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你忙里忙外的,辛苦了。」李妈妈淡淡笑道。
「不辛苦,都是婢子应该做的。」花枝心中悬着的一颗大石稍稍落了地,又马上堆了满脸笑容,冲李妈妈大献殷勤,「能为夫人尽心尽力做事,是婢子的福气。」
「是尽心尽力,只不过是为谁尽心尽力,这便不好说了。」
「李妈妈这话是何意?」花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那赵芸初,给了你多少银两?」
面对李妈妈的质问,花枝脸色一白,却也张口狡辩,「李妈妈说的话,我有些听不明白,婢子从未私下和赵家小姐见过面,再说了,婢子与赵家小姐非亲非故的,她又怎会给婢子赏钱……」
「来人。」
李妈妈也不看花枝,只抬手招呼了人过来,「将这吃里扒外的贱蹄子打上三十板子,打完后关起来,饭食照给,但每日都要打上二十个板子,直打到她没气儿没止。」
一直跟有关部门接洽的一件事今天总算有了些许眉目,想想近一个月受到的刁难白眼,哇的一声哭了……
这是要活活打死她了!
花枝吓得脸上再无半分血色,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李妈妈饶命,李妈妈饶命,婢子,婢子……」
而后咬了咬牙,心一横道,「是那赵小姐给了婢子一百两银子,让婢子替她做些事。」
果然是那个赵芸初!
李妈妈脸色阴沉,「将你做过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花枝打了一个哆嗦。
李妈妈替王氏掌管后院多年,她的手段花枝知道的清清楚楚,这会儿也不敢再隐瞒,「是,婢子说,婢子说……」
「是那赵小姐,哦不,赵芸初让我将她送给老爷的汗巾子故意放到夫人房中,装作老爷无意中落下的物件。」
「也是那赵芸初让我将药下到她来拜访夫人时喝的茶水里面,以此来诬陷夫人故意刁难赵芸初,让老爷厌弃夫人。」
「赵芸初还让我故意在老爷和她偷偷幽会之时将夫人带过去,让夫人瞧见他们两个私会的场面。」
「夫人离家之时,赵芸初叮嘱我在路上等待时机,一定不能让夫人平安生产……」
「……」
李妈妈越听,这脸色是越难看。
赵芸初原是老爷秦志尚的表妹,在秦志尚还只是穷酸秀才之时,两个人便时常往来,虽两家并未正式论及婚嫁,但在所有人眼中两个人成婚不过是迟早的事。
但秦志尚才学甚佳,科举考试一路顺遂,春闱殿选后得了进士第八名的好成绩,加上其仪表堂堂,青年才俊,成为京城许多高门大户女婿人选。
王家便是其中之一。
见王氏心仪秦志尚,王老太爷便亲自做主,定下了王氏和秦志尚的婚事,而秦志尚也因为王家的扶持,近几年一路平步青云,眼下已是官至一方的知府。
秦志尚和王氏二人也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但,赵芸初来了。
自称因为家中贫寒,所以来投奔姑母,以求能藉此寻得一个如意郎君,也因为自小在姑母这里受益颇多,想着孝顺姑母。
秦志尚的母亲赵氏满心欢喜,做主将赵芸初留了下来,待其十分疼爱,甚至超过了王氏。
王氏是高门嫡女,自是不在意这些,与赵氏之间的婆媳关系也属于客气有余,面上过得去的类型,有人能哄赵氏高兴,王氏倒也乐得自在。
但渐渐的,事态便有些不对了。
赵氏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及秦志尚和赵芸初的过往曾经,也时常将赵芸初对秦志尚的细心周到,体贴入微挂在嘴边。
王氏心中憋闷,但想到这不过是赵氏这个婆母的一厢情愿,秦志尚对她始终如一,便不会怎样。
但很快,王氏发觉秦志尚看赵芸初的目光中越发多了些温柔,时常提及不说,连每每从外面得来的东西,除了赵氏和王氏的,也有赵芸初的一份。
每每王氏问及秦志尚,秦志尚的回答都只有一个。
不要多心,只是表妹而已。
若是问的多了,秦志尚便有些不耐烦。
明眼瞧着这其中必定有她不知道的内情,王氏心中忐忑,也渐渐发现了许多蛛丝马迹,最终看到了秦志尚和赵芸初二人夜半之时在后花园幽会时衣衫不整的场景。
王氏的一通质问,得来的是赵芸初哭诉她成全,以及秦志尚的理所当然,还有赵氏让她同意秦志尚纳赵芸初为妾的劝说。
