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乌鸦嘴在乱世发家日常—— by东边小耳朵
东边小耳朵  发于:2024年0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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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雪还真知道,她略低下目光,轻声?道:“那二位分别是从二品柱国的妻女,且是夏贵妃的娘家人,夏柱国又为?十二卫大将?军之一,手掌军权。”
一句话?就?叫崔舒若听了个明白,原来她与她们并不“对付”。
夏贵妃是皇帝登基后纳的妃子,深受宠爱,而今风头渐盛,人人都说其隐有宠冠后宫之势,也就?是窦皇后身边有四子二女傍身,且都得用?,这才?没被压下去。
若换做一般的皇后,娘家再不显,怕是连权都被架空了。
崔舒若匀称的手指轻轻敲打,似乎在思量着?什么?。而夏柱国的妻女二人此时都下了轿撵来向崔舒若行礼请安,崔舒若的目光落在母女二人的眉眼之上。
的确都生得不错,尤其是夏家女,赞一声?眉目如?画、仙姿玉貌也不为?过。但再好的容貌若是配上不大妥当的算计神态,就?令人好感尽失。
夏夫人还好些,到底有了年纪,行事圆滑收敛,即便是世?故了些,也能将?心底的念头都藏起来。可夏家女不成,娇贵的养着?长?大,阿耶而今得势,姑姑又受宠,心中怕是有一股冲天傲气无处挥霍。尤其当崔舒若与她的待遇被放在一块对比时,眼底难掩不忿与觊觎,还有不可言说的向往。
可怜夏家女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不知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能将?一切神态收入眼底。
要是旁人也就?罢了,崔舒若不至于小气的计较,但眼前的是夏家人。很多时候,为?了维持皇后的体面,窦皇后并不好锱铢必较,但崔舒若可以,她不过是个公主,偶尔蛮横跋扈也可以谅解的嘛。
要知道大齐的公主,可是古往今来所有朝代里最为?彪悍的。只要崔舒若没有提着?刀把夏家人全砍了,那就?算不得出格。
故而崔舒若迟迟不叫起,随着?夏家母女俩脸上的得意一点点消弭,变得慌乱不安起来。
崔舒若却是气定神闲。
不知过了过久,她才?轻笑一声?开口,但落在夏家女而立,明明是清脆的声?音却堪比魔音入耳,因不知会从对方嘴里说出什么?样的话?。
果?不其然,崔舒若先?是用?手指了指轿撵,而后道:“此乃内宫,若无皇帝皇后下旨,外命妇到此一律下轿,便是前头常家从一品诰命的七十许老封君都不敢逾越,你们可是身有重疾,脚不能行?”
她轻声?细语的,连句责骂也没有,可以陪着?嗤笑的语气,直接叫人无地自容起来。
可崔舒若欺负人,可不会仅仅嘲讽阴阳两句。
她脸上的笑容突然停止,沉沉目光弄得地上的母女二人都心里惴惴不安。只听崔舒若接下来冷声?道:“既然你们不懂规矩,我就?只好替不大识宫规的夏贵妃代为?管教了。
你们二人,罚抄宫规百遍,若吃不透,就?别出门了!”
崔舒若还命行雪到时派两个宫人看着?母女俩抄宫规,免得被“有心人”冒名顶替。
刚刚还趾高气昂的母女俩宛如?蔫了的霜打菜,彻底没了精气神。
崔舒若的惩罚其实偏重,可她要如?此,满地的宫人难道有人敢说个不字?还是夏贵妃敢眼巴巴跑来顶撞崔舒若,再落个不知进退、跋扈失礼的名声??
没见夏贵妃的宫女也只敢在角落偷看,却不敢上前吗?
