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酱肉丝,盐焗鸡,锅塌豆腐,水晶虾饺,糟溜鱼片,鲜香六菌汤,主食是前几日蒸的红薯丝包子。
同样摆满了精致菜肴的,还有京城贺家。
顶不住了,睡觉,希望今天晚上不再发烧了。。
贺老夫人落座后,扫视了一圈,「严修怎么没在?」
「晨起拜完年,说是有要紧事要出去一趟,估摸着要待两三日才能回来。」陆氏解释道。
「什么要紧的事儿,竟是比过年还要紧,大年初一的就往外跑?」贺老夫人叹气,「当真是越长越大,这心里头也越来越不惦记我这把老骨头了。」
「母亲若是这么说,我这个做儿媳妇的心里头都过不去。」陆氏笑道,「这整个贺家谁不知道严修对母亲您是最孝顺的,皇上赏下来的节礼,他都送到您这里来,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不舍得给,母亲再这么说,儿媳妇当真是委屈死了。」
这番话几乎是说到了贺老夫人的心坎上头。
「那倒是,旁的不说,单单就论这孝心,你们几个谁都比不上严修去。」贺老夫人满脸都是笑,「既是大年初一都要出去,那必定是一件极为要紧的事情了,由着他去吧。」
「二弟出门时,我问了一嘴底下人,说是要去青河。」贺严德道。
「青河县?我记得那里离京城可不远,二哥大过年的都非要去,可是那里有极为好玩的东西?」今年十岁的贺严州眨巴起了眼睛。
「三弟又在胡说了,你二哥哪里就是那样贪玩胡闹的人了。」贺严德抿嘴直笑,「想来只是去青河县有要紧的事儿要做吧。」
「我觉得也是。」贺严德的妻子方氏也在一旁笑着点头,「不过也不管是要紧的事儿要做,还是要紧的人要见,二弟向来是知道分寸的,必定不会出什么岔子,父亲母亲和祖母放心就是。」
要紧的人……
贺老夫人眯了眯眼睛,「我记得小年那天,严修也是出去了半晌多的功夫,那回就听小厮说是去青河来着。」
「再往前说的话,先前老婆子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说是严修从什么地儿买了个花魁,却也没听说带回京来,莫不是,就安置在青河了?」
「这事儿,儿媳妇还当真不知道。」陆氏看向旁边自己的丈夫,「这事儿你知道不?」
「不知道。」贺承业摇了摇头。
「你们这两个是怎么做人爹娘的,这些事儿都不知道?还得让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操心不成。」贺老夫人有些不悦。
「母亲,你也别生气,这事儿我先前是听说过,也想打听打听,或者问问严修来着,不过仔细想了想,还是作罢。」
「这是为何?」贺老夫人看向陆氏。
「严修这孩子打小便有主意,对婚事上更是有主张的很,到了这把年岁也不肯成家,若是问起来,只说是没有合眼缘的。」
陆氏笑道,「这时日长了,别说别人,连我心里头都忍不住东想西想的了,可现如今严修有个能看顺眼,又愿意做出金屋藏娇这种事情来,也算得上十分难得。」
「这安置到青河,没安置到京城里头来,估摸着就是怕咱们做大人的知道,我若是再去问,倘若严修面上挂不住,再把人给送走了……」
贺老夫人闻言,不住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有些道理。」
「严修难得能有一个喜欢的,还愿意这般两头奔波,估摸着那姑娘当真也是成了他的心头好,不过,不是清白人家的姑娘……」
若是家世清白,无论门第高低,只要贺严修当真喜欢,贺家也不是不能娶进门来。
毕竟,贺家的门第,已是不在乎一个孙媳妇出身是否富贵了。
可被贺严修金屋藏娇这个竟是个花魁……
有些可惜了。
贺老夫人叹息着摇了摇头,「且先看着吧,回头你也多留意一些,倘若当真是个乖巧懂事的,往后若是严修当真喜欢,也可以接回来。」
当个妾室什么的吧。
「祖母当真是偏心了。」贺严德歪了歪身子,「从前孙儿也想纳一房妾室,祖母却说我不务正业,无论如何也是不肯的,到了严修这里,祖母反而肯了。」
