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猎户的养家日常—— by今日不上朝
今日不上朝  发于:2024年02月12日

关灯
护眼

“可见着了?你不听话也是这么个下场,给你装背篓里。”卫大虎故意吓唬它。
小虎汪汪冲他叫唤,听见背篓里的吱吱吱叫声,它害怕地后肢往后缩,它连竹鼠叫声都怕,偏生又不怕卫大虎,平日里可劲儿冲他吠。
俩人一狗,循着来时的路回家。今日又是收获满满的一天,夫妻俩心情都不错,慢悠悠走着,惬意的很。
回到家,卫老头正在编筲箕,听见竹鼠声儿,他一把丢开手头的竹子,起身走过去,卫大虎便把背篓递给他,粗眉飞扬,一脸得意炫耀:“我在昨儿你找的那些洞里抓了三只,头一只就抓着肥的,另外两只要瘦些。”
“咋有五只?”卫老头伸手去抓,被摄住后脖颈的灰毛竹鼠立马吱吱吱叫唤起来。
“又去竹林抓了两只,去都去了,三只咋够。”卫大虎说,“待会儿我带桃花去大舅家看看,顺带拎点米过去,咱中午就去大舅家吃饭呗,叫上二舅他们一道,就五只竹鼠,也不好分,不如一道吃了还热闹些,顺便说说挖地窖的事儿。”
都是土里抛食的泥腿子,便是亲戚之间也没有张嘴就说要上别人家搭伙吃午食的,也就他能理直气壮说这话,虽是自带粮食,还带肉,但咋说呢,三大家子人,不费柴火啊?就是仗着他大舅大舅母都稀罕他,真是半点不带客气的!
卫老头把竹鼠丢回背篓里,挥手赶他:“个招人嫌的,当心被你大舅母拿着笤帚扫出来。”
“哈哈,我这就去试试会不会被大舅母扫地出门。”卫大虎是个厚脸皮的,闻言笑的更欢了,他连门都没进,站在院子里叫媳妇去舀米,带上三张嘴的粮食,背着自个一大早的战利品便带着媳妇去了村里。
村里还是那般,村头大树下坐着好些个老头老太太,熟悉的呢,卫大虎就打声招呼,不熟的连瞅都懒得瞅一眼。
经了周家打上门那事儿,他对村里这些陈氏族人和同村人都看不太顺眼,半路上遇到混迹在娃子堆儿里的陈三石,都是开始相看对象的大小伙子了,居然还跟一群露屁股蛋的娃子一道玩儿,他可真行啊。
卫大虎手有点痒,陈三石背对着他们,嘴里嚷嚷着“再使点力,你朝食没吃呐,叫你使点力”,边吼边抽陀螺,卫大虎挥手冲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骂道:“可给你长能耐了,赢了小娃子给你嘚瑟的,咋不叫二舅看见你这幅模样,高低得是几棍子抽你身上。”
陈三石没个防备被抽了一巴掌,好悬没扑到地上去,回头正想骂呢,听到他大虎哥的声儿,顿时屁都不敢放一个。见他背着背篓,表嫂手里还攥着一小袋米,眼睛倏地一亮:“大虎哥,你带着表嫂这是要上哪儿去啊?背上是啥?”说罢,就要去扒拉他的背篓,手背又挨了一下。
“没大没小的,几日没挨教训了,居然敢扒拉我的背篓。”卫大虎逮着他就是一顿收拾。
陈三石被他揍了几下也不恼,他瞧着他背篓心痒痒的,陀螺也不抽了,棍子丢给旁边吸溜着鼻涕的狗剩:“你们先耍吧,下午我再来!”说罢就朝着他大虎哥追去。
陈大舅和两个儿子上山砍柴去了,陈大石和陈二石的胳膊用了卫大虎给的止血药粉,虽干不了重活,但搭把手还是可以的,他们父子三人一大早便去了山上。
大舅母正在院子里晾衣裳,见他们小夫妻登门,手在身上擦了擦,她声还未发出,脸上便已笑开了:“今儿咋有空过来?背的啥啊这是,哎哟,咋还叫呢,啥玩意儿。”
卫大虎把背篓卸下来,递过去给大舅母看:“刚和桃花去竹林捉的竹鼠,肥得很一只,有两只要小些,之前想着给您和二舅家送两只,可这捉的少了不是,不好分,您外甥这就自作主张拎了袋粮食来,咱三家今儿个中午凑一锅吃呗。”
大舅母被他逗得不行,拍了他胳膊两下,笑的眼角都是褶子:“你小子跟你大舅母逗趣呢,还带粮食来,咋地,你都拿这好东西上门了,给你大舅母一口肉吃,我还能缺了你一口饭不成?净说玩笑话,该打!”
