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山居种田养娃日常—— by随云溪
随云溪  发于:2024年0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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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问范妃娘她这边需要准备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需要她特意准备的,范妃娘此来也不过是给她送来一张清单,让她在十一月初九一早将东西送往州署衙门,银钱自有衙门给付。
桑萝一听十一月初九,连头带尾也只三天时间了,一时还怕东西凑不齐,等接过清单后扫了一眼,便松一口气,州署衙门挑中的蜂蜜、腐乳、肉松、肉脯和粉丝,每一样都算不得多,各六十份。
其中仓库里大多都有新鲜备货,蜂蜜也是耐放的,唯有肉脯和肉松,让桑萝有些为难,倒不是现做新鲜的时间不够,而是原材料不行。
要往宫里送,原料自然要好些,可桑萝当初从衙门处买的猪不算大,繁衍下的下一代劁过的小猪仔还不满三个月,不忍杀不说,就是宰杀了,这肉质上来说也要差不少的。
此前只是自家铺子里卖,大齐百姓其实没吃过没劁过的猪肉是什么味道的,加上加工调味的手段,吃上去差别不算大,但要往皇宫里送,她自是踟蹰。
范妃娘听她为这事烦难,笑了起来:“不用愁了,我庄子里有,一会儿就让人给你送来,你这边找来屠户候着就行。”
桑萝一愣:“劁过的?”
范妃娘笑着点头,道:“我当初带过来的牲畜家禽一批是从太原买到的,有大有小,初时没经验,一些小的路上病死了一部分,后边往陈留又补给一批,所以最初太原带过来的那一批猪要大得多,只是当时把家禽牲畜卖与百姓,自然是按大小轻重来计价的,那时大多数人买只两月龄的小猪且还拿不出钱,哪里舍得买大的?那些大的我就自己安置在庄子里让人养着了,听闻劁猪之事时不久庄子里就有小猪,所以我那儿还真有合适的。”
话便这样说定,范妃娘也不耽搁,逗了逗两个孩子,给两个娃儿一人套了一对小银镯子也就告辞要回去了。
桑萝没成想还能收两对银镯,待要说什么,被范妃娘阻了,道:“是见面礼,没几两重,也就是戴个吉祥好看,你可别推推让让,我不习惯这些。”
桑萝也不习惯,索性笑着相谢,只送人到门口,范妃娘便让她留步了,道:“孩子在屋里呢,回吧。”
沈宁和许文茵几个进城去了,四个小姑娘是有自己的小生意的,她生了孩子这两个月沈宁几乎就被捆在了家里,今儿难得出去,桑萝也不寻人去找,四下看了看,正看到沈铁,唤了他过来,让往隔壁村跑一趟请郑大郎兄弟过来帮忙杀一头猪。
武定四年冬,大齐皇帝入主京都的第一年冬天,十一月的长安城颇为热闹。
自十一月中起,长安城里陆续有各州县的车队入城,大乾也有朝贡制度,京都百姓对此是极熟悉的,从前是每岁十月就有土贡入京了,大齐许是今年才一统,又免三年税赋,好些州县甚至是今年才打下的,倒是还要晚些。
每日里都有车队或从城外,或从码头,过东市一路往最近皇城的几个坊市而去,那里有前朝就设立的诸州进奏院,正是诸州长官入京述职、奏事或供奉贡物入京时的住处。长安百姓出入东市就能瞧着不少热闹。
大齐虽是新立,但各州县送土贡入朝还是颇为讲究的,别的不说,只装箱就颇精美,反正说是土贡,看起来绝对不土,虽数量和阵仗上比之从前的大乾好了许多,但供奉帝王的东西,谁敢轻忽?总之东西必不会差,装箱也绝对讲究。
对此见惯不怪的长安百姓们,十一月二十三日,偏就瞧见了一个异类。
可不是异类吗?
六辆马车,看为首之人身上的官服和押车之人身上的差服,一眼可知这也是州县送贡物入京的,可这送的是什么?
