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锦动作迟缓,双目也有些失神,显得整个人都十分呆滞。
「这是怎么了?」贺严修看到苏玉锦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没什么。」苏玉锦又舀了一勺粥入口,「只是想起来先前霜叶给我写信的事儿来了。」
霜叶自和于永业成婚之后,夫妻和睦恩爱,先是生下了一个儿子,今年年初又生了女儿,此时儿女双全,合家欢乐。
苏玉锦为霜叶感到高兴,今日又看到艾草还未隆起但已经孕味十足的身子,再看看她自己此时平坦无比的小腹……
虽然身为现代人的苏玉锦并不觉得生孩子是一个女人必须要经历的阶段,也不认同女人必须要围着丈夫,家庭和孩子打转的观点。
但于苏玉锦自身而言,她是喜欢小孩子的。
小小的一个,懵懂而天真的眼神打量着整个世界,一点一点的去了解所有的事情,在她身边软言软语的说话,嬉笑玩闹……
无论是在现代社会,还是在这里,苏玉锦都是想象过这个事情的。
但她与贺严修成婚这般久,于夫妻之事上十分频繁,且并未做过任何防护措施,却并不曾有任何身孕。
且无论是她还是贺严修,从脉象上看来皆是身体康健,没有任何问题。
可能是机缘未到?
又或者……
苏玉锦略顿了顿。
她是魂穿到这个世界的,占据的是旁人的身体,可以说能够活着,大约已是耗费了她所有的运气和机缘。
尤其到这里之后,也是老天爷眷顾,各方面的事情都十分顺遂如意。
大约总是要有一些遗憾在的吧。
人生嘛,总归是不完美的。
随其自然就好。
苏玉锦想通了这一层,方才眼中的惆怅在一瞬间消散了个干净,只眯了眯眼睛笑道,「说是于永业即将升迁,她也要跟着一并去任地。」
贺严修歪头眨了眨眼睛。
他方才并不知晓苏玉锦为何突然情绪低落了一下,但是苏玉锦现在一副十分轻松的模样,那就说明她似乎把一件想不明白的事情想明白了。
至于这件事是什么……
苏玉锦不想说,那就由着她去就是。
贺严修抿嘴笑道,「于永业为官勤勉,也是年轻有为,我先前同吏部尚书一并聊起来过这去岁新任官员的考核,于永业在年轻的官员里是拔尖的,往后颇有前途。」
「嗯。」苏玉锦笑眯眯地应下,接着吃饭。
贺严修再次笑着摸了摸苏玉锦的脸颊。
翌日,在郡主府用过早饭后,如计划的一般,苏玉锦先到了会宾楼。
现如今的会宾楼大掌柜也姓吴,论起来是吴建通掌柜的堂侄,自幼也是在外头跑南跑北的做生意,比吴建通越发机灵,也不乏沉稳。
会宾楼上下对小吴掌柜也十分信赖,对其颇为尊重。
郑明远的徒弟曾大勇现如今在会宾楼做掌勺大厨,也算深得郑明远的真传,厨艺极佳,已有郑明远的八九分造诣。
现如今的会宾楼仍旧是青河县最大,最受欢迎的酒楼,还不曾到了晌午的饭点,已是宾客满座,颇为热闹。
「当真是许久不曾见东家了。」曾大勇许久不见苏玉锦,此时情绪颇为激动,双手更是搓了又搓。
「也许久不曾见大勇了,看起来是越发有出息了。」苏玉锦毫不吝啬夸奖,「小吴掌柜做事也让人放心,这会宾楼的生意也比从前更加红火。」
「东家夸奖,愧不敢当。」小吴掌柜有些不好意思,「比着京城里的聚味斋,还是差上太多。」
「京城人多,聚味斋更是老字号,不能放在一起比的,还是得跟会宾楼先前比上一比,这才更客观一些。」苏玉锦笑道。
「是这么回事呢。」曾大勇连连点头,「我也时常这般劝,可这小子上进心实在太重,没日没夜地变着法儿地谋划,连家也顾不得回,只跟伙计们一并在后院里头住着。」
小吴掌柜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我原本就比旁人笨一些,自然是得多勤快一些,否则倒是对不起东家的厚爱呢。」
