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矜持一点—— by鹿宜
鹿宜  发于:2024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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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前的记忆。
在声音模糊前,梁梦因细声呢喃:“其实钟楼街那家老鹅也很好吃。”
梁父之前也总是喜欢给她带。
“好。”他的声音同样很轻,“也给你带。”
梁梦因在踏入酒店房间前是有些恐慌的,关芷莹听到这个消息该是怎样的反应,她不敢想。
关女士的身体受不得刺激,她要怎样才能将这件轻拿轻放让她接受?
魏霁那番近乎于警告的话,又该如何处理?
一时间烦乱琐事俱都涌来,梁梦因理不出任何头绪。
但身侧男人握着她的手掌很温暖,很有力。
“不要担心。”清冷的声线中带了点温度,是满满的安全感,“如果不知道说什么,就什么都不用说。”
“一切有我。”
梁梦因只是低眸,连夜奔波让她思考缓慢,表情麻木空泛,唯有最后那句话久久在脑海中回荡。
故而,她真的一言未发。
关芷莹的视线定在他们相牵的双手上,惊讶的眼神根本无法掩饰:“你们——”
又停住,眼睛又在他们的衣服上转了一圈。
白衬衫,白裙子,还有梳得很端庄的发型。
让她联想到了一个应该不会出现在他们之间的词,咬了咬牙,关芷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们不会是去拍照了吧?”
梁梦因表情一僵,转过头打了个哈欠,避而不答。
陈时序坐直身体,起手时先抚平袖口的褶皱,视线不偏不倚迎上关芷莹探视的目光,庄重点头。
“关阿姨,我们去领了结婚证。”
话一出口,梁梦因的手指在他掌心中挠了一下,没什么力气,刺痒的。
彰显了她所有的担忧。
猜想被证实,关芷莹倒是没什么懵怔,只是突然问了个不太重要的问题:“哪天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
话一出口,又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对劲,总归也就是今天了。可如果是今天,似乎更不对劲了。
关芷莹望向不作声的梁梦因:“因因,那你昨天说不记得那些过去,和时序关系不好……”尾音轻轻扬起,突然想起一个似乎适合形容眼下场景的词语,“你不会是把我当成你们play的一环了吧?”
梁梦因刚喝了口水,听到母亲的话差点被呛到。关女士的生活属实太过清闲,热衷于网上冲浪,对于流行词汇甚至比女儿更为了解。
那当然不是什么所谓的play,只是梁梦因与陈时序的一场较劲。
你进我退的探戈舞曲,明快热烈的音乐节奏,脚步交叉,重心偏移,肢体与眼神的交锋与对抗。
是他们之间的常态。
鼓了鼓嘴,梁梦因又喝了口水,好像说起来似乎更像play了。
梁梦因避开关芷莹的视线,只当没听到。
晃动的窗帘流苏投下一道道飘摇不定的影子,跟着一起飘荡的还是鼓噪浮动的心绪。
关芷莹的视线逐渐锐利,梁梦因的表情慢慢木然,唯有陈时序始终维持着平静不变的冷面。
梁梦因可以装作没听见的,但陈时序不行。
“抱歉,阿姨,是我的问题。”陈时序在关芷莹面前始终谦卑柔顺,不复往常矜傲模样,“那是我们吵架说的气话,主要责任在我,是我没有及时关照梦因的情绪。”
关芷莹的目光立刻转向故作无事的梁梦因,自家女儿的脾气她最清楚不过,任性妄为,随心所至。
虽然陈时序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但看梁梦因闪躲的目光,她已经大概明白了一切。
陈时序:“关阿姨,我和梦因都有认真地在进行这段关系。昨夜我们深谈许久,决定一同进入到人生的新阶段。很抱歉没有事先跟你说明,是我们考虑不周。”
“没关系,不用告诉我……”关芷莹懵了一下,“不是,还是要告诉的,我只是有点……惊讶。”
“阿姨,真的抱歉,我知道这个消息可能有些突兀,但我们没有一时冲动。这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陈时序微微俯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孔上是任谁都可以看清的诚恳。
关芷莹也看到了,所有不合规矩在此时似乎都不足轻重。
“关阿姨,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梦因。”陈时序最后添上一记重砣,关芷莹怎么可能不同意。
酒店顶层套房忽然的沉默。
陈时序一贯的冰山冷面,难得柔情外露。
梁梦因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脚上还是陈时序给她换上的那双平底鞋。
合脚,舒适。
交互的关系总是需要时间来验证适宜性。
至少,陈时序有在用心。
“嗯……”关芷莹思忱间,低眸突然看向陈时序手中的纸袋
,倏然笑起来,“那是给我带的桂花糕吗?”
