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表哥跟那恶狼似的,红着一双眼睛,到处找银子。
别说这么多的银票,就算只有一锭银子,也能被他闻着味儿来。
完了完了,这银子保不住了!
秦霈佑忧心无比,只在屋子里头来回踱步,「这可如何是好?」
荣良挠了挠头,一时也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
但片刻后又扬起了眉梢,看向秦霈佑,「说起来,这宅子是早些年淑妃娘娘给的产业,原先殿下还说要收拾收拾,出宫时散心住一住的,怎的这会子着急忙慌地要卖?」
秦霈佑听荣良这般问,伸手摸了摸鼻子,讪讪笑了笑,「不过就是马上要分府出去住,觉得这宅院也没有太大用处,又不想租给旁人,留着也是无用的。」
「换些银子来放在身上,若是遇到什么事时,用起来也方便一些嘛,其实原本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最快也到六七月份,只是没想到卖得这样快而已。」
「先不说这个,得先想一想,这银子怎么处置……」
见秦霈佑担忧,荣良提议,「不如放在淑妃娘娘那?」
贺大人即便再想着寻银子,大约也是不会寻到那里去的。
「也行……」
秦霈佑点了点头。
虽然到时候再想着拿出来的时候,需得跟母妃多说上几句话。
不过,总好过没了银子!
秦霈佑当下便做了决断。
这几日,苏玉锦又去了牙行几趟,采买了几个和心思的下人,又专门喊了果园那边的丫鬟水兰和孙妈妈来宅院中,收拾打点一番,顺便教导那些新人。
水兰和孙妈妈皆是当时贺严修专门安置在那边的人,做活严谨懂规矩,到了宅院这边,做事上手也颇快。
苏玉锦见状颇为放心,抽空又去了一趟玉穗坊。
康氏和嘉王爷大婚在即,这几日苏玉锦准备去给康氏添妆。
原是已经准备了一副赤金的头面首饰,一串硕大圆润的珍珠项链,此外还想再送两副玉质和翡翠的镯子。
玉穗坊的掌柜知道苏玉锦的需求后,便将铺中质地最佳的和田玉和翡翠料子拿了上来给苏玉锦挑。
纯玉和纯翡翠的镯子,不做其他装饰,对质地要求便越发高。
苏玉锦看着玉穗坊拿上来的料子皆是不错,微微点头,「就这两样了,只按着尺寸打磨好就行。」
「好嘞,县君放心,小的给县君用最好的工匠。」掌柜的笑道,「也将这活给县君往前赶一赶,三日后,小的亲自送到县君府上。」
「有劳。」苏玉锦道了谢,接着翻看掌柜拿过来的几个首饰册子。
天气渐热,马上要穿夏装,吕氏给她新做的衣裳,她打算做些新的首饰来配。
其次,艾草这里虽然一时半会儿还出不了嫁,可她身为主子,也得提前帮其准备些嫁妆和添妆的物件。
再来,到七月份时,伯娘和苏云若要来,也给她们置办上一些……
毕竟没有女子不爱首饰嘛!
苏玉锦在这儿慢慢挑选,掌柜的让伙计在这儿招呼,自己则是捧着方才的那两块料子准备送到后头去让工匠赶制。
刚出了雅间的门,便瞧见闫思颖领着人进了玉穗坊的大门。
「闫小姐。」掌柜的将手中的托盘交给旁边的伙计,「快里面请。」
「嗯。」闫思颖微微侧目,斜眼瞥见那伙计手中的托盘。
托盘上虽拿锦缎布料盖着,却也一眼能够看得出来,底下盖着的是玉石原料。
「这是上了新货?」闫思颖笑问,「拿来我瞧一瞧。」
看着月票的排名,某作者:完了完了,前一百名都要没戏了……哭唧唧
「这……」掌柜的迟疑。
「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难不成我家小姐还看不得?」闫思颖旁边的丫鬟见状,张口训斥。
眼看闫思颖的目光也变得犀利,掌柜的急忙解释,「是客人方才定下的料子。」
「旁人定下的料子?」闫思颖走上前,伸手将托盘上的锦缎掀开。
两块料子展现眼前,闫思颖伸手拿起了其中一块,打量了片刻,眉头紧蹙,「这两块料子,可比前日我来的时候选的料子看着好多了。」
「为何我前日来选料子时,你不将这样好的料子拿给我看,只拿那些下等货来让我挑?」
「闫小姐恕罪。」掌柜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前日闫小姐来时,拿给闫小姐的料子的确是当时最好的,这两块是昨日才刚刚到的,比闫小姐定货时要晚上足足一日半的功夫呢。」
「哦?」闫思颖依旧满脸不悦,「那我前日来时,你为何不说会有更有的料子来?」
「玉料和翡翠料来货全靠运气,得看原石之中切出来的料成色如何,小的并不敢保证此次来的就一定是极佳的货色,因而不敢在闫小姐跟前多嘴。」
掌柜解释道,「且闫小姐当时说时间有些紧张,让小的尽快赶工,小的更加不敢多嘴让闫小姐多等上两日的功夫,怕误了闫小姐的大喜事。」
闫思颖闻言,扯了扯嘴角。
哪里就是替她着想了,大约就是看她赶时间,所以拿了次货给她看,想着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快速出手罢了。
这个玉穗坊,真当她好欺负不成?