打完又乐,看着背篓里那五只竹鼠,是真肥啊!
“我爹还说您要拿笤帚把我扫出门呢,我寻思不能够啊,我哪次上门大舅母不是拍着双手迎着的。”卫大虎把背篓放院子里,接过桃花递来的米袋子,顺手就递给了她,“您可收了吧,咱家三个人,而且我这胃口您又不是不知道,吃一顿能顶您家一天的量。”
“听你爹胡咧咧!”大舅母也爽快,没有多做推辞,接了米袋,扬声就叫在屋里给闺女喂奶的二儿媳,“秀红啊,忙完了就出来,今儿中午可有得你忙活了!”
说罢,她看向卫大虎身旁的桃花,一眼便看见了她头上的银簪,眼睛倏地一亮:“这簪子是新买的吧?上回还没有呢!来来来给大舅母瞧瞧,哎哟,咱们桃花戴这簪子可真好看,衬你!”
桃花被大舅母抓着双手一个劲儿打量,她有些害羞,耳朵都红了:“大虎买的。”
“亏得他还有这个眼光,不错,好看,这上头的花样是桃花吧?”大舅母拍着她的手,跟哄自个姑娘似的,亲热得很,“桃花戴桃花,我说咋这么般配呢,竟是这个原因!”
【作者有话说】
(三合一)
宝子们晚安,又是被掏空的一天,谢谢大家灌溉的营养液和投的地雷。

◎一家子乐呵◎
女子家对金银首饰天生便敏锐, 大舅母一眼看出这支银簪不便宜,她不是讨人嫌的长辈,喜欢过问人家小夫妻之间的事儿, 只逮着好话夸,别的是半句都不问。
她也不是瞎夸赞,桃花五官清秀,皮肤白嫩,甭管是不是做惯了活计的农家姑娘, 手上有多少茧子,都挡不住人家天生有个好肤色, 皮肤就是白嫩。她性子又好,给人感觉便如那水一般温柔,半点不锋利,再来她闻人便是笑,一双杏眼弯着,戴着那支桃花银簪, 衬得人愈发娇俏。
活脱脱一个娇美小媳妇!
怪道大虎稀罕呢, 她看着都稀罕得不行,大舅母把衣裳晾了,便拉着桃花去了堂屋。卫大虎被后头跟上来的陈三石缠住,一个劲儿追问他咋抓的竹鼠,咋不叫他一道,他也想抓,把卫大虎烦的不行, 还是大舅母出声喊他:“三石你家去一趟, 跟你爹娘说午间来我家吃饭, 你大虎哥抓了竹鼠, 咱今儿好生吃回肉!”
