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男主向我表白了—— by叶猗
叶猗  发于:2024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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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珠落入溪水与沟壑间,消融了地面覆着的残雪,仅剩枯木的荒山里,逐渐生出淡淡的香甜气息。
那蛊惑的毒性在甜味中蔓延,在口齿鼻腔里变得黏腻浓烈,扰乱着灵台的清明。
——叮!
苏蓁抽剑横挡,拦截了从阴影中迸发的剑气。
她手腕一旋,千斤重剑在空中转动,幻出数十道白影,将四面八方袭来的剑气悉数击碎。
“妖孽,还我兄长性命——”
有人嘶声尖叫道。
藏于暗影中的杀手们纷纷现身,每个人手上都捏着法诀,掌心里浮现出光芒闪耀的咒印。
苏蓁一眼辨出,此乃五相镇灵秘咒,他们要压制区域内的水属、土属和木属灵力。
准备了那么久只完成这样一个残缺的咒语,确实是令人失望至极。
她轻笑一声,提腕震开迎面刺来的长刀,手中重剑轻若无物般挥出,破开最近修士的护体灵力。
林间雨势越大,狂风暴雨迎面卷来,霜雪悉数融化成水。
那人全身猛烈一震。
剑气瞬息钻入体内,汲取着经脉内的灵力和体内的骨髓血液,以其为养料,化作数十条纤细的藤蔓。
一半张牙舞爪从伤口里伸出,一半则在他身体里蠕动,绞碎经脉,撕裂血肉。
山林里响起凄厉哀嚎声。
沈家诸人不禁骇然。
他们皆身经百战,平素里也受过各种重伤,遇到过各种阴毒咒术,皆咬着牙不吭一声。
此时此刻——
究竟有多么痛苦,才能让他发出那样的惨叫?
“沈仙君怎么不问我为何杀你兄长?”
苏蓁笑道:“看来你心里清楚,噬魂教魔修害人太多,动辄屠族灭村,我多半也与他有仇,你问了反倒显得你们成了坏人,是不是这个道理?”
不说屠城是因为屠城确实罕见,也只是有过几例罢了。
沈家修士们一言不发。
苏蓁视线扫过林间散布的身影,方才短暂交手,她已经瞧出来,这其中两拨人修炼的功法不同。
显然一批是沈家的人,另一批是他们雇佣来的。
大多数都是真仙境,两个玄仙境,还有一个地仙境最为麻烦,这阵容倒也是给足了面子。
为首的人冷笑一声,“我已去过仙缘城,问过那日与兄长见过面的人,故此我猜得出来,被大哥杀死的粟江口领主,与苏仙君定然有些亲缘……”
她扯了扯嘴角,“譬如是姊妹关系?”
苏蓁也不介意对方这么想。
说是姐妹也没错,但她和那位其实也就是一面之缘,说过几句话罢了。
“……也不仅是如此。”
苏蓁随口胡诌道:“他杀人太多,只是恰巧让我遇到那全家遇害、含冤无处诉说的可怜人,我追着查下去,就发现了他的身份……”
沈度已经死了,沈家恐怕也不清楚他到底杀过多少人。
但血神信徒的作派无人不知。
沈家诸人听她这话,自然也无法反驳。
为首的人闭了闭眼,“既然如此,手底下见真章吧。”
他们原本也不是来伸冤而是来报仇的。
苏蓁含笑点头,“就是,那些平民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如何比得贵家族的仙君?全家的希望寄托于一人,这会子忽然死了,那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妖物不必多言!”