闫思颖咬牙抬了抬手,「你的这些话糊弄旁人只怕还好,若是想着糊弄我是断断不成的。」
「先前的料子我不要了,只要这两个,按着先前所量的尺寸,赶制两副镯子出来,若是先前钱付的不够,我此时便给你补上。」
「闫小姐,这两块料子已是有人买下了。」掌柜的战战兢兢地回答,「实在是不能再卖给闫小姐,闫小姐若是不喜先前那两块料子,小的给闫小姐退了,闫小姐再选旁的如何?」
闫思颖挑选的那两块料子已是差不多要制成手镯,论理来说,这种定制的东西,大都不退不换,但此时闫思颖态度如此,玉穗坊掌柜也不敢多得罪,只能自己吃些亏,先安抚住对方再说。
「还有比这两块料子更好的料子?」闫思颖挑了眉梢。
「今日没有……」
「那你在这儿说这一箩筐的话有什么用?」丫鬟呛声,「我们小姐看上这块料子,那是你们玉穗坊的福气,赶紧将这两块料子给了我们小姐,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
苏玉锦从雅间走了出来。
闫思颖并不曾见过苏玉锦,此时看着一个容貌比她秀丽的年轻姑娘站在跟前,且对方大有要拦自己丫鬟的意思,心中十分不悦。
「你是何人?」
闫思颖瞥了苏玉锦一眼。
对方衣裳料子倒是讲究,可款式却是中规中矩,并不算新颖,脸上略施粉黛,头上并无什么发饰,唯有两枚不大起眼的发簪。
大约是哪个落魄高门的小姐吧。
闫思颖越发倨傲,下巴微扬。
「我家姑娘是平安县君。」艾草语气不善。
平安县君?
闫思颖一愣,接着咬了咬牙。
苏玉锦!
便是那个被贺严修放在心尖儿,又是金屋藏娇,又是请封县君,现如今又是将其请到家中小住,日日惦记着的那个苏玉锦!
那个抢走了她的贺严修的苏玉锦!
闫思颖一双眼睛几乎喷出火来,说话亦是咬牙切齿,「哦?原来竟是平安县君,失敬。」
「想来平安县君也是在青河实在无趣的很,想着来京城看看世面来了?大约平安县君也是在市井内呆的惯了,到了京城竟也习惯性将手伸的这般长来管一管闲事?」
还是说,这苏玉锦因为知道她在这里,知道她爱慕贺严修多年,所以心中不悦,想着出来给她一个教训?
呵,只当她到底有什么能耐才能让贺严修对其痴情着迷,现在看来,原也不过是个拈酸吃醋的毛丫头罢了。
当真不知道贺严修看上她什么了!
苏玉锦瞥了一眼炸毛的闫思颖,慢条斯理道,「闫小姐想要的料子,方才我已经买下,烦劳闫小姐看一看旁的料子,也莫要让玉穗坊为难。」
这两块料子已经被苏玉锦买下?
闫思颖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为何她看上的东西,这个苏玉锦都要抢!
人是这样,连料子也是这样!
她不甘心!
