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冷战的原因,她还记忆深刻。程砚深说要去爬雪山,拖着陈时序一起。有这两个风云人物在,跟风同行的朋友就多了。
梁梦因原本是对这种爬山远行活动没什么兴趣的,但假期无聊,倘若长时间看不到陈时序,她的生活就更没什么乐趣。
虽然也就一周。
但陈时序拒绝了。
原因——“不方便。”
“怎么就不方便了?”梁梦因非要追着问个所以然,“同行的又不是没有女生,哪里不方便了?”
程砚深说那位追了他很久都没放弃的女孩子也会一起去,怎么这时候他就不说一句“不方便”。
还是说不方便的也就只有她?
梁梦因面上微笑,静静地听着林姿讲话,时不时附和几声。而藏在毯子下的那手,却紧紧抓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手指。
骨节分明,瘦削修长。
被用力掐了一把,陈时序的面上依然丝毫不显。
梁梦因眉眼弯弯:“原来时序哥的名字是这个意思呀。”她扭头,看向他,笑意更甚,“我之前还一直以为是时间和程序的意思呢。”
在林姿转身去倒水的空隙里,她压低声音,笑容收敛:“还以为哥哥是从出生开始,就已经被严格设定好时间和程序,不允许一点出格呢。”
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人,还真的是人如其名。
不近人情。
漆黑的瞳仁锁紧清丽的脸庞,在她下手更用力前,陈时序眸光一闪,反手捉住她作乱的手指,牢牢摁在她的膝盖之上。
林姿端着茶水走回来,笑意写在脸上,又回想梁梦因的话:“这样理解也没错,时序的性子,倒是和这两个词歪打正着。”
“好像是呢。”梁梦因扬起笑容,手指弯起,悄然在那只制住她动作的掌心划过。
柔软的指腹,尖锐的指尖,轻轻刮过温热的皮肤,酥酥麻麻一片。
相贴的手腕,震动的脉搏似乎也趋于同频。鼓动的青筋传递着温度,从纤细的腕子蔓延至指尖。
瘦削的下颚绷紧,还有微微滚动的喉结。
下一秒,他卸了半分力道,松开束缚,手掌稍稍脱离。
梁梦因心底泛起几分畅然,她边迎合着林姿的话题,边分神侧目去看身旁的男人,想要记住他此时的落败。
倏然梁梦因正说笑的话登时顿住,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吐出。
一张精致的面孔仿佛被定格。
“梦因,怎么了?”林姿问。
梁梦因干巴巴眨了眨眼睛,用力抿唇,清了清嗓子,哂笑两声:“没什么,突然忘记要说什么了。”
话题很快被岔开。
坐在沙发上的梁梦因,脸颊却慢慢飘上两朵红云。她垂下眼帘,平缓了几循呼吸,余光还是忍不住地跳到那张盖在膝盖的毛毯上。
就在刚刚,在那毛毯下,陈时序忽然捏了下她的掌骨。
慢条斯理的触碰,簌簌电流跟着他的手指一齐流动。
原本,她以为他那时是要收回手的。
后面林姿的话,她几乎都没太听清,心神全都乱了位,眼神也不知道该往哪里飘。
车子稳稳地停在楼下时,梁梦因的视线不由控制地偏向那双手。
修长的指骨松弛地搭在膝盖之上,手背浮起浅浅的脉络,即使在黑暗之中,也呈现偏向冷感的白调。
像一双艺术家的手。
如果没有手腕内侧那道红印,就完美了。
她突兀地笑了笑,突然想起一句话:全年无休更新腾讯群好丝而珥尔雾旧易斯期完美的只是流水线,有瑕疵的才称得上艺术品。
倘若这样说,她也给这架按部就班严谨认真地执行程序的机器人,添了点“艺术性”。
那次冷战的后续,梁梦因还是被留在了家里。
陈时序走的第二天,她的生理期到访。梁梦因缩在被子里,看着朋友圈里其他朋友刷屏的雪山照片,从边边角角里拼凑出陈时序的身影。
和雪山融为一体的冷峻。
虽然不满,但确实不方便。
她心大,从来不记自己的生理期。得益于某人超群的记忆力,这些事情从来都是他在操心,连同抽屉里放着的红糖姜茶、暖宝宝还有卫生巾,也是他准备的。
作为“哥哥”,他大概寻不出一点差错。
梁梦因还记得他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了一个手工制作的非洲鼓。里里外外包裹了三层,严严实实的,上了巨额保险从雪山飞机托运了回来。
那时,她还和林皎吐槽:谁会去爬一趟雪山,带回一个非洲鼓做伴手礼。
可吐槽归吐槽,她还是把那只鼓收在卧室最显眼的地方。
时时常见,时时温故这份来自雪山的心意。
“傻笑什么?”副驾驶上的男人偏头看她,懒懒散散。
昏暗的光线,依然掩不住他出众的眉眼。
熄火,拔下钥匙。
梁梦因当然不会坦白自己的想法,眼波流转,端起公式化的微笑,礼貌询问:“你要上去坐一会儿吗?”
