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矜持一点—— by鹿宜
鹿宜  发于:2024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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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没办法当我的律师?”梁梦因眉心蹙得很紧,听了半晌,得出结论。
宗泽言:“要我提醒你,我的律师证是注册在美国的吗?在国内我没有律师资格证,当然不能作为你的律师向郑克新提出诉讼。”
梁梦因一时有些慌神,从她回国开始就事事不顺,没一件遂心的事情。
“我国内有个师妹,业务能力很强。我跟她打声招呼,回头你去找她吧。”宗泽言还是不看好她回国创业的决定,“Sara,我觉得如果一件事情的开端,就已经充满了各种困难阻碍,会不会是老天都在告诉你这条路走不通呢?”
梁梦因此时不想和他探讨这个决定的正确与否,回国并不是她冲动之下的选择,这里对于她的牵绊挂念太多。
“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西方上帝那套神力鬼怪。”梁梦因果断结束话题,“把你师妹的联系方式给我吧,我来约她。”
打击的话梁梦因听过太多,这个本就不太顺心的时候,她暂时不想听这些。打开邮箱,宗泽言已经把师妹的个人履历和联系方式发了过来。
虽然他不认同,但还是竭力支持她的所有决定。
“陈璇蔚……”她默默念着屏幕上的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房门忽然被推开,手机险些没抓紧。
梁梦因看着凭空出现的陈时序,眼睛睁得很大,诧异地一眨不眨。
“你怎么……”
林姨不是说他很少在家住的嘛,怎么她每次来都能这么凑巧地撞见他。
陈时序只套了件休闲服,额发乖顺地向下垂着,几乎给她一种错觉,好像他不是现在高高在上的嘉驰总裁,还是她记忆里的那个男生。
抿唇,收回木然的表情。她挽了挽头发,打住那些胡思乱想,打起精神扬起最明艳的微笑。
“陈总,偷听可不是好习惯。”
陈时序双手抱胸,轻靠墙壁,似笑非笑:“你好像就在我的门口。”
不想听,也没办法不听。
梁梦因哪能想到,陈时序这么频繁地回老宅报道,更别谈她刚刚还在楼下和林姨说了半天他的私事。
脸色变换了几轮,她强行诡辩:“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陈总,你现在的行为举止,实在有违你的绅士风度。”
“梁梦因,回旋镖听过吗?”他泰然自如。
只是那语气,总让梁梦因多想,这背后是不是有其他深意。
意味深长:“你现在所有的心直口快,总会以另一种形式偿还回来。”
梁梦因不解皱眉:“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他扫过她明媚昳丽的俏脸,此时面前的女人端着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到底和以前不一样了。
换做以前,梁梦因以前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哪种偿还,不会是那种十八禁的吧。
总归不会是现在这副处处提防、小心警惕的样子。
两厢沉默。
陈时序淡淡觑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回道:“友情提醒罢了。”
话里却刻意强调了“友情”两个字。
下楼的时候,客厅里只剩小诚一个人,林姨去厨房看她从早上就煲的汤。
小诚百无聊赖,看到她的身影,就兴奋地迎了上去:“漂亮姐姐,好无聊啊,你陪我玩吧。”
梁梦因温温地笑,看到小诚她总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在她寄住那段时间里,明澜姐也是对她百般照顾的。
“好啊,我们玩什么?”
