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猎户的养家日常—— by今日不上朝
今日不上朝  发于:2024年0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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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人算年岁都爱往上虚个两岁,大舅母在心头琢磨一番,虚岁十二,实岁岂不是才十岁当头?便是过了生辰也才十一。
不过看外表真瞧不出来啊,她望着已经去帮着他们搬抬箩筐背篓的满仓,半大小子勤快的很,眼里有活儿,还孝顺,心又细,她也听男人说过一嘴这娃子的事儿,这些年一个人顶立门户,许是前头那些年受了苦,身子略有两分单薄,但人很精神,个头也高,完全不像十一二,更像十四五的少年人。
她嘴角噙着笑,伸手握着女儿的小手,扭头观看四周,哎呀,这就是她们日后要生活的地方啊?真好,真不错。
院门开了,娃子们骑了会儿树,又乌拉拉大叫着一窝蜂跑进院子,在狗子叔的带领下去看旧灶房里关着的四只母鸡了。
“姐,该喂鸡啦!”狗子扭头冲桃花叫道。
“一会儿就来。”桃花和大嫂二嫂一道把背篓抬进去,屋子都是事先便分好的,自己开自家屋门便是。
“娘,您快进来瞧瞧,屋子好生宽敞啊。”曹秀红抱着闺女在屋里逛了一圈,满脸惊喜,她是头一回进山,大嫂回家后和她说山里房子建得敞亮,她还不信呢,如今是满心欢喜,宽敞好呀,住着心里也舒坦。
她怕的就是连太阳也晒不进来,乌漆嘛黑没点光亮,住着心头压抑得很。
“就来!”大舅母也好奇,被闺女搀着站起来,顺道又去拉妯娌,她们仨都跟那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稀罕着呢!
院里喜笑连连,安静的院子顿时热闹起来。
在她们看房子时,满仓也带着林爷爷进了他的屋,他想搀他老人家来着,被老头挥开,搀啥搀,他好着呢!
背着手在屋里转悠了两圈,老头是连连点头,笑道:“没想到啊,我还以为这辈子要一个人老死在家,结果临到头了,倒是住上‘大院’,享受到孙子的孝顺了!”
满仓在铺床,闻言笑道:“您安心便是,有我给您养老呢,不会让您一个人的。”
“好好好。”林老头嘴里连声应好,背过身偷偷抹了把泪。
他站在窗前,看着外头的热闹,小娃子大笑着跑来跑去,小狗汪汪追逐,人进人出,热闹非凡。
看谁还敢说他是孤寡老头,你才孤寡呢!
【作者有话说】
三花比满仓大三岁

◎平平无奇的一章◎
院子里热闹的不得了, 汉子抄着手这里看看那里瞅瞅,顺便检查下院门,瞧瞧有没有被黄鼠狼打洞。
山里可不比村里啊, 会打洞的家伙多着呢,鲮鲤甲那玩意儿也会,就是不晓得附近有没有。
陈大舅尤其关心这事儿,他今儿挑上来不少鸡鸭,都是几家人养的, 叽叽喳喳嘎嘎嘎叫了一路,如今是不分彼此全都赶去了灶房, 他也钻进去检查了一番,就担心一个没注意被黄鼠狼打了洞叼了去。
万幸,破灶房虽是塌了墙,四个角落倒没瞧见有洞,二牛家那四只母鸡也精神头十足,这会儿正叨着桃花丢进来的菜叶子。
他站在门口数了数, 二牛家四只母鸡, 今儿又担上来三只小鸡一只鹅,老二家三只母鸡六只小鸡四只鸭,他家两只母鸡七只小鸡三只鸭,大虎家有九只小鸡两只鸭,其中有三只小鸡是他岳母的,那两只鸭也是。
陈大舅数数不太行,这间旧灶房之前便隔开了, 左边养鸡, 右边养鸭, 中间是竹篱笆, 眼下几家人的鸡鸭挤在里头唤不停,给他脑子都叫晕乎了,数半日数不清,他干脆把门一关,眼不见为净。
大舅母她们最感兴趣的还是屋子,一个老大的院子里,整整十来间屋子,看着阔气得很,从外表看没啥区别,但她们还是挨个每间屋子都进去瞅了一遍,稀罕得这里摸摸那里碰碰。
就说建新房这事儿,甭管是在山上还是山下,那都是有啥大喜事才会考虑建房,就好比大舅母家,两个儿子没成亲之前,一家老小就挤在三间屋里生活,那真是转个身都会踩着别人的脚,说得好听是老屋,但仅限于这块地皮,不是从爹娘手头得了多少间屋子。
陈大石和陈二石成婚后,大舅和大舅母才开始着扩建了两间新屋,就这都花费了他们家存了两年的银子。
可如今摆在她们眼前的是宽敞明亮的十来间新屋,砖头没省,房梁也高,真是哪儿哪儿都好,比她们预想之中好太多了!