眼皮轻掀,陈时序狭长的眸子缓缓转向她。素来了无情绪的瞳孔里,透出零星温情。
梁梦因狐疑地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看错。
陈时序解开安全带,不急不缓地应了声:“嗯。”
原本只是客套说辞,在他的回答后好像变成了她在强求。
“其实你也可以不那么勉强。”梁梦因拉开车门,“我也可以现在帮陈总叫个车,送您回去的。”
陈时序也跟着下车,薄唇徐徐溢出几个字,音质一如既往的冷:“不勉强。”
“毕竟,你还欠我车费呢。”
梁梦因气结,脚下走得更快。
即便再好的修养风度,在他面前都要化为乌有,谁见了不说一句“晦气”。
梁梦因所居住的这片小区,还是梁父刚工作时,学校分下来的家属房。虽然一直有维护,但还是落了几分老旧颓废的气息。
尤其是看到她家门前走廊里时灵时不灵的感应灯,陈时序揉了揉眉心,神情淡了许多。
屋内倒是还好,干净整洁。这几天她收拾了大半,只剩几个杂物箱还摆在门口。
陈时序鞋尖蹭过纸箱,里面不知道堆叠了什么东西,跟着箱子的晃动而闷响。他肃着脸,俯身扶了扶纸箱,止住那刺耳的碰撞声。
环顾一周,也算小巧温馨的二居室。
“没有热水了,只能请你喝点矿泉水了。”梁梦因从厨房端了杯水,略过几个空箱子,走过来。
厨房到客厅的一段路,愣是被她走出了穿越火线的意味。
陈时序眉心蹙起,接过杯子,忍下了话。
刚抬起杯子,眼睛明锐地捕捉到了什么,又慢慢放下。素白的陶瓷杯,几只腊梅伏在杯壁上,绽开殷红的花瓣。
很熟悉的杯具。
陈时序转了转杯子,果然在把手下找到了一个红色的印章。
上面刻了两个字“祥记”。
她一向喜欢这种精致漂亮的东西。
幽冷的视线从面前明昳倩丽的身影跳过,定在亮了灯的厨房料理台上。果不其然,那里同样摆了几个祥记的盘子,和杯子相同的款式。
是祥记专属定制的外卖餐具。
来自于他上次替她订的外卖。
开放式的厨房一览无余,整个料理台空空荡荡,只放了一盒咖啡豆,还有几包速溶咖啡。没有厨具,没有调料瓶,甚至他没看到除祥记外其他的餐具。
连垃圾篓也很干净,只有拆开的咖啡。
转回视线,眼眸低垂,陈时序静静凝望着她,眸底的情绪变幻莫测。
梁梦因不明白他为什么表情忽而转冷,茫然无措地眨了眨眼睛。
审视的视线,压迫性极强的气场,梁梦因不由连呼吸都变得很轻。
低沉清冷的嗓音在耳侧响起,隐隐压抑的声息:“你窝在这里,就过这种生活?”