她的表情太过惊喜,似乎那份桂花糕比女儿的婚事更加重要一般。
接过陈时序从南城千里迢迢带回来还热着的桂花糕,po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Q裙丝二而尔呜九义死戚关芷莹已经懒得去费力思考女儿与她新上任的女婿的复杂关系。
“你们折腾一夜,先休息吧,这些事以后再说。”捻起一块桂花糕,关芷莹意味深长地望向从进入房间开始就没说过话的梁梦因,“毕竟,来日方长。”
梁梦因从陈时序房间出来的时候,还浑浑噩噩,不知所然。
走出房间的那一刻,她突然腿一软,被陈时序一把揽进怀里,温热的大掌撑起她所有的力气。
鼻息间尽是熟悉的冷杉香,那抹淡香,让她忽而忆起陈时序昨夜放在父亲墓碑前的那只千纸鹤。
那点舒淡的薄荷香,让她的头脑短暂清明了一瞬。
陈时序的另一半,她的新身份。
缓缓呼出一口气,梁梦因手臂攀在他的颈子上,深深埋进他的怀里,那相贴传递的温度,让那个认知逐渐清晰。
门外是相拥而抱的新婚夫妻。
门内是刚刚上任的岳母大人。
“阿姿,你知道吗?我有女婿啦!”夹着掩盖不了的笑意,“你猜猜是谁?”
“咦,你怎么知道的?你不会早就知道他们的奸情了吧,合着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关芷莹的声音忽然带了点恼意。
“早知道我就好好刁难一下你儿子了。”又笑了出来,“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为难时序呢。我只是没想到梦因这么厉害,居然把他拐回家啦。”
“阿姿,闺蜜变亲家,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
“……”
关芷莹的声音慢慢模糊,方才还手脚无力的女人已经被拦腰抱起,安静地缩在陈时序的怀里。
她没说话,只是望着他的侧脸。
出了房间,他面上那点柔情还没有消散,她揉了揉眼睛,又确认了一遍。
原来那不是只在关芷莹面上的限定温情。
心瞬间安定下去了。
梁梦因忽然意识到,她所担心的那些事根本不足为惧。陈时序三个字,就是最有用的保障名牌。
有他在,哪里需要她来操心呢。
她只需要继续做她的甩手掌柜就好。
放下所有顾虑,梁梦因在车上就已经沉沉入睡。
驾驶座上的男人,不住地从后视镜里望向横躺在后座上酣睡的女人。
后座上的女人,身上盖着男人的大衣,微红的面颊轻轻蹭过柔软的面料。
而中央扶手盒上还摆着两本红色的结婚证。
新鲜出炉的。
原本是一副温馨无限的画面,却被不断响起的电话声打断。
梁梦因气恼地拉上大衣,盖住耳朵。
陈时序停好车子,拿起了梁梦因的手机。
屏幕上的三个字,让他眸光微敛,冷玉般的指骨轻叩屏幕,电话已然被接通。
“Sara,我回国了,刚下飞机。”宗泽言的背景声中伴随着机组成员的提醒声,“阿姨已经到了吗,我是现在直接去探望阿姨?”
没有听到回音,他又问了句:“如果阿姨问起我们的关系,我该怎么回答?是女朋友还是未婚妻?”