到了家,心里头彻底安稳了,歇了会儿也缓过劲儿来,大舅母卷起袖子便要大干一场,推开窗户,朝着外头的男人喊道:“给我打桶水来!”
大舅正好就在水缸旁边,里头哪里有水,昨儿下山倒得干干净净,这么短时间,山里气温也低,积了雪也没那般快化成水,他去屋檐下拿过扁担,挑上水桶,叫上卫大虎:“虎子,跟我去一趟小溪打水,路我还不是很熟,一个人不太敢走。”
对于勇于承认自己对路不熟的大舅,卫大虎心里很是满意,不怕不认路,怕的是不懂装懂,回头走岔了道,人丢了,那才叫脑瓜子疼。
他随手也拿了个桶,眼下山里就这三个水桶,其他的还在山下。走到门口时,见陈三石蹲在一旁和铁牛他们玩挑木棍,气得一脚蹬在他屁股蛋上,骂道:“走,挑水去。”
陈三石触不及防遭了暗算,往前一扑摔了个大马趴,逗得狗子他们捂着小肚子哈哈大笑。他备觉丢脸,拍拍手起身跟上去,小声抱怨道:“去就去你踢我干啥。”
“咋,你还要面子啊?”卫大虎看他一脸不服气,乐了,“跟几岁的小娃子玩木棍就很有面子?上回还夸你长大了,瞧着稳重了,敢情都是假的,我看你也别琢磨娶媳妇,这辈子打光棍得了。”
陈三石立马不说话了,他也觉得自己这辈子怕不是真要打光棍,如今都跑到山里来生活了,瞧这架势,没个七八九十年是不会下山,等那时他都成了老菜梆子,谁还稀罕他啊?
很绝望,还很想哭,他噙着泪,小跑着追上他大虎哥:“你说我当初把屋子建那么大干啥?还比着‘新房’建的,特意叫二哥给我打了张大床……”
卫大虎闻言笑的不成,把水桶丢给他,从地上捡了块尖利的碎石,一路走,一路在树上划记号:“你小子心眼还不少,我当你还和娃子家一样睡觉要在床上打滚,特意嘱咐二哥要打大床,好啊,没想到你原来心思不纯,想的是那档子事儿!”
陈三石一张脸红透了,他哪里是想的那档子事儿,是当时打床板子的时候二哥说他要打大些,小丫还小,离不得爹娘,一家三口睡一张床,指定要打大些,睡着才宽敞。既然眼下有这个条件,木材随便使,还都是好木头,就问大家伙有啥要求没。
第一个提出要求的自然是卫大虎,他个高,体型魁梧,床板子自然要又结实又宽大,当时兄弟几个还贼眉鼠眼开了两句黄腔,没敢让桃花和方秋燕听见,不然他们要挨捶。
陈三石是第二个提要求的,他也要大床,那会儿他满心满眼琢磨下山娶媳妇,回头生了娃子,一家三口多占地方,肯定要大床啊。
结果好么,媳妇没着落,眼下还要遭表哥取笑。
就这还不算呢,卫大虎边走边往树上划口子,道:“那戏是咋唱来着,哦对,大丈夫何患无妻,明儿咱下山把东西都搬上来,回头得了空,家里的事儿咱就不管了,丢给你爹他们,你和满仓,还有大哥二哥二牛,你们几个全都给我练起来,拉弓射箭,还有体格啥的,也不叫你们比着我来,起码这一趟上下山不能喘粗气,练到这个程度我就带你们去打猎。”
他想到老屋这地儿,老早以前他就说过,这里算不得“避世”,脚程快的大半日就能走到这儿来。当然,得有他带路才成,若是跌跌撞撞找不到路,走个一天一夜也差不多能寻到这儿,不过这是得排除他们没掉天坑里摔死,没被野猪吃掉,没遇到其他危险的情况下。
十里八村不止他一个猎户,人也不是傻子,刀子都要落在身上了,谁还没长腿不晓得跑不成?