思索几秒,还是有些懵,梁梦因被这声质问哽住。
要说些什么呢?她望着他深海一般的瞳仁,只觉得身体愈加冰冷,好像已经沉溺于海底,濒临窒息的错觉。
梁梦因试图解释:“不是……”
“这几年,你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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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梦因张了张嘴,罕见的失语。
空气似乎都凝结住,她想说些什么,却被心头无端涌起的情绪压下。
一团乱麻,梁梦因甚至无法去细思那些如何该分门别类,又将归属进哪一种。
但那些情绪已经压得她心房重重地下坠,没有落点,惶惶不安。
短暂的空白,她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攀上了他的腕骨。
柔软的指腹摩挲在内侧的那道红痕上。
一遍又一遍。
凹凸不平的疤痕拉扯回她的理智。
空白的静谧中,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如果我说——”
却又再次失语。
要解释什么呢?
那些应该要解释的借口就聚在喉咙间,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说她过得好还是不好?是要示弱还是划分界限?
这个问题她在回国前就想过,但那时她没有落下定论,现在更是一样。
可陈时序不给她逃避的机会,清冽的嗓音沉沉落下耳畔:“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大二那年的设计比赛,咖啡加熬夜,最后把自己折腾进医院的事情吗?”
梁梦因攥紧手指,连带着把他的手腕也一同捏紧。肌肤相贴处,隐隐发白的按压痕迹,向两端蔓延。
她的,他的。
大二那年,是她第一次报名参加设计比赛。
对于她们这种设计新手,这种比赛就相当于经验宝宝,名次奖项不重要,过程和学习更重要。但梁梦因却依然十足十的认真,她一向对自己热爱的东西愿意付出百分百努力。
连熬了几个大夜,设计图稿初见雏形,再一看时间都已经凌晨五点了。杯子里的美式咖啡从热放到凉,等到天蒙蒙亮,只剩了个杯底。
她哂笑一声,想起自己每次见陈时序面不改色地喝下酸酸苦苦的咖啡时,还会嘲讽他几句,年纪不大,已经在向总裁病养成——咖啡、熬夜和胃病三件套。
揉了揉太阳穴,梁梦因头昏脑涨,受不了嘴里咖啡酸涩的余味,拿起杯子准备下楼倒水。
房门被打开,清晨的朝露卷着湿漉漉的凉气扑上面颊,梁梦因下意思扶了扶门框,勉强稳住晃动的身体。
腹部有些不适,大概是坐得太久。她也没想到,一熬就熬了个通宵。小腿软绵,浑身都不太舒服。脑袋中那根弦绷紧,已然拉响警报。
她拍了拍脑袋,她深吸一口气,神智短暂清明了一刻。
晃晃悠悠的细腿在迈出第一步时,胃部尖锐的刺痛感呼突然起来地直冲上脑,疼痛带来失神的瞬间,她像踩进了柔软的棉花,膝盖一弯,重心倾斜。
下一秒手指也跟着脱力,杯子砸在地板上,碎成一片。
那声清脆的破碎声,没有再带给她一点清醒。
倒地前,她唯一的理智只来得及护住自己的脸,像远离碎渣的方向躲。
昏迷前一秒,她脑袋里只闪过一个定论:陈时序似乎还没完全养成总裁病,但她已经成功了。
咖啡、熬夜和胃病三件套,一个不落。
直到她清醒的时候,入目即是一片白。
白得肃静的病房,旁边只有矜贵淡漠的男人在守着。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侧眼望过去,对上她一双含水眸,她正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明明是刚刚昏迷醒来的病人,陈时序说话却又一点都不客气:“急性胃炎,贫血,低血压。”
“挺好的,如果不是我和你住在一起,我差点都要以为我们家虐待你了。”
梁梦因转了转眼球,打着吊针的手背温度远低于体温。她蜷了蜷手指,细长的针管中立刻回了段血。
陈时序指骨屈起,原本正敲着他手里的那份病例本,在看见回血的那刻,手指停顿了一刻,然后再慢慢落下。
“别乱动。”依然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梁梦因乖乖地“哦”了一声,咬紧下唇。苍白瘦削的面孔上,一双剔透的葡萄眼被毫无血色的肌肤衬得格外圆润,她本就带了点纤细扶柳感,因着生病更添几分楚楚动人。
尤其是当那双清泠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紧的时候,陈时序再硬的心肠也松动了几分。
“说吧,又要做什么?”