小诚翻出他的航天
飞船:“姐姐,这是我最喜欢的飞船,是我爸爸给我的。”
他献宝似的把飞船模型塞到梁梦因手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又丧起了脸:“不过我已经很久没看见过爸爸了。”
“姐姐,你知道吗?我爸爸是一个宇航员,他跟我说想他的时候,就看看他给我的飞船。”
梁梦因一愣,怔怔地接过小诚递过来的飞船。她垂着颈,闷闷把弄着手里的模型,良久轻声回了一句:“我爸爸也是天上的宇航员。”
小诚“哇”了一声,又开心地笑起来:“那他们一定是同事。”
笑容灿烂的稚嫩小脸忽地凑到她眼下:“姐姐,那你爸爸一定会帮忙照顾好我爸爸的吧。”
梁梦因蝶翼般的长睫一颤,没吭声。
“小诚有妈妈、婆婆和小舅照顾,可是爸爸在天上不知道有没有人照顾。”童言童语,“姐姐,你能不能跟你爸爸说一说,让他照看一下我爸爸。”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会有一个人,能照顾好天上的父亲。
可惜……
梁梦因眼圈微烫,咽下喉间的酸涩。
她强扯出一丝笑容:“会的。”
一声叹息溺在空中:“我爸爸会照顾好你爸爸的。”
楼梯拐角处男人的身影微微一顿,又悄然退了回去。
这次是真的偷听。
陈时序站在阴影下,不知道已经看了她多久。
垂目掩住瞳底明明灭灭的光,是阴影都透不过去的情绪,俱都隐在低悬的黑睫下。
作者有话说:
哥哥:想要不一样的偿还。
因因:你就想想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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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汤从早上就煨上了,刚端上桌,林姿就先给梁梦因盛了一碗。
“快尝尝林姨的手艺,我请了厨师来家里教我做的。梦因,你多喝点,补补身体。”
梁梦因乖顺点头,低头喝汤。
小诚眼巴巴地看着浓香醇郁的鸡汤,咽了咽口水:“婆婆,为什么不让厨师直接做呢?厨师跑过来教你做多麻烦啊。”
梁梦因手里的勺子一顿,没说话,继续喝汤。
坐在她对面的陈时序同样沉静,向来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男人,只给餐厅更添几分冷清之息。
林姿表情一僵,攥紧手指:“小诚说得对,是应该让厨师直接做的。”
只是她实在太空闲了,总想做些什么打发时间。
转念,林姿又想起刚刚和梁梦因谈论的关于相亲的话题。她看向缄默不言的陈时序,酝酿了一下,才开口。
“时序,李太太的侄女刚从国外毕业回来,金融专业高材生,人长得也好看,听说性格也不错。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约着见一面。”
陈时序还未来得及说话,对面的梁梦因突然被鸡汤呛到。她猛地咳嗽了两声,脸颊被呛得通红,连同眼睛都红成一片。
“怎么突然就呛着了?”林姿不明所以,给她递了杯热水,“快喝点水顺一顺。”
梁梦因慌乱地点头,吸了吸鼻子。刚一抬头,一只遒劲有力的手腕出现在她的视野中,修长的手指里捻着纸巾,已然递到她面前。
陈时序想说些什么,可是触及她水盈盈泛着红的眼睛时,什么都没说。
只是放下纸巾,就收回了手。
接过纸巾,梁梦因哑声说了句“谢谢”。背过身又咳了两声,长呼了口气,才勉强缓过来。
林姿见她已经没事,又把话题转向了自家儿子:“你哪天空闲,我来帮你约时间。”
陈时序咽下口中鸡汤,慢条斯理擦了擦唇角,余光扫过置身事外的梁梦因,缓缓转向母亲,悠然自若:“约时间做什么?找工作,还是面试?”
他淡笑了声:“这点小事。回头我让祁铮把人事主管电话给您,您让她和人事约个时间就行。”
“什么面试?”林姿被他绕了进去,“你不去?”
陈时序抬了下眉:“嘉驰的工作准则,严禁徇私舞弊。在我这儿,更不能开这道口子。”
梁梦因喝了口水顺了顺喉咙,那股嗓间的哑意已经被压下去了许多。陈时序这句话虽然很是上纲上线,但于她而言意外的很顺耳,嘴角微微弯起。
这种冰冷的文字从他口中吐出来,难得会让她有产生舒心畅然的感觉。
“我只是让你去……”相亲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林姿一看陈时序端端正正的坐姿,瞬间没了说教的欲望,她怎么就忘了自家儿子油盐不进的性子。
林姿果断转头,看向今天话格外少的梁梦因。
话锋硬是一转:“因因,我听说你和上一个相亲对象和不太来。李太太的儿子和时序差不多大,也是一表人才,性格温和,为人正派。你怎么想,要不要去见一见?”