本是王家嫡女,王氏气性高傲,自是接受不了这些,当夜命院中奴仆收拾了嫁妆物件,要回京城娘家。
而当时的王氏,已是有了八个多月的身孕。
一路舟车劳顿,加上王氏因为赵芸初和秦志尚二人之事郁郁寡欢,终于在途径河东府时羊水早破,有了现如今突然临产,又遭遇难产的情况。
王氏一脚踏入鬼门关,这个赵芸初可谓功不可没。
李妈妈咬牙,双目中的怒火几乎喷了出来,「你是一直跟着夫人的,夫人素日里施恩上下,待你们皆是不薄,你竟是为了一百两的银子,便做出这等事来?」
「你如何对得起夫人!」
「夫人平日里是待婢子不薄,可夫人善妒,又如何容得下婢子?」花枝哭的梨花带雨,语气却是愤然,「旁的主母家陪嫁丫鬟,都是要在主母怀孕之时开了脸抬姨娘的,偏生夫人就把持着不让,连老爷近身的事儿都不让婢子们经手,是何道理?」
「婢子是奴婢,夫人不抬婢子做姨娘,往后只能拉个小厮配了,生下的孩子依旧是为奴为婢,一辈子伺候人,夫人怎么就这么狠的心?」
「那赵芸初可是答应了我,只要她能顺利地嫁给了老爷做妾,以她和老爷的旧情,老爷对她必定十分宠爱,而夫人善妒,又满身大小姐脾气,往后必定会被老爷厌弃,整个家早晚是她说了算,到时候她一定会举荐婢子去伺候老爷,得上一个正经的名分……」
所以便铤而走险,背弃主子!
「当真是平日里小瞧了你的志向!」
李妈妈几乎咬碎了一口的银牙,「你既是背信弃义,又这般想着往男人床上爬,那我也就成全了你!」
「先将这小蹄子给绑了,再去寻了人牙子来,将这不知道天高地厚,黑心烂肚皮的贱蹄子给发卖了!也跟那人牙子说清楚,卖多少钱无所谓,只要这人牙子能将这小娼妇卖到那最脏的勾栏院子里头去,再给安置好,倒贴他五十两银子!」
既是这般馋男人,那就让你好好享受个够!
花枝闻言吓得魂都丢了一半,只急忙磕头求饶,「李妈妈,饶了我吧,我不要被卖到那种脏地方去!」
「对了,夫人,夫人,我要见夫人,是伺候了夫人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就是犯了一个小错,夫人一定会原谅我的,妇人,夫人……」
已有粗使的婆子和丫鬟走上前,将花枝五花大绑起来,更是嫌她吵闹,将破布条塞进她的口中。
花枝挣扎了一通,最终因为被绑成了粽子的模样,又出声不得,眼睁睁瞧着自己被扔进了柴房,等着人牙子上门来领她。
夫人当真是善妒之人,连她这样的心思都容不下。
表哥表妹的……哼!
第118章 成熟稳重二表舅
早知道,她早就该寻上赵小姐,兴许她此时已经成了姨娘,也不至于遭此祸端……
一行泪从花枝的眼角滑落,浸湿了她胸前的衣裳。
苏玉锦和艾草一路回到了府衙后院,自己的房中。
忙活了大半日的功夫,苏玉锦累的够呛,此时满脸都是疲累。
艾草吩咐小厨房去准备晚上的饭菜,让青葵去准备一些入口的茶点,自己则是先给苏玉锦煮上了一碗红枣姜茶来。
苏玉锦在那忙碌时精神紧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连里衣都湿了大半,此时正值春寒料峭之时,这般带着汗最是容易着凉。
喝上一些姜茶,也能去一去先前身上因为出汗而带来的寒意。
待苏玉锦接了茶杯,艾草则是「噗通」跪在了地上,「今天都是因为婢子的疏忽,让姑娘受了这般大的委屈。」
虽然艾草从药材铺抓完药后到了朋来客栈,当时看到的已是苏玉锦在忙着帮王氏催产,但她从王氏身边的奴仆中还是得知,苏玉锦刚到客栈时,被怀疑刁难的事情。
而自家姑娘受这样的委屈,都是因为她滑了脚,惹出来的事端所致。
她当时若是小心一些的话,就不会这样了……
艾草此时可谓懊悔无比。
苏玉锦起初因为艾草下跪之事惊诧无比,在听到这些话后,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你原也不是故意的,不必这般在意。」
「婢子若是再当心一些的话……」
便不会如此。
「凡事讲究天意二字。」
苏玉锦笑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今日兴许也是老天爷有意保得秦夫人母子平安,所以才让你生出事端,让我前去救治吧。」
且今日虽然忙碌劳累,甚至还受了些委屈,但报酬却是十分丰厚的。
一百两银子,还有一匣子圆润且品相极佳的珍珠,这比自己名下产业忙碌一日赚的多多了。
超级满足的!
