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不是特地给她买的。
钟婧无语,去拿吸管扎豆浆的封膜层,嘬了一口。
两人针锋相对,钟婧不想对牛弹琴,却被一再逼问离婚理由。
“你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离婚吗?”声音冷漠又疏离,钟婧叫他:“尹医生。”
记忆中,只有相亲那天钟婧这样叫过他,后来她都是叫他全名,再后来偶尔会叫老公,尤其是在某些渴求或者受不住的时候,她会想着新鲜花样叫他些别样的称呼。
如今又叫回尹医生,尹迦丞还真反应不过来。
“援外的事情我可能是真的非去不可,科里未婚未育的年轻医生都不够资历,我目前的情况是父母健康、没有子女,主任想让我代表科里去,我实在没有办法拒绝。”尹迦丞长叹一口气,说:“我最多一年时间就回来,我想你可以理解我的,钟婧。”
钟婧愣了愣,没想到他怎么突然把话题扯到了这儿。
钟婧现在只想早点去民政局办离婚,她的假只请了上午半天,黄主任还等着她回去销假呢。
反正都要离婚了,她淡淡道:“那正好啊,我们今天离掉,一个月之后拿到离婚证,你就是离异未育的单身人士了,到时候去得更加心无旁骛,不是更好吗?”
尹迦丞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
无话可说。
他要去援外她就要离婚,从前他只猜测她会闹脾气舍不得分开,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因为同行这样的身份,更加懂得和包容彼此,为什么现在大义面前,她不能继续支持他了呢?
尹迦丞眼底的落寞一闪而过。
大概还是因为他爱得太满。
好像从一开始相亲,他牵起她的手开始,一直都是他在激进。他想要一段确定的关系,想要和她结婚,想要她的人也想要她的心,一直都是他想要,似乎忘了问她一句她怎么想。
他尹迦丞对于钟婧来说是什么呢?
是脾气好的朋友,是讨好型保姆,还是一个随时想要了就要ying起来的工具?
一味付出的人习惯了付出,可这并不代表他真的不会有所求。
他要的从来就是被她看见、被她接纳、最后也被她放在心里面,他要的从来就不是感动,更不想做她的将就。
是的,她说过爱这个字,可是……爱难道不应该是互相理解好好沟通吗?
她现在这样咄咄逼人的样子,尹迦丞只觉得心寒。
是爱了那么多年以后,比表白被拒绝更加难受的感觉。
不敢想,这样冷漠的钟婧,他不在她身边长达一年时间,她真的不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吗?
车里霎时间安静下来,尹迦丞等钟婧差不多吃完,终于点头,说:“好,我同意离婚。”
“只是这份离婚协议,我要回去再好好看一看,一个月的冷静期时间足够我们冷静思考问题,我会在这之前再次和你确认协议的细节。”
“好的,一个月之后见。”
“等等,”尹迦丞叫住她,说:“快过年了,这事儿先别告诉我爸妈,我要援外的事情也还没有想好怎么和他们说,担心事情都堆在一起他们会难以接受,你等我找个合适的时间再说吧。”
“行。”
“可能下周要你陪我回去一趟,我妈说好久没见你了,我也不能一直撒谎。”
“好。”
钟婧知道尹迦丞不是一个会纠缠她不放的人,毕竟背地里再阴暗,面子功夫也要做足。
而且他年终实在是忙,钟婧打过一次电话问他离婚协议看得怎么样了,他只匆匆说了两句话便要进手术室,根本都还没时间去看。
想着等一起去他家里吃饭的时候关起房门来当面讨论这个事儿,钟婧也懒得再去主动联络他。
傅芮乔知道钟婧和尹迦丞离婚的事情,是在他们去完民政局的那天晚上。
钟婧下了班去她家里求安慰,抱着傅芮乔控诉尹迦丞的道貌岸然,指控他出轨。
傅芮乔不信:“你们家尹医生人品是公认的,怎么可能犯这种原则性问题,而且我记得你说过的,他从来没有过夜不归宿,哪里有作案时间呢?”
钟婧哭声密,但也只是小声地哭,她从前总是觉得傅芮乔过于恋爱脑,动不动就为男人哭的毛病实在是没志气,如今她也不敢学她那样号啕大哭。
钟婧说:“你还记得林暮舟酒吧开业那天吗?”