「你俩能一样?」贺老夫人斜了贺严德一眼,打趣起来,「你身边坐着的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刚成婚不过一年,便想着往房里添人了?」
「祖母说的对。」方氏接了话,挤眉弄眼地笑,「你这心思暂且收一收,只待我生下长子,再过上几年,再帮你张罗也不迟。」
「哪里就必须得张罗了,妾室这种事儿,能没有则没有,若是非得有,宜少不宜多,免得生出事端来。」贺老夫人道,「你们两个操心些正经事,早日给我添个曾孙才是正经事。」
「是。」贺严德和方氏应下。
待贺老夫人拿起了筷子后,其他人才各自拿了筷子吃饭。
一家子人吃一顿饭,倒也不拘束,有说有笑的,吃了大半个时辰才散。
贺严德和方氏往自己的梧桐苑去。
夫妻两个人并排走着,下人们远远地跟着。
「你当真要纳上一房妾室?」方氏询问,脸上的笑若有若无,「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我好替夫君张罗一番?」
「我纳哪里的妾室,纳几房妾室,你都该不在意才对,今儿个怎么就关心起来了?」贺严德瞥了方氏一眼。
目光清冷。
「到底我占着这贺家嫡长孙媳的位置,这院子里头要进来什么人,我总得知道才行吧。」方氏脸上笑意不减反增。
「怕有人进来后,误了你要做的正事儿?」贺严德嗤笑。
「这是自然。」方氏点头,「主要也怕误了你的正事儿,到时候若是你为色所迷,咱们俩的事儿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我的人自然靠得住,到是你身边的人,还是捋一捋舌头为好。」贺严德道,「贺严修现在落得那样的名声,你也算的上功不可没,到底是妇人,做事儿也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哦?那我到是想看看,贺家的大公子,贺大爷能做出怎样大气磅礴的事情来?」方氏抿嘴直笑,末了又道,「青河那边,你不再派人去盯着些?」
「盯着那里做什么?」
「贺严修从不近女色,忽的来了个金屋藏娇,这段时日还去的越发频繁,不觉得有些奇怪?不看看贺严修究竟在哪里搞什么鬼?」方氏问。
头疼欲裂,核酸阴性,不必担心,就是发热反复,门诊看不出什么来,只说是病毒性流感,这个吃药也只能缓解,需要自己免疫力扛过去才行了
「那苏氏的底细早已查了个清楚,并没什么不妥,至于贺严修举动不寻常……
「到底是年轻人,血气方刚,食髓知味的,惦记着是寻常事。」贺严德不以为然,「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从前是贺严修是没这层事,现如今有了,倒是可以让他多些头疼之事了。」
「怎么,你要去寻那苏氏的麻烦?」方氏扬眉,「看来你这手段也不比我这妇人高明到哪里去。」
「哪里就需要我亲自派人去了,这满京城里头,有的是枪可以让我使,断然不会像你一般,让人说贺严修的坏话,被抓个正着。」
贺严德的嗤笑,让方氏的脸涨了个通红。
方氏没忍住跺了跺脚,气得干脆也不跟贺严德一起往回走了,只喊了丫鬟到身边来,要去园子里头坐一坐。
「爷,是要回院子,还是去寻了少夫人?」身边小厮询问。
「去书房吧。」贺严德道,「年前的一些事务还没有处置完毕,待会儿我再去看一看。」
「爷当真是勤勉。」小厮赞道。
贺严德笑了笑。
笑容里带了些苦涩和寒意。
是得勤勉的。
若是不勤勉一些,往后有所建树的话,在这个家还能有立足之地吗?
连老夫人都说了,他和贺严修是不一样的。
分派官职时,他被分到下三部中的工部,而贺严修却是被委以重任到了上三部的户部。
他原是贺家大房的嫡子,是整个贺家的嫡长孙,可因为父母早逝的缘故,无人庇护,父母健全的贺严修成了全家人的心头好,贺严修又有家世那般显赫的外祖家……
虽然贺严德的外祖父也是官至知府,可在陆家跟前,就完全不够看了。
旁人提及贺家后代,先想到的是贺严修,哪里还惦记着他这个嫡长孙贺严德?