「也是饿得有些狠,这会子也是有些想吃热干面了,你面条擀的最好最筋道,晚上就做一晚来吃吧。」
见苏玉锦想吃热干面,艾草顿时来了精神,「婢子这就去。」
走了两步后又折返回来,「姑娘要不要配点口袋馍来吃?婢子刚才去小厨房时,看他们有做发面,且得了一些昆布,说是拌凉菜好吃,刚好可以混着红萝卜丝,土豆丝来拌。」
「好,你做就是。」苏玉锦笑眯眯地应下。
艾草去忙碌,苏玉锦则是趁这个时候倚在软塌上歇上一会儿。
原本是打算闭目养神,但因为疲累和软塌实在是软和舒适的缘故,苏玉锦不知不觉睡熟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已是大半个时辰后,屋子里头已是点上了蜡烛。
苏玉锦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艾草,端碗茶水过来吧。」
睡了一会儿,口渴的很。
但略等了片刻后,并无半个人影儿过来。
「艾草?」苏玉锦打着哈欠披上了外衣。
「艾草去小厨房煮面了,你要喝什么样的茶水,烫一些的还是温热的?」
声音低沉有磁性,是贺严修的声音。
苏玉锦一个激灵,满身的困意皆消,忙系好衣带穿好了鞋子,从内室走了出去,瞧见贺严修果然在外间的桌前坐着。
「二爷回来了。」
「嗯。」贺严修满脸疲态,声音也有些沙哑,「山中的事务算是捋顺了许多,可以稍微放松几日。」
不必日日都盯着。
「二爷还不曾吃晚饭吧,晚上想吃什么,婢子给二爷做。」
做饭等于二爷给银票,要积极!
「方才艾草他们做的热干面,我看着不错,就先吃了一碗,这会子她们又去煮了,估摸着片刻后就回。」贺严修道,「只吃这个就好。」
「到是你,今日去做什么了,看起来这般疲累。」
哪怕是苏玉锦已经睡上了一会儿,她的眼睛似乎也满都是困意,争都争不开一般。
「去看诊了一个病人……」苏玉锦也没瞒着贺严修,只将今日遇到花姜以及给王氏催产之事如实地跟贺严修说了一说。
就连得了一百两诊金和一匣子珍珠的事情也没瞒着。
「事发突然,婢子也就没有过多考虑其他……」
「治病救人原就是积德行善,这是好事。」贺严修点了点头,「只是下次若是再遇到旁人刁难你时,大可以搬出我的身份来。」
苏玉锦,「……」
当真以为她不想吗?
不过就是自己身份尴尬,说出来在旁人眼中大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之感,只怕会更加麻烦。
再者说来,苏玉锦一直觉得贺严修之所以对她还算客气且出手大方,一来是因为她能够看好他的病,二来也是因为她做事本分,从来不给他多寻上半分麻烦。
所以藉助贺严修名头的事……
「若是苦恼身份的话,不妨说你是我的亲戚。」贺严修补了一句。
苏玉锦歪了歪头,「什么亲戚?」
「就……二表舅吧。」
苏玉锦,「……」
果然二爷是知道的!
苏玉锦满脸都是尴尬且狗腿的笑,「二爷这般年轻,说二表舅显得有些老气了,不如说是二表哥,也显得适宜一些。」
你也知道?
贺严修嘴角抽搐了一下,「就二表舅吧,显得成熟稳重一些。」
苏玉锦,「……」
这辈子都没有一下子无语这么多次过。
「二爷既是喜欢这个称呼,那就依二爷所言。」苏玉锦笑眯眯地应了下来。
贺严修,「……」
就……挺好的!
