?搬到?新宿舍以?后,生活轻松顺意,感觉时间过得也?快。
时间在上课与下?课的铃声中匆匆滑过。
十一月份入了深秋,秋收结束了,进入了储藏食物的阶段。
今年?潭溪大队各个生产队的收成依旧不错。
交完公粮以?后,生产队也?按人头给?各家各户分了新一年?的粮食。
他们十二个知青年?初刚下?乡的时候,由于当时没有生产队愿意要他们,主要是不愿意让他们分粮食,所以?他们是直接归属于大队来?管的。
和上一次一样?,他们的粮食也?仍是由大队来?分。
分的粮食自然也?还?是那些,主要粮食是红薯和高粱,玉米少一些,这些用于温饱,剩下?用于改善伙食的细粮则更少。
为了入冬存储粮食,初夏和林霄函提前在宿舍外面?挖了个地?窖。
到?了大队通知的时间,他们拉着架子车,一起去大队的粮仓领粮食。
傍晚下?工以?后,梁有田、秦学和武昌明在粮仓那等着他们。
初夏和林霄函拉着架子车到?的时候,知青点?的其他七个人比他们先到?,已经围在梁有田和秦学旁边了。
搬离知青点?这一个多月,初夏和林霄函没再见过李乔她们七个人。
这会再看到?他们,只觉得他们变化更大,个个都面?黄肌瘦的。
看他们围着梁有田和秦学,初夏和林霄函就没过去。
听他们七嘴八舌说了一会之后,又梁有田抬起手来?压了压,在他们安静下?来?后出声说:“武队长说了,你们最近表现都挺不错的,但我说话还?是要作数的。工分你们实在补不齐的话,那就这样?,我还?是给?你们分半年?的粮食,你们缺多少工分,就扣多少粮食,领到?的粮食省着吃。”
这已经算是对他们的通融了,他们自然都同意。
他们生生熬过来?两个月,现在天气已经冷了,野外能挖的野菜都不多了,如果接下?来?还?是没粮食的话,他们肯定是要饿死的。
看他们都同意,梁有田也?就这样?给?他们分粮食了。
他们这大半年?挣了多少工分,需要补多少工分,秦学都已经提前算好了,这会只需要从粮食里扣就行。
每个人挣的工分不一样?,需要扣的粮食也?不一样?。
梁有田按照秦学这边算好的账,挨个给?他们称粮食。
梁有田称粮食的时候,武昌明又出声说:“马上入冬了天冷,红薯是不经冻的,拿回去之后,要么挖地?窖给?窖起来?,要么切一切晒成红薯干。晒成红薯干会更好,因为地?窖窖的话也?有可能会冻坏。你们可都别?再稀里糊涂的了,再把?粮食糟蹋了,全都喝西北风去!”
经过这两个月,李乔他们哪还?敢再糟蹋粮食啊。
吃了两个月的稀饭野菜,他们现在比谁都知道粮食有多重要。
也?因为知道了粮食的重要性,知道了土地?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们手里分到?的自留地?也?都不再荒置,全都利用起来?了。
除了种一些经冻的蔬菜,还?种了片油菜。
以?及地?块的边边角角,种上了蚕豆。
他们之前什么都不乐意学,这些都是武昌明后教他们的。
当然因为已经过了合适的时机,武昌明还?没有教他们养猪养鸡,这些都是搞副业赚钱的好办法,都得来?年?开春再教了。
听完了武昌明的话,他们从梁有田手里领完各自的粮食,把?粮食搬上借来?的架子车,拉上架子车准备回知青点?。
转过身的时候刚好看到?初夏和林霄函。
看到?初夏和林霄函的瞬间,他们全都愣了下?,然后也?都很快回过神,收了目光只当什么都没看到?,拉着架子车径直走了。
看他们的相处状态,苏韵仍然是被孤立的那个。
没有人帮她一起搬粮食,她没办法只好请武昌明帮她搬。
粮食搬上了架子车,她也?便?拉着架子车走了。
走过初夏和林霄函面?前的时候,她用余光快速扫了初夏一眼。
而他们七个人全都走后。
梁有田自然也?就看到?了初夏和林霄函。
面?对初夏和林霄函,他脸上的脸色就好看很多,直接招手道:“怎么不过来??你们不用等,粮食都是称好的,直接拉走就是了。”
听到?这话,初夏和林霄函忙拉着架子车过去,笑着说:“看你们都在忙,就想着等一会,反正也?不着急。”