“诶!”陈三石高兴地原地蹦了起来,也不缠着表哥了,拔腿就往家里跑,他家就在隔壁,近得很。
大舅母见他风风火火说风就是雨的性子,笑着摇头:“老大不小了,还跟那娃子似的跳脱,这性子咋相看媳妇啊。”
“三石在相看媳妇啦?”桃花笑问。
“可不是,前头都相了两个姑娘了,人家嫌他性子没长大,跟个娃子似的,不顶事,没瞧上。”大舅母端了一碟煮好的板栗塞到桃花手里,叫她自个剥着吃,“前日你大舅在山里砍柴捡了些板栗回来,个头不大,但吃着味道不错,糯糯的,当个零嘴消磨时间。”
二嫂给闺女喂完奶从屋里出来,卫大虎寻她要了把刀,拎着背篓去院子里给竹鼠放血,顺便支着耳朵听她们说话。听到这儿,他扭头看向大舅母:“啥时候相看两个了,不就一个吗?”
“两个!”大舅母嗨了一声,“后头那个别提了,媒婆前脚上门说这事儿,那家人后脚就差儿子来村里打听情况,咱们村那个孙婆子,是那家大嫂娘家的姑婆,咱家三石啥德行,人孙婆子能不知?那就是个只长身体不长脑子的,天天干完活就和村里那群娃子到处疯玩,人家姑娘的哥哥一打听,好嘛,都没隔夜,当天媒婆就上门来说这事儿黄了!”
大舅母说起这事儿就气得很,嘴里直骂三石:“这么丢人个事儿,你说你咋能知晓?家里不得捂得严严实实,还是你二舅母私下与我说的,不然我还不晓得呢!三石个混账东西,你二舅也真该狠下来来收拾一顿了,先前我从河边洗完衣裳回来还看见他和村里一群娃子闹在一起抽陀螺,狗剩多大他多大?跟个六七岁的娃子都能玩得起劲儿!”
“就这,哪家姑娘能瞎了眼看上他?”
“嫁给他干啥?一道玩陀螺吗!”
桃花听得憋笑不已,但这事儿咋说,不能笑啊,她忍得都快岔气了。大舅母说话好玩得很,语气抑扬顿挫的,手头还爱比划,只是听她说话都叫人觉得欢乐。
正忍得难受,二嫂过来了,桃花生怕自己笑出来,忙问二嫂:“怎没看见大嫂?鸭蛋和鹅蛋呢?”
“大嫂带着俩小子去地里了,说是给翻翻土。”曹秀红笑着说,“一大早就扛着锄头出了门,估摸着也快回来了。”她从堂屋拿了个筲箕,对婆母道:“小丫吃饱了在屋里睡觉,我去灶房烧火,您帮着听听声儿,她睡醒了会哭。”
“晓得了,小丫我给留意着。”大舅母拉着桃花的手,不叫她去灶房帮忙,笑她,“家里人多,哪用得着你去烧火,坐着安心耍罢!”
曹秀红也笑着对她道:“灶房里可没你的位置,你待会儿帮着哄哄我家小丫就行!”说罢拿着筲箕便去了灶房,今日人多,她可有得一番忙活,但她忙得有劲儿,五只竹鼠,肉可不少呢!
卫大虎子在院子里给五只竹鼠挨个放完血,正听着大舅母骂二舅还把儿子揣兜里疼,叫他装瞎,等三石真娶不上媳妇有他哭的,就看见二舅甩着手走了过来。二舅也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性子,甭管这热闹是谁家的,就是他家的他也凑,人还没进院呢,张嘴就是:“大老远就听你在骂我家三石,声儿也不小点,非让我听见。大嫂啊,你这叫我咋整是好,向着家里小子就得和你干仗,我跟你干仗吧,回头我哥回来又得削我。”
“还等你哥回来削你,敢跟我干仗,当嫂子的就能把你削了!”大舅妈笑骂,“一把年纪了还爱说玩笑话,也不怕被小辈看见笑话。说的就是你家三石头呢,前头我还瞅见他和狗剩他们一道抽骆驼耍,你说他多大人了还和狗剩他们这些娃子玩闹,这回头再相看人家,你让别人家怎么看咱家孩子。”
人生大事说不得,一说他也跟着发愁起来:“那咋整嘛,他就是个没长大的性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贪耍就是改不掉。”
说起这事儿他心情就不美妙,瞅了眼院子,没见着卫老头,张嘴就问大外甥:“我那瘸腿妹夫呢,咋没在?”