那人冷喝一声,“我兄长死在你手下,也是他本事不济,今日且看你——”
话音未落,一道绿光横空闪过。
那人身上浮现出血痕,红线掠过咽喉,然后一路向下延伸,爆开的血花连缀如成片红雾。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身躯被从中切开,脏器悉数被剑气洞穿,一分为二的残骸摔落在地,残雪化成的泥水飞溅三尺。
数十道绿芒袭向被剥落的元神。
旁人悉数冲上去阻止,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护住那团金光。
“真仙境还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苏蓁扛着剑微笑,“不如先想想你们如何能活下来,唔,算了,想也没用,今天你们全都要死。”
说完将剑刃猛地插入地面。
以她站立之处为圆心,一股恐怖的灵力倏然荡开。
方圆数十里的山林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千百棵枯树摇摇晃晃伸展枝杈,根须从地面里拔出,带起无数雪水污泥。
它们的枝条化为手臂,根茎如同足肢,树干上出现了扭曲的人面,齐齐怪异的咆哮声。
那低沉的吼声汇聚成洪流,在山间激昂回荡,震颤着黯淡的夜空。
“……”
苏蓁拄剑而立,望着大多数人陷入混战中。
他们被那些树怪包围,虽然一只两只无法构成威胁,偏偏数量太多,而且复生速度太快。
有火属灵根的倒是舒服一些,砍断的树枝很快烧成灰烬。
然而,那含着灵力的雨水磅礴落下,火焰迅速熄灭,直至根本无法点燃,一旦离体就被浇熄。
众人不由向远处的绿衣少女投去惊悚的注视。
……她真是玄仙境吗?
那样凌厉凶悍的剑气、干脆利落的剑招,还有这样精妙的法术,单个拎出来,若是哪个玄仙境能使得,都已经称得上绝世天才。
这会子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就已经很难用天才去形容了。
更何况,关于此人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怪异,先是百岁化神,又是突破真仙境,击败了她的师兄。
转眼间竟然就杀死了玄仙境的血神信徒?
假如她真是玄仙境也就罢了,以他们的实力必然能够拿下——
但这一切不禁让他们产生了怀疑。
她真的是玄仙境吗?
如今人们看到的,就是她真正的实力吗?
不久之前大家还以为她是化神境呢。
方才他们展露了灵压,她也看得清清楚楚,他们当中有一个地仙境两个玄仙境。
倘若她真是玄仙境,为何见状连半点惧意都无?她应当趁着这机会逃跑才是!
然而——
她还仍然站在那里,悠闲地扶着剑,欣赏他们的战斗。
那双浓翠碧绿的眼眸流光熠熠,仿佛雪野里燃烧的妖火,倒映着猎物们无望挣扎的身影。
顷刻后,几个真仙境悉数沦陷,都被困在枝条之间,元神也被钉在残破肉身之中。
两个玄仙境倒是尚有余力,但也只盘算着逃跑。
他们一个是外人,一个是沈家的人,却也和沈度没那么多感情,过来报仇无非是家主给的好处罢了。
两人的护体灵力破了,但很快也修复起来,只是身上的伤口却迟迟没有愈合趋势,还隐隐开始溃烂。
那个地仙境长啸一声,挥剑攻了过来,剑刃上泛起暗红血光,空中腥气漫天。
苏蓁一眼瞧出这是噬魂教魔修。
而且这样的境界——
若是靠着血神赐力晋入地仙境的,杀过的祭品要么是成千上万的凡人,要么就是少而精的修士强者。
这两种的区别极大,因为后者对战斗力要求自然更高。
苏蓁却也没那么在乎。
她也提剑迎了上去。
两柄重剑在空中相撞,气浪当空炸开,他们周身的空间动荡起来,不约而同悉数进入了影界。
那魔修横剑一顿。
她身后探出数十只血红的手爪,各个都鲜血淋漓、皮肤斑驳剥落、肉块挂在森森白骨之上,指爪尖锐如刀,掌心裂开嘴巴,发出或高亢或低沉的怪叫。
苏蓁也抬手一划。
数十只灿金的眼眸横空乍现,无悲无喜地注视着前方,如有实质的目光化为金色光柱,硬生生逼退了袭来的手爪。
“哈哈哈哈原来是法神座下——”
那地仙境魔修大笑起来,“正道的伪君子们何来此等力量,原来也是我辈中人,这才像话!”
苏蓁疑惑地看着她,“我以为你们更喜欢和我们划清界限的?”