初夏和林霄函的粮食确实提前称好了。
没让初夏动手,武昌明过来?,和林霄函一起搬到?架子车上。
因为李乔他们七个人刚走,梁有田很自然地?说起他们,“现在啊,总算是像点?样?子了,还?是得下?狠手让他们知道厉害。”
初夏和林霄函自然也?看出来?了。
初夏接话说:“以?后应该不会再惹什么麻烦了。”
武昌明出声道:“那也?不见得,不知道韩霆那三个小子在工地?上劳教得怎么样?了,歪点?子最多胆子最大最不踏实的,就是他们三个。”
初夏和林霄函这段时间没见过李乔她们,自然更没见过韩霆三人。
他们三个人在小说里是没有经历这一遭的,所以?初夏也?不知道这三个月的劳教会对他们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初夏自然也?不担心他们,这段时间也?没有打听过他们的情况。
她现在只等着彻底摆脱原小说设定,彻底和韩霆撇清所有关系,自由自在真真正正地?做自己。
初夏和林霄函没出声说话,梁有田接话说:“我就不信他们的骨头能有多硬,这样?还?不能治服他们。三个月要是治不服,下?回把?他们送过去呆上个一年?半载的,我看到?底能不能知道好歹。”
天色已经不早了。
梁有田和武昌明说了几句也?就没再说了。
他们收拾账本桌子和称,初夏和林霄函跟他们打声招呼先走了。
领了粮食回来?,接下?来?自然就是储存粮食准备过冬。
为了能让红薯更好地?保存下?来?,初夏和林霄函也?把?大部?分红薯晒成了红薯干,剩下?的放到?地?窖里,想吃鲜红薯的时候就拿一些出来?。
秋意深浓之后,下?了两场雨,天气一日冷过一日。
粮食差不多储存好了,也?到?了十二月份——冷空气扑面?的时节。
教室里。
初夏站在讲台上,和学生们一起等放学铃声结束。
铃声结束后,初夏看着教室里坐着的学生说:“最近天气冷,生病请假的人比较多,大家要多穿衣服多注意保暖啊。”
学生们口头上齐声答应。
但背了书包到?院子去排队,又互相说:
“我还?想生病呢……”
“我也?是,生病了就不用干活也?不用上学写作业了……”
“是啊,直接睡被窝里不用起床……”
“还?可以?吃水果糖喝糖水……”
孩子们嬉闹着说话,排队出学校院子大门。
初夏和林霄函目送他们走远,仍旧回到?办公室里坐下?来?,把?今天没有做完工作,再收收尾给?做完。
除了天气变冷,工作的时候有些冻手冻脚,其他的没什么变化。
初夏和林霄函做完工作回到?宿舍,做的也?还?是那些事?情。
吃完饭趁着身体正暖和,赶紧洗漱一番上床。
初夏倒是想找点?借口和林霄函多呆在一起,但是现在天冷,干什么都没在被窝里舒服,所以?她这段时间选择多呆在被窝里。
当然如果时间早的话,她也?并不会很早就睡下?。
她会点?上油灯,直接放到?床头的桌角上,在灯光下?看看书学学习。
以?前在知青点?住的时候,五个人住一个房间,油灯不能自己一个人用,离得远光线比较暗,看书费眼,现在自己用就好多了。
今晚睡觉之前,初夏仍旧是看了一会书。
看得开始忍不住打哈欠,便?就把?油灯放到?桌子里面?,吹了火苗,脱掉身上的棉衣和毛衣,盖好被子睡觉了。
初夏不是体质寒凉的人,被窝在躺下?睡觉前就焐热了。
这会躺下?来?,整个人包裹在温暖中,闭上眼睛很快也?就睡着了。
而睡觉的时候很舒服,起床就很痛苦了。
和被窝里比起来?,外面?哪哪都是冷飕飕的,起床要费半天劲。
躺在床上醒了以?后,初夏和往常一样?又稍微捱了一会。
觉得不能再捱了,她牙一咬心一横,坐起来?立马拿衣服过来?穿上,然后把?被褥收拾一番,用水壶里的热水洗漱。
初夏洗漱完扎好辫子,发现林霄函的房门还?紧闭着没有动静。
平常林霄函都是比她更早些起来?的,所以?她疑惑着到?林霄函的房门外,敲门往里叫了一声:“林霄函,起床啦。”
叫完里面?仍是没有动静。
照理说是不应该的,于是初夏又敲两下?门问:“你醒了没啊?”