啥事儿都要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就说未来有没有可能,这儿被人误打误撞找到?
村里人就不说了,他们没那个本事摸上来。土匪也不提,便是知晓村里跑了几户人家,人闲得慌不成,放着这么多人不抢特意跑进山里来找他们?又不是啥家缠万贯的地主老爷,不值当。
所以最大的危险还是有点本事的猎户,和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的“意外”。
甭管咋样,得防着啊,卫大虎不是自以为是的性格,他不憷啥猎户,但他担心人家摸过来的时候他正好不在家,那这一家子老弱妇孺岂不是任人宰割?
而那一箱子刀剑就是他们最好的防身武器,便是他遇巧不在家又咋地,家里的汉子有一个算一个,都给他练起来,先把体格搞上来,再去打猎见见血,回头再一人一把大刀握上,嚯,那气势,别说别人摸到家门口,他们都能下山去抢土匪的粮了。
虽然他对此毫无兴趣,只想过安生日子,但还是那句话,万事不求佛保佑,只求本事邦邦硬。
他们不害人,但谁也别想打他们主意。
不知不觉走到小溪边儿,后头这段路的杂草没锄,也就家门口铺了碎石子,刚刮的鞋底板又积了老厚一层泥巴,打了水,陈三石在大伯和表哥的镇压下,吸溜着鼻子接过了扁担,一路走一路打滑。
卫大虎拎着水桶和大舅走在后头,和他商量日后的事儿,眼下最紧要的便是把上下的家当全给拿上来,尤其是半山腰的地窖,他想到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周家村搞了一出在山里藏粮的行当出来,就他们大河村那群怂蛋,虽不知他们听了周家村的遭遇会不会有所防范,但就那伙人大白日就敢进村掠杀的行为,他不抱啥好的想法。
他就瞅周家村这事儿给了他们灵感,别回头在村里抢了一遍还不算,还跑到山里去寻摸一圈,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假如呢?那可是他们三家的救命粮啊,大舅二舅岳母,他们最紧要的家当就是地窖里那些粮了。
对,还有林老头,他那地窖比他们这还危险呢,他都不敢确定昨儿那群土匪有没有在山里找到他的粮。
就怕他们脑子聪明,来上一个“掘地三尺”,把山都翻了个遍。林老头虽没说,但他眼睛多尖,瞧那地窖就不小,里头东西肯定不少,若是被人寻摸到,不知道那老头会不会怄到悄悄抹眼泪。
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叹气,眼下虽是进山了,不用提心吊胆防着土匪进村,心里是松快了些,但要说就此过上幸福快乐不问世事的悠闲日子,那就是放屁。
就不说才进山还没安顿好,出了院门望着四周一望无尽的密林,除了他爹,怕是他媳妇都得摸瞎。
识路这事儿是重中之重,方向感不能强求,这玩意儿是天生的,让他们瞅日照方向,那也得有太阳才行,眼下是冬日,太阳没咋出,倒是又下雪又下雨,天还不好。
天不好,山路便难行,就看脚下吧,卫大虎一边叹气顺手还掰了截树枝,准备待会儿刮泥使。
拾掇出一条下雨天能走的小路也得提上日程。
不管脑子往哪个方面琢磨,都能琢磨出一堆事儿来,甚至于他每回瞅见二舅母,都忍不住想到嫁出去的大丫姐,那可是他亲表姐啊,咋可能半点不惦记?