流动的淡光在她曈底闪烁,她低眸望向自己隐隐发青的手背,声音微低,几分委屈:“手冷。”
在她醒来之前,陈时序在她的手背下压了一个暖水袋。暖水袋温度跟着室温慢慢降下去,他刚拿去充电,梁梦因就在这时悠悠转醒。
他没有转头去看那速充的暖水袋是否已经升温,静默了数秒,大手倏然覆上她凉凉的手腕。
唇角慢慢牵起明艳的弧度,梁梦因像只得逞的小狐狸,眼底像有繁星在闪烁。
“手心也凉。”努了努嘴,示意他的手掌向下一点。
“别太得寸进尺。”长指环上她纤细的手腕,圈住她偏低的体温。
清冽的嗓音,警告式的语调,到底还是放软了些。
“不许有下次。”
那之后在他眼皮底下确实没有了。
这大概就算是他抓到的第二次了吧。
“所以呢?”梁梦因闷闷开口,那团堵在胸口化不开的积云,她拨不开,也避不掉。
她的手指还绕在男人的手腕上,手指下是冰冷的腕表,渐渐和她手掌的温度融合。
偏白的肤质,坚硬的骨骼,一圈手指也握不过的手腕。
仿佛和当时他握着她的画面重叠。
“给你两个选择。”视线顺着她光洁的额下慢慢向下滑,掠过她精巧的鼻尖,最终停在她红润的唇上。
二选一的题目,看似简单,但仿佛总带着机关漏洞等着她去踩坑。
他又转向她空空荡荡的厨房,他不会猜也知道,冰箱里一定是也是空的。
慢条斯理地启唇:“要不你跟我回家……”
回家?当然不可能。
梁梦因直接回答:“那我选第二个。”
他淡淡点头,眼尾微不可见的上挑了一下。
“嗯。”他微微转了下手腕,冰凉的腕表向下落了落,不再紧贴着梁梦因的手腕,贪恋地汲取那点热度,“第二个选择是——你跟我回公寓。”
乌黑柔顺的长发从肩上滑落,又被她撩到了身前。发尾在她的指尖缠绕旋转,微乱的发丝多了几分慵懒感,但显然,这个词和此时她的表情并不匹配。
沉默,木然。
他所说的公寓,是他们刚刚提车的那间公寓。
市中心的顶级豪华公寓,单单他的私人停车场,就占了一层楼。公寓内部的奢华精致程度,可见一斑。
她眼睑微敛。
“我不要。”
低眸看着他的鞋尖,上面被放在玄关处的纸箱蹭出一道印子。他这般衣冠整齐,西装革履,方才进楼梯的时候都要矮身低头,挺拔高瘦的身姿,和这间小区格格不入。
“我还有工作要做。”说到自己的工作,她似乎有了点底气,抬头仰视着他清冷的眉目,又强调了一遍,“我是赌上一切回国创业的。”
“结果现在搞成了这幅样子?”他走近半步,噙住她并不镇定的眼睛,“离开我以后,你连锅都揭不起了?”
梁梦因闭了闭眼,深呼吸了几轮,拿出自己的手机,敲屏幕的声音清脆入耳。
“在做什么?”