“……好好的你提他干嘛?”傅芮乔偏头看了一旁给她们两个切水果的孙赫言,神情立即紧张起来。
“我的意思是,前一天晚上我是来你家睡的,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傅芮乔点点头:“所以呢?”
“就是那天晚上,他和叶慧贞开房去了,百老汇大厦,我查到了他的开房记录。”
“6!”孙赫言端着果盘坐过来,也想听一听这个劲爆的八卦。
被傅芮乔一块苹果直接堵了嘴。
“赶紧回你自己家去,长了腿脚是要用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只会用腰。”
“滚。”
傅芮乔深呼吸一口,不禁赞叹:“婧婧你这侦查能力真的可以哦,单独行动都能取到证,你这可得离婚协议上找他要一笔大的精神赔偿!”
“我要了,但他犹犹豫豫至今没有签字。”
“好家伙,真到了这一步他是一点都没有他那个朋友靠谱,自己犯了错还有什么脸讨价还价,你要的很多吗?”
“不多,我要他半套房。”
“6!”孙赫言转身要走的动作停住:“什么婚结一年要分走他这么多?你帮我问问你前夫有没有妹妹什么的,另外半套房我也想要。”
“孙赫言!”傅芮乔忍不住要骂,孙赫言吐了吐舌,终于开门从她们眼前消失。
“你这要的有点狠,我担心他不会同意。”傅芮乔直说。
既然事情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傅芮乔也就只能抛开感情谈利益,说:“虽然比较幸运的是你们领证的时候婚姻法还未修订,但毕竟房子是人家的婚前财产,你没有参与首付和房贷,虽然这一年房价涨了不少,这属于你们夫妻共同财产,但你要个一两百万我觉得已经是差不多了,你听得懂我意思吗?”
钟婧懵懵的:“房产证加了我的名字,不就是一人一半吗?”
“好家伙,你这算盘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人家结婚就为了分财产呢。”傅芮乔开玩笑道。
不知她是真贪还是假贪。
“可是他出轨了!我记得我爸当年出轨,我妈是让他净身出户的。”
“婚姻中的过错方的确是在离婚时更为被动,没关系婧婧,我们先看看尹迦丞什么态度,实在不能达成共识我们可以走法律途径起诉离婚,你具体说说看你掌握了他哪些出轨的证据。”
傅芮乔问:“你确定他的出轨对象是叶慧贞吗?你拍到照片了吗?”
钟婧摇头:“我又不是狗仔,也没钱请私家侦探,我就是……意外发现的。”
“额……那尹迦丞和叶慧贞的开房记录,你查到了是不是?有没有取证?”
钟婧再一次摇头:“酒店的登记信息只有尹迦丞一个人,没有女方的名字。”
傅芮乔惊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说:“一个人去酒店开房间算什么出轨证据啊,钟婧你有没有弄错啊,别拿你女人的第六感来跟我说事儿哦,法律上讲究的可是证据!”
作者有话说:
傅芮乔:钟婧你真是个老六,你好像一个法盲,以后别说你是我朋友。
◎去哄她,去赔礼道歉,去痛哭流涕说你不能没有她。◎
周二尹迦丞休息, 说是要和钟婧好好沟通沟通。
下半年以来工作的激增和接踵而至的援外计划,他也承认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花心思在老婆身上,对方一定是积怨已久终于爆发, 他必须好好安抚。
可陆听南听说,他安抚人是去民政局安抚。
嘴笨的人最后什么都没说, 反而还同意了离婚, 稀里糊涂和人办了离婚登记。
尹迦丞电话打过来找陆听南喝酒的时候, 距离下班还有五分钟,陆听南刚得空去了躺卫生间,回封棠信息说今天下班可以去剧场接她。
结果就被尹迦丞一个电话截了胡。
“下班了吗?找你有点事。”尹迦丞故弄玄虚, 上来就说有事找。
陆听南心里咯噔一下, 想起来上次被他拉着帮忙是帮他在钟婧面前撒谎。
正所谓瞒得了初一瞒不了十五,尹迦丞既然有想法要去,陆听南推断最终做出取舍的时候, 他一定还是会去。
别人他不清楚, 但尹迦丞对于医疗事业的初心, 绝不会动摇。
再加上去年他高票被推举, 获得市里“行业先锋”的奖章,如此殊荣,对一个只有三十来岁的年轻医生来说本就是过奖,所以尹迦丞一直想要在工作上更加鞠躬尽瘁做到极致。
他也是真的想要回馈更多的病人,做一位360度都挑不出毛病的好医生。
只是陆听南没想到钟婧因为这件事情就要和他离婚, 多少有点冷漠无情了。
人坐在酒桌上,陆听南再三向尹迦丞确认:“不是说好好沟通的嘛, 你怎么还同意离婚了, 你是不是疯了?”