贺严德垂了眼眸,抬脚往前走。
晌午饭吃完,待贺严修喝下了汤药后,苏玉锦照例给贺严修施针。
贺严修看起来不太着急要走的样子,苏玉锦便也没那么赶,只在给贺严修施针后,等待的这段时间里,给他煮白茶来喝。
白茶性偏凉,但冬日里头为了抵御严寒,大多数人都会进温热的食物,衣裳会穿的厚,连屋子里头也会烧上热乎乎的地龙,反而容易上火,喝些性偏凉的白茶,反而不容易出问题。
冬吃萝卜夏吃姜,也是这个道理。
只喝茶自然是有些乏味的,苏玉锦便拿了自己做的糖炒栗子,鱼皮花生,琥珀核桃仁,炒松子仁等吃食来,让贺严修来吃。
贺严修双手手腕上皆是有银针,偶尔拿个花生,核桃仁什么的,力度不大,且入口后可以咀嚼半晌,倒是没什么,倒是这茶水……
端不动茶杯啊。
让苏玉锦来喂他吃茶的话,似乎有些别扭。
若是让兴安来的话……
那就更别扭了!
正在贺严修发愁这件事时,苏玉锦拿出来了一条长长的管子出来。
将管子一端放入茶杯,另外一端则是咬在了嘴里,「呼噜」一下,一大口茶水进了肚中。
苏玉锦做完了示范,将另一条管子也放到了贺严修面前的茶杯中,「二爷试试看?」
管子很长,贺严修略略俯身便可以喝到足够的茶水。
「这个东西……」贺严修观察了一番,「倒有些像是碧筒杯了。」
所谓碧筒杯,用现代的角度来看,是古代的吸管杯的鼻祖。
将杯子做成莲蓬荷叶的形状,内底部留孔,外底或者侧面伸出来一条荷叶茎,中间镂空,便可以通过荷叶茎的大口畅饮杯中的茶水或者冷饮。
再往后,类似于这种的吸杯,无论是荷叶形状的,还是荷花形状的,还是牡丹花形状的,皆是被人统一叫做碧筒杯。
「哪里有碧筒杯那般繁杂,不过是取了夏日里头整齐又结实的麦秆,用盐水泡过再烘干,制成了简单的吸管,做权益便利之用罢了。」
断然是比不得碧筒杯那般需要能工巧匠来精雕细琢。
「虽是简单,但胜在实用。」贺严修觉得这麦秆吸管什么好用,又觉得颇为有趣,片刻的功夫后,竟是将茶水喝了个干净。
苏玉锦给他添了些新的茶水。
贺严修这次吃了半杯的茶水后,不敢再吃了。
若是吃的太多,只怕要去方便。
现在这幅模样极为不方便。
苏玉锦看出了他的心思,便也没有再劝,而是聊起了一些旁的话题。
不过大部分时间是苏玉锦在说,贺严修在听。
例如会宾楼这段时日上的新的菜式。
戏园子里头年前有了白蛇记,唱的是刘邦斩蛇起义的故事,只是苏玉锦没时间去好好看两场,有些遗憾。
想在院子里头搭个菜棚子,种些反季节的菜蔬或者是蘑菇一类的菌类,但是院子太小,实在有些施展不开,只好作罢……
听到这一条时,贺严修插了话,「其实这个倒也不难,田庄上有的是地方可以搭这种菜蔬棚子。」
苏玉锦叹了口气,「是啊。」
她又何尝不知道此事?
只是现如今会宾楼和苏记每个月赚的银子不算少,但若是想着买田庄的话,还是远远不够,只能是一个月一个月的攒着,攒到明年秋天时看看能不能攒够,或者是到时候看看有没有能赚钱的其他法子,再拓展一下业务。
「家中在京郊又一处田庄,论起来离青河不算远,田庄虽然不大,但也足够做这些了,你若是想弄的话,等开了春儿可以去瞧一瞧。」
到时候他提前吩咐下去就行。
去贺家的田庄啊。
苏玉锦想都没想,直接摆手,「二爷好意,但是实在是不必了……」
贺严修眼下将她拿了当挡箭牌,他大约也是觉得这个挡箭牌乖巧听话,用的极为顺手。
这人素来都是这般,用的顺手的东西也好,人也罢,都是不愿意随意更换的。
说不准,贺严修也是如此,所以连家中的田庄也让她去,想让旁人知道这是他安置在外面的外室?