梁梦因刚拿起勺子喝下一口汤,被林姿这番突如其来调转目标的话惊得又是一呛。
本来脆弱的喉咙,二次呛咳,显然比第一次要严重得多。
梁梦因咳得停不下来,泪花都被挤到了眼角,细密的睫毛颤动不止,生生可怜。
“怎么今天这么不小心?”林姿站起来,走到她身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慢些吃,又没人和你抢。”
小诚见缝插针,放下手里的鸡腿,擦了擦油腻腻的小嘴:“漂亮姐姐,你慢点吃,我不跟你抢。”
梁梦因脸颊都咳得通红,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她抹了抹眼角呛出的泪花,浅浅吐一口气,目光忽然在她桌前压着的那方纸巾上定了一瞬。
长睫颤颤抬起,瞥过对面已经继续拿起筷子的男人。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漫不经心地斜睇过来,深邃晦暗。
一切都在无言之中,明明他什么都没说,梁梦因却第一次看懂了他的眼神。
冷峻的轮廓,深隽的眼睛,携着风霜而来的冷意,裹挟着分明可辨的警告。
梁梦因止了咳嗽,匆匆喝了两口水,把那碗呛了她两次鸡汤推开。
用心烹制的鸡汤,虽然好喝,但今天显然和她犯冲。
林姿:“鸡汤的味道怎么样?我让吴妈给你打包一份,你带回去当夜宵吧。”
梁梦因没拒绝:“好啊,回头我还可以下个面或者煮个鸡汤馄饨。”
陈时序推了推眼镜,顶着林姿和梁梦因的视线,也盛了碗鸡汤。
林姿没理会儿子,倒是把话题又转了回去:“因因,我刚刚跟你说的事情,你怎么想?”
还好梁梦因此时嘴里没有东西,这次没有没呛到。
“李太太的儿子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品行不错,绝对没有那些富家子弟的坏习惯。”林姿一顿,“也不是那种只顾着事业,对家人家庭不管不顾的。阿姨的眼光,你还是可以相信的。”
林姿的话意有所指,在场的几个人都听懂了。
除了肉肉吃得开心的小诚,挥着小手:“婆婆,妈妈说爸爸也是你给她介绍的。”
林姿抱过小诚,笑得慈爱,拿着湿巾仔仔细细地擦过他的小手:“是啊,小诚的爸爸妈妈还是我撮合的呢。”
梁梦因又想起刚刚她和小诚所说的“宇航员”,神情淡了些。眼帘微垂,遮住所有瞳色。
“因因,你怎么想?”林姿问。
这时,刚喝了一口鸡汤的陈时序,却忽然咳嗽了两声。没有像梁梦因呛得那么严重,只是象征性地咳了两声。
“哎哟,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被呛,吴妈快把鸡汤收下去。”
嘈闹一团,在一片乱中,男人的目光却缓缓地落在了她的脸上,攫取着她每一寸面部微动。漆黑如墨的瞳孔如同一束光照进了深不可测的黑洞,连丁点回响都没有。
梁梦因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顶着他幽寒的目光,唇角悄然勾起,展颜而笑。
“林姨,既然你觉得那位李先生这么出色,那便见一面吧,就当认识一位新朋友。”
话音一落,陈时序的筷子“嘭”地放在了桌面上,视线幽幽转冷。梁梦因微笑着,坦然回视他的眸光。
警告她不让她去?
她偏不。
和陈时序对着干这件事情,她可太得心应手了。
红唇弯起明媚的弧度,轻飘飘的挑衅。
意外的,那双凛冽如霜的寒眸,却跟着她的笑容收敛了些许冷意。薄唇轻扯,陈时序转头看向林姿。
“嘉驰是要破产了吗?不和李家建立姻亲关系,公司就运行不下去了?”他挽起衣袖,家居服的袖口宽松,垮垮地堆在腕表下,露出一截骨节分明的手腕。
一块微红的印记,压在名贵的腕表下。
梁梦因瞳孔地震,阖了阖眼,心房猛地跳动。
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点红印依然扎眼。
陈时序扫过她惊诧的表情,慢悠悠站起来,袖口垂落,遮住手腕。
“每天那么多财政报表从我手下经过,我怎么都不知道我们家的经济状况,已经危急到这种程度了。”
林姿瞥他一眼:“别胡说。你不想去相亲,也别阻碍别人去。”
梁梦因呆呆坐着,全然屏蔽其他声音。她咬了咬后槽牙,心跳悸动不止,视线不由地又望向他的手腕。
被袖子掩住的手腕。
那点红印,准确的说,那个咬痕。
是她咬的。
在四年前。
“因因,别听你时序哥胡说八道。”林姿懒得理陈时序,只跟梁梦因对话。
梁梦因垂眸,不吭声,只默默点头。
头顶男人呵笑一声,轻飘飘地落下。
梁梦因耳廓动了又动,咽下乱糟的心绪。她掀开眼皮,气势汹汹地瞪了回去。
“明澜刚下飞机,她让你把小诚送回去。”
梁梦因陪小诚玩了半下午,也有些累了,听到林姿接到了明澜的电话,疲乏地靠在沙发上。
“知道了。”
收拾得当的陈时序缓缓下楼,瞥了一眼昏昏欲睡的梁梦因,又转向还生龙活虎的小诚,俯身摸了摸他的头:“小诚,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这次自己收拾行李好吗?”