时间还早, 这种清吧里没什么人, 尹迦丞手里摇晃着酒杯,点头:“当时是过于冲动了。”
细数前三十一年的人生,尹迦丞做过算得上冲动的事情屈指可数,仔细分析下来就连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打人事件,那几拳挥出去的时候也不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否则也不会力度控制得刚好,没把人打到刑法量刑的地步。
可怎么面对钟婧一番冷言冷语,他连离婚的头都点了。
尹迦丞怀疑他那一刻才是真的喝多了。
真的上头了才会点那个头。
只知道钟婧那一刻剜心的话说出来,他一颗心直接像被丢到了冰窖里。
他当下只觉得两眼一抹黑,想着这人的心和石头一样硬,只看到她的不理解不包容。
她离家十天,他尾椎骨疼了五天,站着做手术还好,门诊的那两天他真是煎熬,实习医生在旁边看着他还以为他生了痔疮呢,他说自己从床上摔下来摔了一跤,换来对方看好戏的眼神,说:“还是太激烈了,下回悠着点啊哥。”
尹迦丞无奈,是太激烈了,差一点就构成轻伤了,还好他骨头硬。
尹迦丞知道有些矛盾在电话里三言两语解决不了,所以去当面和她沟通,要不是为了见她,谁愿意去那冷冰冰的民政局?
结婚的时候也不见她有多兴高采烈,想到这些他心里火烧一样,只觉得这一年的同床共枕,只有他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爱到卑微就不好看了。
心里的卑微放在心里就好了,那些年也都是这样,最叫嚣着想要走上前去和她说话的时候他也说了,可人家根本就不记得他,尹迦丞一直安慰自己只是交集太少,他没有遇到合适的机会表白自己。
可原来就算钟婧知道了他这些年的心意,也丝毫不影响她转身离开的速度。
如此一想,他便鬼使神差答应了同她离婚。
太冲动了!
尹迦丞和钟婧在民政局门口分道扬镳,她说她还要回去上班,上了辆出租车,留他在风里站了许久,风吹得他差一点迷了眼。
那会儿想开了,不想卑微纠缠,等她人从视线里淡出去,他又想不开了。
好不容易娶回家的老婆,就算受了天大的委他也要把人留住,不然以后漫长的人生又回到一个人上班下班,他对得起自己的白大褂却实在对不起自己。
脑筋一转,风吹进脖子里寒意汹涌,他想起围巾系在了她的脖子上,连同他身上的这件大衣,这些都是她给他买的。
婚后一年,从前他买的衣服、日用品渐渐都被她的眼光所取代,她会在他工作压力大的时候为他开解,在他生日的时候精心挑选礼物订餐厅,她空的时候也愿意在书房帮他翻找资料、对他父母也关心,就算是两个人还在闹矛盾,可她依旧记得提醒他陶大海的事情,无非是心里记挂田教授……
如果她当真是那种暖不热的人,她大可不必做这些事情,法律又不要求一个妻子要做这些事情,每天上班下班玩自己的,不知有多轻松,奈何要操这些心?
钟婧心里不会没有他,她每次情动之时说的情话,也不可能有假。
尹迦丞猛然间意识到这一点,然后从民政局驱车回家。
下午睡了一觉,醒来时天阴得可怕,尹迦丞去健身房挥汗如雨之后,大脑短暂地得到放松之后又短路。
仅仅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又想不通了。
想不通她为什么不愿意等他一年,想不通她为什么踢他下床的时候用那么大力气,想不通她离婚协议书上狮子大开口要分得的财产。
想不通这些,他就没出息地开始疯狂想她。
“要喝酒怎么不在家里喝?随便弄两个菜我陪你喝,喝多了倒床就能睡,你这还出来花钱喝,有这钱你都可以买两瓶好酒招待我了。”陆听南看了眼周遭的环境,新开张的清吧,生意很一般。
不久前给封棠买了辆车,算了算手里的钱,生活突然变得拮据起来,凡事也开始控制用钱。
尹迦丞苦笑:“她好狠的心,离婚就算了,还要我一半的房子,我虽然有些存款,但半套房子折现我怎么可能拿得出来?我只是出去工作一年,又不是一辈子不回来住了,她打这种算盘倒不如直接让我搬出去住呢,自己走算什么意思?”