“哎哟你那张嘴可真是!”大舅妈指着他,“大虎啊,可别跟你二舅一般见识,你知晓的,你二舅那张嘴小时候吃过鸡屎,说话臭着呢!”
“喂喂喂——”陈二舅急了,大哥咋啥事都跟大嫂讲,他都顾不上大外甥了,嘴里啊啊哦哦嗯嗯一通瞎折腾打断大嫂说话,就和那村里小娃不想听大人说话,故意捣蛋耍坏乱支吾,这事儿可不兴叫小辈知晓!
“啥,我二舅小时候吃过鸡屎?”卫大虎震惊了,看向大舅母。
“你才吃鸡屎!”陈二舅老脸通红,骂骂咧咧,“听你大舅母瞎咧咧,我咋可能吃鸡屎,我又不是脑子有病!”
“你可不就是脑子有病!”陈大舅挑着一担柴火从外头进来,身后跟着陈大石兄弟俩,父子三人,一人肩挑一担,“老远就听见你的声儿,再大声点嚷嚷,回头全村都晓得你小时候吃鸡屎了。”
这是一个有味道且全家丢脸的话题,陈大舅觉得有个吃鸡屎的亲兄弟他也挺丢面的,故而骂了一句便转移了话题。他看向卫大虎手头放了血的竹鼠,一双眼瞬间亮了:“好家伙,这么肥的竹鼠都被你逮着了?哦哟,还不止一只,一二三,五只呢!”大舅探头过来挨个一数,好家伙,真是好家伙,还得是他大外甥,竹鼠这东西好逮但不好寻,他也在山上见过竹鼠,就是逮不着,放烟也熏不出来,都是空洞,狡猾着呢。
陈大石也探头过来瞅,妈呀,可真肥啊:“行啊大虎,这一逮就是五只。”
“老二把柴火放下,去山脚下把你姑父叫过来,中午在家里吃饭。”大舅母使唤二儿子。
陈二石把柴火原地放下,洗了个手脸,又去灶房喝了碗水,便马不停蹄去山脚下喊人了。
汉子家对捕猎这事儿都挺来兴趣,都围着卫大虎问咋抓到的,有啥技巧没,教教他们,回头他们也去竹林试试。卫大虎便教他们怎么识竹鼠洞,啥洞里头有竹鼠,啥洞是空的,主要还是观察洞外的泥巴,瞧瞧够不够湿润,像不像一锄头下去翻上来的土,如果像,里头八成就有竹鼠。
如果没有,那就是你运气不好呗。
“你小子变着法炫耀自己运气好呢。”陈大石笑着往他肩头锤了一拳,蹲下来和他一道收拾这竹鼠。
“手咋样了?”卫大虎瞅了他胳膊一眼,还绑着呢。
“我觉着是差不多了,你给的那药好使,撒上就不咋痛,也没流黄水。老二也这么说,药好使,家里也不让我们做重活儿,养的精细,小伤口都结痂了。”陈大石用胳膊碰了碰他,笑着说,“哥记你这情,谢啦。”
“你有那功夫记啥情,不如等胳膊好了来帮我挖地窖。”卫大虎低头收拾竹鼠,头也不抬,“我打算挖个地窖,正好如今地里不忙,等你和二哥胳膊好得差不多,再叫上三石,咱兄弟几个把地窖给整出来。”
说罢,他看了眼大敞的院门,压低了声道:“悄摸着干,不叫村里人知晓。”
陈大石心念一动,看了眼外头,也跟着压低了音量:“挖来存粮?”