林霄函仍是没有出声回答。
初夏又想敲门的时候,忽看到?他的房门没有插门栓。
于是她犹豫一下?,抬手把?门推开一个缝,伸头进去看了看。
看到?林霄函还?在床上躺着,她便?又看着他叫了两声:“林霄函?”
林霄函躺着没有回应,看起来?好像睡得特别?死。
在初夏的印象里,他可不是睡觉这么死的人。
初夏又尝试着叫了他两声,但他仍是躺着不回答。
初夏看着他又犹豫了会,然后索性推开门进了他的房间。
她走去林霄函床前,还?没再出声叫他,便?先看到?了他烧得通红的脸颊。
初夏心里蓦地?一沉,忙伸手在他被子上推两下?,叫他:“林霄函?”
林霄函看起来?是连喘气都费劲的样?子,但好在还?是在喘气的。
初夏心里下?意识忍不住紧张,忙伸手放到?他的额头上,而刚放上去就被烫到?了。
以?他这副状态和额头上的温度,这自然是高烧生病了。
他这么大的个头,让初夏把?他扶起来?去看医生是不可能的,再说扶去卫生室也?不过就是吃点?退烧药,于是初夏忙转身出去,跑去卫生室买药。
卫生室就在大队部?旁边,离得很近。
初夏跑到?卫生室,进门就说:“周大夫,麻烦您给?我拿点?退烧药。”
然后她刚说完这话,忽和卫生室里的另一个人对上了目光。
目光对上以?后,初夏蓦地?愣了愣,因为这人是韩霆。
三个月不见,韩霆变化很大。
他这三个月应该受了不少的磋磨,身上少了很多的少年?意气。
初夏正愣神的时候,听到?周大夫问:“谁发烧啊?”
初夏听到?声音回过神来?,没有和韩霆打招呼,看向?周大夫回答道:“林老师生病了,发烧烧得很厉害,您这有退烧药吗?”
周大夫听完给?初夏拿了两片退烧药,用小方纸包起来?。
初夏付了钱拿上药包,避开韩霆的眼神,连忙转身出去跑走了。
她跑回到?宿舍,林霄函还?在床上躺着。
她把?药包放到?桌子上,去厨房拿了碗过来?,倒上半碗热水,又尝试去叫林霄函,但他看起来?仍是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没有办法,初夏只好又去厨房拿勺子过来?。
然后她直接把?药片塞林霄函嘴里,用勺子舀热水往他嘴里倒。
大约是药片太苦了,林霄函很快就蹙起了眉头。
初夏又给?他喂了一口热水,跟他说:“你发烧烧得太厉害了,不吃药不行,这是退烧药,你千万别?吐出来?啊,赶紧咽下?去。”
林霄函眼睛没睁开,但是皱着眉把?药片给?咽下?去了。
看他咽了药片,初夏连忙又给?他多喂了几口水,想让他嘴里残留的苦味快一些淡下?去。
给?林霄函喂完了药,初夏稍放松了些。
然后她也?没闲着,忙又去厨房里生火烧饭,在灶底烧着柴禾时,她又抓紧时间把?鸡喂了一下?。
饭烧好了,她把?锅里的白?米粥盛出来?。
盛到?碗里把?勺子放进去,她端着碗又去到?林霄函的房间里。
林霄函还?是躺着没睁开眼,但脸色和呼吸状态看起来?好了一些。
初夏把?碗放到?桌子上,又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额头还?是烫,但好像比刚才好了些。
初夏探完他的额头收回手,想要叫他起来?吃点?饭。
但话还?没出口,林霄函忽然伸出手来?,抓住了初夏的那只手。
因为发着烧,他手心里的温度也?非常高,贴在初夏的手背上烫热她的皮肤。
初夏被烫得心头一跳,忙抽手往回缩,结果手在缩的瞬间被他给?握紧了,没能抽得出来?。
初夏感觉自己的脸都烧起来?了。
在她再次准备用力往外抽的时候,忽听到?林霄函出声说:“妈。”
他声音很虚脱,带着一点?可怜巴巴的孩子气。
初夏看着他愣了下?。
她看着他眨眨眼,不自觉想起他的身世。
他在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后来?他爸爸对他也?很不好。
他人生中唯一的温暖,大概就是他妈妈在世的时候吧。
想到?这,初夏便?任他握着自己的手,没再往外抽了。
林霄函紧紧握着她的手,又叫了一声:“妈……”
看林霄函这样?,初夏心里酸酸胀胀的,同情心忍不住有些泛滥。
轻轻吸口气,她又用另一只手覆上林霄函的手,用哄孩子的语气看着他说:“诶,我在这呢,函函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
林霄函接着话说一半,忽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无力,慢眨着眼看着初夏。
初夏也?仍是用看可怜娃娃般眼神看着他。
看他不说话了,她又软声问:“是不是想要吃饭?米粥吃吗?”