那人冷哼一声,“总比那些人要好。”
苏蓁知道她说的是那些真正的玄门修士。
话音未落,对方再次攻了上来。
并没有什么要揭穿她真面目的废话和威胁,两人再次战作一团。
剑气连绵不绝,相撞后四散崩裂,影界的空间被切得支离破碎,露出无数裂缝,周遭拧旋成漩涡状。
魔神的力量相顾对峙,两人的身影在剑雨中若隐若现,在动荡的空间里追逐无定。
直至这片小世界承受不住,轰然破碎。
她们一同被弹了出来。
魔修狂笑起来,手中长剑化为破碎光点。
她身形迅速膨胀暴涨,皮肤撕裂,露出一片片狰狞鼓胀的血红筋肉,三丈高余的魔相躯骸。
独眼双翅的巨人仰天长啸,从空中俯冲而下,宛如一道红影激射向地面。
然后在半空被截住。
地面上雨水泼溅,水幕里浮现出另一道身影,同样的高大巍然,身躯覆盖着坚甲般的树皮,肢体皆是虬结缠绕的枝条。
树妖和魔物撞在了一处,怒吼声在夜幕下回荡,几乎震散云翳。
“……”
一般来说,地仙境杀玄仙境不该如此困难,更何况这地仙境还是噬魂教魔修。
然而两人缠斗了一个时辰,甚至在人身和魔相妖形间来回转换数次,都没能分出胜负。
地面崩裂,峡谷塌陷,狂风骤雨落在山间,飞禽走兽悉数远去,夜空下的咆哮此起彼伏,如同闷雷般轰鸣作响。
她们再一次转化成人形,在遍布沟壑的深坑里厮打,浴血的身影在雨雪间回旋,剑气幻出千条流影。
“……你夺舍了躯壳。”
魔修身形一顿,“你不可能只有一百岁。”
苏蓁哂笑,“我主无所不能,世间万法皆可赐予。”
魔修冷笑一声,显然对她的言辞十分不屑,也并不相信。
两人在雨中遥遥对峙着。
魔修手中的长剑闪耀着烈烈红芒,仿佛鲜血在火中燃烧。
此时那光辉越发璀璨,如同一轮红日刺破夜色。
她周身灵力也迅速向剑伤汇聚,方圆百丈内空间扭曲错乱,劲气如疾风利刃般激射,汇聚向剑尖。
但凡是稍有经验的人,在境界低了一重时,见状都会选择避其锋芒,或者至少想办法打断。
苏蓁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魔修的剑势蓄满,灵力积聚至巅峰,悍然斩落,天地间盈满剑风的啸声。
苏蓁举剑相迎,仿佛要硬碰硬地接下。
那一瞬间,魔修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她的神识明明已经锁在对手身上,这一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躲过。
然而苏蓁伫立在远处,却如同一道虚无缥缈的幻影,在神识的感知世界里,也只是一种无从捕捉的奇妙状态。
她仿佛在那里,又仿佛没有。
苏蓁微笑着看过来,那双碧绿的眸子越发闪亮,瞳孔中焕起相叠的诡秘咒文。
魔修全神贯注使出那一剑的瞬间,因为灵力大多涌出,神智也是最为薄弱的时刻。
更何况大多数血神信徒,本来就不喜欢精神异术,他们对此的抗性也十分有限。
——可是苏蓁如何敢在这种时刻施术?还要试图控制自己?哪怕她不擅长精神异术,也比她高了一个境界。
魔修有些意外地想着,她们打了这么久,她已经确定这家伙没有地仙境,根本不可能硬接这一剑。
苏蓁抬手按在了自己眉心。
她额头上也闪烁起淡淡的金色咒文。
“当然是因为……”
山间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在这一瞬间,远处那片狼藉的林地中,被束缚的两个玄仙境,还有一群真仙境们,悉数血肉炸裂,元神爆碎!
在他们死去的前一刻,他们身上也出现了同样的淡金咒文。
“这都会转到他们身上……”
一群上七境修士魂飞魄散。
那魔修的剑势也止住了。
她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眸中渐渐燃起痴迷之色,仿佛看到了自己一生梦寐以求的东西。
“每个血神信徒最想要的结局。”
她耳边回荡起少女甜美悦耳的嗓音。
“就在此处,祭以神魂,献以血肉,得圣主垂眷。”
魔修的神情渐渐变得愉悦,她唇边浮现出笑容,眼神狂热而执着,仿佛在重重夜影里觅见了自己的归宿。
手中的剑刃穿透了自己的身体。
额头上浮现出血红花纹,她张大嘴巴喘息着,看上去快乐又痛苦。
身畔的裂缝里伸出无数血红的手爪,撕开她的残躯,转瞬间就将肉身扯得四分五裂,露出了金色泛红的元神。
“魂祭圣坛,血献神主——”
元神爆裂开来。
苏蓁遥遥看着这一幕,倏然跪倒在地,剑都扔到了一边。
她头痛欲裂,眼中血泪如泉涌,身上没有一处不难受。
这会子不在妖界,地仙境修士强杀不得,只能用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但是终究是境界不够,反噬是难以避免的。
雨声渐渐寂灭,水汽弥漫冲散血腥味,空旷山林里倏然响起掌声。
“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迷心秘咒,能让那群人如此之快的丧失斗志,被你捕获……”
白发男人的身影鬼魅般出现。
他仍然是一身红衣,发间玲珑珠串皆是红艳欲滴。
此时笑着赞道:“我也是真没想到,我那师妹会这样死在你手下。”
苏蓁翻身坐下了,“你没想到的多了,还有,莫要指望我会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是过来看看你师妹是否会输掉,琢磨趁机献祭了她,我就如同是抢了你的祭品。”
“……我若是想献祭她,何须等她打输?”