惩处了两人,还顺带给了夏贵妃一点颜色瞧的崔舒若这才?命人继续前行,直到到了窦皇后的寝宫。
崔舒若和窦皇后隔了一个多月才?相见,重逢画面不亚于认亲情形,窦皇后一口一个我儿,一声?声?唤心肝,好一通打量才?算安心。
崔舒若则配合着?,也不提路上的波折。
一些小人罢了,怎好提出来坏了窦皇后的心情。
可她不提,窦皇后也清楚,甚至会有人上赶着?来讨骂。母女俩久别重逢,才?坐下用?膳,就?有宫女进来传话?,只见窦皇后面色瞬间?不虞,呵斥道:“不见,真要是知错了,回她的殿里待着?,也去抄宫规。”
传话?的人离开了,崔舒若却听出了缘因。
她握住窦皇后的手,神情难掩担忧,“阿娘……”
窦皇后摇头,“你且安心,她蹦跶不起来的。等再来几个容色出众,身份高贵的美人,怕是也要被抛在脑后了。我有你们早不在乎什么?宠爱,他再过也不得不敬我这个发?妻。
我前段日子动怒,并非是为?夏贵妃之故,而是因封赏。按律皇后娘家人少说要封一个侯爵,他连妃妾之流的娘家人都封爵厚赏,却不曾为?我的娘家人加封。
罢罢罢,此事不提,横竖我窦家可不缺一区区侯爵。你也莫理?会这些,但若有人对你不敬,亦不必忍让。”
崔舒若点头称是。
说话?间?,皇帝的内侍就?来了。前头人好打发?,这一个却不然。
内侍是最懂得看眼色的人,不管外头有什么?流言,他待窦皇后都十分恭敬,崔舒若自不必说,客客气气的请崔舒若跟着?他一道前去面见皇帝。
到也不曾透露过什么?事,只是让人怀疑是否与夏贵妃有关。

崔舒若心中?却觉得不对, 阿耶实在?不像是会为了女色而色令智昏牵扯子女的人。
以皇帝的性子,更有可能的是不断宠幸新的貌美女子,也许中?间某个确实会有点感情, 要是死了还能掉两滴泪, 但绝不太多, 更不会允准牵扯到朝堂之事。
就如前头窦皇后娘家册封一事, 崔舒若并不觉得当真是因为宠幸夏贵妃才迟迟压着,一定是另有政治考量。窦皇后也是在生闷气后, 才意识到了这一点, 从而冷静下来。
在?前往长生殿的路上, 崔舒若开始在脑海里飞速的过了一遍,有关于自己近来做过的事。
她自觉严谨,还常常复盘当日所为,很少会出纰漏,也跟相争的赵仲平与赵巍衡明面里?扯不上干系。她至多是和孙宛娘稍微交好些, 但这不算什么, 并?州贵妇贵女就少有与孙宛娘交恶的。即便是与赵巍衡敌对的人家,也很难当面对孙宛娘说点难听的话。
毕竟说话做事和颜悦色, 能叫自己感到如沐春风的人, 谁也不至于像疯子一般主动攀扯辱骂。
那会是因为何事呢?
崔舒若一时想不明白, 可她真觉得不该是因为夏家的事。退一万步说,一个公主按宫规惩处不知礼数的外命妇,委实正常。
在?崔舒若百思?不得其解时, 长生殿近在?眼前。
她也不去白费力气了,索性调整好状态, 面带浅笑,完全看不出任何不虞不快的迹象。
等?到崔舒若金殿后, 才行礼喊了阿耶,皇帝就立即命内侍给崔舒若送去了东西。崔舒若接过内侍捧的木托盘之上的东西,是一纸书信,旁边还有装信的圆筒,看痕迹被拆开前被密封得严严实实,而且还有漆印等?等?能证明其真实性的东西。
信被取出来,且被开了封,显然是皇帝干的。
崔舒若只需要拿出雪白的信纸阅览就成,用词虽晦涩一些,但不难理解,是一封投诚信,而且写的十分好,平铺直叙,字字泣血,几乎将齐国?皇帝比作唯一能让他?们在?乱世里?脱离苦海的救世主了。
崔舒若心中?给这封信下了批语,嗯,文采不算绝顶,但感情真挚,值得学习。
上首的皇帝耐心等?崔舒若看完,她的目光一从信纸移开,他?就迫不及待道?:“衡阳你如何看?”