林霄函看着初夏又无力地?眨了两下?眼睛,然后声音异常虚弱地?出声说:“唐初夏,你想死吗……”
初夏:“……”
她脸上蓦地?滚过一片烫热,连忙收回自己的两只手,任林霄函的手砸在被子,哈哈干笑两声说:“你……你醒啦?”
她都入戏了,搞得人怪尴尬的。
因为尴尬,然后她也?没给?林霄函再说话的机会。
她忙拿了他的衣服过来?,硬扶着他坐起来?,让他套上棉衣扣上扣子,端了桌子上白?粥过来?坐在床边,送到?他面?前说:“我给?你煮了粥,你吃点?。”
林霄函看看碗里的粥,又看看初夏,虚着出声:“白?米粥?”
初夏冲他点?点?头,“你这不是生病了嘛,所以?给?你弄了点?好的。”
林霄函一副没力气的样?子。
他靠在床头,又闭上了眼睛说:“等会……”
初夏看了他一会问:“你是不是没力气吃啊?要不……我喂你?”
听到?这话,林霄函忽又睁开眼睛看着初夏,但没出声说话。
初夏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又说一句:“天气冷……再不吃就凉了……”
林霄函还?是看着她不说话,眼神里好像带着火。
初夏觉得他肯定是烧坏了,连看人的时候视线都烫人。
他平时看人的时候眼神里冒的全是冷气,这会冒的全是火。
初夏被他看得不自在。
心里想着,他这会正虚弱,可能还?是在看着她想妈妈吧。
于是她迎着林霄函的目光又说:“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是不是在我身上看到?了你妈妈的影子啊?我知道,人在虚弱不舒服的时候都是会想妈妈的,我也?是这样?。你烧得这么厉害,现在肯定很难受,你要是想把?我当成你妈妈的话,也?可以?的,我不介意……”
初夏话刚说到?这里,林霄函忽伸手捏住她的嘴打断了她。
他是上下?捏住她嘴唇的捏法。
捏住后他看着初夏,声音虚弱道:“我介意……”
初夏:“……”
让初夏住了嘴, 林霄函放下手,接过初夏手里的碗。
虽然他烧得头晕目眩、浑身酸痛无力,嘴里也苦得完全没有吃东西的欲望, 但饭还是要吃的,不吃的话身体会好得更慢。
他拿起勺子吃两口米粥, 忽又出声说:“谢谢。”
自从他母亲去世以后, 就没有人再这么照顾过他了。
他平时?生病不多,偶尔有点高烧感冒之类的,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有药就吃点药扛着,没药就喝点热水扛着, 熬过去就是了。
初夏坐在床边没有走。
她自然不跟林霄函谈感情扯人情,语气轻松说:“没事儿?, 下次我生病的时?候, 你再给?我照顾回来就是了。”
林霄函闻言掀起目光看初夏一眼。
低下眉吃粥的时?候又说:“哪有人咒自己?生病的。”
初夏无所谓道:“人都是会?生病的嘛, 这很正常啊。”
他们两人在一起相处,一直都是把什么都计较得明明白白的。
林霄函没再跟初夏多说这些, 很快把碗里的粥给?吃完了。
看林霄函吃完了粥, 顾念他精神差, 初夏也没再跟他说什么,直接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碗, 拿去厨房洗干净,又拿着碗拎了水壶回来。
在林霄函虚软无力的目光中?。
初夏把碗放到他床边的桌子?上, 在里面?倒上大半碗开水,又把碗端到他面?前说:“刚烧开的水, 你趁热喝, 喝完再躺下来多睡会?。你的鸡我都给?你喂完了,今天的课你也不用担心, 我看着他们写作业。水壶我也给?你放在这,你要是想喝水,自己?再起来倒点。”
听完这些话,林霄函又定着目光看了初夏一会?。
初夏看他出神发愣,又把碗往他面?前送点,提醒他:“接着呀。”
林霄函落下目光,伸手接了碗,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水是烫的,碗是烫的,他身上温度是烫的,心里也是烫的。
初夏自己?还没吃早饭。
林霄函药也吃了饭也吃了热水也喝上了,她这便没继续留在他的房间里,又嘱咐了两句让他好好休息,便出去忙自己?的去了。