姚晚慢慢走了过来,脚步轻巧无声,“仙君在夺舍之前究竟是谁?”
苏蓁歪头看着他,“我可以说出好几个让你大惊失色的名字,但这会子我没有兴趣看你出丑,我只希望你滚。”
姚晚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罢了,我也不好趁人之危。”
说完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蓁瞥着他站立之处,“……什么趁人之危,不过是发现旁边还有人罢了,整天说的比唱的好听。”
背后倏地响起一声低笑,“他说的也不怎么好听吧。”
苏蓁头也不回,“倒也是,不过我还以为前辈会早些显露灵压。”
“为什么?”
萧郁走过来,在她旁边俯身蹲下,“你不表态,我也不好打扰你们,毕竟你俩也还算是热门CP,虽然是比较阴间的那种。”
苏蓁:“……我们是什么?”
萧郁眨了眨眼,“先说好,我没有这么觉得,只是有一部分读者,通过对原文描述分析猜测,认为你们之间,嗯,暗恋对方,彼此倾慕,要么是已经……”
“我和姚晚?我?姚晚?我们两个?倾慕彼此?”
苏蓁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直接从地上蹦起来,又因为重伤未愈一个趔趄。
“为什么?!这也太令人作呕了!”
“你别呕,我没这么想……”
“你刚刚还说不打扰我们,你分明也有这想法!”
“没有啊!”
萧郁连忙扶住她,“我是觉得没人配得上你,但你喜欢谁我都支持你,你明白我意思吧,我的中心思想是你高兴就好,不是我高兴就好,所以我怎么想不重要,虽然我并不认为你真的喜欢姚晚,只是……”
“只是或许有一丝可能,而你并不确定?”
苏蓁眯起眼睛,“你为何会这么蠢,前辈。”
萧郁默然片刻,“……可能因为我是脑残粉吧。”
苏蓁被噎得无话可说,抬手去敲他的头,“你确实脑残!”
她还浑身难受,这会子能站着还全凭搀扶,胳膊才举到一半就停下了。
萧郁连忙俯身凑近,几乎是将脑袋放到她手边,“打轻点好不好,本来就不聪明,越来越傻怎么办?”
苏蓁白了他一眼,“你傻了与我何干。”
这么说着还是没砸下去,手指动了动,忍不住又扯了一把他的脸。
萧郁:“……”
萧郁微微抬起头,那双幽蓝的眸子凝视着她,宛如荒野上巡夜的猎食者,眼中藏着意味不明的暗火。
“有点疼。”
他的声音略有些委屈。
苏蓁下意识想后退。
然而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掌,此时还牢牢攫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苏蓁无奈,“那前辈扯回来吧。”
萧郁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一本正经地抬手凑到她脸侧。
他曲起食指,关节在白皙的面颊上刮了一下。
在苏蓁错愕的眼神里,萧郁弯起嘴角,“……舍不得扯,就这样吧。”
他扶在她肩上的手慢慢下滑,落在了精瘦脊背间,“所以……”
苏蓁:“?”
她眼前一晃,整个人被他横抱起来,“接下来去哪?”
苏蓁被气笑了,“你都不知道去哪你就这样?”
“嗯,我现在只是特别激动……”
萧郁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我正努力让自己不要昏过去,而我之所以还没原地昏倒,是因为我怕那样会摔着你。”
苏蓁瞪着他,已经彻底无话可说,“这就要激动昏倒了?若是……”
萧郁微微扬眉,“是什么?”