“赶紧买一本《别让不会说话害了你》,再晚来不及了。”
“别买了。”他勾过她的手机,“有买书的时间,不如先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
“拉出来做什么?”梁梦因呼吸一沉。
他也没抬眼,熟练地解开她的屏保,梁梦因的手机密码几年都没变过。操作完成后,他才把手机又还给了她,喉咙间溢出一声很难捕捉到的浅笑。
“当然是给车费。”
心底那点悸动瞬间又被扑灭,她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似乎单单只是把他从黑名单又拉了回来,还没有转账。
她没好气地说:“支付密码,你不也知道的吗?你干脆直接转给自己好了。”
“原来支付密码也没变。”陈时序忽道,“我还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恋旧的人。”
梁梦因的脸彻底端不住了:“关你什么事。”
“毕竟你还叫我一句‘哥哥’。”他的笑意浅得几乎看不见,“那我觉得还是和我有些关系的。”
原来还是因为那句“哥哥”。
好像没有什么太意外,但心里依然涩涩的,视线扫过那只还被她抓在手心里的腕子。若有所思,扯了扯嘴角。
她细声回应了句:“那我应该也有拒绝的权利吧。”
“毕竟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更何况我们这种连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假兄妹呢。”
“是吧。”停了一秒,“哥哥。”
话不投机半句多,陈时序几乎是被梁梦因赶出家门的。
陈时序在她的门口站了许久,明明灭灭的走廊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像是一只素描铅笔,将那浓暗寡淡勾勒得更加清晰。
良久,他才转身。
垂着颈,不知是在看脚下的台阶,还是想些什么。
车子给了梁梦因,陈时序下楼给助理祁铮发了消息,让他开车过来接他。
小区门口只有一盏昏黄微弱的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陈时序揉了揉眉心,忽然想起,刚才和她争执,却忘了问她晚上要吃点什么。
原本从家里打包带走的那盅鸡汤,他根本没想过,她家里竟然连一口热汤的锅都没有。
轻笑一声,白气呼出。
陈时序拿出手机,正准备给她订餐的时候,身侧闪过一个人影。他低眸两秒,又转头看过去。
那个身高,那个体形,还有刚刚从他眼前略过的半个模糊侧脸。
消息发到一半,手指悬在屏幕上突然顿住。
祥记老板:【陈总,还是上次的那几道菜吗?】
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复。
眉心微折,陈时序收回手机,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影,心底闪过一个念头,微微不安。
他转身,忽然跟了上去。
楼梯间里的巨大争吵声,印证了他的猜想。
“梁梦因,你装什么,不就是跟我结不了婚吗?至于把我往死里搞吗?又是舆论,又是解约,花样搞这么多,就因为我没看上你?”
“你们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因爱生恨,总把这些情情爱爱摆在利益之前,一点远见都没有。”
“既然这样,可以啊,那我给你机会啊。”
然后是一道尖叫,女生的。
“滚啊。”
“离我远点。”
“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陈时序呼吸一顿,来不及等电梯,拉开消防门,长腿迈开向上跑去。
“不就是想和我在一起吗?现在还在拿乔什么?”
“怎么跟你那位陈总又闹掰了,不然你怎么住在这种破地方?”
“你知道我跟踪你花了多少功夫吗?七拐八拐拐进这个破小区的时候,我还以为走错了路。”
“怪不得你想抓着我不放呢,想要找个稳定饭票是吧?”
“那行啊,你把微博热搜扯了,解约律师函也收回,我给你这个机会啊。”
纤盈的身形,微薄的力气,根本抵不过一个成年男人,更何况郑克新人高马大,捏住她的胳膊,梁梦因根本挣不开。
“你疯了吧!”
郑克新:“我看你才是疯了,为爱发疯是吧,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梁梦因被他从屋里强行拽了出来,郑克新一只手死死扯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想要摸上她的脸。
“脸长得是不错,就是别端着这副宁死不屈的样子,真是倒胃口。”
梁梦因闭着眼往后仰,拼命躲过他的手。从前合作时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线上网络工作会议里郑克新那张斯文端正的脸,此时已经变了形,只剩下那点偏执自大。
令人作呕。
然而,那只手终究还是没有落在她的脸上。
“你说谁倒胃口?”
“谁因爱生恨?”
“谁喜欢谁?”