六辆车上,六个木笼,笼子里是四大两小六头远道而来却养得还算精神的——猪!
见过贡奇珍异兽的,没见过给皇帝贡猪的。
这一队人一入京城就引得街上百姓纷纷驻足,掩嘴笑的,交头接耳的,不知多热闹。
“领头的看官服颜色是六品下的品级?州长史?这是哪个州的?”
“那猪倒养得不错,但猪肉不都咱们这些人吃吗?贵人会吃猪肉?”
有那闲汉,便笑着与同伴道:“走,跟去看看。”
便有不少人跟在车队边上,一路的瞧热闹,偏这一行人也不知是来得迟还是怎的,也不去进奏院歇脚,直接就往皇城方向去了。
贡物入宫之前是先交太府寺检验接收保管的,一进皇城,这热闹普通百姓就瞧不着了,不过六头活猪进了皇城,这一路过去经过的各司衙门可不少,猪在笼里时不时吭吭几声,里头的官员没惊动,各有司衙门守门的那眼睛全跟着飘。
活猪进皇城,可不是新鲜吗?
都猜是干什么来的,然后有离太府寺近的,就看着那车队停在了太府寺门口。
全都傻了眼。
下边州县今年是挺穷的,可也没有拉几头猪来上贡的吧?还是活猪!
这哪一州的,这么缺心眼?
太府寺,近几日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太府寺丞听说又有州县送贡物来了,迎了出来,车队已经入了院,他一看到那贡物也傻了眼。
心里冒出一句和前番看到车队的守门吏一句一模一样的心声——这哪一州的,这么缺心眼?
他很快知道了,因为领队来的歙州长史已经笑着与他一拱手,自报家门了。
歙州啊,别说,接待歙州长史的这位太府寺丞对歙州还真有印象,先是有农妇献犁,一句愿盛世长安,建业城改叫长安城了;后又有歙州刺史夫人范氏千里送粮种家禽和牲畜为陛下表彰,封了个三品淑人。
就为这个,长安城里各家官眷那一阵子可是没少折腾,长安城外的乡间百姓因此没少受益就是了。
这位太府寺丞看着那笼子里的六头肥猪,跟车的除了官差,显见得还有两个养猪的好手……
他再看歙州长史,心下实在是一言难尽。
歙州长史方才介绍了自己,姓何,那太府寺丞便道:“何大人,你们歙州今年的贡物就这六头猪?”
陛下是不让劳民伤财啊,可歙州也太不讲究了吧?还是说,还要给那位曾夫人再造一造势?确定这真能造势?不会起反作用?
何长史笑道:“怎么会,自是还有其它贡物,不过因这生猪走水路不便,我是带着它们先行出发的,我家大人带着其他贡物后一步走水路来。”
太府寺丞笑笑,道:“那验看登记吧。”
“有劳。”
太府寺验看贡物自有一套章程,先细作检验,若是粮食牲畜还需要验过斤两。
太府寺丞这辈子想是都没这么近距离看过猪这东西,没瞧出什么来,倒是他旁边的下属,看着看着,看出了不对来,那下属瞠目结舌:“这猪,怎的还不全乎?缺的还是……还是……”
太府寺丞看他一眼,又去看下属瞪着的那一处,没看明白,侧头问那下属:“缺什么了?”
那下属神色极其古怪,正好一旁另一车是头小些的猪,猪腚正对着他们这边,他清清嗓子示意太府寺丞看那边:“您瞧瞧哪儿不一样?”
太府寺丞一转头:“……”
那形状,他就是没见过猪,那两个……的形状,他一七尺男儿也知道那是什么啊。
太府寺丞眼角和嘴角不受控地抽了两下,他咽了咽唾沫,看向歙州长史:“何长史,你们这是何意?”