安静陡然被打断,听筒中忽然传出了一阵男声。
“宗律师,你好。”
陈时序望向睡梦中依然眉心紧蹙的梁梦因,指腹轻轻抹开那道褶皱。
“不好意思,梦因正在睡,暂时不方便接电话。”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年底最近太忙了,过了这几天加更。感谢在2024-01-18 21:01:36~2024-01-19 22:0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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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梦因这一觉睡了很久, 她做了个很长的梦。
一眼钟情的余温波及了许久,甚至隔了近十年后,那个画面依然不断在她的睡梦中重现。
而后, 那个冰冷的目光不断变换,偶尔夹杂一点柔软,还有几分试探, 再还有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她离开前最后的那个夜晚, 纠缠喘息,印下的吻印,留下的指痕。
趁着酒劲的意迷情乱。
对于年少欢喜的最后留念。
不顾一切的疯狂。
梁梦因忽而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张结婚证,她转了个身, 正对纯白的天花板。
抬头按了按自己的心脏。
那振奋的跳动, 证实了所有的真伪性。
四年前那夜从句号变成了分隔符,有关陈时序和梁梦因的故事未完待续。
昏暗的房间,还残留淡淡冷香。
打开床边一盏台灯, 唯有温暖的黄色光线,照亮半张清丽昳丽的面孔, 微微嘟起的红唇, 茫然睁开的明眸。
发呆了许久, 一个晚上所有荒唐都在眼前回转,冲动与任性和理智交织之后造就的结果。梁梦因揉了揉眼睛,瞳孔方才慢慢聚焦。
再一个白天后, 他们的婚事已经被双方家长同意接受。
属于她的那份结婚证就放在床头,昭示着她已婚的身份。
这样的速度, 很符合陈时序的风格, 正克梁梦因犹豫寡断的性子。
只是现在瞻前顾后已经没有多大意义, 梁梦因索性也不愿去想了。她只需要向前走,总有陈时序会在身后替她善后。
翻身下床,梁梦因下楼倒了杯凉水,一杯水灌了下去,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安然接受陈太太这个新身份。
虽然有被陈时序哄骗的因素在,但有句话他确实没有说错。
“至少怎么样,都不会比现在更差。”
放下水杯,梁梦因在家里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陈时序的身影。
这人不会刚把她拐回家就出差去了吧?
重新扑回床上,梁梦因在大床上滚了一圈,思索了片刻,给陈时序拨了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梁梦因把脸蒙在被子里,瓮声瓮气:“你去哪儿了?”
听筒里是他清浅的呼吸声,梁梦因莫名脸热了起来。
“新婚燕尔,你就不着家吗?”几分咄咄逼人,连梁梦因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底气,但她没有丝毫心慌,理直气壮。
她进屋前,先去陈时序那间侧卧看了眼,他出差常用的那只公务箱还在,便携式笔记本还放在他的书桌前,那该是没有出差了,大概是去加班了。
新婚第一天就加班,似乎更过分了,完全没有把他刚娶进家门的夫人当回事。
“说话啊,你的老婆正在查岗呢?”虚张声势,梁梦因在被子里又翻了个身。
听筒里终于有了声息,陈时序的声线一如既往得清冽低回。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句:“因因,想吃什么宵夜,一会儿给你带?”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喊过她“因因”,这么亲密的称呼,他是从来不会轻易吐出口的。
梁梦因愣了下,顺口就说道:“想吃李记的蟹汤包。”
又到了吃螃蟹的季节。
她还记得几年前那次嘴馋大闸蟹的时候,那次大病初愈,陈时序还是带她去吃了螃蟹,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专做螃蟹的小店。
梁梦因又被惊喜到的,蟹黄盖面,还有正宗的南城醉蟹,颇有几分家乡熟悉的味道。
为了这顿饭,梁梦因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忍他一个月的冷淡。只是刚刚做下的约定,在结账的时候,陈时序和前台女孩突然攀谈起来的那瞬间已经消失。
隔了几步远,梁梦因心里酸酸涩涩的。她一向心大,平时是不在乎陈时序这些冷漠拒绝的。只要他没有展露出对其他女生的兴趣,一切都还好。
陈时序低头在纸张上画画写写,并抬头指着写下的东西,和女孩说了些什么。
那个画面,说不出的和谐。
回家的时候,梁梦因忍不住阴阳怪气了几句。
而陈时序的回应只有一句——“是我师妹。”
那刚刚是在讲解课题了,梁梦因恍然大悟,唇角忍不住地勾起,忽然挽上他的臂弯,探头去瞧他的表情。
“陈时序,你都没发现我吃醋了吗?”