艾草和青葵端了新煮的热干面以及口袋馍来,以及凉拌卤肉,芹菜炒百合,干炒羊杂,上汤菠菜这几样小菜来配着吃。
热干面是用苏玉锦的做法来做的,又额外添加了泡菜萝卜丁,腌制的酸豆角,小香葱,油炸过的花生米等,陈醋放的够多,芝麻酱也调味的恰到好处,加上艾草和的碱水面擀成的面条,一口下去香浓无比,筋道十足。
口袋馍是烫发面饼做成的空心烧饼,长条烧饼切成两半,形成一个口袋形状,塞上鸡蛋丝、土豆丝、红萝卜丝、昆布丝拌成的凉菜,吃起来是面粉香味十足,内里的菜蔬则是爽脆可口,配上满都是芝麻酱浓香的热干面……
美妙十足!
贺严修:突然不想说话
苏玉锦:你自己选的,不怪我
吃糖群众:啧啧啧
作者:月票好少,忧桑
苏玉锦看贺严修面前放着的空碗,连连咋舌。
这在山里是饿成了什么,回来后跟填不饱肚子了一般。
不过说起来这个,二爷既是连饭食都不能按时的吃,想来那汤药肯定也没有确保按量服用,得早些给二爷做好丸药才行。
苏玉锦盘算着这个,在吃罢晚饭后重新给贺严修诊了脉,又在第二日吃过早饭后,重新去购买给贺严修制作丸药所需的药材。
这次去的时候,还是带的艾草。
因为昨天的意外,今天的艾草可以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走路时是小心翼翼,眼观六面,耳听八方,生怕出一丁点的差错。
只是这过于谨慎地走在街上,不免显得有些探头探脑,贼眉鼠眼,尤其艾草还属于体格瘦小的那种,尤其显得明显。
这情景看得苏玉锦哑然失笑。
「姑娘仔细些。」艾草自己谨慎当心之余,也没忘记叮嘱苏玉锦一番,更是伸手扶着她。
结果话音落地,只听旁边先是「噗通」一声,接着一声惨叫,再紧接着是艾草倒在了地上,同样一声惊呼。
好端端的,怎么又摔了跤?
正当艾草诧异无比,一个圆脸儿,差不多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忙不迭地给艾草赔不是,「对不住,对不住,刚滑了脚,伸手乱抓,一下子抓住了姐姐的衣裙,把姐姐给带倒了。」
「姐姐可摔疼了,身上可有不舒坦的地方,要不要去医馆看一下?」小姑娘殷切询问,满脸都是担忧。
艾草站起身,揉了揉险些摔成八瓣的屁股。
「不妨事,应该没伤着骨头,你也不是故意的,不妨事。」艾草连连摆手。
小姑娘见艾草是好说话的,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但又赔了一通的不是,甚至又顺手从旁边摊位上买了一包驴打滚儿来送给艾草作为赔罪。
艾草原不想收,但见那小姑娘俨然一副心中十分不踏实的模样,便只好将驴打滚儿给收了下来。
驴打滚儿软糯香甜,艾草拿给苏玉锦来尝一尝。
苏玉锦拿着驴打滚儿打趣,「今儿个到是没白摔。」
「姑娘笑话婢子呢。」艾草红了脸,但抬眼望了一圈后,「咦」了一声。
「怎么了?」
「婢子记得,昨儿个婢子好像就是在这儿摔的呢。」艾草抓了抓耳朵,再次仔细看了看周围,「没错,就是在这儿摔的,婢子没记错。」
昨儿个因为事发突然,后来又忙着给王氏看诊,她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眼下艾草说她是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的……
苏玉锦仔细地在方才艾草摔倒的地方踩了踩,又用帕子拈起地上的一点泥土,嗅了嗅味道。
果然了……
「姑娘是觉得这里不妥吗?」
「这里被洒了不少的清油。」苏玉锦道,「原本铺的就是青石板路,经年累月被磨的溜光水滑的,沾上清油后又因为下雨,渗得到处都是,便容易滑脚。」苏玉锦解释道。
「原来如此。」艾草点头,「只是好端端的,这里为何会有清油?该不会是有人故意的吧……」
「这附近还有些瓦罐碎片没有扫干净,旁边又有一家卖米面油的铺子,想来是有人买了油,又不小心打碎了瓦罐,这才导致油流得到处都是。」
苏玉锦道,「旁边有家杂货铺子,去买些土碱来,拿热水冲了,往这儿泼一下,再拿扫帚扫两遍,油差不多便能清除个干净。」