「是啊,闫小姐,不如再看一看别的料子,还有两块成色不错的,若是闫小姐也瞧不上的话,不如等明天?明天也有新料子到的……」
玉穗坊的掌柜满脸赔笑。
「我就要这两块!」闫思颖坚持,满脸挑衅地看着苏玉锦,「不如平安县君与我竞价,价高者得,如何?」
「并没这个必要,这两块料子我已经付了钱,就已经是我的,并非玉穗坊所有,闫小姐这所谓价高者得,没有意义。」
「还是说,闫小姐想仗着自己父亲是吏部尚书,便想着从我手中强买强卖?」
「本县君听闻,闫小姐不日即将出嫁,成为大殿下的侧妃,此时买首饰,大约是备嫁所用吧,想不到闫家竟是连些压箱底的东西都没有,竟是要靠着从旁人手中抢夺才能备齐嫁妆?」
「说起来,闫小姐既是大殿下未来的侧妃,论及也是皇家儿媳,理应可以去珍宝斋置办些东西,闫小姐竟然没去?也不知道是何缘故?难不成是珍宝斋的东西还不及玉穗坊?」
「哎呀呀,想来是这样的,至少应该不是大殿下不陪同闫小姐的缘故,更不是珍宝斋不给颜面的缘故了……」
看着闫思颖的一张脸几乎胀成了猪肝色,苏玉锦嘴角上扬。
论吵架,她从小到大都不带怕的!
没事想着到她跟前刷存在感,还要抢她苏玉锦的东西,门都没有!
苏玉锦的话犹如一把把的刀子戳到心口上,痛的闫思颖呼吸不过来,甚至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第409章 自作多情
闫思颖身边的丫鬟气不过,冲着苏玉锦呵斥,「你知道什么,不过是我家小姐节俭,又不愿麻烦大殿下罢了!」
「是是是,我们自然也是这么觉得的。」
对面丫鬟张口,艾草觉得自己也不能示弱,赶紧接了一句话,更是挤眉弄眼,用帕子捂着嘴笑。
那模样,分明就是嘲笑!
闫思颖气得七窍生烟。
气苏玉锦主仆的无礼和粗俗,更气自己身边丫鬟的无能和愚笨。
「多嘴!」闫思颖没忍住,大力甩手拍在了丫鬟的脸上。
白嫩的脸皮上顿时浮现出了四个清晰可见的手指印,丫鬟更是吃痛不已,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啧,这是谁家的千金,这般蛮横无礼?」
「是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打下人,还下手这般重!」
「小声些,方才没听到吗,说是闫尚书家的千金呢,未来的大殿下侧妃,若是被她听到,只怕……」
「怕什么?高门大户的千金,这般没有规矩和教养,她不怕惹人笑话,我们还怕什么?」
「你们说,这尚书家的千金,就是当皇子的正妃也使得,为何就只做了个侧妃?」
「瞧这个德行,可问她当不当的?」
「都说闫家大小姐是京城中名门闺秀中最为端庄大方的,看起来这传闻也是夸大其词。」
「什么夸大其词,是名不副实!」
「……」
被人指指点点地议论,闫思颖脸上越发挂不住,只想将身边的丫鬟暴打一顿,更想将那讨人厌的苏玉锦撕个稀巴烂。
但现在人多眼杂的……
闫思颖咬了咬下唇,「我们走!」
咱们走着瞧!
狠话撂下,闫思颖带着丫鬟急匆匆离去。
大有落荒而逃之意。
艾草冲地上啐了一口,满脸忿忿,「知道的知道这是世家千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市井泼妇。」
「姑娘,你说这闫家是吏部尚书,能做到这样高官职的,平日里做事必定小心谨慎,怎的将女儿养成了这幅模样?」
苏玉锦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越是素日里小心谨慎,这心中压抑的情绪越多,背地里也就更容易发狠泄愤,小孩子自小耳濡目染,自然也是如此。」
「骨子里原本便是这幅模样,待到高位之时,自然也就无所顾忌,原形毕露,更何况她自认为比我地位高贵,又与我有冤雠,自然也就不愿收敛。」
「再来……」
这婚事上头,只怕闫思颖也是憋着气呢。
如旁人所言,堂堂吏部尚书的千金,给大殿下做了侧妃,脸上自然难看的很。
而且从她来玉穗坊买东西,而不去珍宝斋买东西的状况来看,这大殿下也并不怎么将她放在心上。
权势之争这种事情啊……
苏玉锦眯了眯眼睛。
闫思颖出了玉穗坊,气呼呼地上了马车,不等丫鬟吩咐,便冲车夫喊道,「回府!」
「是。」车夫甩了缰绳,驱使马匹前行。
结果马匹刚抬了前蹄,迎面便来了一辆马车,逼的车夫不得不赶紧勒紧缰绳,先给对向来的马车让行。
这样忽走忽停的,马车被狠狠地震了一下。
闫思颖原就满肚子的气,这会子更是怒不可遏,撩了帘子怒喝,「是哪个不长眼的,挡了本小姐的路!」
「嗯?」对方马车有手伸了出来,撩起窗帘,问身边的小厮,「对面何人?」
「似乎是闫小姐的马车。」小厮盘忠回答。
「闫尚书家的千金?这倒有些意思了。」
帘子被放下,小厮盘忠会意,冲闫思颖等人喝道,「这是越王世子的马车,闲杂人等,速速退让。」
越王世子?