“好呀。”小诚一口答应,颠颠跑回自己的房间,林姿到底是不放心,还是跟了过去。
长身玉立的男人站在楼梯口,梁梦因视线不偏不倚,只盯着自己修剪得整齐的指甲,客厅静得可以听到一门之隔小诚清脆的童音。
到底是忍不了这静谧的氛围,她抬起头望过去,不期对上一双黑眸。
深邃淡漠的视线。
不知已经看了她多久。
“看什么?再看要收费了。”梁梦因不自然地坐直身体,顺手挽了挽额发。
说起来,她也来叨扰了大半天,也是时候该告辞了。
陈时序懒懒收回目光:“你是观光动物?看几眼就要收费?”
梁梦因一噎,直接反击:“那还是比不得您,陈总只凭一张照片,卖个脸就能拉动股价上涨。”
刚打包好鸡汤的吴妈不敢靠近“战场”附近,默默又退回了厨房。
真的是冤家。
陈时序不怒反笑,淡定回道:“那确实,谢谢梁小姐的夸赞。”
梁梦因干笑两声:“客气客气。”她站起身,拎起自己的挎包,“要感谢的话,不如让我乘个顺风车,陈总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陈时序也没看她,声音毫无波澜:“不好意思,不太顺路。”
然后缓缓转头,迎着她气恼的目光,下颚微低,仿佛态度诚恳:“不太顺路,明澜姐家在城西别墅区,你家在老城区,确实反方向。”
“……”梁梦因气得咬牙,“陈总家大业大,也没有濒临破产到要和李家结姻亲的程度,您应该不会舍不得这点油费吧。”
小诚已经收拾好东西,蹦蹦跳跳地跑出来,扑倒陈时序身上,刚扬起笑脸才察觉到氛围似乎不太和谐。
陈时序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头,牵着他的小手,低身道:“走吧,妈妈在等你。”
小诚左看看右看看,仰着头,只觉得漂亮姐姐和他的小舅舅站在一起似乎格外和谐,他俏生生地说:“漂亮姐姐,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林姿也说:“你带上梦因一起,这边不太好打车。”
梁梦因撩了撩长发,接过吴妈打包好的鸡汤,得意洋洋地挑眉。
大人小孩,一齐出动,她就不信陈时序还不乖乖就范。
思及此,她心里猛地一咯噔,这个心态怎么……
怎么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
陈时序没有表示,算是默认。
只是在走到车库的时候,陈时序忽然转向她:“梁小姐,一会儿记得付一下车费。”
“前两次都没有结清。”
梁梦因脚步登时一顿,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堂堂嘉驰总裁,居然向她要车费。
星眸圆瞠,正欲发作,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车费?怎么结?
现金,她目前身上没有。
那转账?
梁梦因想起某个目前还躺在黑名单的人。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尖:“那算了,我还是出去打车吧。”
手却把着车门不放。
那厢不咸不淡地递过来一句:“要我提醒你一下这片别墅区有多难打车吗?”