还未等?崔舒若开口?,皇帝就继续自顾自道?:“你与她同?为女子,又都是参与政事之人,不知你是作何想?她的投诚,可信否?”
崔舒若是知道?这位罗良郡主诸明月的,那可是在?后世都芳名流传的奇女子。她有魄力、有眼光,不但能收拢罗良百族,还能找对真正的赢家,即便天下几度易主,也不妨她带着罗良人平安渡过战乱。
既然这位罗良郡主能写信来投诚,怕也是看准了局势。
崔舒若神色严肃了几分,认真道?:“衡阳以为,其是真心投靠。否则北地与罗良相隔甚远,我齐国?的铁骑尚未踏入南边沃土,何以送信来?
怕是罗良郡主看出了齐国?之势锐不可当,阿耶您又是仁德的君王,有横扫天下之势,这才早早去信。”
这一番话说的皇帝连连点头,有谁不喜欢被人吹捧呢?
尤其是崔舒若每回说这些,都说的义正言辞,且夹杂政事见解,并?非一味溜须拍马,使得她的话更具可信度,也叫皇帝听得更是心花怒放。
但实际上,崔舒若说的虽没有错,但也漏掉了一点故意没提出来。那就是今日的所谓投诚,不过是送来了一封信,并?不能证明什么,人家想反水易如反掌。说是看中?了齐国?的势没错,但更多的恐怕是想多条后路,提前做点铺垫。
不过这些话就没必要说了。
何必惹皇帝不快呢,齐国?公、齐王,还有皇帝,三种身份是需要用不同?态度去对待的。
若是有人分不清其中?差别,仍旧用旧日态度去对待如今的皇帝,怕是往后有得哭了。
皇帝心情舒畅,说话自然也和颜悦色起来。
他?命内侍将信收起来,还叫人给崔舒若赐座,接下来便如寻常的老阿耶一般和崔舒若话家常。虽说寻常人家的老阿耶不大可能自己高高坐在?上首,隔着好一段距离,让儿女不得不抬脖子仰望他?回话。
但这一点也不损坏父女俩的和睦气氛。
“衡阳啊,过完年,你如今已?经十八。大业要紧,可也不在?朝夕间,传出去该说我这个做阿耶的苛刻了。”皇帝笑得和睦,仿佛只是在?调侃。
崔舒若也如一般人家的女儿般不大好意思?的垂眉一笑,但她毕竟是能管得了上千人的女子,故而很快恢复常态,“阿耶说笑了,您的仁德天下皆知,臣民?闻您的名字,多是称赞,又怎可能因此?等?小事便说三道?四。再说了,并?非女儿不想嫁,实在?是没有看得过眼之人。”
皇帝失笑摇头,好似真的拿这个女儿没办法一般,“罢了罢了,我不催你,但你自己也多看看,莫整日里?对着案牍劳形,否则怎能遇见喜爱的好儿郎?