闫思颖一愣。
越王妃将外室所生的儿子接回王府,且在皇上面前为其请封世子之事,满京城皆知,闫思颖也不例外。
原本对这样身份的世子,闫思颖并不放在眼中,更是瞧不起。
可现如今,越王世子被记在越王妃名下,上了皇家族谱,往后是要继承越王之位的。
再者,听闻那越王世子博学广识,为越王喜爱,被皇上肯定,往后地位不可小觑。
且现如今大殿下也在极力拉拢越王的支持……
闫思颖忙改了态度,「世子见谅,方才只因被人欺辱,心中不悦,这才在世子跟前失态,并非有意冲撞世子。」
「那本世子倒是好奇,有何人敢欺负堂堂闫家大小姐?」
任建柏,哦不,确切来说是秦霈鸣重新撩起了帘子。
「欺负我的,便是那皇上去年刚刚新封的平安县君。」闫思颖见秦霈鸣对她十分关心的模样,干脆趁机告状,「世子兴许不知,这平安县君仗着从前治疗时疫有功,素日将谁都不放在眼中。」
「方才我在玉穗坊不过是看上了两块料子,结果她便强行霸道地说那是她的,硬生生给抢了过去不说,还讥讽挖苦我了一番……」
「平安县君现在在玉穗坊?」秦霈鸣急切询问。
被打断话的闫思颖一怔,接着点头,「正是。」
秦霈鸣掀了帘子,也不让小厮盘忠来扶,只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急匆匆地便往玉穗坊走。
闫思颖又是一愣,随即心中一喜,忙抬脚跟上。
秦霈鸣走了两步,见闫思颖跟在她的身后,眉头紧蹙,「闫小姐跟着本世子做什么?」
闫思颖一愣,「世子不是……」
要帮她去教训苏玉锦,帮她出气吗?
「闫小姐若是无事,便早些回去了,不日便是闫小姐与大堂兄的喜事,闫小姐既是待嫁之身,理应好好在家中备嫁,不宜过多出门。」
见秦霈鸣满脸都是嫌弃,闫思颖自知自作多情,脸色越发难看,强忍着道了声「是」后,灰溜溜地上了自己的马车。
而秦霈鸣快步走到玉穗坊,先是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和袖口,这才抬脚走入。
刚走了进去,便瞧见正要往外走的苏玉锦。
秦霈鸣顿时眼前一亮,更是快步走到其跟前,拱手道,「平安县君。」
人来的突然,又是先作揖行礼,苏玉锦惊得后退了半步,待站定后,这才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
感觉过敏性鼻炎犯了,每天喷嚏不断……o(╥﹏╥)o
今日出门当真没有看黄历,一上午的功夫竟是遇到两个不喜之人。
「任举人好。」苏玉锦不咸不淡地礼貌性福了一福。
「大胆!」盘忠道,「这是越王世子。」
越王世子?
苏玉锦怔了一怔。
先前到是听贺严修提及越王世子之事,可她没有想到,这越王世子竟是任建柏。
苏玉锦的惊讶落在秦霈鸣眼中,让他十分满意。
要的就是这样的反应。
从前苏玉锦瞧不上他,只将贺严修放在心上,原不过就是因为他不过是一个穷酸秀才,而贺严修任职户部侍郎。
可现如今,他是堂堂越王世子,身份地位比那贺严修高上许多,再不会被她看不起。
秦霈鸣忍不住挺了挺腰杆,更是将苏玉锦上下打量了一番。
许久不见,苏玉锦比从前生的更加好看,通身的气度,也比从前显得更加端庄大方,大约是因为年岁渐大的缘故,眉眼间比先前更多了几分温柔之意。
总之,还是如同从前一样让人挪不开眼睛。
但又比从前更让他喜欢。
「当真是凑巧的很,竟是在这里遇到平安县君。」秦霈鸣笑道,「许久不见,不知平安县君近日可安好?」
「多谢世子记挂,一切都好。」苏玉锦微微点头,脸上并无太多表情,更是抬脚往外走,「不过我此时还有事要忙,失陪。」
「平安县君要去忙什么?是否需要帮忙?」秦霈鸣抬脚跟上,「我今日倒是很有空闲,可以陪县君一起,若是遇到什么事,也能帮县君解决。」
「不必,告辞。」
苏玉锦不想过多理会他,领着艾草出了玉穗坊的门。
秦霈鸣拧眉,片刻后笑了笑,仍旧跟上,「县君留步……」
这人果然是属狗皮膏药的,甩都甩不掉!