苏蓁抿了抿嘴,“那下回若是换我抱你,你多半是要昏的?”
萧郁呆住了。
下一刻,搂住她的强健手臂猛然收紧,“你说真的?你要是这样给我公主抱?那我可能真的要受不了,但是你放心,我给自己下咒也不会昏的!”
苏蓁:“……”
苏蓁掂量了一下他们的人身体型,不太确定自己是否需要回归妖身才能做到。
不过反正力气不用说,最多是遮住眼前的一切什么都看不见而已。
苏蓁:“……有空再说吧。”
萧郁一本正经地点头:“我记住了。”
“……能不能不要记这种东西?”
“那我肯定要记住。”
“……”

第52章
这番打斗前后近两个时辰, 虽说只波及了附近这一片山脉,但终究是上七境修士间的死战,也难免惊动旁人。
这百多年来, 浣花州境内都颇为安生,最多是有些小打小闹,还没有哪一回比得上今日。
苏蓁看着手里的玉简, “……让我下去,我舅舅来了。”
萧郁也瞧出她已恢复了一两分力量, 闻言从善如流地松手,看着怀里的人跳到一边,“我还以为你不想见他们。”
“嗯,确实不想。”
苏蓁展开灵压,“但是需要说几句话,解决一些事情。”
苏浔好歹是天仙境高手, 在自家地盘上找人很简单, 更何况他早就感知到这边的动静, 很快就带着一群人来了。
双方远远瞧见,苏家家主微微一愣,接着就已经近在眼前,他也顾不得别的事,先上上下下打量甥女。
另外几位同行的,也皆是苏家的成员, 都是上七境修士。
显然他急匆匆带人过来, 也存了帮甥女干架的想法。
“蓁蓁,你没事就好。”
苏浔松了口气, “那噬魂教魔修使了秘法,诱我们去了别处, 待我发觉不对重新找回来,你们已经……”
苏蓁摆摆手,“劳烦舅舅挂念,我本来就是想独自杀她,这场我也打得尽兴。”
苏浔哑然片刻,见她虽然面色苍白,灵压紊乱,却是眉目舒展,满眼笑意,显见说的是真心话。
“你还是与阿姐相似。”
苏浔感慨道,“她年轻那会子,爹娘成日里念叨,只希望她少出去与人比斗,生怕她出事,只是她从来不听,也是他们陨落之后,阿姐当了家主,才稳了许多……”
“但也还是时不时去魔界干架。”
苏蓁小声道:“娘是这样,她的徒弟们亦然,几位师姐师兄也都是好勇斗狠之辈。”
所以早就死得一个都不剩。
苏浔微微摇头。
运气好天赋高的终究是少数,大多数喜欢比武邀战的,下场也皆是如此,故此他父母才不希望长女这般行事。
苏蓁叹息一声,“但我娘终究也是因为晋境失败陨落,和这些都无干。”
苏浔欲言又止,不由看向苏蓁背后的人,“这位仙君……”
他瞧着对方境界和甥女差不多,但并非上次来送礼的姜仙君,猜测大约是甥女在天元宗里的熟人朋友。
苏蓁知道他可能想说什么话,顾忌有外人在场,“舅舅想说什么就说吧,我的事这位都清楚,恐怕知道的比我自己知道的都多。”
苏浔:“……”
这是什么话?
他一边纳闷一边看着那男人露出喜色,接着那人又收敛笑意轻咳一声,“不至于,总有不知道的,等你告诉我。”
苏蓁白了那人一眼,“谁要告诉你。”
说完看向舅舅,“就当他不存在便是。”
苏浔面色古怪,一时间想了很多,但碍于周围还有亲戚们,也不好开口,只得问起方才的事。
“对了,各位。”
苏蓁环顾诸人,正色道:“不知道你们是否收到消息,或者收到了却不知真假,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们,北域第一仙府沈家的家主长子,无日宫护法大长老的亲传弟子,沈度,此人是噬魂教魔修,血神祭使,我与他在葽山相逢,他已经埋骨妖界。”
诸人悉数色变。
“这?!”
苏浔显然知道那是谁,闻言立刻皱眉,“血神信徒暂且不提,这沈家并不好惹。”
说完忽然一怔,“方才那些人?”
苏蓁弯起嘴角,“沈家派来杀我的,对了,家主的次女还有几位侄子侄女也死在我手下,就在刚才。”
众人纷纷哗然。
苏浔头痛不已,“蓁蓁,你为何……可是沈度先对你动手的?”