女儿家到底还是要嫁人的,你长姐双十年华出嫁,依旧得了好归宿,可见姻缘急不得,但万不可无?。似方才谈论的罗良郡主,她同?你一般擅长谋略,甚至能力压一众男子,可也嫁过人。
而今我们家不同?过往,你若有看上的儿郎,家世差些都无?妨,只需得人品贵重,家世品级什么,阿耶帮着封赏。”
皇帝能推心置腹的说这些话,对崔舒若不说如赵仲平他?们一样,但也有几分真心疼爱了。
可崔舒若的心上人,只怕一说出来就要引人深思?,毕竟是魏成淮是幽州的世子,实在?不宜在?太子与明王相争的关口?与她走得太近,一个不慎,甚至会引起皇帝猜忌。
幽州军的厉害,直到如今依旧北地有名。
故而崔舒若也只能温婉微笑,“多谢阿耶关怀,可女儿如今暂无?心思?,手?中?事务冗杂,还是等?捋清楚以后再细细思?虑此?事。毕竟是女儿的终身大事。”
最后一句话倒是引起皇帝共鸣,点头道?:“终生大事的确不得马虎,那便再等?上一等?。也罢,民?间不是有俗语么,‘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你也不必担忧,有何事阿耶托着呢。”
父女情也是需要维持的,今日一番谈话,二人都自觉十分满意。
崔舒若想起夏贵妃派去找皇后的内侍,口?口?声?声?要请罪,却不见自己过来,说不准后头也会派人来寻皇帝,与其等?着旁人抹黑,不如自己先行下手?铺垫。
她心中?有了决断,面上当即开始流露犹豫神色,时不时望一望殿外。
崔舒若的动作细微,并?不明显,可居高临下者往往能将人的神态看得十分清楚,周围又没有其他?需要应付的人,故而皇帝很快就察觉到了崔舒若神情的不对。
他?宽阔的眉头一紧,“衡阳缘何坐立不安?”
崔舒若这便站起身告罪,动作之快,竟隐隐有惶恐之色,以至于皇帝都郑重了几分,坐直起来。他?的脑海里?快速过了几遍,不觉得有谁敢欺辱身为公主的崔舒若。
崔舒若动作的惶恐之色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义愤填膺,“阿耶您不知,我回内宫时,竟瞧见外命妇胆敢在?阿娘未曾下旨的情形下乘坐轿撵,实在?可恨。于是女儿便命人罚她们抄写宫规百遍。”
皇帝听着直点头,身为公主罚人,且还是对方有错在?先,何错之有?
可隐隐间,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好似自己忘了什么极为要紧的事。
崔舒若则继续道?:“可后来去了阿娘的寝宫,夏贵妃竟还派人前来,女儿心想可是此?举得罪了夏贵妃?方才陡然想及此?事,因而心神不宁,夏贵妃毕竟是……”
崔舒若瞅了皇帝一眼,话未说尽,却叫人心知肚明。
皇帝也被看得略不好意思?,他?这回是真想起来了。
夏贵妃娘家人这一顿责罚挨得略冤枉,在?床帏之间,夏贵妃提过一句,他?迷迷糊糊口?头应允,哪知夏贵妃头回行使此?权,就被崔舒若撞见了。
明面上既没有他?下旨,又没有窦皇后同?意,崔舒若所为当真寻不出差错。他?也不好为了妃妾之流扫了女儿的面子,怎么说崔舒若也是公主,还在?外管着一大帮人。
皇帝轻咳一声?,掩去尴尬,“你做的没错,不必多虑,是夏氏狂妄了。”
崔舒若这才做出安心的样子。
许是为了安抚崔舒若,皇帝还赏赐了一大堆东西给她。等?到事情交代清楚,崔舒若刚离开长生殿的大门时,就瞧见了在?外苦等?的内侍,只瞧那苦着脸的德行就晓得是夏贵妃的人。
她故意走得慢些,果不其然看见有人出来呵斥夏贵妃内侍。不仅如此?,似乎还有一位皇帝得力的内官也跟着出来了,怕是要去口?头训诫夏贵妃的。
两边人打?了个照面,却形成鲜明对比。
崔舒若心中?冷笑,她倒要看看谁还敢对阿娘不敬,任凭你几多得宠,也断不能挑战窦皇后的威严。不管窦皇后的娘家人是否厚赏,她都是崔舒若几人的阿娘,腰杆硬着呢!