苏玉锦拧眉,手攥到了一起。
秦霈鸣见状,快步走上前,伸手便去捞苏玉锦的手。
但当他还不曾触及苏玉锦时,登时觉得手上一阵刺痛,疼的他额头上直冒冷汗。
待抬手一瞧,秦霈鸣看到手上已是被扎了好几根针。
针是寻常可见的针灸所用的针,但此时他手上扎着的针却泛着诡异无比的蓝绿色光芒,瞧着十分骇人。
「你……」秦霈鸣咬牙,更忍不住手指上传来的如蚂蚁啃噬一般的痛楚,伸手便要去拔。
「我劝世子此时不要轻易动手拔除。」苏玉锦幽幽地张了口,「这些针上长久浸泡了毒药,此时毒药已经顺着银针进入世子体内,若是此时拔除的话,伤口见风,这毒会散的更快一些。」
「你竟然敢对本世子下毒!」秦霈鸣惨白了脸。
「这毒针我随身携带,不过用于自保,若非有人起了歹意,也不会如此。」苏玉锦伸手,从荷包中摸了一个小瓷瓶,扔给秦霈鸣身边的盘忠。
「这是解药,回去混在最烈的白酒之中,将你家世子的手泡在里面,再将针拔除,拔除后,手再泡上一刻钟,方可拿出。」
苏玉锦又看向秦霈鸣,「这毒毒性极强,若是不管不顾,半个时辰便会蔓延全身,届时哪怕是解药也是无济于事,奉劝世子早些回去处理为好。」
「你以为我会信吗?」秦霈鸣梗着脖子直喝,额头上的青筋亦是暴了起来。
他好气。
气他现如今已经是堂堂越王世子,往后前途无量,可苏玉锦竟然还是躲避他不及,甚至还要痛下杀手。
更气方才他为何要自己亲手去拦苏玉锦。
他可是堂堂越王世子,苏玉锦不过一个县君,待得了机会吩咐人将她「请」入府中,也不是不能。
最不济,他还能……
秦霈鸣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
苏玉锦却是幽幽笑了笑,「我是大夫,我医术如何,世子竟是不知?这大夫素日治病救人,对药材最是了解,是药三分毒……」
这毒自然也就更了解。
能治病救人,自然也能制毒要人性命。
秦霈鸣自然知道苏玉锦的本事,且看她此时不甚在意的模样,再看一看此时已经有些肿胀的手指和手掌……
「回府!」秦霈鸣转身拂袖离去。
盘忠急忙跟上扶着他上了马车。
马车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玉穗坊恢复了平静,苏玉锦亦是出了口气。
艾草气不过跺了跺脚,「这个任建柏,当真是十足小人一个,当初就死缠着姑娘,现如今成了越王世子,只怕越发要刁难姑娘你了。」
「方才姑娘就不该轻易给那厮解药,就该让他受两日的罪,跪着跟姑娘讨解药才成!」
如此,也才算长了记性。
「那哪里就是毒药了,不过是吓唬人罢了。」苏玉锦翻了个白眼,「还真当你家姑娘我擅长制毒不成?」
「那……」艾草不解,「姑娘给的解药又是什么?」
「不过是那银针刺的他流些血,用烧酒泡伤口的时候多疼上一疼,那药粉是去腐所用,会让他疼的更厉害一些。」
苏玉锦摸了摸鼻子,「也算给他一些教训。」
艾草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姑娘所言极是。」
「走吧,先回去。」苏玉锦和艾草一并往回走。
秦霈鸣在玉穗坊和苏玉锦发生争执之事,在一顿饭的功夫后,传到了贺严修这里。
贺严修眉头紧蹙,看着眼前前来报信儿的暗卫质问,「方才为何不出手制止?」
「主子恕罪,属下见县君出手不俗,已将越王世子赶走,且大庭广众不便暴露身份,这才……」
暗卫见贺严修神色越发阴沉,急忙改口,「属下知错,必不再犯!」
贺严修并未应答,沉思片刻后,道,「寻个机会,让越王世子长一长记性。」
「是。」暗卫应声,「卑职必定小心行事,不让对方察觉。」
「我何时让你们要小心行事了?」贺严修扬起了眉梢。
暗卫顿时一愣。
不让他们小心行事?