“她住了一年的房子,说走就搬走了,明明是她自己不要的,怎么还非要房子一直守着她,你说她这要求过不过分?”
尹迦丞说的是房子,但好像也不仅仅是在说房子。
陆听南听尹迦丞这话别扭极了,忍不住摇头,“你确定她跟你要半套房子?”
“离婚协议上她写的很清楚。”
“那你同意了?”
“我在考虑。”
陆听南帮他把酒满上,骂他:“我看你是最近这个课题研究压力太大,又碰上主任连番给你做思想工作,这么简单的事情你是一点都看不明白。”
“简单?”尹迦丞将杯子举到嘴边,默念。
“我问你,弟妹为什么要和你离婚?”
“我要出国工作一年,这事儿一直瞒着她。”
“这事儿你觉得严重吗?”
“我觉得婚姻里隐瞒和撒谎还是挺严重的。”
“那至于到离婚的地步吗?”
“我希望……不至于。”
“那不就得了,你又不是出轨、家暴、赌博,又不是犯这种原则性的错误,弟妹不至于非离这个婚不可,更不至于要你把房子给她,你认识她这么多年她是不是这种贪慕钱财的人你不清楚吗?”
尹迦丞抬头看了眼陆听南,然后环视四周零零散散的几桌客人,讷讷地回答:“她不是。”
“那不就结案了吗?人家就是故意要狮子大开口,让你不愿意签这个字,逼你去哄她,去赔礼道歉,去痛哭流涕说你不能没有她,这你都不明白?”
尹迦丞手里握着杯子,举到唇边半天也没有要喝下去的意思,陆听南看不过,举杯和他的碰上,说:“你听我的,一会儿喝得半醉,去找弟妹赔礼道歉,你说你这阵子心思全放在医院里,她受冷落了本来就委屈,又突然知道你瞒着她要出国一年,你们两个结婚才刚满一年呢,刚习惯彼此你就当她一个人孤枕难眠,她可不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然后冲你发飙了么。”
“我看你上次从车上摔下来那下,磕的不是什么尾椎骨,分明是把脑子磕出毛病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到,真是个大直男。”
尹迦丞还在分析陆听南这话里的逻辑,眼睛看着乐队登台演唱,拉开晚间热闹的序幕。
上一次在这里,尹迦丞登台唱了一首歌送给钟婧,她迷迷糊糊喝了许多酒,一张脸红扑扑地坐在台下鼓掌,等他朝她走过去的时候,她就仰头拉着他亲吻。
那天的一切他都记忆犹新,包括她说的那三个字,就像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才取到的经书,让他深感从前所有的苦难都是值得的,让他倍感幸福。
所以别扯什么感情破裂,他们之间的感情才不可能破裂,他尹迦丞别的本事没有,一双手不知道缝合过多少次,就不信他缝补不好这回两人之间的嫌隙。
不仅要缝好,他要牢牢把他们钉在一起才好呢。
“别喝了,再喝你就真要醉了。”陆听南拦住他准备继续开酒的动作,招来侍应生要结账。
尹迦丞抢过去买单,说:“这里的老板是傅律师的朋友,来这里消费酒水半价,钟婧之前说这个主唱唱歌好听,你觉得呢?”
“搞了半天是在这儿睹人思人啊,我就说你这破天荒地找我出来喝酒是为什么,从前宅得我都怀疑你是哪个仙人在渡劫,现在总算是有一点凡夫俗子的感觉了。”陆听南没回答他的傻瓜问题,送给他白眼一对。
凡人结了账,自嘲:“凡人就不需要渡劫了吗?凡人也要渡劫
陆听南朝他竖起大拇指:“别再非主流了,我没喝多都要吐了大哥,您能不能回归从前无欲无求似神仙的状态?”