“大人莫误会,我们歙州要献的猪就是去了势的猪,您只管照实登记入册,个中因由,元日殿上我家大人自会言明。”
太府寺两位官员:“……”
当下属的等着上官发话,太府寺丞看看一脸淡定的歙州长史,嘴角抽了抽:“照实登记。”
不过两日,歙州今年的贡物是几头猪的消息就在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和在京各进奏院中隐隐流传开了。当然,知道那猪古怪之处的是少数,不过纵是如此,曾子骞带着其他贡物走水路还未入京,他和范妃娘已经在京中京官和外官中又出了一回名。
他踩着十一月二十五日最后一天交贡物的点赶到长安城,带着几车的贡物交了太府寺,出皇城时正值各官员散值,一路遇到不少识得他的官员,每一个看到他都住了脚步,有三两相熟者交头接耳笑说着什么的,也有明着就与他打招呼的。
“曾大人回京了啊?送贡物入京来的?听说有几头肥猪啊,是尊夫人年初从太原送到歙州的那一批?”
笑得那叫一个玩味。
曾子骞全似听不懂那话中调侃,也笑着拱一拱手:“歙州清贫,凑不出什么精贵东西来,叫诸位同僚见笑了。”
有人便哈哈笑道:“子骞放心,陛下也知今年各州情况,必不会怪罪,只是再要有同之前一样表彰封赏怕是不能了,子骞回去要宽宽夫人的心,莫要失望才是。”
曾子骞含笑回以一抱拳。

第259章 曾子骞又双叒叕搞事了!!!!
“当真是进了几头猪?”回到曾家,祖孙两个一照面,老爷子问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个。
曾三郎早想到京城这边会有的反应,咧嘴笑出了一口白牙。
曾老太爷当然不会和外人一样觉得孙儿送几头猪来是要再显一显孙儿媳的功绩,只提醒道:“贡物元日是要上殿的,你这一年没少招人眼热,御史近来颇闲,仔细盯着你说事。”
送活猪入殿,非要强扯,给他扣个对圣上不敬、御前失仪的帽子也勉强能扣得的。不过说是这么说,看老爷子面上带笑,也知他并不担心。
元日为朔朝,在京官员都要参加的,大齐京官员额未满,堪堪百余人,十二月的这个元日又格外不同,除却京官,有州刺史三百余,且在早朝之前太府寺已将各州土贡陈于殿外两侧,早朝开始之前,四百余官员依品次入宫,便是自夹道的贡物中穿行而过。
民生凋蔽,今上也明确了任土作贡之原则,但进给圣上的东西,谁又真的随意对待?因而歙州那昨天被洗过一个澡,今儿又酣梦被扰天不亮就叫人抬进宫里,眼下因着看到数百生人列队而来,在木笼里吭吭直拱的六头猪就格外的显眼。
一众官员不需看旁边的记号牌都知道这是歙州贡物了,经过那六个大号木笼前无不忍笑,都等着到歙州进贡时看好戏。
三百多州,每一州轮番进贡,每到一州,有侍人将贡物搬抬入殿,人参鹿茸锦缎绢帛全不稀罕了,殿中官员们满心只等着唱到歙州,便是皇帝,对歙州贡物也早有耳闻,他自然猜得到其中底细,也乐得亲眼看一看那被劁过的猪是不是当真如暗七报上来的一样长得快。
万众期待中岑喜唱了歙州刺史进贡,满殿手持笏板敛眉低目的官员双肩都可疑地抖了起来,曾子骞出列向前,身后侍人入殿,不需回头已经听到了身后烘烘吭吭的猪叫声了。
满朝文武这一下也憋不住,从忍笑暗笑转而成了哄堂大笑。
诚如曾老太爷所料,果真有御史蹦了出来,罪名比曾老太爷料想得还要花花。皇帝心情却是极好,笑着说本就是朝贡之日,生猪怎么就不能做土贡了?一挥手就让人归列了,抻长了脖子瞧那几头猪。
“爱卿这贡物新鲜。”
曾子骞也敢接,谢了一声赞,道:“臣进的这六头猪确有独特之处。”
百官又颤肩笑了起来,皇帝战场上杀伐决断,朝堂中待臣下却以亲和闻名,有那促狭的便笑道:“猪便是猪,还能有什么独到之处?莫非也效仿西晋王氏,以人乳饮??”