他自认做事经验是比不过堂叔的,但东家大方,给他的月钱不比堂叔的少。
他心中惶恐,又自觉被人高看,自然是要认真做事,方不辜负东家的信任。
苏玉锦自然明白他的心思,笑道,「知道你是个上进的,又愿意帮着用心打理会宾楼的生意,只是这万事尽心即可,不必总是逼迫自己,还是要多注意休息的。」
「多谢东家记挂。」小吴掌柜慌忙应声,「我也记下了,往后也一定不让东家担忧。」
究竟记下来多少,苏玉锦是不知晓的,但是既然对方应下,也算是听进去了一些。
年轻气盛嘛,往后慢慢来就是。
苏玉锦也不再多言,只在会宾楼里来回逛了逛,到了晌午饭点时,和贺严修一并在会宾楼吃了顿饭,尝了尝曾大勇的拿手好菜。
曾大勇现如今厨艺极佳,几样会宾楼的招牌菜做得和郑明远一般无二,让苏玉锦忍不住连连点头,夸赞了许多声。
得了认同,曾大勇自然也是欢喜无比,更邀请苏玉锦若得了空一定要多来青河会宾楼坐上一坐。
吃完了晌午饭,苏玉锦和贺严修一并去了「飞毛腿」。
虎子此时还在「飞毛腿」做事,看到苏玉锦和贺严修来到这里,顿时欢欢喜喜,「苏姐姐!」
「这么久没有见,虎子都这般大了。」苏玉锦感慨。
不但个头窜了很高,要跟贺严修差不多高,也因为成日跑前跑后的缘故,人生的十分壮实,脸上也褪去了孩童的青涩和稚气,俨然是一副大人的模样。
「是啊。」虎子挠了挠后脑勺,憨憨地笑了笑,接着急忙迎苏玉锦和贺严修坐下,着人倒了茶水过来。
坐下喝茶说话,苏玉锦得知「飞毛腿」现如今仍旧沿用先前的经营模式,人数上比先前增长了许多,但也一直有所控制,避免因为人数过多,致使每个人赚的钱有限。
「像柱子他们几个现如今已经陆续谋了出路,该去作坊做活的做活,该自己做小生意的做小生意,日子过得也都不错呢。」虎子笑着介绍道。
「飞毛腿」虽然有一定收益,又有县扶持,但到底做的是体力活,往后并无任何上升空间和前途,待年岁稍大一些,便已是不适宜再做「飞毛腿」。
且「飞毛腿」到底具备一定的公益性质,为的是帮扶那些个因为家境的缘故而到处流浪讨生活的乞儿,为了能够让更多无路可走的乞儿有条活路,那些能谋到其他生路的人,就得适时离去。
做其他的活未必有做「飞毛腿」轻松,兴许也没有「飞毛腿」赚的多,但为了能够让其他像他们一般需要活下去的人能够寻得一条生路,他们便陆续地自愿离去。
虎子接着道,「先前大勇哥想让我去会宾楼做活,只是柳大哥读书忙碌,还要外出求学,越发顾不得飞毛腿这里账房的事情,叶大人见我跟着柳大哥识字不少,对飞毛腿也最熟悉,便留下来帮着管理整个飞毛腿,教导那些新来的小孩子们。」
「嗯。」苏玉锦连连点头,笑道,「论对整个飞毛腿的了解,的确是没人能比的过你,你又聪慧机灵,又懂底下人的心思,让你来做这个活的确最为合适,叶大人也是知人善任,懂得用人的。」
「我可担不得锦姐姐这般夸我的。」虎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朵,脸上露出与此时的气质和面容不大相宜的羞赧。
片刻后又问,「说起来,问锦姐姐打听件事儿,小乖……哦不,是小松现如今如何了?」
楼彦松最初是被虎子捡回来的,虽然相处的时间不算特别长,但虎子对他却十分照顾,彼此的情谊也与寻常人不同。
先前楼彦松跟着楼彦林一并离开,说是前往雪岳府,也报了平安回来,但再往后,虎子这里也不曾再接到书信,对他还是有些担忧。
「都好。」苏玉锦大致说了说楼家的真实状况,也将西缙云国当时发生的事用三言两语地大略说了一说。
「现在小松跟着其他氏族的嫡子们在北仑郡的国学书院中读书,西缙云国的国主也十分看重楼家,对小松也是十分寄以希望。」