这条路就在府衙后院附近,附近的药材行会是苏玉锦近日里常去的地儿,若是一个不当心摔上一跤,实在是受罪。
而其他路人也会如此,若是身强力壮的大抵还没什么大事儿,但若是身子骨不好或者孕妇老人的,只怕一跤摔下去,便会出了大事儿。
这会子不过是动动手,就能把这儿给清理干净,也算是与己方便,与人方便了。
「婢子这就去。」
昨儿个被摔,今儿个还被摔,艾草是恨死了被洒在这儿的清油,忙去旁边铺子里头买了土碱,又额外给了几文钱借用了热水和扫帚,按苏玉锦所说的将这几块石板给冲洗了一下。
忙活儿了一会儿后,艾草又踩了踩那青石板,喜上眉梢,「果然跟姑娘说的一般,这油被洗刷了个干净,走路也不觉得滑了。」
苏玉锦抿嘴笑了笑,「这回不能滑脚,就再也得不了驴打滚儿来吃了?」
「姑娘又取笑婢子……」
主仆两个一边说笑一边往前走,接着去昨日去过的药铺子抓药。
待两个人走远了,这附近摆摊的,还有闲逛的人才又凑成了堆儿。
「刚我还以为是咋回事,原来那两位姑娘竟是要清扫这儿的石板路,别说,这洗刷后,走路不滑了呢。」
「两位姑娘到是仁心善行,为旁人着想的很。」
「是呢,好人有好报呢。」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是否定下了婚事,这样好的两位姑娘,若是能娶回家,也是三生有幸。」
「你便别想了,看那二位的绣花鞋,身上穿的衣裳,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就你家那几间破屋子,还想娶人家高门大户家的小姐?」
「怎么不能?二位姑娘宅心仁厚,必定是愿意接济贫寒的,可怜可怜我也是应该的嘛,再说了,我模样又不差……」
「……」
路边一辆马车的帘子被放了下来,贺严修重新端坐,「走吧。」
「小的不用去叫苏姑娘吗?」兴安问。
「她这会子有事情要忙,由着她去吧。」贺严修道,「先回府衙。」
查看一下送过来的铸币要用的模子。
矿山那最近还算顺利,已是用炸药将山头炸平,接下来需要将山中的矿石一点一点运输到谷中的冶炼炉子,接着浇筑成铜钱。
冶炼炉子已是初具规模,只需过几日后便可以初次尝试冶炼。
若是照这个速度进展的话,待这里一切步入正轨,满打满算,应该只需要大概两个月的时间。
当然,这是一切都顺利的情况下……
上班摸鱼时间严重不足。
但仔细想想,因为最近疫情学生不上课,领导允许我每天中午从公司食堂免费带饭回去给大宝吃。
我每天连吃带拿,上班还要摸鱼码字,公司招到我这样的员工,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o(╯□╰)o
不过,盯着他的眼睛大约也是不会松懈的。
贺严修闭着的眼睛忽地睁开,「曲知府回来后,让他立刻来寻我。」
「是。」兴安应下。
贺严修重新闭上了眼睛。
满脑子都是方才苏玉锦在街上和艾草一起将那青石板洗刷干净的情景。
这些举手之劳的小事啊……
苏玉锦跟艾草到了药材行,接着按方抓药,将自己手中缺失不足的药材买全后,这才回去开始炮制药材。
或碾碎,或捣成末,或拿小石磨给磨成粉……
药材看着不多,但将这些药材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目测得需要十多日的功夫。
苏玉锦没敢耽搁,除了吃饭睡觉歇息外,其他的时间都在忙碌这些。
整个府衙的后院里,终日都充斥着浓浓的药香。
贺严修这几日虽然白天忙碌,但都还算按时按点的到后院来用饭。
除了小厨房做的各式菜肴,苏玉锦也时常大展厨艺。
香浓可口、入口即化、肥而不腻的蜜汁叉烧肉,清香十足、软糯可口的抱蛋豆腐,喷香无比、后味十足的干锅土豆片,麻辣鲜香、下饭十足的水煮肉片,清淡可口、百喝不腻的虾仁豆腐昆布汤,滋味醇厚、一口下去满足感十足的蒸肉饼……
后院中的药香中,夹杂着浓郁无比的饭香滋味。
在山中艰苦了数天的贺严修,此时觉得十分满足。
不过……
苏玉锦忙着制药,又忙着给她做饭食,下巴似乎都比先前略尖了一些。
贺严修寻思着既是做事这么尽心尽力的人,说什么也得给些奖赏为好,不然他终究是有些心中难安。
只是,要给苏玉锦些什么为好?