曾子骞觑他一眼,道:“林大人说笑了,我歙州百姓能以豆饭裹腹且是今秋之事,我忝为一方父母,何敢豪奢至此。这猪的猪特之处嘛……”
他卖了个关子,与一旁的太府寺丞道:“有劳大人念一念我歙州进贡之清单。”
这原是太府寺丞份内之事,且这一位可太清楚这猪独特在哪了,压了唇边笑意作严肃状便展开手中一份卷轴念了起来。
“武定四年,歙州刺史进贡物:七月龄劁猪四头、七月龄种猪两头、人工种植薯蓣二百斤、大兴庄粉丝六十斤、大兴庄腐乳六十坛、大兴庄肉脯六十坛、大兴庄肉松六十坛。”
一溜儿的大兴庄,旁人还没反应过来,听到那肉松肉脯,皇帝眼里带出了两分微不可见的笑意。
还得是曾三郎!
不过那粉丝和腐乳又是什么?
念头也只是一转,眼下更有意思的是下边文武官员的神情。
一个劁字,刚才还笑得乐呵的文武百官脸上神色那叫一个古怪,站位靠前的数十官员这时目光才转向那六头猪的臂部,站得略后的抻长了脖子。
劁猪四头,种猪两头。
六头猪在殿中两两一排,排了三排,很有意思的是劁猪四头在着排和三排告排了两只,一帮文武官员看清那几头猪的区别后一时都觉裆下一凉,已经有人张口斥道:“曾子骞,你这是什么嗜好?”
好好的猪,给劁了?是男人就看不得这个啊!
曾子骞定睛瞧了瞧那位年逾五旬的老大人,并不识得,想来是圣上入京后启用的官员,便拱手一笑道:“这位大人,您未细听太府寺丞念的清单啊,七月龄劁猪四头、七月龄种猪两头,您再看看这六头猪。”
那老大人还没意会过来:“这与你把猪给去了势有什么相干?”
皇帝挑了挑眉,这位老大人不甚灵光啊。
李瑀已然瞧出了门道,清了清嗓子提点:“柳大人,六头猪都是七月龄,您瞧瞧那几头猪的体格。”
柳大人,以及之前和柳大人一般没反应过来的官员唰一下又都看那六头猪,哪怕不通经济,一眼也能看出四头劁过的猪和两头没劁的猪体格相差颇大了。
有早几天就等着看热闹的官员猛地反应过来,曾子骞又双叒叕搞事了!!!!
皇帝把一众官员神色反应尽收眼底,问下方众臣:“众卿谁知七月龄的猪该是多重?”
一句话把四百余官员难住了足四百,不止京官,放到各州做刺史的外官大多也是一样,或是面面相觑,或是低头敛目,京官和外官之中只得零星几个瞧着知道一点,京官中知道的那几个原是平民出身,早几年反了大乾,后投了大齐的。
说到底,眼下朝中为官的,或是高门世家,或是书香门第,真正底层平民爬上来的又有几个?文官中尤其欠缺。高门子弟,猪肉都不屑得吃,更别说看生猪长什么模样,在什么阶段又长得多大了。
再说,纵使是有,田林诸事那不都有庄子里的佃客家仆去做,又哪里用得着他们?所以一时还真没人能答。
皇帝看了一圈:“京官武官不必说了,各州刺史来说说,百姓民生都系于你们一身,可有知道的?”
朝堂上极静,过得几息,队列后方才有一刺史出列:“臣许是能说说。”
“眉州刺史,卢江?”