所以说不能琢磨,一琢磨就脑瓜疼。
他捋捋眼下的,明儿继续下山运家当,他寻思再来回个两三趟差不多了,然后爹也跟着上来,这般人都齐了,让他们这几个老头锄草铺石头,把到小溪这条路给弄出来,甭管是担水还是洗衣裳,都是离不得水的,这事儿得先搞。
然后他就带着兄弟们下山把半山腰的粮食担上来,放哪儿都没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全不是?
再之后去林老头那个地窖瞅瞅,若是粮食还在,全都给偷摸运上来,如此这般,他们几家的粮食数目便十分可观了,甚至于他都没算上自家那地窖里藏着的几万斤粮。
最后便是抽空去瞅瞅大丫姐,甭管咋样,都得去瞅一眼,毕竟是血脉亲人,二舅母就这一个闺女,好坏都得知晓情况不是?
等这些事了,他就能把锻练兄弟们的事儿安排上了。
练,都给他练起来!
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练到递给他们一把刀,可以面不改色捅土匪的程度。
爹娘媳妇孩子能不能过上快乐悠闲的日子,还不是全看他们自个的本事?

院里热热闹闹,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忙头。
他们把水挑回来后,以大舅母为首的婆子们便开始忙活搞自家的卫生,水自是不够使, 三桶水还被桃花拎了一桶去灶房,眼下时辰不早了,眨个眼的工夫天便暗一个色儿,一行人走了一日山路,早已饿得饥肠辘辘。
他们小两口的屋子有娘帮着收拾, 桃花便和把闺女丢给婆母照看的二嫂一起待在了灶房里,生火煮饭, 摘菜打蛋。明儿汉子们还要下山担粮食拿家当,来回一趟属实不容易,和使大力气建房子也没啥差别了,桃花心疼大虎,仔细数了数这些日子干的事儿,他不是在奔波, 便是在即将奔波的路上, 真是半刻不得闲。
想到此,她忍不住去院子里装肉的箩筐里拿了两条羊肉过来,在里面翻吧翻吧,捞出压在下头的羊蝎子,她这回连羊杂都没瞅一眼,净捡着好部位拿,甭管这会儿炖会不会晚了, 她都想煨上一大锅羊肉汤, 再贴些饼子, 明儿给他们当朝食吃。
清晨本就冷, 若是没个热乎吃食下肚,整日手脚都是凉的。
她拿着羊肉进灶房,曹秀红连忙打了半盆水,桃花顺手便把羊肉丢进去,昨儿忙着杀羊,只简单冲洗可一下,却没仔细拾掇,羊肉上还沾着血水,都凝固了,得泡一泡才行。
“这会儿炖羊肉是不是有些晚了?”曹秀红是个手脚麻利的,灶房活计她不比桃花差,转个身的工夫她把腊肉都切好了,薄厚相宜的肉片整整齐齐码放在盘子里。
今儿大家伙都累了,汉子累,她们也累,之前和桃花商量今晚的夕食,都说简单拾掇一顿便成了,米饭多煮些,菜不必太费心,能吃饱就成,不用大张旗鼓弄啥精细菜式,等人都齐了,再仔细做一顿好饭食,也算庆祝搬迁之喜。
桃花也说好,就随便炒两个菜,量大些管饱就成,结果她眼下又拿了羊肉进来,曹秀红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晓得她这是心疼大虎了。想想也是,从他们兄弟几个建完房子回来,大哥三石还有她家二石都在家歇了好些日子,只有大虎,建完房子去打猎,接着又马不停蹄去了县里,回来又是一通忙活。
如今更甚,这来来回回搬东西都离不得他带路,她们走一趟便嚷嚷累,腿脚发软走不动道,他却丢不得手,啥事儿都得揽着。想到此,她都心疼这个表弟了,也不管水多凉,手都冻红了,一个劲儿搓洗着羊肉。
她们妇人家帮不了太多忙,那就尽力不拖后腿,把家里拾掇好,多上心给他们做顿好饭菜,让他们吃的开心,这般也算大家伙都把力气往一处使了。
“二石,再去挑些水回来!”她侧身把脑袋伸出窗外,朝站在院子里和陈二牛说话的男人喊道。