冬天喝酒要去那种酒馆,围着炉子说话谈心,吃些下酒菜,喝酒才叫舒服。
他们今天喝的这顿是闷酒,喝完不暖和也就算了,出了门风一吹人脑袋都发麻,尹迦丞不小心台阶踩了个空,幸好反应快没摔倒,否则这刚痊愈的尾椎骨极有可能要真的骨裂。
踉跄着抬头,尹迦丞看见高高耸立的led广告牌上明艳的女星,指给陆听南看。
陆听南不明所以,说:“好像是今年最火的女明星之一,之前看过她演的电影,确实漂亮演技还好,估计这一条广告的代言费就能买你一套房子了。”
“切,”尹迦丞不屑,“什么当红女明星,压根儿就没有我老婆好看。”
“好看你倒是现在去追回来呀,在这儿跟我面前深情表白有什么用?”
尹迦丞愣了愣,真想去把人追回来。
人顶着风往路边走,招手要拦车。
车子还没来,他人又泄下气来,转身看着陆听南,面色凝重。
他看着面前宽敞的马路,想起来早上在民政局门口,她最后说的那句话。
“尹迦丞,三十天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说不来谁是孙子。”钟婧面无表情,像是刑府办案的大人当头丢下行刑令,要他午时一刻立即被拉去斩首示众。
“我去了就能把她追回来吗?”尹迦丞忽然不自信了,他没有什么感情方面的天分,怕又药不对症。
陆听南耐心丧尽,拍了拍他不知是笑还是哭的脸,泼他凉水:“还老婆呢,现在是你前妻了吧?再漂亮也和你没关系了,你可别去追她,你就和她离,然后继续一往无前地去援外,等一年以后回来再看着她和别人甜甜蜜蜜,到手你别再找我陪你喝酒,我一点儿不同情你。”
“……”尹迦丞苦笑:“如果就这样离了,那我暗恋她的那八年,算什么?”
陆听南伸手替他拦了辆车,问他:“到底去哪?”
“你要是一直这么畏首畏尾,同学的时候你不敢追,同校的时候你也不敢追,现在都名正言顺是你户口本上面的配偶了你还不敢追,那你那八年,就算你活该!”
尹迦丞怔怔地被他推进车里,补充道:“不止八年,真的算下来,中间我心里只有工作的那几年,也都没有死心过。”
陆听南把他死命往更里面推,自己的长腿也迈进来,说:“八年还是十八年都不是最重要的,以前的那些年你已经回不去了,重要的是以后的年年岁岁。你不是一直后悔当初没有开口表白吗?既然你都已经知道她喜欢别人是个误会,你就更应该后悔当初没了解清楚就默然退出,你尹迦丞是什么偶像剧男二啊,这么喜欢演苦情戏?”
尹迦丞苦瓜表情看过来,终于开口,说:“去外滩壹号院。”
作者有话说:
钟婧:打了一天的喷嚏,我不会是阳了吧?
陆听南:你老公一会儿骂你心狠,一会儿夸你好看的,他比新冠病毒还毒。
ps:外滩壹号院是傅芮乔的豪宅。
门铃按得呼呼响,愣是没有人来应。
陆听南比他还着急,问他:“这个点人家两个人会去哪了你知道吗?”
尹迦丞摇头:“我不确定钟婧是不是在这儿, 我就是想过来碰碰运气。”
“服了,弟妹搬出去住在哪里你都不清楚?”
“侧面打探了一下, 她没回娘家, 也没声张我们离婚的事情, 我不敢直截了当地问,担心她妈妈看出来什么。”
陆听南摊手:“我说什么来着,她要是真想离, 根本就没必要瞒着老人, 我猜她就是想给你些苦头吃吃,毕竟你喜欢人家这么多年,追也没追一天, 就把人拐走了。现在结婚才一年就要为了工作抛弃她, 换位思考一下弟妹生气也不无道理。”
尹迦丞落寞地转身, 在壹号院门口各自打车回家。
陆听南回家睡觉, 尹迦丞回家写小作文。
傅芮乔大半夜拉着钟婧去百老汇大厦开了间套房,洗过澡躺在松软的大床上,傅芮乔哪壶没开提哪壶:“叶慧贞这些年一直待在国外,这种专门接待外宾的酒店,尹迦丞倒是会挑。”
钟婧刚吹完头发, 人裹着浴袍看窗外的江景,说:“明明在你家客厅就能看到的景色, 非得花两千多来讨这种晦气。”
“主要是你发现的太晚了, 现在取证太困难, 我只能先带你来实地感受一下, 这样的江景套房,你觉得尹迦丞有没有可能就是自己住一晚,然后什么事情都没干?”