既然那是噬魂教魔修,他有这想法很正常。
苏蓁闻言却摇了摇头,“我看他不顺眼,又听闻他杀了阿绮姐姐,我气不过,就将他宰了。”
苏家诸人面色难看,其中有年轻些的,闻言满头雾水。
“……阿绮是谁?”
“便是那粟江口领主,沈度有今日的名声,也是因为杀了这大妖吧?”
“她是?”
“这位也是碧瑶山那位的女儿?”
“只是侄女吧,那些树妖花妖之间本来就乱得很,也不喜欢扯这些关系……”
那几位年轻的顿时面露了然。
苏浔叹了口气,“蓁蓁,你要为你的姐妹报仇,我们自然无从置喙,可是无日宫与沈家……”
在很多年轻人眼里,但凡一个正道弟子的魔修身份暴露,那杀了他就是天经地义,他的家人师长朋友也不该有怨言。
可是事情当真如此么?
苏浔这个年纪,心里很清楚,正道修士未必人人皆正,许多人也不会因为自己亲朋好友当了魔修就不在意他的死活。
沈家家主是金仙境不说,族中还有数位天仙境,而且家族势力在北域影响极广,和无日宫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无日宫也有两位仙尊,一位圣境一位准圣境,虽说都是不问世事常年闭关一门心思飞升的主儿,但终究实力摆在那里。
如果苏蓁不是仙尊的徒弟,那以苏家的实力,根本惹不起沈家这样的世族。
“以及,我如今也不是玉尘仙尊的弟子了。”
苏蓁淡淡道,“他犯了门规,被逐出天元宗了。”
苏家诸人:“……”
苏家诸人:“???”
他们看上去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蓁蓁……”
有个人声音颤抖地道:“你说谁犯了门规?谁被逐出天元宗?”
苏蓁好笑地看着他,“徐淩啊,不然难道是我?他自己领了刑罚离开的。”
众人目瞪口呆。
苏浔最先回过神来,脑子里转过数个念头,不由想问崇云仙尊是否有意收她当徒弟。
当年他带着甥女去东域求药,倒是也想过能不能让人拜在宗主座下。
但那会儿苏蓁年纪小,宗主门徒众多,出挑的也多,也没多少时间再教新人,反倒不如玉尘仙尊。
如今不同于往日,以苏蓁的天赋,便是那裴家姐弟也比不了她,假如能成为宗主的门徒,但凡崇云仙尊飞升晚一些,说不定下任宗主的位置……
“舅舅。”
苏蓁忽然开口道,“我也懒得再给自己找个师父了,你们在意的是能不能得首座之位,能不能继承神器,这些于我都无关紧要,今日我说这些,不是与你们商量什么,只是告诉你们一声,日后我与玉尘仙尊再无关系,诸位也不必再拿仙尊弟子的名头说事……”
苏家诸位神情各异,有人满面焦急,有人眼露担心,还有人茫然无措,也有的脸色畏惧。
大约是觉得自己和前师父闹翻了,担心被殃及池鱼。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前任家主尚在时,苏家是板上钉钉的浣花州第一世族,等她去世之后,虽然这名头不曾旁落,但终究也与曾经不同。
天仙境家主如何比得金仙境,就像金仙境更比不得准圣境。
上七境的境界一重高一重,每一重都是艰难险阻,但也都是绝对的分水岭,每上一重的地位就截然不同。
虽然说,家族实力并不只看最强的那位,还取决于族中有多少上七境高手。
曾经苏家有十数位仙君,再加上一位金仙境家主,才稳居州境第一。
如今上七境修士的数量多了几位,但家主降了一级,阖族找不出一个金仙境,就比不上往日了。
浣花州的诸多仙府里,好几位掌门宗主都是天仙境,一旦他们联合起来,就能从苏家手底下抢灵脉抢资源。
只是人人皆知,前家主的女儿,现家主的甥女,如今是仙尊的徒弟,所以他们若是想做什么,也需得掂量几分。
故此自己话一出口,这些人难免担忧。
“蓁蓁。”
苏浔喊了她一声,“你终究年轻,或许还不清楚,你在外闯荡,有没有一位仙尊当师父全然不同,若是崇云仙尊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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