“好嘞!”陈二石应了一声,拿过屋檐下的扁担,勾上桶便挑起来,带着陈二牛便去了小溪,当初他们在山里待了俩月,他婆娘没上来,他日日都要和三石去小溪边儿洗衣裳,对那条路熟着呢。
桃花把饭煮上了,新灶房建得大,灶眼都有好几个,为的就是日后进山来,几家人能同时煮饭,不用岔开时辰,不然你家磨蹭一下,占了灶房,另一家就得饿着肚子等。
结果也不知咋回事儿,大家伙默契的很,好似都没有分锅吃的意思,粮食都搁一起,肉啊菜的堆一道,家禽也养在一个窝里,根本不分你和我,没人计较过我家少你家多的问题,都敞亮得很。
这种“几家人齐心协力过日子”的感觉,管着灶头活儿的桃花感触尤为明显,尤其是煮饭,堆在一起的粮食真就随便她造,没人都说过“今儿米下多了浪费”或者“那是我家的粮袋你舀错了”之类的话。
“大嫂,得空不?帮我洗个锅出来。”桃花冲外头喊了句,今儿拿进山的便有锅,铁锅是个金贵物,大舅家便有一个,之前搬抬背篓的时候桃花瞧见了,眼下腾不出手来,便朝外头喊了一声。
人多就是这点好,啥事儿吱一声就成,都没等方秋燕从屋里出来,吴招娣便从堂屋把锅找了出来,蹲在院子刷洗了一遍,端着亮堂堂的锅去了灶房,问桃花:“搁哪儿?”
桃花指了指靠窗的那个灶洞,吴招娣便把锅放了上去,她也没去外头,坐在灶膛口,卷吧把干柴塞进灶眼里,又从正煮饭的灶眼里取出一根正燃着的木柴塞到里头,干柴被火舌舔|舐,眨眼的工夫便燃了起来。
整整两瓢清澈的水倒入锅中,桃花把二嫂洗干净的羊肉和羊蝎子丢入锅中焯了一遍水。
陈二石挑了两桶水回来,险些被正在屋里打扫卫生的大嫂中途劫道,就为了这一桶水,外头闹得好大一通热闹,陈二石谨记媳妇的话,灶房里缺水,愣是一桶都不愿让,气得他大嫂直跺脚,骂他耙耳朵实心眼子一个,陈大石还在旁边帮腔,陈二石双手难敌四拳,红着脸哼哧哼哧,说不过他们夫妻,拎着桶便往灶房钻,那落荒而逃的样子,逗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大嫂要水咋能寻我家二石,自该找大哥要才是。”曹秀红护着男人,在灶房里和大嫂打起嘴仗来。
“当大嫂的找二叔要桶水咋啦,这都是正应该的!”在村里遇到汉子家开黄腔,方秋燕站在旁边都敢插一嘴人,眼下逗老二媳妇,她是啥话都敢说。
村里有些汉子不讲究,就喜欢开什么嫂子小姨子的玩笑,方秋燕是那不服输的性子,在这方面惹着她,她能把那汉子的裤衩子都给开掉,但曹秀红就不同了,她哪儿有大嫂会说啊,脸皮又薄,本是想帮男人说话,结果夫妻俩都不是对手,闹得陈二石脸皮臊红,拉着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大哥,拎着空桶便跑。
“老大媳妇那张嘴真是没得几个对手。”二舅母摇了摇头,也是忍不住笑。
“你看她,待会儿指定要去灶房哄老二媳妇,在家里就是这样,啥事儿都爱撩拨一下,当大嫂的爱逗弟妹,惹了人又去说好话,不然她们妯娌感情咋这么好?那都是一个爱撩闲,又去伏小做低哄回来的!”大舅母端着盆污水出来倒在院外,指着站在屋里擦窗户的大儿媳笑道。
也就她们妯娌了,若是换一家子,但凡老二媳妇记仇,遇到这嘴巴厉害的大嫂,两房人定不安生。
说笑间,桃花已经把饭沥出来蒸上了,她笑着对二嫂道:“天冷,米汤放着待会儿就凉了,二嫂端去堂屋给娃子们喝吧,我再揉些面出来贴些饼子,明早叫他们喝羊汤下饼子,再带些在身上,免得饿着肚子赶路。”
曹秀红笑着点头,焯过水的汤她也没倒,撇了浮沫,汤闻着也香,她便端去外头,倒了一些在小虎的狗碗里,剩下的便倒去旧灶房给鸡鸭吃,甭管它们吃不吃吧,在她心里这也是个好东西,好歹沾了是肉味儿汤水,不比凉飕飕的冷水强?