「我先前在北仑郡时,小松也时常提及在飞毛腿时的事,也惦记你们的很,还说待他得了空闲,一定要来这里,跟你们好好聚一聚。」
「那我一定等着。」听闻楼彦松现如今一切都好,往后前途也不可限量,虎子满脸皆是笑意。
又在「飞毛腿」这里说了好一阵子的话。
苏玉锦和贺严修原本是要等一等,看叶县令是否有空来说上两句话。
可等了好一阵子,得到的消息是临近夏收,叶县令离了县衙,前往各处查看夏收的状况。
端午节后正是收麦子之时,且因为天气炎热,麦子一天一个样,到了成熟之时,若是拖延上一日,便可能会出现麦粒儿从麦穗中脱落,掉在地上捡不起来的情况。
而若是再遇到大风或者下雨,这麦子更容易遭灾,严重影响收成,到时候便是百姓遭殃,地域不稳之事。
所以夏收的情景需得用「抢」字来形容,不能耽误一时半刻。
朝廷对此事看重,各地县官自然也不敢忽略轻视,每每到了夏收之时,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盯着,甚至要将衙门中的人尽数派了下去,帮着村民们抢收粮食。
叶县令忙正事,苏玉锦和贺严修自然也就不多打扰,只让人不必告知叶县令,又和虎子聊了会儿天后,在日头西沉前往回走。
还不曾回到郡主府,苏玉锦和贺严修便在路上遇到了故人。
「锦姐姐。」周若毅欢欢喜喜,几乎是一蹦三跳地到了苏玉锦的跟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许久不见锦姐姐了,锦姐姐近日可好。」
「一切都好。」苏玉锦下意识地伸手,想如从前一般,去摸周若毅的脑袋,但突然发觉周若毅现如今长得极高,已是与她差不多高,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毅儿可比从前长高了许多,也壮实了许多。」
「现如今看着也比从前沉稳了许多,想来现在必定是学了许多的本事吧。」
「跟着母亲还有年叔叔,毅儿的确是学到了许多东西呢。」被苏玉锦提及此事,周若毅满脸皆是得意,更是信心满满,「祖母说,这般下去的话,到明年便可以开始打理家中生意了。」
到那个时候,母亲便也可以放心地嫁给年叔叔,不必担忧周家生意了。
不过十来岁的孩童,此时满脸的意气风发,俨然小大人一个。
苏玉锦抿嘴直笑,「毅儿果真是越发厉害了。」
「还差得远……」周若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才看向苏玉锦身旁的贺严修,「一直忙着和锦姐姐说话,竟是忘了。」
「二表舅好。」周若毅端端正正地行了礼。
贺严修,「……」
当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他是个什么体验?
「毅儿好。」贺严修轻咳了一声,「不过毅儿既然称呼锦姐姐一声姐姐,其实可以可以称呼我为……」
姐夫的!
这样显得年轻!
「祖母曾交代过,辈分相悖时,要以高的来论,若是夫妻辈分不同的,便以各自的关系来各论各的,如此才不会失礼。」
周若毅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二表舅还是不要自降辈分,否则毅儿若是这般称呼的话,旁人要笑话毅儿不懂礼节,要笑话毅儿呢。」
说的……有道理!
贺严修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一旁的苏玉锦笑得花枝乱颤,更是掐了贺严修的胳膊一下,「毅儿是知礼的孩子,你可不要因为一己私欲,让孩子为难了去。」
「那是自然。」贺严修连连点头,「毅儿说的十分有道理,自然是按毅儿所说的来了。」
二表舅母!