顺便还可以再为自己正一正名。
但是,她却不愿意当一辈子外室的。
往后要远走高飞,目标是星辰大海。
与贺家里除贺严修以外的任何人、任何事纠葛越来,对她往后越不利……
人已挂……
请假条10月28日
感冒断断续续不好,下班时觉得特别难受,一测体温39.3……
多余的话不说,我要去医院了
先保命……
但这样的小九九,苏玉锦自然是不能拿到面上说的。
「种菜蔬蘑菇什么的,着实用不了多少地,待得了闲,去县郊那置上几亩就是,离这里也更近一些,更方便一些。」
见苏玉锦这般回答,贺严修略顿了顿,片刻后才点头,「也好,看你自己方便来就是。」
毕竟自家的田庄,说是离青河县不算远,但真赶起路来,也得两个来时辰,一来一回便得大半日,着实操劳。
这种事情,离的越近,越方便越好。
只是他素来给苏玉锦的东西,她素来都是照单全收,且欢天喜地的。
但这次……
被拒绝了。
心里顿时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
苏玉锦也瞧得出来贺严修的异样,忙转了旁的话题,「二爷晚上要走吗,还是在这里用饭?若是用饭的话,我让人早些准备。」
「在这里吃吧,等住上两三日再走。」贺严修答道。
「好,那晚上……」苏玉锦顿了顿,「吃羊蝎子如何?年前得了一只新鲜的整羊,我将肉都分了分类,脊椎骨是完好的,刚好炖个红焖的锅,再在锅子里头涮些菜蔬冻豆腐什么的,吃起来既好吃,身上也暖和。」
最关键的是,一锅便能炖煮出来,其他的便吩咐艾草和柳妈妈择洗些配菜什么的,也比较方便,不必费尽脑汁地去想着各种各样的菜肴。
「都好。」
苏玉锦的手艺,他信得过。
而且这羊蝎子,虽然听苏玉锦那意思,似乎不过就是炖羊骨头的样子,但名字听起来到是别致的很。
想来,滋味应该很不错吧。
贺严修现在能略微分辨出来一点点的滋味,对吃食也是越发的期盼向往,这会儿也是忍不住吞了两次的口水。
苏玉锦则是又给贺严修添了热茶,交代艾草和柳妈妈去准备东西。
等贺严修这里时候差不多了,将银针拔下。
每次施针之后,贺严修都觉得浑身舒畅许多,这次也不例外。
也因为刚才坐的时间有些长,这会儿能够自由活动,贺严修便也在院子里头来回的走动一番,见那院子里头摆着的几口大水缸,每条岗里皆是养着几条鱼,便去瞧。
这口缸里养的是鲫鱼,那口缸里养的是鲤鱼,再一口缸是草鱼,再再一口缸里……
贺严修看最后一口缸里空无一物,有些讶异,问在那忙活的苏玉锦,「这口缸里养的是什么,怎么瞧不见?」
「虾啊。」苏玉锦头都没抬。
贺严修,「……」
兴安,「……」
苏姑娘现在这般大胆了吗?
即便她因为会医术的缘故,现如今被二爷十分器重,二爷对其也十分大方的缘故,但实际论起来,二爷是主,是没有这般跟主子说话的道理的。
贺严修顿了顿,半晌后才抬了头,「可是河虾?」
「这是自然。」苏玉锦被问的有些莫名其妙。
自然不是海虾了。
兴安悬在嗓子眼里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他的确是瞎。
甚至有点傻……
苏玉锦和柳妈妈、艾草三个人一通的忙活,在日头西沉时,热气腾腾的羊蝎子锅端上了桌子。
一整只羊的脊椎骨,拿大铁锅炖了满满一大锅,盛出来了两个砂锅,一锅苏玉锦和贺严修这里吃,另外一锅则是柳妈妈,艾草和兴安在另外的屋子吃。
红焖的做法,汤头颜色亮,滋味浓,炭火在锅底下煨着,羊蝎子混着浓郁的汤冒着咕嘟咕嘟的冒,香气混着热气飘起来,往鼻孔中钻,单单是闻着,已是令人垂涎三尺。
而吃起来的时候,冻豆腐也好,鲜白菜叶也好,各个都是吸饱了羊蝎子锅中的浓郁汤汁,吃起来鲜美可口,滋味甚妙。
即便像贺严修这种味觉不似常人的,都觉得这羊蝎子锅吃起来十分美味,大快朵颐的筷子,根本停不下来。
夜晚有风。
屋子里头是暖气融融,香气四溢。
屋子外面是瑟瑟寒风刮着树枝的沙沙声响,以及偶尔掀动棉帘子的唰唰声。
在又一阵的帘子晃动后,苏玉锦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这种噪音,便准备起身将门去关上。
贺严修拦住了她,「不忙,若是关上了,怕是馋嘴的猫儿便溜不进来了。」
苏玉锦有些丈二的和尚,「猫?」
还是馋嘴儿的?