而第二日夏贵妃遭皇帝训斥的事就传遍宫里, 连带着宫外也有所?反应。
可夏家人也不敢出来叫屈,是他们自?己理亏,争辩下去说不准要被人参个治家不严、跋扈擅专的罪名。
而夏家也并没有如众人猜想的那样受皇帝厌弃, 即便夏贵妃被训斥, 夏夫人母女被衡阳公主下令禁足抄宫规, 但皇帝转头就给夏贵妃的弟弟安了一个运粮的官位。
官位自?然不高, 凭夏家的家世?,自?家荫蔽怕也不会?逊于其品级, 不过皇帝亲自下令就不大一样了。况且谁都清楚, 凭赵巍衡的神勇, 此战必胜,看似小官,却是擎等着加官进爵的美差。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接下来又是几个并州有名的士族子弟被授予官职。
崔舒若听?着行雪讲述这几日皇帝封赏的官员名字及家世?,手才握住茶碗上提, 便又放了回去, 无心?喝茶。虽都不是紧要的高位官职,可却表明了皇帝的态度。
崔舒若也终于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因?为过去的种种政令, 即便令国?库粮仓都有所?盈余, 却得罪了并州士族们。想要治理天下,不可能?不用到士族的人,皇帝过往设立学?堂, 的确笼络了不少有用的人才,但?还是凤毛麟角, 断然不够。
现如今,皇帝做的一切不过是个信号, 他与士族们达成一致,维持微妙的平衡。
崔舒若摇头,看来她从前献上去的活字印刷术在赵义方这一朝是不可能?见天日了,要想治一治并州的士族,还有建康那些声色犬马、享尽富贵的世?家,还得靠赵巍衡上位。
虽有些偏颇,但?历史上大多数上了年纪的皇帝都一反年轻时的拼劲,开始学?会?妥协。再之后……
则是放纵。
而年轻的帝王往往有志向?,也有足够的精力去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赵巍衡若是继位,便很符合敢大刀阔斧改革的帝王条件。
崔舒若放下心?中的念头,不愿深思?。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管以后如何,她如今还在赵义方手底下讨生活,依旧得尽力做完他所?要求的事。再说了,这一回的事,崔舒若其实很感兴趣。
那可是诸明月!
崔舒若自?己费了十二分的力气才能?有今日的地位,旁人的敬重,诸明月可是凭她自?己的本?事收复百族,令无数男子自?叹弗如的。
她很快命人去寻有关?罗良的书籍,又打探其有关?罗良郡主诸明月的一切事,迫切的想要了解这个生长于封建社?会?,却能?做出一番事业人,究竟是什么样?
即便不为了满足好奇,仅仅是想要完成皇帝的要求,也必须得做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然而等真的了解以后,才叫崔舒若愈发震惊。
原来罗良之所?以能?有百族,并非是罗良有多么大,而是因?为他们还保持着氏族的习惯,以亲缘为纽带互相?倚靠。而诸明月之所?以能?带着自?己的氏族迅速壮大,是因?为她革除积弊,打破旧俗,吸纳了非亲缘关?系的人进族,并且发展壮大农桑,这让她所?在的那一族发展迅速,成为百族里最为强大的一族。
不仅如此,诸明月后来还主动缓和各族之间?的矛盾。因?为地盘、世?仇等等原因?,百族之间?多年来互相?争斗,消耗不已,反给了外来人趁机奴役欺压他们的机会?。
诸明月上位后,凭借威信,还带着百族联手打退了许多胆敢侵入罗良的军队。她最终也得到了百族的一致认可,联手举荐她为大首领,朝廷也封她为郡主,以示安抚。就此结束了罗良与朝廷,以及其他势力长期混战,势同水火的局面。