“是。”
“你说说。”
有皇帝这话,卢江便答起话来,话颇谦虚,但说起来还算头头是道,三两句隐讳的把自己从庶族手中购入了牲畜分于百姓养殖,又去看过,而后报出了七月龄的猪大概的体重,养得差些的人家约八十斤,养得好些的能得百斤。
殿中三百余刺史肠子都快悔青了,前有歙州刺史,后有眉州刺史,难得回京,他们都被衬到泥里去了。
众刺史们心里计的是前程和圣心,京官里的几位帝王心腹倒是把卢江报出来的重量都记在了心里,中书令薛晏不由得就问负责进献事宜的太府寺丞:“曾刺史进上的这六头猪重几何?”
这是当日收验就称量过的,太府寺丞道:“两头公猪数日前称量一重一百一十斤,一重一百一十五斤,四头劁猪在一百九十斤至二百斤之间。”
满朝哗然。
能入朝为官的,尤其在新朝能被任用的,或是有功,或是有才,有迂腐不通经济的,却一定不会有傻的,同样七月龄的猪,劁与不劁差七八十斤,这是什么概念?
七八十斤啊。
哪怕猪肉中除了乳猪,稍长大些的猪总带一股骚味,他们并不爱吃,可百姓吃啊。
薛晏有些激动:“曾大人,你这四头猪当真是七月龄?”
曾子骞一笑:“下官岂敢欺君?”
这倒是。
薛晏也觉自己这是太不敢置信问了废话,转而便道:“这劁猪可有什么讲究?是什么猪都能劁吗?猪受了伤可会有病死的?且我看你这没劁的猪比之眉州刺史报上来的也要重十多斤,可是养殖之法上有什么窍门?”
抛出来一成串的问题。
曾子骞正需人问,大致回答了,而后便与御座上的皇帝一拱手道:“臣此番进县的歙州土贡,圣上方才想必听到了,清单上许多都有大兴庄几个字,事实上不止那腐乳、粉丝、肉松、肉脯出自大兴庄,薯蓣的人工种植之法,劁猪之法,生猪养殖之法均出自大兴庄桑氏。”
李瑀记得桑萝,道:“曾大人是说献曲辕犁的桑氏?”
“正是。”曾子骞一笑,道:“桑氏对农桑之事颇为上心,亦擅钻研,她以紫云英养地轮作,割紫云英加少量糠或豆渣煮食喂猪,猪长得较只吃其他草料要更快一些。”
“这劁猪也是她先在自家实验出来后报与官府的,臣唯恐只是巧合,恰内子当初带到歙州有一批母猪未曾售出,养在自家庄子里,得了数十头小猪,便以此为试验,证实此法确实可行。如今大兴庄周边百姓留下健壮种猪后皆效仿此劁猪之法。臣想着一样的养法,七八个月间劁比不劁能多得白肉九十余斤,这样的法门自是该进到京中,由京中试过,往大齐各州推广之,因有御前以生猪为贡一事。”
皇帝已然开怀笑了起来,他起身走下几步,围着那劁过的猪转了一圈:“这生猪进得好!丝绸绢帛、珍奇玩赏只是进了朕的私库,劁猪之法和薯蓣种植之法却是进给大齐百姓的,曲辕犁和歙州这次的土贡是朕今年收到的最好的贡物了。”
曾子骞躬身,道:“另有一桩,据桑氏说这劁过的猪肉质鲜美,原本为大多数人不喜的骚味也没有了,桑氏宰杀过一头八月龄的劁猪,半月前因要给圣上进肉脯,选料上不敢轻忽,问臣妻借了一头六月龄的劁猪宰杀,臣妻当时仆从带回了一块肉烹煮过,确实如她所言,肉质比之普通猪肉要好了许多。”
“还有此事?”这下别说皇帝,连一帮大臣都稀奇了,皇帝看了看那六头猪,转头就与太府寺丞道:“你使人将这六头猪抬下去,四头好生养着,选两头劁猪即刻宰杀了,天也不早,今日朕就请众卿家一起来试一试这劁猪肉是怎么个鲜法。”
太府寺丞自然应下,六位猪兄在大齐皇宫,天子殿堂半日游,又被侍人恭恭敬敬抬了出去,当然,即刻就要走向不同命运了。
大齐这一日的早朝直上到午后,一群从前极嫌猪肉骚的,这一天实实在在吃了一顿猪肉宴。
别说,鼓着勇气,也是想知道是不是真像曾子骞说的那样神,全都吃了,还认真品了品,那股子为他们不喜的味道还真没有了……
前几日还笑曾子骞的那几个,嚼着嘴里鲜甜绵软、肥而不腻、完完全全有别于羊肉且羊肉的口感也无法比拟的红烧肉,再看看御座上的帝王满面带笑,曾子骞一个州刺史都直接被皇帝赐坐在侧了。
曲辕犁、劁猪法、种薯蓣。
武定四年整个大齐官场的风头全叫曾子骞出尽了。
文武百官心下齐齐转过一个念头,歙州大兴庄桑氏,到底什么神仙人物?他们手底下怎么就没有出这么一号人物来?