哪里来的这样的生物嘛……
不等苏玉锦说家中从未有过猫的话,帘子被掀开,一个身披了水莲红斗篷的身影便进了屋子。
是一个十五六岁,鹅蛋脸,柳眉杏目,模样俏丽的年轻姑娘,脱掉身上的斗篷,露出一身同样水莲红色的窄袖劲装。
看到贺严修正坐在桌边津津有味地吃美味锅子,陆雯静眉头一皱,嘴都撅了起来,「表哥既是早已知道我在外头,怎的现在才说话?害得我在外面白挨了许久的冻。」
「你若是不偷偷摸摸地跟着我到这里来,自然也就不会挨冻了。」贺严修头都没抬,从锅子里头捞了一块冻豆腐。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吃到冻成蜂窝状的豆腐,滋味当真不错。
往后回了京城,也可以让家中的厨子这般做了来吃呢。
「我这不是好奇嘛。」陆雯静嘿嘿笑了笑,「家中六个哥哥都在议论,议论能让表哥大年初一不呆在京城,冒着寒风往青河县赶来的花魁究竟是怎样的天仙模样。」
「我寻思着,与其在那猜来猜去的,干脆自己过来瞧一瞧,便自己骑马到了青河县,来寻表哥你来啦。」
贺严修听到这里,手中的筷子在空中停滞了片刻,「你寻到这里之前,跳了多少人家的院子?」
「不多,也就三十多家……」
贺严修,「……」
苏玉锦,「……」
好一个,不多。
眼瞧着贺严修要张口说教,陆雯静忙道,「我很小心的,绝对没有惊动主家,其实到了这个院子时,我原也是觉得表哥你大约应该不在这里的。」
因为院子里头的花圃里种的全都是菜蔬,大缸里头养的也都是吃得鱼,怎么瞧着都不大像是一个花魁居住的院子。
「不过我听到了兴安那混小子的声音,又从帘子缝隙里偷偷瞧了一瞧……」
这两天烧的昏天暗地的,今天温度终于降下来了,但因为接连高烧的原因,整个人都还是晕乎乎的,可能烧死的脑细胞太多了吧……o(╥﹏╥)o
连医院的大夫都说,很少看到大人病毒感冒烧到39.3这个温度的,你好厉害哦。
我:……这是可以骄傲的事情吗
第83章 跟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表哥,该不会你就是因为我在外面偷偷瞧了一眼,所以发现我的吧。」
「你猜?」
「表哥你……」陆雯静跺脚,「表哥每次都这样故弄玄虚,真可恶!」
苏玉锦早已悄悄又去准备了热茶,新的筷子和碗,放在了桌子上,「表小姐应该还没有用晚饭吧,外面天寒地冻,表小姐先喝口红枣姜茶暖一暖,再吃些羊蝎子锅吧。」
陆雯静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一边捧着那红枣姜茶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干净,这才抬眼打脸苏玉锦。
面容端庄秀丽,五官极佳,尤其一双眼睛,如黑夜中璀璨的星辰一般,又如深不见底的湖水,颇为吸引人,气质上也是落落大方,举止上则是颇为规矩,礼仪周全。
陆雯静眨巴了一下眼睛,「漂亮是漂亮的,不过跟想象中生的不大一样就是了。」
「有何不一样?」贺严修斜了斜眼睛。
「既是花魁嘛,又是被表哥安置起来的外室,自然是那种长得像狐狸精一样,满脸满眼都是柔媚,张口说话都要恨不得酥断别人两根骨头的那种咯。」
陆雯静想了想道,「又或者是那种楚楚可怜,一双眼睛里如盈盈秋水,看着像是风雨中飘零的小白花才对。」
无论如何都不该是眼前的苏玉锦这般。
两样都没有,反而有几分……
正室的端庄模样。
贺严修顿了顿。
苏玉锦的确这两样都没有。
确切来说,是现在一点也没有。
第一次在万花楼见到苏玉锦时,她也如寻常卖笑女一般,满脸的柔媚娇态,阿谀讨好。
说起来,似乎便是在去年五月途径青河,再看到苏玉锦时,她便变了模样吧。
一场大病,让人改了性情。
「表哥是喜欢这幅模样的?」陆雯静歪头,满脸不解。
这不就是京城闺秀该有的模样?
可为何平日里那么多人登门说亲,表哥却一个都瞧不上?