崔舒若真忍不住摇头惊叹,她简直要怀疑对方是否也是穿越而来的了。可除了政事、军事上的改革,诸明月并不像崔舒若一样,能?带来许多后世?才能?知?道的新鲜事物,这才叫崔舒若改变了看法。但?也叫崔舒若更加钦佩,生长于封建社?会?的土地,还能?立下不世?功勋,诸明月得是一位多么有毅力、有智慧的人。
感叹归感叹,不妨碍崔舒若弄明白该如何与对方打交道。
崔舒若终于动笔写信,先是肯定了诸明月投诚的行为,然后大篇幅的写明自?己等人多么欢喜,又展望了一下有关?两边未来的美好愿景,最后开始抛出厚待的条件。
除了早已与皇帝商量过的那些,崔舒若还酌情增加了愿共同交流农桑之事,传播先进技术等等。
崔舒若相?信,诸明月作为一个有远见的大首领,她会?明白比起钱帛粮食等厚赏,农桑等先进技术才是发展族群壮大的根本?,还有能?与朝廷通商,方能?使得族群富庶起来。
有这两点,她不信诸明月能?不心?动。
崔舒若也一再加各种密封的印记,费了好半天才算封完,命人照着收信时的方式送回去。
接下来,便是等诸明月的回复了。
但?这一等就等了好久,春回大地,也不见诸明月的回信。不过却让崔舒若等到了另一个消息。赵巍衡的大军扫灭北地最后一个胡人所?建政权。
左丘燕至在反叛西秦后,复国?建立的后魏。
左丘燕至虽生得好看,面若好女,可人家带兵打仗也的确有本?事,是同长相?截然相?反的勇猛。当初在围洛阳时,赵巍衡还和他交过手,即便是佯装的,可究竟是什么货色,手底下过两招就能?清楚。
故而赵巍衡极为欣赏左丘燕至,他交友纳才只在乎看不看得过眼、有没有本?事,至于过往的经历,没见贩私盐的、做混混的,都能?在他手底下如鱼得水么?因?此赵巍衡一再想让左丘燕至投降,许诺了诸多好处,真心?诚意,可惜对方并没有放在心?上。
后魏再一次被灭时,左丘燕至不躲不跑不降,就站在曾经的后魏皇宫大殿前,散乱着头发再一次感受灭国?的痛楚。上一回灭国?,他才只是堪堪十岁出头,受尽宠爱的太后幼子,如今再一次灭国?,他已身心?俱疲,儿时的无忧无虑浮现眼前,与在西秦老皇帝处受到的耻辱交相?叠映。
等赵巍衡率军赶到,只见左丘燕至悲怆大笑,声嘶力竭喊道:“悔不生于太平世?,宁做猪狗不为人!”
说完他就用佩剑自?刎,彻底绝了生息。
赵巍衡可怜一叹,“世?上少了位真英雄。”
而后大手一挥,命人将左丘燕至风光厚葬。
自?此,曾在北地风光无匹,践踏汉家山河的胡人政权悉数被灭。只余下残留的势力,等待慢慢扫清。但?也真正做到了诸将曾经的承诺,驱逐胡人于荒漠,还北地百姓太平。
北地战乱多年,终于得到了喘息。
一如春日的到来,让百姓们看到了希望。
得知?消息的北地百姓们,早已苦胡人久矣,无不欢欣出门,奔走相?告。
百姓们相?见寒暄的头一句话,已经从君可食否,变作诸位可知?,胡人已悉数被我汉人铁骑扫灭?整个北地都喜气洋洋,比过年还要热闹。
是啊,胡人被赶走了,汉家百姓的日子才有盼头。
汉人百姓本?就是世?上最能?隐忍的,苛捐杂税也好,横征暴敛也罢,卖儿卖女也不是不能?忍,只要能?不饿死,他们就会?沉默的忍受这这一切。
可胡人的残暴,完全不给百姓活路。
这一回,赵巍衡和手下诸位将领的名字可算真正响彻北地了,说不准来日还会?有百姓为他们立碑立庙。
但?除开这一回的功劳,摆在齐国?皇帝的面前,还有最要紧的一样。
接下来是休养生息,还是攻伐南方?

第82章
满朝上下都对此好奇, 因为北地已足够大,南边富庶,可如今各方割据, 想要彻底收拢, 则又是一场硬仗。
而是否打南边, 也会引起朝中局势变动。
对武将而言, 没什么比打仗能更好的建功立业了。
但凡赵义方是个尚存野心的皇帝,他就不可能放过南边, 但真要是休养生息拖上几年, 变数可真是太多了, 谁能清楚他是否会在富贵奢靡的温柔乡里磨去心志?