林霄函看着初夏出去,看着她带上房门消失在门外。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把碗里剩下的开水慢慢喝完,然后把碗放到桌子?上,脱了身上的棉衣又躺下来。
身体?还在发烧中?,病痛的感觉也仍明晰。
他躺在床上慢眨着眼,不自觉想起很多小时?候和她妈妈有关?的事。
想完了他妈妈,又不自觉想到初夏。
脑子?里全是她刚才忙前忙后照顾他时?候的模样与身影。
早上的时?间剩下不多了。
初夏回厨房赶紧吃完早饭收拾了碗筷,然后匆匆去到学校开门,到办公室缓上几分?钟的气,出来打响早读课的预备铃,开始这一天的工作。
今天来学校的孩子?比昨天更加少?。
之前生病的请假的孩子?还没病愈回来,又有两个让人带假。
初夏正常上自己?的课,到了林霄函的课,她跟大家说林霄函生病了请假,然后给?大家讲讲故事,或者让大家自己?看看书?做做作业,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单独来问她。
虽然林霄函早上吃了退烧药,初夏也还是惦记着他的病情的。
毕竟发烧这事可大可小,烧如果退不下去的话,那就不是小问题。
于是上完两节课后的课间,初夏回宿舍看了一趟林霄函。
她回来推开林霄函房间的门,伸头进去看一看,只?见?林霄函正安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看起来是又再次睡着了,而且睡得比较沉。
发烧生病的人最需要休息和睡眠。
为了避免打扰到他休息,初夏开门和走路的动作都是轻轻的。
她走到床边,弯腰伸手在林霄函的额头上探了探温度。
探上去停留一会?,明显感觉到比早上好了很多。
体?温能降下来就好,初夏微微松口气。
然后她又收回手,轻着动作转身出宿舍,并轻着动作把门带上。
房门轻轻关?合上以后。
林霄函慢慢睁开眼,往门上看了一眼。
确认林霄函的体?温有在下降,初夏心里安下心来,快着步子?回到学校,又掐着时?间打响上课铃,拿上课本教?案到教?室,继续上剩下的课程。
太阳慢慢升到正当空。
正常来上学的孩子?们排着队离开学校。
初夏把所有人都送走后,便也锁上办公室的门回了旁边宿舍。
宿舍离得近便是这个好处,想回来抬个脚就能回来。
初夏回来后还是率先去看林霄函。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睡觉,所以她也还是没有敲门,而是轻着动作把门推开,打算先看看情况再说。
结果这次她推开后,往里看进去,瞬间便愣住了。
因为林霄函这次没躺在床上,而是正坐在床边穿裤子?,而且他也转过头来看到了初夏。
“……”
两人在这种情况之下四目相对。
初夏没有慌,也没有乱,更没有出声咋呼。
她默默收回目光,抬起手掌挡住眼睛,当做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又轻轻把门关?上,然后赶紧转身跑回了自己?房间里。
听到隔壁传来嘭的一声关?门声。
林霄函:“……”
隔壁,初夏关?上门后就直接坐去了床沿上。
然后她用手捂着脸,用脑门磕桌沿,整个脸颊和耳后根都是红的。
这样磕了一会?,忽听到林霄函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仍显得有些虚弱无力,问她:“学校院子?的大门锁了没有?”
听到声音,初夏忙抬起脸,稳住声音道:“大门没锁,办公室锁了。”
林霄函应一声“好”,然后便转身走了。
初夏犹豫一下从床边站起身,到门边通过门缝往外看了看。
看林霄函往学校去了,她猜想他应该是去上厕所了,下意识松了口气,然后又深呼吸两下调整心情,并抬手往脸上扇了扇风。
感觉差不多调整好了,初夏拉开门出去。
她去地窖里拿了两个红薯,回到厨房里去做饭。
想着林霄函生病了胃口不好,她这顿饭还是打算做点好吃的。
所以除了红薯,她还拿了两个鸡蛋,并舀了点备在厨房里,但平时?很少?会?拿出来吃的白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