大写的服!
服曾子骞的运道服得想跪!
皇帝吃着嘴里的红烧肉,心情也是极佳,征战数载,他可没有那一群文官娇气,猪肉也没少吃,却是头一回知道猪肉也可以这样好吃。
他吃着嘴里的肉,满脑子却还是经济民生,想到的是百姓餐桌上也可以有这般美味,想到的是养猪八个月能得白肉二百三十余斤,可供肥田之粪二十余车。
更想到如今在数州开办的造纸坊为朝廷解的围,为国库赚进的雪花银,心中当真觉得桑萝此人是老天送给大齐的福星。
桑萝啊桑萝,朕这一回怎么赏你?

第260章 以爵赏之
当一个帝王占了平民天大一个便宜,还是她为了大齐、认可你这个皇帝心甘情愿献给你的,尤其献的这东西还实实在在派上了大用场。
帝王会怎样?
眼前御座上的这一位会——很想补偿。
桑萝进造纸术是不能公之于众的,皇帝此前便是想赏也难找到一个机会去赏,眼下这个机会就这样送到了眼前,补偿的念头自然而然就那么冒了出来。
午后散朝前的最后一个议题由皇帝亲口提了出来,“众卿议一议,大兴庄桑氏怎么赏。”
这是文臣团最擅长的了,当即就有人出列说自己的意见,有说表彰的,有说赏银的,皇帝在御座上听着,一连听了几位大臣的意见,赏田赏地赏绢赏帛都出来了,他只笑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转头却点了曾子骞:“你是歙州父母官,最是清楚那桑氏的功绩,你来说说看。”
曾子骞不傻,尤其皇帝点出的那一句功绩,他一瞬就懂了其中意思,心中快速权衡揣度皇帝想要的那个度在哪里,而后出列,从曲辕犁到薯蓣种植再到劁猪法,自然是文辞锦绣一通的夸,然后话锋一转入了正题:“微臣以为,桑氏这一年琢磨出来的东西,仅曲辕犁和劁猪法为我大齐所建之功就绝非赏些银钱绢帛百亩田地便能体现圣恩的,臣斗胆建言,以爵赏之,女子之爵位,便以等阶最低的乡君,陛下以为如何?”
给一个平民农妇封爵???
一众朝臣都愣了愣,便是李瑀几位皇帝的心腹近臣一时也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皇帝让提,曾子骞这也太敢提了吧?
这和当初范氏得封三品淑人可是两回事,范氏本身出身高,最要紧的是,她的丈夫是曾子骞,夫荣妻贵,大臣的妻子和母亲受封命妇封号是历来有之的。
可乡君是什么?公主、郡主、县主、乡主往往是封皇室宗亲,县君和乡君则是封功臣之女。大齐新建,功臣新贵多不多?跟着皇帝打天下的有功之臣们封爵的不少,可要说功臣的女儿姐妹得封爵的,那还一个没有。
也就是说,大齐压根还没有县君和乡君的存在!