贺严修思来想去了许久,吩咐兴安去山中移植一棵桃树回来。
阳春三月,桃花盛开,山中野桃树极多,远远望去,如云霞一般,十分好看。
天下女子,大约没有不爱花的,贺严修自觉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兴安挠了挠头,「依小的看,二爷若是奖赏苏姑娘的话,这桃花大约送不到苏姑娘的心坎上头去。」
苏姑娘可是连青河院子里头的各种花全都卖掉种成菜的主儿,依她的个性来说,大约送捆大葱都比送桃花更让她高兴。
「那你说说看?」
既是要奖赏,最好是能够合人心意,否则还不如不奖赏。
「送捆菜」的话在兴安的嘴边徘徊了许久,终究没有说出口。
「其实要论起来的话,苏姑娘似乎……」兴安咬了咬牙,「很喜欢钱?」
二爷平日给那么多赏银,苏姑娘却还是要做苏记,开酒楼,甚至还购置了田庄,无一不是想着赚钱。
苏姑娘绝对是掉钱眼里头的人!
贺严修闻言,微微点头,「似乎如此。」
每次得了赏银时,都欢天喜地的。
贺严修想了想,从那放银票的小匣子里头又抽了一张出来,「给苏姑娘送去吧。」
「是。」兴安接了银票,出了房门去寻苏玉锦。
瞧着手中的银票,以及刚才瞥到那小匣子里头,肉眼可见的单薄,兴安这会儿想给自己几个嘴巴子。
没事儿提什么苏姑娘喜欢钱?
又不是不知道自家二爷是个出手大方的,这往后可还了得,只怕那整个匣子里头的东西,早晚都得到人苏姑娘的荷包里头去!
看来已是等不到回去交代那些管事了,明天就得赶紧写封信回去,说一说二爷此时的状况,让他们尽早做一下准备,免得到时候等二爷回了京城以后断了粮……
这边,正在研磨各种草药的苏玉锦将新得到的银票甩了甩。
唰唰的声响,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二爷够大方,二爷是个好人,要尽心尽力做事!
苏玉锦研磨草药的动作都快了一些。
沙沙的声响,听着令人振奋无比。
几日后,苏玉锦这里的药丸还没有做好,康氏和陈氏前来拜访,说是串串香的铺子明日要开张,今日要请苏玉锦这个股东之一前去铺子里热闹一番,讨个好彩头。
因为是康氏和苏玉锦二人的生意,陈氏作为一个介绍人,占了一成的干股,算起来股东有三人,也没有再请外人,只三个人到串串香的铺子里头,四处看一看,逛一逛的,吃上一顿饭。
毕竟等第二日开张时,除了康氏可以在现场张罗以外,陈氏和苏玉锦都是不合适去的。
铺子最早的时候苏玉锦去瞧过,当时刚刚开始装修,只能简单瞧得到一个轮廓,现在再看时,已是大变了模样。
一楼大堂,二楼雅间,大厅之中临窗的座位皆是以花架隔开,绿油油的绿植看的人赏心悦目,心情舒畅,食欲大增。
各处打扫得十分干净整洁,入口处有专门迎客的伙计,负责端茶送水,送上一些腌萝卜、辣白菜等开胃小菜,好让来吃饭的客人在等饭菜端上来时也没有那般乏味,开胃小菜也能促进人的食欲,一举两得。
后厨和前堂衔接紧密,都有专门负责,可以确保能够及时准确的上菜,各个区域内也都有专门的伙计负责,可以明确做到责任各人,不相互扯皮。
除此以外,康氏还在铺中推行了奖励制度,每三个月对各个伙计工作量和质量进行评判,好确定这个伙计的额外的奖金该如何发放……
康氏的一番介绍,听得陈氏是连连点头。
苏玉锦虽然心中赞许,却是狐疑地将康氏看了又看。
这样的生意经和如此先进的管理经验,这康姨母当真不是现代人穿越过来的?
康氏见苏玉锦虽然在点头赞许,却又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样,便张口询问,「苏姑娘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苏玉锦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笑盈盈地康氏,「就是忽的想起来这宫廷玉液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