钟婧把头发细细梳顺,“你觉得可能吗?”
“那你说你都不在家了,他为什么不直接把人带到家里去呢,艾莉和世贤的剧情多刺激啊?”
“我们家门口有监控,会留下证据的,他又不傻。”
“房子你就别想了,他拖着不签离婚协议,本来就不愿意离,你再给他财产分割割这么一大块出去,他更加不会愿意离婚了,那天和你去民政局估计就是探你口风,看你有多少证据。”
“他这事儿做的挺干净的,你没有证据,就算起诉离婚也拿不到多少钱,而且到时候如果尹迦丞还不同意离婚,法院很有可能会以‘感情尚未破裂’为由驳回你的离婚诉求。”
傅芮乔从软榻上起来,双腿盘着,开始给钟婧普法。
钟婧不满:“感情破没破裂不是当事人说了算吗?法院这么强硬吗?”
“通常第一次起诉离婚,双方都不存在重要过错,法院都不会直接准予离婚,这就是为什么现在都在说离婚成本高,离婚冷静期是时间成本,起诉离婚难是精力成本,总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你还是别结婚了,乔乔。”钟婧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去看傅芮乔。
她目光柔和,脖颈和浴袍一样的雪白,于身下的白色床品快融为一体。
“结婚容易离婚难,光是财产分割就够麻烦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一张结婚证呢?”傅芮乔若有所思,说:“上次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两侧输卵管粘连,这种情况是很典型的不孕症,刚好我也不想要孩子,如此一来就更没必要结婚了。”
钟婧皱眉:“如果实在这样,你爸不是又要担心以后家财万贯由谁继承了么?”
“我多挥霍挥霍,全部花干净不就好了?实在不行留给我干女儿。”傅芮乔轻拍脑门儿,说:“如果财产方面你要求可以降低,婚肯定还是可以离得掉的,就是很耗时间,你起诉离婚等法院宣判,然后再等分居一年后再次上诉,法院一般就会判决离婚了。”
“只是那样的话,我的干女儿就真是遥遥无期了。”
钟婧觉得诧异:“如果我离婚了,你觉得我还有可能再婚、生孩子?”
“为什么不呢?你不是一直说婚姻是一项投资么,遇到合适的项目,一婚是投,二婚也是投。”
“谁投资失败以后还有积蓄二次投资?尹迦丞这样的男人都会偷腥,那么请问什么样的男人可以靠得住?”
“婧婧你千万别以偏概全,他那个朋友陆医生不是就挺可靠的吗?”
“他帮着尹迦丞一起骗我,说那天晚上尹迦丞开的酒店房间是给他住的,哪里可靠?”
“……”做朋友还是挺可靠的,有事情他真帮忙顶锅。
傅芮乔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重新躺下,叫钟婧也上来躺着。
“你的意思是说,和尹迦丞分开以后,你打算就一直一个人了?”
“我和你一起过吧,你也别把钱给我女儿花了,你就给我花,怎么样?”
“想的挺美。”
钟婧当然想得美。
最开始没结婚的时候,她就想得挺美的,对尹迦丞这个人观察再观察,加分又减分,到他突然求婚的时候,钟婧虽然觉得突然但其实也不难下决定。
钟婧记得左修文那时候还劝说过她,说尹迦丞这个人脑子里只有工作不懂情/爱,她那时候觉得这品质非但不扣分,反而还令她多喜欢了尹迦丞几分。
钟婧一直以为自己喜欢那种有趣的男人,直到真的和尹迦丞相处起来,她才知道自己其实喜欢沉默踏实的男人。
她喜欢尹迦丞,从初见的时候就有所察觉。
而她爱上他,大概就是在那天昏黄的路灯下,他不顾一切地教训了那个总是诈骗还打老婆的男人。
他因此被强行休假在家,差一点工作受阻。
钟婧当时以为他是将她放在了自己的前途和名誉之前,她以为他也有在用心爱她。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刻打动了他。
现在回想起来,尹迦丞实在是把爱和责任分得很清。
爱是远在天边的人他为人家独身多年,责任是为你做尽一切看似爱你的事,从来不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