现在有个农妇,弄出个劁猪,封乡君?
皇帝还未说话,已经有朝臣蹦了出来:“臣反对!”
“历来封侯拜爵以马上建功,县君乡君皆功臣之女,一个改犁劁猪就封乡君,我大齐的乡君岂不成笑话?平民封爵这般容易,曾大人此言太过儿戏!”
曾子骞反问:“大人是指哪一样容易?造出曲辕犁容易,还是让我大齐百姓养一头猪每年就能多得近百斤肉容易?”
朝堂上你来我往打起了嘴仗,皇帝看了会儿,抬了抬下巴:“薛卿,你说说看,封桑氏为乡君合适吗?”
一直没表过态的几位大臣听得皇帝点了薛晏,眼皮就都跳了跳。
薛晏虽一直未作声,被皇帝点了也无半点犹豫,出列一礼便道:“臣赞同曾大人提议。国家大事,惟赏与罚。桑氏虽一农妇,家中亦无高官显贵,然她于农桑经济颇肯钻研,每有所得亦不藏私,一年之内两度建功于朝廷,虽无汗马,却功在社稷,泽在生民。臣以为,乡君之爵桑氏当得起,且这也是此时此际最合适之封赏。”
“哦?”皇帝眉微扬:“最合适从何说起?”
“国朝新立,百废待兴,陛下正当求贤若渴之际,桑氏一农妇建功得爵,您用人唯才,何愁贤才不至?”
这一回没等皇帝再点谁,左相便已出列:“古有千金市骨,臣以为薛大人所言极是,亦请封桑氏为乡君。”
“臣附议!”
“臣附议!”
几位重臣一出列,后边便是一串的附议了。
皇帝满足了。
“好,好一个千金市骨,就依诸位爱卿所言,敕封歙州桑氏为五品乡君。”
拟旨自有文侍去做,这一番进贡,歙州进的是实实在在要用到百姓身上的东西,进贡的那些薯蓣,等开春后在皇庄里先行种植。曾子骞带来的几个劁猪匠暂留长安,自明日起便在长安周边诸州县先行推行劁猪法了。
宣了下朝,皇帝心情格外爽利的回了御书房,还在半道上就交待岑喜让把歙州献的土贡除了猪和薯蓣其他都送到御书房去他看看。
刚才就很好奇了,腐乳是什么,粉丝又是怎么吃?
内侍把东西送到时他连手都净好了,东西自有内侍一箱一箱打开给他看,皇帝自己很顺手的就拿起一个罐子,打开就拿一块新鲜的肉脯往嘴里送。
岑喜看到那肉脯眼皮就跳了跳,再想到这新封的乡君。
果然啊,他此前的猜测其实是对的吧。
大兴庄啊,了不得。
这才想着,皇帝颇大方的给他塞了一罐肉脯:“味道不错,这罐赏你了。”
岑喜哟一声,连忙谢赏。
皇帝已经去看另几样新东西去了。
太极殿外,已过了平日散值的时间,一帮朝臣下朝后直接出宫。
这一日,歙州又是最大赢家,先前还笑曾子骞这回想必无赏的那几位这一回远远的绕着曾子骞走了,哪里是无赏,这一回赏了个乡君,品阶是不高,可这是女爵啊!
更不消说曾子骞自己的前程了,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皇帝的满意,三年一任满,升迁已经是再明确不过的事情。连带那位眉州刺史都跟着在皇帝面前留下了个好印象。
曾子骞只笑笑,等着他祖父,祖孙俩一起出宫。
他在京中并未多留,只歇了这一日,第二日便与宣旨天使一道回了歙州。
天使二至大兴庄时是腊月十七,已是年末,农事已歇,各家都相对清闲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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