小虎原本正在和铁牛他们耍,见狗碗里倒了汤水,它屁颠颠跑过去,歪头嗅了嗅,又伸出舌头舔了舔,顿时被烫得原地蹦跶。
即便如此,它也没舍得走,见小娃子们被喊去喝米汤了,它蹲在原地等了等,待汤水没那般烫了,整个狗脑袋埋入盆里啪嗒啪嗒舔食。
曹秀红给娃子们分米汤,轮到鹅蛋时,她故意逗他:“二婶给鹅蛋倒米汤喝,鹅蛋说,是二婶好还是娘好?
鹅蛋见哥哥都喝上了,轮到他还要回答问题,急得跺脚,为了喝上米汤,他想也不想道:“二婶好,二婶最好,二婶给鹅蛋米汤。”
他二婶冲着走进来的他娘得意挑眉,把碗递给他,还摸他脑袋夸道:“鹅蛋真乖,去吧。”
方秋燕气笑了,屈指在小儿子脑袋上敲了敲,骂了句“有奶便是娘”,晓得老二媳妇这是在“报复”她呢,亏她还把她那屋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她可白忙活了。
“晚间你可别睡我给你铺的床,没良心的,居然趁着我不在策反我儿子。”方秋燕在背篓里一通翻找,找到张干净帕子,趁她不注意在她肩头敲了一把,敲完便跑,和那调皮娃子似的。
曹秀红疼得龇牙咧嘴,回灶房时还嘶嘶的,桃花还以为她在外头磕着碰着了,笑道:“灶房里也啥活儿了,炒两个菜就成,二嫂去歇歇。”
“歇啥啊,不累!”她笑道:“都怪你大嫂,跟个娃子一样还玩上偷袭了。”见她在贴饼子,她洗了洗手,帮着一道把饼子贴出来,这些是留着明儿让他们带身上当干粮吃的,汉子家胃口大,便没贴薄饼,很有些厚度。
饼子贴了几十张,篮子里都要放不下,摞老高。
贴完饼子,桃花是累得不成了,揉面揉得手腕疼,曹秀红便揽了炒菜的活儿,腊肉是事先便切好的,她炒菜也有自己的习惯,桃花炒腊肉不愿意放别的菜,她喜欢,家中人口多,不放菜不行,不够吃啊。
更别说现在,她大致数了数差不多二十来个人,就不说吃肉吃到饱,做梦不是?那一人夹个两三片总得有吧,不然吃个什么劲儿。肉只能这样了,那便加些菜,甭管滋味如何,好歹沾上了油星,裹了肉味儿的菜那和吃肉有啥区别。
故而这做大锅饭,曹秀红比桃花适合多了,待锅中一热,她刮了少许油下锅,然后把腊肉倒入锅中一通翻炒,猛火之下,肥肉爆出油水来,她用锅铲把肉铲到边上腾出空来的,拿起沥水的筲箕便把菜倒入锅中。
灶房里开始炒菜,就表示要开饭了。
小娃子们对此最为敏锐,由狗子叔带领着他们去洗手,已经收拾好屋子的赵素芬和大舅母也钻进了灶房,帮着一道洗碗筷,再把甑子端到堂屋。
深山里,烟囱里飘出的白烟被浓密的林子遮蔽,高大的树木成了最完美的遮挡物,在天色彻底暗沉下来时,灶房里只剩下一个灶眼还燃着火光,锅里煨着的羊肉汤里咕噜噜冒着小泡泡。
堂屋里,一张桌子完全坐不下,也是失策,前面几回人就没齐过,一张桌子挤挤还是能坐下。
如今却不成了,咋都挤不下,推让笑闹间,最后还是让上了年纪的长辈坐着,年轻人便端着碗站着吃。
桃花和卫大虎也是属于站着吃饭那波人,夫妻俩端着碗,碗里是坐着吃饭的长辈一个劲儿往他们碗里夹的腊肉,微弱的油灯照亮了所有人的面容,每个人脸上都是笑。
小娃子吃饭不吵闹,甚至抱着碗比试着谁先吃完,根本不用大人操心,嘻嘻哈哈的闹腾声听得一群上了年纪的爷奶辈脸上慈和得不成,直夸他们乖巧。