梁梦因白皙的耳廓泛上些红,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她抿嘴,扬着精致的下巴,语气娇矜:“那你求我。”
“你求我,我就上车。”理所应当的调子。
陈时序眉心一蹙,侧过身,英挺俊朗的眉眼,神情莫测。只是他的眼神中还是泻出了些端倪——仿佛是不解,或是嫌意,但更多的是极致无奈。
“那你还是打车吧。”
擦肩而过。
淡淡的冷杉香从鼻尖稍纵即逝,梁梦因的动作远比她的思想快。
“别别别,我求你。”她紧紧抓着陈时序的胳膊,温糯道,“送我一程吧,哥哥。”
这几年,梁梦因倒是在纽约见过明澜几次。
明澜的公司业务基本都集中在国外,一年有大半时间都在世界各地飞,偶尔落地美国,她们也会见面。谈论话题也大多是工作,从没谈论过私生活。
如今见面也不觉得尴尬。
明澜看到梁梦因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拍了拍她的肩:“终于回来了。”
小诚眼巴巴的高高仰着脸看她们,揪了揪妈妈的裤腿:“妈妈,你也认识漂亮姐姐吗?”
“小舅舅也认识姐姐,婆婆也认识姐姐,怎么只有小诚不认识姐姐?”
明澜抱起小诚:“婆婆把你养得真好,这才多久不见,就胖得压手了。”
怀里的小诚不满地在她怀里动了动,又扭过头去看他的“漂亮姐姐”。
明澜笑起来:“什么漂亮姐姐?怎么都没有人纠正你的称呼。”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默然不语的陈时序,“叫阿姨,那可是你小舅舅的宝贝妹妹。”
小诚惊讶地张大嘴。
梁梦因扭头当没听到。
陈时序站姿松弛,坦然自若,不理会明澜的打趣,单单扯唇:“梁梦因,走了。”
“哦哦,好。”
梁梦因跟着他的步子,正准备离开。
明澜抱着小诚却跟了上来,目光好奇地在他们两人中间巡视:“你们俩一起走啊。”
几分审视:“你们住在一起?”
梁梦因听不得这种话,心神意乱,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是陈…是时序哥送我回家。”
“你没车?”明澜准确捕捉到重点。
在梁梦因的沉默中,明澜得到了答案,眉尾一挑:“陈时序,你不行啊。”
陈时序单手插在裤兜里,目不斜视。
梁梦因眼神乱飘,手指攥着的发丝不自觉地缠过一圈又一圈。
明澜继续说:“你车库里那么多车,难道都摆着吃灰吗?梦因没有车,你也不知道送辆车给她。”
陈时序微微侧脸看向正努力减少自己存在感的梁梦因,她只顾着盯着指尖缠绕的长发,是她觉得尴尬时一贯的反应。
默了几秒,他才接茬:“她能开?”
梁梦因当即扭头,莹润的眼睛倏然睁大:“我当然能开!”
明澜附和:“在纽约的时候,还是梦因开车载我的。”
梁梦因跟着点头,顺口说道:“我早就不是之前那样了。”
话音刚落,两个人的视线忽然对上,俱是想起了一些记忆。
明澜探过头来:“之前哪样?”
梁梦因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
她不想说她的驾照,是陈时序陪她拿的。
梁梦因天生没什么方向感,科目二倒车入库把控不了角度距离,是陈时序反反复复陪她练了许多次。
老宅那间车库里,至今还她刹车时留下的印子。
在她欢天喜地领了驾驶证的第一天,她非要去开陈时序新买的那辆跑车,还要把他摁在副驾驶上。
那时陈时序是怎么警告她的?
“你敢把我的车蹭了,我就——”
话还没说完,新车的侧门就从隔壁停的另一辆豪车的后视镜上蹭过。
梁梦因根本不敢看他的表情,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你刚刚说,如果我把你的车蹭了,你就什么?”