“我都要酸死了哎。”
“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
陈时序目不斜视,又撂下一句:“她家开的螃蟹店。”
“嗯?”
陈时序抽出自己的手臂,面色冷清:“不然,你以为我去哪里找到的大闸蟹餐厅?”
梁梦因忍不住去想了一下那个画面,陈时序到处与朋友询问大闸蟹的场面,对于他这种寡言少语的人,这简直是地狱级灾难场面。她忽然笑起来,可又马上板住脸。
“可是你一天跟我都没说几句话,对你的师弟师妹就这么亲切的吗?”她鼓了鼓嘴,“你不会是只对我这么冷漠吧?”
梁梦因的话有些刺耳,若是别人听了,只觉得一腔心意都付诸东流。但陈时序只是静静扫过去一眼,轻描淡写回道:“好,知道了。”
有些敷衍的回答。
“知道什么?”梁梦因皱起了眉。
“知道,我就不该惯着你。”陈时序不冷不淡地开口。
悻悻地耸肩,几分委屈,还是没说话,梁梦因只觉得陈时序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反矫达人。
平常时间也算得上是旗鼓相当,但只要她稍微作一点,陈时序完全不接招,任由她唱独角戏。
青涩的记忆一晃而过,这会儿再想起来,梁梦因不会反省自己的意思,那点作劲反而愈演愈烈。
没听到陈时序的回答,梁梦因径直说道:“老公,我想吃李记的蟹汤包嘛。”眼球转了一圈,“你还记得那家李记吗?就是你师妹开的那家店,你给我买过好多次的。”
“老公,我想吃大闸蟹嘛。”
若是按照往常,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不搭理她了,梁梦因也没报什么希望,大概陈时序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想到梁梦因居然还真的点起菜来。
通讯另一端静了几秒,出乎梁梦因意料的,他淡淡应了声:“好。”
“真的嘛!”梁梦因真的很好哄。
“老公,那你早点回家!”心满意足,连声音都轻快了几分。
手机丢到一边,卧室里的女人看着黑掉的屏幕,无声地勾起了唇角。
而另一端的顶层办公室里,电话挂断,男人狭长的黑眸掀开,冷清的瞳孔里慢慢浮现星点笑意。
匀称修长的指节轻轻扣在黑色的桌面上,闷重的声响,办公室里坐着的两个男人的身子都晃了一瞬。
寡淡的眸光扫过面前的男人,陈时序轻笑了声:“你也听到了,我老婆让我早点回家,让我给她带点夜宵。”
宗泽言沉默,手指却忍不住攥紧大衣的扣子。
几天之差。
恍若隔世。
明明只有几天之差。
终究还是不甘心。
“陈总,知道我和Sara的四年感情吗?”宗泽言解开领口一颗扣子,呼吸重了几分,“我们一同在纽约为梦想奋斗,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患难与共。”
宗泽言颈间的喉结很明显的上下滚动了一番,但还是忍下心头难言的情绪,那些无法分辨的情绪,连一向善言的宗泽言都无法总结出一个词语。
如果一定要说,他只能很客观地将其归类为“负面”。
有什么东西在从他的心脏处剥离,很痛,快要喘不过来气。
“所以呢?”陈时序指间转动着手中的钢笔,看上去几分漫不经心。
细看过去,才能看到那只黑色的钢笔笔帽上,印了一朵玫瑰,而在那朵玫瑰下还有几个英文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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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梁梦因没送出的礼物。
在他们的关系分崩离析之前,梁梦因准备的礼物,却没有送出的礼物。
后来,她走了,陈时序被丢下了,所有的东西都丢下了。
也包含这只钢笔。
是他从梁梦因留下的那些东西里找到的。
其实她原本的那些东西都没有丢,陈时序让吴妈收了起来,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
他那时是这样想的。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有些晚。
隔了四年。
宗泽言抿了口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守着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陈总觉得有意思吗?”