「多嘴。」
贺严修看了她一眼,又吩咐站在旁边的苏玉锦,「你也坐下接着吃饭吧,不过是大舅舅家的小表妹陆雯静,不算外人。」
二爷发话,苏玉锦没有迟疑,「是,二爷。」
坐了下来,从那羊蝎子锅子里接着往外捞菜。
也拿了公筷帮陆雯静捞上了几块带肉的脊椎骨,放在她跟前的碗中。
「表哥对她倒是好的很。」
能让她同桌吃饭。
说话时,态度也颇为温柔。
陆雯静的目光在苏玉锦身上转了又转。
「尝尝这羊蝎子吧,滋味不错。」贺严修道,「是苏姑娘亲自下厨做的,整个京城可以说难得吃到。」
陆雯静撇了撇嘴。
京城,可是全天底下最繁华之处,那里的吃食自然也是全天底下最好吃的。
别说那些赫赫有名的各种酒楼了,就拿她家中的厨房来说,也是擅长各种口味的厨子厨娘皆有,做出来的宴席为人称赞,这苏玉锦区区一个花魁,即便会几道拿手的菜肴,也不过就是哄人高兴罢了。
哪里就到了京城也难得吃到的地步了。
且羊蝎子这名字……
听着就怪土的。
陆雯静不大想吃,但既是贺严修都这般说了,便也只能给他几分颜面,夹了一块带肉的骨头往口中放。
口感软烂,入口即化,随着这肉化开的,还有在舌尖上渐渐蔓延开来的浓郁滋味。
麻辣鲜香的滋味是在舌头上跳跃,在口腔中瞬间迸发的,充斥整张嘴的同时,更是冲到了脑门上,只觉得这羊蝎子的滋味美妙无比。
且这种美味来的气势汹汹,粗犷浓烈,远比家中那些厨娘做出来的饭菜吃起来要觉得滋味酣畅淋漓的多。
陆雯静原就是直爽的性子,这会儿吃到同样滋味直爽的羊蝎子锅时,只觉得不能太舒坦。
在连续吞掉了好几块肉后,陆雯静忍不住连连点头,「滋味当真是不错,果真如表哥所说的一般,京城里头的确难得吃到呢。」
至少在陆雯静所知道的酒楼中,就从未吃过这般的美味。
看了看在往锅中放莲藕片的苏玉锦,陆雯静忍不住问,「这当真是你做的?」
「正是婢子所做。」苏玉锦给陆雯静捞了块冻豆腐和腐竹,「承蒙陆小姐不嫌弃婢子的手艺,也尝尝这些,婢子还做了些拽面,最后煮来吃的话,味道极好。」
陆雯静在尝了冻豆腐和腐竹后,道,「也别最后再煮了,就现在煮来吃吧。」
从京城一路策马狂奔的跑了这么远,到了青河县后又跳了那么多家院子,又在这里挨了许久的冻,陆雯静此时已经是饥肠辘辘,恨不得将整锅的羊蝎子统统都倒进肚子里头去。
苏玉锦闻言,便去拿拽面。
和好的面,醒得时间足够长,这会儿轻轻地将宽宽的面片一点点地拉扯长,拉扯细,等拉扯得面条差不多有手指头宽窄时,放入煮的沸腾的砂锅之中。
看着那白白的拽面在锅中浓郁鲜亮的汤中翻滚,陆雯静是忍不住一直舔嘴唇。
时不时地,还拿筷子在锅中搅上一搅。
更是连连追问,「熟了吗?」
「陆小姐,还得稍等片刻。」
「可以吃了吗?」
「还没有。」
「我看着差不多了,要不我尝尝?」陆雯静根本不等苏玉锦劝阻,已是先捞出来一根到了碗中,更是顾不得烫,呲溜呲溜的吃。
待一根面条进了肚子,陆雯静砸了咂嘴,「刚刚吃的有些快,没尝出来到底熟了没有,我再尝一根……」
苏玉锦,「……」
苏玉锦准备的一盘拽面,大半都进了陆雯静的肚子。
陆雯静也是吃得十分满足,只连连点头,「不错,苏姑娘这厨艺当真不错……」
话音落地,陆雯静打了一个响亮而悠长的饱嗝。
已是许久没有吃得这般撑了!
陆雯静满意地眯了眯眼睛,甚至想寻根牙签来,好好的剔一剔牙。
「既是吃饱了,便回去吧。」贺严修抿了口苏玉锦泡制的桂花茶。
陆雯静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双手叉腰,「好你个表哥,心地竟是如此狠毒,外面天寒地冻,你到是放心我一个人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