冷冽熟悉的音质,打破焦灼的空气,带来一丝喘息的空档。梁梦因猛地睁眼,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郑克新已然被陈时序制住双手,被束缚住的胳膊终于被松开。
梁梦因虚脱地半靠在墙壁上,仰面就是他清峻薄冷的面容,带着凛然的气息。她鼻尖一酸,如潮般的情绪涌上来,眼圈也跟着一热。
陈时序一手就将高大的郑克新制服,甚至还能抽空拿出口袋里嗡嗡震动的手机。
祁铮:“陈总,抱歉,路上有点堵车,您可能还要等一会儿。”
“别来了。”他低声回。
祁铮一惊:“啊…陈总,那个我马上到。您别急,我马上到。”他有些慌乱,立刻打开导航,搜寻着更快的路线。
“别来了。”陈时序又说了一遍,视线扫过眼眶微红的梁梦因,面色更沉。
扯开领口最上端的扣子,转了转手腕,手指攥成拳。
“直接警察局见吧。”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被哥哥帅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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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白的灯光下,矜然端方的男人,秾艳倩丽的女人,并排坐在一起。
隔着远远的,还有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
是郑克新。
夜深人静,警察局里只有几个值班的警员,连脚步声都格外清晰。
梁梦因肩上披了件西装,是陈时序的。来警察局的路上,她才发现裙子被郑克新拽坏了,柔软的布料在肩后被拉出一条裂缝,露出一片莹白的皮肤。
还没等她多想,陈时序的那件西装就已经扔到了她膝盖上。
什么话也没说,连个眼神都没飘过来,只是单单丢了件衣服过来。
他周身缠绕着凛然冰冷的气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车厢里似乎都冷了几度。
梁梦因指腹在高级的面料上摩挲了片刻,很识时务地披上了外套。
手指抓紧长长的袖子,舒适的料子在指尖拂过,柔软的触感却停在了心上。
简单做过笔录,梁梦因基本没说话,全程都是陈时序和警察在沟通,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多话。
袖扣不知什么时候掉落了,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垂落下来几缕发丝,悬在眼前,又被他随意向后一捋,半架在镜框上。
矜傲不羁,又有些狼狈。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他这副样子,印象中他永远衣着得体,仪态端正,从没有过出错越界的时刻。
那根不安分的发尾转了个角度,还是又落了下来。
梁梦因下意识地忽然就抬起手,接住那泫然坠落的发丝。
陈时序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在她伸手的瞬间倏然转头。
双目对视,流光烁烁,不明的情绪在眼底一闪而过,先慌乱的是梁梦因。
她腾地收回手,却又在无意间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冷光再次镀在她周身,梁梦因无端紧张,面目都跟着绷紧。
她干咳了两声,在他手背关节处轻轻抚过:“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
其实伤口不太严重,只是轻微的擦伤,只是看上去有些可怖,青青紫紫一片,远没有那位离他们远远的郑克新伤势严重。
陈时序镜片后的眸光微闪,闭了闭眼。眼前轮转的画面都是方才她被郑克新拉拽着,梁梦因闭着眼向后仰努力逃离的时候,扬起脆弱莹若的颈部曲线。
那道蔓延的曲线就像一把弯刀,插进他的胸口。
扎得很深,很痛。
梁梦因手心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柔柔地掩住那些细微的伤痕,轻声呢喃:“林姨说你一直很让她放心,从来没打过架。”
那双可以称之为“艺术品”的手,只需要腕上那一道伤疤就好,再多就破坏了他的美感。
陈时序不该做这些的。
警察局里空调很足,带着冷清的庄严。心口仿佛有清泠溪流淌过,没有带走那些汹涌的情绪,反而越叠越多,溪水俱都挤在峡口。
只差一朝决堤,她抿抿唇,不由靠近了他几分。
“所以,这是你第一次打架?”
还是为了她?
陈时序的视线虚虚地定在远处的郑克新身上,他正在夸张地和警察痛诉,指着脸上大大小小的淤青红肿,言辞越来越激烈。
直到警察都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提醒他楼道里监控视频的存在,郑克新才悻悻住嘴。
陈时序眼瞳微沉,声音很淡:“打过,没让她知道。”
“真的吗?”梁梦因楞了一下,有些不信。
“不知道。”平静的口吻,意外的回答。
心口一跳。
祁铮来得很快,处理好一切事务,恭敬地把车钥匙递给了陈时序。
梁梦因没想到这件事解决得这么快,还在她踌躇的时候,陈时序已经回头望向她:“不走?”
“准备留下陪你的合作伙伴?”
梁梦因看向被警察带走的郑克新,快走几步,跟上他的脚步,忍不住还是解释了一句:“已经不是合作伙伴了。”
她只是要强调一下这个事实,没想到陈时序突然转身:“解约了吗?”
梁梦因愣了一下,有些丧气地回:“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