指间的钢笔忽然一顿,陈时序的冷眸悠悠转了过去。
宗泽言无视那抹寒冰般的视线:“至少我和Sara有四年的感情基础。”
没有宗泽言意料之中的恼怒,陈时序轻笑一声,声腔中的那点讥讽很明显。
“不好意思,宗律师,若是论时间,大概我和我夫人大概有十几年的基础了。”
宗泽言倒吸一口气,勉强维持住表情,拍了拍西装,忽然站起来:“陈总,您这种家庭,对于您来说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是正常的,但那对于Sara来说,并不公平。Sara心性简单,并不适合您这种家庭。”
陈时序也站了起来,拿起大衣外套,对于宗泽言的话,他已经没什么兴趣再听了。
他并不是那种唯结果论者,但有时候结果确实代表了一切。
至少,梁梦因现在已经是陈太太了。
“你确定没有感情吗?”唇角一点讽刺的笑意,声线却是淬了冰渣一般。
明明是一句反问,但语气却是十足的肯定。
他们有感情。
有十几年的感情。
清晰明了得传递给沙发上坐着的男人,轻抬镜框,陈时序敏锐地捕捉到他面上滑过的一丝受伤。
宗泽言心下一片苍凉,他的视线缓缓定在陈时序那张面无波澜的脸上。
一个冷静理智,高高在上。
一个情绪失控,微不足道。
宗泽言冷笑出声:“陈总,还真的是大手笔。就为了不让我回国,也是煞费苦心。”
那些突如其来的合作案,明眼人都看得出几分蹊跷,更何况宗泽言一向心细。稍微调查一番,很容易就会发现那些背后资本均指向面前的这位男人。
天上没有掉下的馅饼。
所有的赠与都是有缘由的。
那也只能是因为梁梦因了。
陈时序坦白回视,做这些事他并没有隐藏目的,他只是抛下了一个鱼钩,肥美的虫子在池水中散发着诱人的气味。
是很难拒绝的诱惑。
但最后做出决定的是宗泽言,咬上了鱼钩。
同时,也放弃了梁梦因给他的那个机会。
“为她,从来都不算大手笔。”陈时序理了理领带,嘴角挂上一点笑意,在宗泽言眼里分外刺眼,“也算是感谢你,在纽约照顾你的四年。”
宗泽言手指攥得很紧,声线绷紧:“那可能要让陈总失望了,这些单子我不准备接了。”
陈时序缓缓走到他身侧,轻轻拍了下他的肩:“相信我,宗律师,你要接的。”
意味深长。
“毕竟,人不能失了爱情,连事业一同失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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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我的新婚夫人。◎
陈时序回家的时候, 梁梦因已经坐在电脑前开始画稿。这几天又有几家合作方发来了意向书,好像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琐事缠身,灵感总是在深夜迸发, 有时候被陈时序养成的生理钟也不作效。
陈时序是在房门处站了许久,她没出声,只是静静看着她。安谧的书房没有一点声音, 只有浅浅的呼吸在空气中弥散。
他深隽的目光凝在她身上久久不动, 一寸寸从她的眉眼,挪到她的红唇,再向下是一截莹润白皙的脖颈,无形之中吸引着他所有的视线。
早在他出现的那时,梁梦因就已经察觉到, 只是她没说, 只等他先开口。
但似乎陈时序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任那时间在注视中消磨,若是可以, 他希望可以更久一点。
是梁梦因被那束目光看得手里的笔都握不下去的时候,她才抬起头, 不自在地挽了下长发, 清甜的声线:“你看我做什么?”
夹着几分骄矜。
梁梦因忍不住转头望向她面前的电脑屏幕里映出的自己的面容, 又确认了一遍,该是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有了底气,她抬眸瞪了过去, 撑起架子:“问你话呢。新婚第一天就跑去加班,现在跟你讲话还不理人。要是照我们家家规, 这个时候你已经该跪搓衣板了。”
陈时序只是靠在门板上, 抱臂向后靠, 声线几分慵懒:“在看我的新婚夫人。”
明明没有喝酒,却好像已经微醺。
沉溺在他的话中。
梁梦因脸一烫,装模作样又看向放在桌上的画笔,原本拿着笔的手掌默默贴上了面颊。
有些热。
静了片刻,她不由又抬头望去,陈时序的目光还纠缠在她的脸上,冷峻的面孔上柔软了许多,那其中流淌的情意大概可以称之为“缱绻”。
她心房突兀地空了一拍。
“又看什么呢?”