以往也并非没有先例。
所有人?都抬脖子等着看,崔舒若却?觉得打南边的可能性很大。
不论是提拔安抚世?家,还是费力气与南边的罗良郡主交好,甚至是崔舒若不知道的地方,谁说的清楚皇帝都做了哪些准备?
若要清楚接下来皇帝会怎么选择, 只需看他如何?封赏诸将。
但皇帝接下来的举动, 却?让众人?都摸不着头脑,弄不清他究竟想做什么。
有功者?自然是赏, 尤其是武将, 可皇帝赏得中?规中?矩, 大多只是赐了金银钱帛,晋品阶的少,封爵位的自然更少。武将们浴血奋战回来, 说不失望自然是假的。
倒是前面被皇帝安插官职的士族子弟们,又好几个都被厚赏。尤其是夏贵妃的弟弟, 原本是个七品的小官,粮草押运调度有他的一份, 结果这一回却?被一口气升为从?四品。
四品是多少文?官武将到死都跨越不过去的坎,一品二品大多是加封的虚职,三品就已经是实权里的高位了,从?四品,又是刚及冠不久的年纪,旁人?都能骂一句黄口小儿。简直不公?极了,不仅是夏贵妃的弟弟,还有不少没怎么费力就平白升官加爵的。
倘若大家都一样,赏得薄些也就罢了,怎么那几个小白脸没出力反而有功?
不患寡而患不均。
武将团体因此颇有非议,尤其是跟着赵巍衡出生入死的那几个人?,最?是不平。鲁丘直几人?甚至常常在酒肆聚集,久喝多了人?也跟着狂妄起来,特别是鲁丘直,本就是混不吝的人?,竟然还敢在酒后大骂皇帝,说皇帝刻薄寡恩,赏罚不分,这还是美化?过的,当场所言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总不能指望一个曾混过江湖的好汉酒后骂人?还要如同文?人?一般,慢慢悠悠的做篇赋,写首诗吧?
不仅如此,因为夏贵妃的弟弟是粮草督运的小官,崔舒若才是真正筹措粮草,负责大军后勤补给的人?,于是鲁丘直还顺口提了一句,“娘姥姥的,姓夏的算什么东西,毛都没长齐也配越过老子。真要说运粮有功,那也是衡阳公?主的功劳,要是衡阳公?主受赏,我老鲁屁话不敢有一句,他姓夏的凭什么?”
一旁的人?还在给鲁丘直倒酒,自从?崔舒若献出提纯酒的法子以后,那些高度酒不仅被用在军营,有一些也被高价售出,达官贵人?争相买入。
鲁丘直他们今日喝的就是提纯过的粮食酒,不及军营的烈性,但也不似以往那些喝起来跟水没两样的酒,一个个都上头了,不少都口不择言起来。
但大多数还是保持最?后的理智,记得有些话说出来脑袋大抵不能继续待在脖颈上了。
于是其中?一人?拦了拦,“鲁兄,这话可不敢说,隔墙有耳!”
这话不说出来也就罢了,说了才叫人?头疼。好几个人?都清醒了不少,觉得四周可疑,毕竟是酒肆,旁边就用草帘隔着,也不能隔音。
方脸的汉子挪了挪脖子,示意跟着过去瞧瞧,两人?收住脚声,一步步挪过去,和做贼似的,而后猛地掀开草帘,旁边的桌子哪还有人?,只剩下没喝完的残酒。
“没事,没人?不是。”说这话的汉子还没笑出声,脑袋就被人?用手一打,“你蠢不蠢,真要是没人?,酒才喝几口人?就跑了,菜可是才刚上的呢!”
这下几个人?算是重视起来了,真要是寻常人?听了也就听了,就怕是不该听的人?听见了,所以才着急忙慌的跑了。
鲁丘直的面色阴沉,他说话最?混不吝,要是圣人?计较起来,他怕是头一个遭殃。其中?一位武将喊来博士,问他们隔壁坐的是谁。
博士还摸不着头脑呢,“诸位放心,前头坐的是余谏议,断不会逃了区区一顿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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