二表舅的称呼还是拜你所赐,你竟是还好意思笑成这般……
贺严修满脸哀怨,看了苏玉锦一眼。
苏玉锦自知理亏,很快收敛了笑意,只稳了稳情绪后,问周若毅,「你母亲和祖母现如今身体可还都好?」
「都好,祖母身体康健,母亲现如今也一切都好。」周若毅笑道,「锦姐姐这次来青河打算住上多久?」
若是时日长的话,就抽一日的时间请她来家中做客。
若是时日短的话,就看今晚上能不能将锦姐姐和二表舅直接请到家里头去。
「大概要五六日的功夫。」苏玉锦笑道,「明日我要去趟冯家,等后日去家中拜访夫人。」
见不等他开口,苏玉锦已是先提出来到他家中做客之事,周若毅顿时欢喜雀跃,忙不迭地应声,「那我和母亲后日在家中等锦姐姐。」
「好。」苏玉锦笑眯眯地应下。
时候不早,几个人也没有在路上过多说话聊天,各自散去。
到了第二日的时间,苏玉锦便按原定的计划去冯家做客。
冯家对苏玉锦和贺严修来做客之事十分重视,冯袁冬和冯袁浩兄弟二人早早便开始忙碌,冯家上下更是严阵以待,不敢出任何纰漏。
艾草见状,眉梢微扬,「姑娘并非是那种喜欢端架子,讲排场之人,不必做的这般隆重。」
「话是这般说,且我们也知晓郡主是性子和善,平易近人之人。」冯袁浩解释,「只是郡主不讲究是郡主性子好,但我们若是不做足,便是我们不懂规矩,显得不够重视,这般也不算越了规矩,只由着去就是。」
「也有些道理。」艾草虽然因为怀孕之后思维比从前迟钝了许多,但这些道理却也明白,只连连点头,「也罢,这些事你们操心就是。」
说话间,已是因为嗜睡的缘故,打了个大哈欠。
「这话说到重点了,这些让我们操心,你且好好歇着。」冯袁浩一边说话,一边将洗好的果子端到艾草的跟前,「你也眯上一会儿,等待会儿郡主到了,你免不得要作陪说话,费了精神。」
「好。」艾草又打了个大哈欠,揉了揉有些困意十足的双眼,却又馋那些水灵灵的新鲜果子,饶是困着,又伸手拿了果子往口中送。
冯袁浩被艾草这幅贪吃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只又拿了软枕过来,垫到艾草的身后,好让她靠的更加舒服一些,这才去外头帮着大哥冯袁冬一并张罗晌午宴席之事。
日头升高后,苏玉锦和贺严修到了冯家。
一番寒暄后到了正堂说话。
聊家常,聊生意,聊往后织布作坊和布庄的发展。
「说起来,西缙云国原就时常从大秦国购买各种布料,两边贸易十分频繁,先前楼公子提及楼家除了香料生意以外,也想在做些旁的,我便跟他提及了布匹贸易之事,楼公子当即便十分感兴趣。」
苏玉锦道,「说是等西缙云国稳定下来之后,便要派人来看一看这布匹生意之事,算起来,左不过是今年入秋前后,到时候我便将楼家来的人引荐给二位冯掌柜,再商谈具体事宜。」
冯袁冬和冯袁浩兄弟二人闻言皆是眼前一亮。
布匹生意一向都好,但到底松江府那边也因为原料充足低廉,织布技艺熟练的缘故,布匹生意极佳,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这里的发展。
但往后若是能够再打开一条西边的生意路,那便不同了。
不但能够避开和松江府的生意相争,还能大幅度地提升生意的数额和利润。
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郡主放心,此事交由我们兄弟二人就是。」冯袁浩当下表了态。
几个人又大略地商议了一番这和楼家做生意之事。
众人皆是因此喜笑颜开,唯独贺严修此时脸色略沉了沉,如临大敌一般。
夫人太会赚钱,他身为丈夫,压力倍增!
必须得赶紧再寻点能赚钱的营生了!
这个心思,在贺严修的心中生了根,发了芽,且很快生成了参天大树,几乎要冲破天灵盖!