卫大虎站的是门口的位置,他的后背挡着门缝里钻进来的冷风,桃花站在他前头,被他高大魁梧的身体挡住,半点不觉得冷。
桃花偷偷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卫大虎立马弯下身来,他还以为媳妇要和他说悄悄话,却不想一筷子腊肉夹到了他碗中。
“你吃。”见他要夹回来,桃花不着痕迹侧了个身,故意用拿筷子的手挡住碗。
“好。”晓得媳妇心疼自己,卫大虎没有客气,美滋滋吃了,嚼着喷香的腊肉,他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
“锅里还炖着羊肉汤,篮子里贴了好些饼子,你放开肚子吃就是,挺多的。”桃花低声说道。
卫大虎乐了,弯腰和她说悄悄话:“真可以敞开吃?”
想到他的饭量,桃花顿了顿,认真道:“那还是别敞开了,你给大家伙留一些。”让他敞开吃还了得,怕不是一锅都能给你包圆。
卫大虎乐的不得了,笑得嘎嘎的,招来站在他旁边的陈大石夫妻俩好一顿瞅。
这进山后的第一顿饭,便在板凳都不够坐的热闹里过去。
饭后烧水洗脸泡脚,又是好一番挤挤攘攘的热闹。
等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每间屋里都响起了震天响的鼾声,而在这群噪音中,有两声压抑的低吟便格外明显。
有人累了,靠睡觉补充体力。
有那么些虎,养精蓄锐不靠睡觉,靠的是和花儿打架,打得越激烈,他整个人越精神奕奕。
【作者有话说】
应该还有个短小的二更,吃个饭再写,有虫晚点再捉哈。
(有宝问更新的问题,我写完就更,时间不定。你们安心~保证十二点之前能刷到新章节,有事不更我会请假哒)
(不过开文至今每天日更没有断过嘿嘿)

屋子里滚烫如火, 细碎的嗓音被粗大的手指捂住。
正经算起来,他们已经许久不曾亲热,一直说明年生娃, 偏一直腾不出空来。
桃花也没想到他今晚会想干这事儿,他这人瞧着五大三粗,其实很是体贴,每回要进山,晓得明儿要走山路, 那夜便是心里再想,他都会克制着, 顶多在外头蹭蹭解解馋,不会由着自己性子做到最后。
今儿走了一日山路,他明儿还要继续下山,桃花万万没想到他还有这个精力。她整个人陷入柔软的被窝里,肚兜挂在身上,整个人都被撞得摇摇晃晃, 双目都有些涣散了。
顾忌到隔壁便是娘的屋, 担心闹出啥大动静被听见,桃花先前是自己捂着嘴,最后实在脱了力,卫大虎便伸出大掌接管了她的双唇,这一场架打得酣畅淋漓又狗狗祟祟,到了最快乐的时候,实在没忍住声儿, 桃花便咬住了他粗糙的手指, 所有难耐都变成牙印刻在了他的指腹里。
火热散去, 还未从余韵中回过神的桃花被卫大虎抱进怀里, 他仔细把被角给她掖好,低头在她汗淋淋的额头响亮的嘬了一口,拍背哄道:“睡觉吧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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