不蹭则已,一蹭就蹭两个。
水盈盈的眼睛里俱是惶恐不安,陈时序静了半晌,还是咽下了原本要说的话。
他低低叹气:“算了。”
解开安全带,银丝镜框萦绕着冷色的淡光。
“以后别开了。”
那之后,在京城,在他的眼皮底下,她确实没再开过一次。
直到她离开……
“梁梦因,走了。”陈时序忽道。
“你们还没说之前哪样了?”明澜还在追问。
陈时序也不回答,只是觑了眼已经昏昏欲睡的小诚,很是自然地转移话题:“小诚困了,你也累了,休息吧。”
说着,就带走了还在发愣的梁梦因。
直到轿车再次停下的时候,梁梦因才茫然回神。
环顾四周,高级公寓的私人停车场。
“做什么?”嗓音有些涩。
她拉开车门,车库里凉意瑟瑟,她不由缩了下肩膀。
“你去挑。”男人踱过来,站在她身前挡住风口。
寡淡的嗓音,悠悠缠上她的耳畔。
她迟疑地抬头。
“想要哪辆,送你。”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了,送上大肥章。感谢在2023-12-10 18:24:15~2023-12-13 15:3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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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方?”梁梦因将信将疑。
空旷的车库里整整齐齐地停了十数辆车子,干净整洁的车身,显然是有人精心保养过的。一排排豪车在冷白色的灯光下,生出几分冷肃之意。
陈时序侧眸,薄唇微启:“怕落灰。”
眉心微敛,红唇抿了几秒,梁梦因方才那点滋长的喜悦顿时清空。
视线沉淡,他又添上一句:“行善积德。”
梁梦因气鼓鼓地扭头,这男人,多看一秒她就要心悸。
气得心悸。
不过她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更不会跟陈时序客气,更何况是他主动要“破财”。
陈时序大方地递上钥匙,难得在整个过程中没有冷嘲热讽。
梁梦因坐进车里的时候,清淡的冷杉香环绕鼻尖,她才觉得有了些喜提新车的实感。方才她在偌大的车库里来回比较不同型号,那种豪车任她挑选的感觉,很像在市场选白菜。
还是不要钱的那种。
来不及平复心里的那股小窃喜,副驾驶的车忽地被打开,凉风窜进车厢,带着清冽的冷杉味道,一同被关进逼仄的空间。
在安静的几秒钟里,清凉的冷香已经充斥整个车厢。
“什么意思?”梁梦因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的角度,顺着又看向夹在上面的行车记录仪,“车里有一个机器监控,还得来个人工监控?”
陈时序调了下座椅位置,长腿终于舒展开。他安然随意地向后靠着,在后视镜里对上她的眸光,声线淡然从容。
“不放心我的车。”
梁梦因正准备踩向油门的脚顿时一松,几分警惕:“什么意思?”
资本家的糖衣陷阱,即便送到眼前,也得掂量一下是否能接受。
这点梁梦因深有体会。
“检验一下你的技术,不放心我的车。”
梁梦因的车技,他到底是不放心的。从前她横冲直撞的画面,还记忆犹新,而明澜口中那个开车如鱼得水的她,是他无法想象的画面。
到底是缺了一块长达四年的空白,陈时序垂了垂眼睫,掩住一双冰冷幽深的墨色瞳孔。
“不是说好送我的嘛!”梁梦因鼓了鼓嘴,有些不满。
“不放心我送你的车。”陈时序唇角不动声色地勾起。
听到这句话,梁梦因总算放心了,嘉驰总裁不至于这点信誉也没有,但她还是气势汹汹地宣告:“你最好是!”
“嗯。”他云淡风轻地吐出一个单音字节,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红灯间隙,梁梦因向车窗外看去。街道旁的梧桐树,绿叶繁茂,乘着夜色,浓暗的绿与天际相交。夏末初秋,还有蝉鸣阵阵。
忽然想起一句词,带着旧时的回忆一同到来。
“残蝉噪晚,素商时序。”
林姨说她怀孕那时候,正值夏秋交际之时,每晚被蝉鸣扰的睡不着觉。问过老人之后才知道,夏末留下来的蝉,总会在夜晚鸣叫不止,大约是在哀留这个属于它们的季节。
时间的顺序无法更迭,秋意凉凉,还是承接过了盛夏的暑气。
梁梦因第一次听到“时序”这两个字的来由时,正是她和陈时序冷战的时候。
悠闲的午后时光,林姿正笑着讲述以前给陈时序起名的小故事,心情很是愉快。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沙发上听她絮叨的两个人,正悄悄牵着手。
准备地说,是梁梦因强拽着陈时序的手。他是本可以挣脱开的,但不知为何他却没有动。
任由梁梦因在他掌心留下一个个小月牙印记。
两只手被同一方毛毯压在下面。
谁也没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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