以至于自离了冯家之后,贺严修一直显得忧心忡忡,做什么事皆是心不在焉。
「你这是怎么了?」苏玉锦看着贺严修给她递过来的茶杯空空如也,诧异问询,「可是出了什么事?」
第620章 算盘珠子
「没什么。」贺严修回过神来,急忙解释,「只是今日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估摸着等回京城后得谨慎处置。」
说话间,贺严修重新给苏玉锦倒了一杯茶水。
「可是户部有事?」苏玉锦接了杯子过来,「这次一下子告了这般多的假,的确会耽误许多事情,若是有急事的话,你先回去处理?」
虽然很享受贺严修陪着她在青河呆着的时间,但是苏玉锦却也分得清孰轻孰重,不愿耽误贺严修的正事。
「无妨,并非是什么急事,也并非是户部之事,不过只是需要回京后跟皇上细聊一番而已,不打紧的。」
贺严修连连摆手,「不是什么大事。」
见贺严修神色恢复自然,眼中也皆是浅浅的笑意,苏玉锦便觉得大约如他所说,便不再细问。
只略歇息了一会儿后,吩咐底下人打了热水,一并洗漱。
翌日,苏玉锦和贺严修按照先前和周若毅的约定,到周家做客。
周老夫人,李氏皆是十分欢喜,盛情招待,一同作陪的还是云永年。
一两年的时间不见,现如今的云永年比先前更多了些与年岁一同增长的成熟稳重,举手投足之间,也皆能看出其对李氏和周若毅的照顾。
苏玉锦知晓云永年和李氏之事,也知晓先前两家的约定,此时见状心中十分欣慰。
尤其周老夫人这两年也越发看出了云永年的赤诚之心,待其如亲生儿子一般热情亲昵。
总之,在周家做客期间,苏玉锦是由心而起的喜悦。
接下来的几日,听戏,逛街,到田庄里看上一看……
苏玉锦和贺严修这才踏上返回京城的路。
回到京城后,苏玉锦在贺家时仍旧持续接受陆氏和贺老夫人的花样投喂,而贺严修亦是恢复了上衙,继续忙碌。
但忙里偷闲,贺严修也没忘记单独入宫,去崇阳殿面谏圣上。
「回皇上,去岁开始实施的粮食种子杂交之事,今年小范围种植后收获颇丰,粮食增产达到了三成,依微臣之见,可以进行大范围推广。」
「好。」秦毅澍闻言满脸皆是笑,「你和各州府结合一番,看看如何将这新种子给推广下去。」
「是,微臣明白。」贺严修拱手,「只是这新的杂交种子虽然现如今看着产量颇丰,但目前还不确定气候对其影响有多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对于粮食也是如此,为防止粮食种子也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微臣以为需循序渐进,不得莽撞。」
「言之有理。」秦毅澍点头,「此事你可酌情去办,不必急于求成。」
粮食是民之根本。
粮食丰收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让江山社稷稳固,秦毅澍身为皇帝,最希望看到的便是粮食增产丰收,巴不得将这新种子推广到全国。
但如贺严修所说,不知是否会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不能操之过急。
「皇上放心,臣一定会谨慎去做。」贺严修再次拱手,犹豫了片刻后,道,「皇上,杂交种子之法,也算的上是微臣提出,那此次粮食丰收,微臣是不是也算的上功劳一件?」
「这是自然。」秦毅澍想都没有,立刻点了头。
片刻后才谨慎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地看向贺严修,「贺爱卿,恕朕直言,这平安郡主的封号,已是再无法加封了。」
于苏玉锦自身而言,她是仅次于有着皇室血脉公主的郡主。
于贺家而言,苏玉锦此时已是一品诰命夫人。
皆是加无可加的尊贵,不能再往上升了!
「臣说的不是此事。」贺严修道。
不是此事啊……
秦毅澍顿时觉得心头一轻,连坐姿都比方才随意了许多,更是清了清嗓子,「此事的确是功劳一件,而且是极大的功劳,你且说吧,想要什么,朕皆是满足你!」
只要不是要求再给苏玉锦加封,其他的事,都好说!
「多谢皇上。」贺严修顿时喜出望外,跪地谢恩,「这第一嘛,皇上最好能赏微臣一些银两,若是没有银两,金器也成。」
「这第二呢,臣方才来崇阳殿的路上,看到宫中的栀子花皆是含苞待放,内人十分喜欢栀子花,臣想问皇上讨上一些,栽种在内人院中,讨其欢心。」
「这第三呢,微臣近日想在京城筹办一个书局,专门贩卖书籍,但苦于新开的书局没什么名头,怕是生意不好做,还请皇上赐字为名,微臣不胜感激。」
「自然了,这书局中但凡有不错的书,臣皆是会送到皇上这里一份,供皇上翻阅,可好?」
秦毅澍,「……」
算盘珠子都崩他脸上了!
从物质到精神,乃至到长期的盈利,都盘算的这般整齐,真不愧是户部出身,算的是真精!