佯装气势,色厉内荏。
“只是在想……”唇角勾起一点淡淡的笑意,他款款走近,行至书桌前,眸光温柔,“我在想按照陈太太所说的梁家家规,我该买哪种款式的搓衣板?”
梁梦因别开脸,悄然呼了口气。许久没动,电脑屏幕已经暗了下来,她的余光瞥见那其中倒映的脸,看不清颜色,但她知道一定是红透了。
“好了。”陈时序点到为止,“忙碌的陈太太可以准备下楼吃夜宵了。”
陈时序声音里带着点促狭,有些陌生,让她忍不住看了多看了几眼。
是不是结婚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状态,这般松弛,这般惬意,一点不像她印象中的那个人。
梁梦因抚了抚自己空空荡荡的胃,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日理万机的陈总,可别忘记买搓衣板。若是真选定不了款式,我还可以帮你参谋一下。”
身前的男人脚步微顿,梁梦因堪堪停住脚步。
半侧过脸,陈时序幽然开口,轻松的调子:“保证会让陈太太满意的。”
梁梦因不确定会不会满意陈时序的搓衣板,但她确实很满意陈时序给她带回来的宵夜。
尤其是许久没吃过的蟹粉面,码好的蟹黄、蟹膏、蟹肉铺在劲道的面条上,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增。
“还是李记原来的那个味道。”梁梦因先喝了口蟹醋,酸得她五官都皱到一起,但余味绵长,还是她喜欢的那个味道。
其实说起来,李记在全蟹宴餐厅中也算不上出名,只是他家的蟹醋是自己调制的,与其他店铺卖的味道相比,确有独到之处。
陈时序几乎没怎么吃,只是给她剥着蟹肉,她面前的碗慢慢就被填成一座小山。
梁梦因到底是把家里的餐具给换了一套,其实也不算贵,不过是她亲自设计的花纹图纸,找了工作室制作的。
除此之外,公寓的布置打扮也和之前相比,已经有了不小的改变,原本冷色调的装潢布置,在无形间增添了许多暖色。
比如,在沙发上摆着的两只抱枕,粉色调的绒质布料,可爱的涂鸦形状,给白色的皮沙发加了些温馨的感觉。
来自女主人给这间房子带来的改变。
那套餐具其实在前几日离开前,梁梦因就已经换了。只不过梁梦因不在家这几日,陈时序没了回家吃饭的兴致,几乎都是加班忙到深夜,也没发现这事。
剥好几只螃蟹后,陈时序饶有兴致地拿起空盘子,视线在上面的花纹上流连了几圈,问了句:“你做的?”
虽然是在等待陈时序主动发现,但他突然这样问,还是让她呛了下:“算是吧。”
眼球转了一圈,又说:“我设计的,我找人做的,我花钱的。”
虽然刷的是他的卡。梁梦因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陈时序表情淡淡的,盯了许久那只盘子,应了一声“嗯”,然后轻轻放下盘子,见她表情有些不满,遂又补了一句:“很好看。”
勉强算是满意他的回答,梁梦因低头吃面,忽然又想起什么:“李叔这么大年纪了,还开店营业,是不是也太累了。”
陈时序没应声,黑眸暼过打包盒上印着的“李记”两个字,垂下眼帘,淡声说道:“李记已经停业很久了。”
四年时间,京城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家弄堂里的小店也同样逃不过盛衰转变。
李叔年纪大了,做不了这种精细的活儿了,再加上效益不好,小店也就关停了。
在梁梦因回国前一年。
“那你……”梁梦因忽然放下了手里的蟹钳,盈盈水眸中闪过一丝茫然,眼睫忽闪,视线也同样定在包装盒上印着的店名上,“那你在哪里买的?”
口味包装分明和原来的如出一辙。
她光顾过那家店很多次,每当她想起南城故乡的味道时,总会去李记全蟹馆。一来二往,她也和李叔熟络起来。前几次还经常拖着陈时序一同前往,后来他接任总裁职位后太忙了,便只有她一个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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