大张旗鼓地干一番?——
正值月半,深夜之时,月朗星稀。
此时的京城,仍有一些地方人来人往,谈笑喧嚣,十分热闹。
秦霈鸣一身酒气从群芳楼出来,怀中揽着一个姿容出众的女子。
「世子这便要走?」那女子满脸的媚笑,在秦霈鸣的腰间摸了一把,「都说男子薄情,奴家只当世子不同,不曾想,倒也如此寡义?」
「还是说,奴家方才伺候不周,世子不满意?」
「怎会?」秦霈鸣嘿嘿笑了笑,「今晚我还有事,不便留宿,待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伸手摸了摸那女子的脸蛋。
女子娇羞,低头浅笑,越发显得妩媚十足,尤其是那眉眼之间的笑意,像极了一个人。
秦霈鸣看的有些痴,而后扯了扯嘴角。
只可惜,不过只是眉眼有那么一点相似罢了,身上到底没有她的半分气质。
但仔细想来,能有些许相似已是不易,至少在烛光之下……
秦霈鸣勾唇笑,但待上了马车后,脸色却又阴沉了下来。
这几日,他都派人去留意苏玉锦的动静,甚至派人日夜盯着贺家,只为看苏玉锦何时能够出门。
但,苏玉锦这几日成日呆在贺家,并不迈出大门半步。
他现如今可是越王世子,若是嫁给他,便是世子妃,未来更是王妃,众人参拜,风光无限,到底哪里比不得做贺家少夫人了!
苏玉锦竟是这般想不开,要跟着贺严修!
秦霈鸣越想越气,顺手拎起马车内的酒壶,又灌了两口酒。
辛辣自口中滑过喉咙,最终落入胃中,酒水的灼烧感让秦霈鸣觉得口干舌燥。
「拿水来!」秦霈鸣喝道。
无人应答。
「都是死人不成!」秦霈鸣一把掀开了帘子。
盘忠和车夫在一瞬间仰身倒在了面前,发出沉重的「噗通」声。
秦霈鸣惊得脸色煞白,惊叫声更是因为恐惧的缘故,硬生生憋在了喉咙里,呛得他咳嗽地喘不过气来。
杜松伸手拍了拍秦霈鸣的后背,「慢些咳,别咳晕过去了。」
秦霈鸣险些跳了起来,指着杜松的手指颤了又颤,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人钻进他的马车!
还拍他的后背!
还让他慢些咳!
尤其对方身穿黑衣,腰间还别着刀剑!
秦霈鸣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了车厢里。
杜松一看傻了眼,「不是吧,胆子这么小。」
时丁翻了个白眼,「你这个样子,不吓死人才怪?」
「那咋办?」杜松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这晕过去了,少了些眼睁睁看着被揍的无助感,也忒便宜这小子了。」
「废话真多。」时丁再次白了一眼,「赶紧干活!」
杜松勒了马匹的缰绳,将马车赶到无人之处,拿布条塞了秦霈鸣的嘴,又拿绳子将其捆住,接着……
从腰间抽出了一条粗壮的鞭子。
将手中的鞭子抽的「啪、啪」响,杜松笑得满脸阴险,「今儿个,让你瞧瞧爷的厉害!」
一旁的时丁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正经?
能把暗卫的活干成这样的,估摸着也就你一个了!
月亮渐渐升高,待爬到最高处时,又顺着西方的天空渐渐滑落。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连那些纸醉金迷之地,也渐渐熄了烛火。
唯独越王府此时颇为忙碌,尤其是秦霈鸣的院中,灯火通明。
丫鬟侍从进进出出,越王秦凌澍的脸上也是愠色十足,在屋中来回踱步。
「父王,嘶……」秦霈鸣龇牙咧嘴,倒吸了一口凉气,眼泪险些落了下来,「父王要为孩儿做主啊。」
原本一张清秀端正的面容此时被打成猪头,且身上到处都是红肿青紫,瞧着触目惊心,秦凌澍心疼不已,喝问盘忠,「是何人将世子打成这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