「这第一和第二件事,朕允了。」
秦毅澍咬牙切齿,「只是这第三件事,你既是要开书局,必定是因为手中已经有了极佳的书,准备大赚一笔,朕若是赐名,只换来几本书,到底不划算。」
「那皇上的意思是……」
「朕要占两成利润!」
你贺严修算盘打得精,他身为一国之君,也不是傻子。
这样的生意,不占白不占。
贺严修,「……」
果然皇家的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身为臣子,本该孝敬皇上,只是皇上也知晓,臣本就身无长物,也需多赚些银钱傍身,方能在内人面前多些体面。」
贺严修再次叩拜,「微臣无能,并无太多能够赚钱的好法子,现如今总算有了一个,也实属艰难……」
话说的悲悲切切,只差当场痛哭流涕,看着好不可怜。
秦毅澍看着贺严修这般,白眼几乎翻出了天际。
但他到底是君王,而贺严修是臣子,此时臣子这般,他身为君王也不好过多逼迫,只好咬牙道,「也罢,朕只要一成即可。」
「皇上……」
「三成!」
贺严修,「……」
「那便依皇上所言,书局分给皇上一成银子。」贺严修只得答应了下来。
「嗯。」秦毅澍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
「那依皇上之见,这书局该如何命名?」贺严修问。
秦毅澍略想了想,「据说孔子万年爱读《周易》,因为时常翻阅的缘故,使得连穿书卷的绳子都断了好几次,故而有了韦编三绝的说法。」
「虽然韦编三绝大多形容人勤奋爱学习,但朕却觉得,也是因为书卷极佳,内容十分吸引人,这才能够让人喜欢翻阅。」
「碰巧你是要开书局,卖的是书,这书需得好,引人时常翻阅才为最佳,所以朕以为,这书局便命名为三绝书局,另取书本内容让人拍案叫绝之意。」
「皇上所言甚是。」
得了书局的名字,贺严修此时丝毫不吝啬夸奖之言,「皇上博学,臣自愧不如,三绝书局名字甚好,臣也定会好好经营书局,不负皇上所托。」
一定要好好赚钱!
秦毅澍想到未来也能多上一笔收入,心中也颇为欣喜,只笑着点头。
「皇上方才答应要奖赏臣一些银两和金器,不知皇上要赏赐臣什么?」
贺严修道,「此外,臣除了栀子花以外,是否可以再要上一些紫薇花?若是能再给些百合花的话是最好呢。」
一成银子都已经许出去了,那必须得从其他地方讨上一些回来!
秦毅澍,「……」
请快速且圆润地从朕面前消失!
栀子花和紫薇花是在两日后送到贺家的。
这两样花皆是由宫中技术高超的花匠精心培育,花枝繁茂,栀子花各个含苞待放,已是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紫薇花却已是繁花满枝,紫色和粉色皆有,小碎花挤在枝头,如小团的云霞一般,与绿叶交相辉映,十分好看。
苏玉锦看得心中十分欢喜,「都说花红无百日,唯独这紫薇花却能开足足百日,更是不畏盛夏酷暑,十分与众不同,栽到这院子里头,待夏日看着的时候也觉得舒服。」
喜欢就好!
贺严修心中成就感十足,连连点头,「嗯,夫人所言极是。」
说完,将身上的荷包取了下来,从里面摸了几张银票出来,交给苏玉锦,「近日办好了一桩差事,皇上奖赏了许多银两,我拿着去换成了银票,方便携带。」
也方便送人!
「谢二爷。」苏玉锦伸手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看,见加起来有五百两,便又重新迭好,喜滋滋地收了起来。
虽然她现如今并不缺钱,但这人嘛,谁也不嫌钱多!
尤其还是二爷给的钱!
看苏玉锦满脸皆是笑意,双眸中似盛了满空的星光一般,贺严修忍不住扬起了下巴。
养媳妇什么的,果然是这人世间最快乐的事情了!
六月,盛夏,天气炎热。
苏玉锦的日常生活仍旧在贺家接受贺老夫人和陆氏的花样投喂,得空了则是四处巡视一下自己的产业。
因为惦记着父亲和大哥自官职升迁后日益忙碌,担忧母亲和若若在家呆着会无趣,苏玉锦时常往苏家跑。
只是今日来的时候,苏玉锦发现唯有母亲吕氏一人在家。
「若若这是出门去了?」苏玉锦问。
「皇后娘娘方才派人来接,说是得了许多字画,要请若若前去观赏品鉴,现如今到了这个时辰还没人传话过来,大约是要留在宫中用午饭的。」吕氏笑道。
「皇后娘娘果然是疼若若的。」苏玉锦抿嘴直笑,「三天两头地便来请若若入宫陪着说话。」
「皇后娘娘疼爱太子殿下,自然也是爱屋及乌。」吕氏亦是笑得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