“嗯。”卫大虎点头,“甭管是以防万一还是平日里用,我家你也知晓,灶房不大,粮食放里头转个身都没地儿落脚,有个地窖方便些。”
陈大石点头,是这个理,他家也有地窖,平日里也用来存菜存粮食啥的。村里这些人家,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个藏粮食的地儿,也是前头那些年抓壮丁闹得,当时就有人说若兵爷来抓壮丁,他们就把家中汉子藏地窖里,躲过一个算一个。
咋不躲呢,打起仗来,谁会管百姓死活?这朝廷今日姓李,明日姓赵,百姓半点没有所谓的“家国情怀”,感情还没处出来,上头皇帝就换了,他们搁哪儿去搞情怀,当然是自个的命要紧。
打仗啊,老百姓会打啥仗?壮丁都是被抓去敢死队挡第一波箭矢的人肉护盾。就是那些年,家家户户都挖了地窖,又藏粮食又藏人。
若是不藏,你家八个汉子都能给拉到战场上去,等死到绝户才晓得哭,已经晚了。
陈大舅家今日热闹得很,尤其是灶房,那香味儿飘出来后,人一茬茬往灶房里钻,平日里在家嚷嚷灶房是妇人家的地儿,汉子只忙外头不管灶头的陈二舅更是待在里面不走了。
他看着那锅下了大料做的竹鼠肉,肉是卫大虎剁的,汉子家下手就是阔气,肉剁得大块,不像他家那个,好不容易吃回肉吧,肉剁得比小拇指还小,一口下去半点没有吃肉的感觉。锅里的竹鼠肉吸了汤汁都变了个颜色,料汁泡泡咕噜噜冒,那声儿,那色儿,可真是飘香全村,把隔壁小娃子都馋哭了。
“老二媳妇这厨艺有一手,怪道大哥整日夸赞家里伙食好呢,敢情不是吃的好,是这饭菜做的有滋味。”陈二舅砸吧砸吧嘴,望着锅里的竹鼠肉,一脸馋相。
但他是长辈,咋馋都不可能叫曹秀红给他来上一块,那可就太不像话了,鸡屎的事儿才过去呢,别又落下个二舅馋嘴来灶头讨吃的形象出来,回头就真成小辈间摆谈的笑料了。
馋得慌,又吃不了,陈二舅便决定眼不见为净,他前脚刚踏出来灶房,就看见瘸腿妹夫,张嘴就是:“噢哟,几日不见,这腿我咋瞧着更瘸了。”
卫老头晓得二舅子没啥坏心思,就那张嘴讨人嫌,他没说话,在院子里整理柴垛的陈大舅拾起一块柴就朝他扔去:“嘴咋这么欠呢,晚间你最好是别吃肉了,那可是你大外甥抓的。”
“你都说是我大外甥抓的我咋不吃?”陈二舅浑话,“外甥就是半个儿,我儿子抓的竹鼠我凭啥不能吃。妹夫你来说,是不是这个说法?”
好嘛,前脚叫人家瘸腿妹夫,后脚又叫妹夫。
陈大舅就骂他,脸皮厚,嘴死欠,都是小时候鸡屎吃出来的,气得陈二舅和他哥干起了嘴仗,咋回事儿,咋又说起这事儿!
院子里是热闹得不行。
隔壁邻居也在院里摔摔打打,闻着对面飘过来的肉香味儿,别说小娃子馋哭了,大人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就不晓得这陈家是咋回事儿,三五不时就在家里吃大肉,还有那陈老二,别个家两兄弟分家都要闹得天翻地覆,连根桌椅板凳都要争抢一番,他们俩兄弟倒好,分家分得清净,他明明被分出去了,老屋也没他们的份,田地也没老大家的多,偏生他半点没闹腾,还乐呵呵的,新屋都建在了老屋旁边,跟他哥关系好得很!
邻居对陈大舅家很有意见,觉得他们愈发的抠门,以前娃子在门口哭两声,他们还晓得给娃子两口肉吃解解馋,如今倒好,一大家子吃肉都是关起门来,甭管她家娃在外头如何扯着嗓子哭喊,门缝都关得紧紧的!
难怪被人打上门呢,半点不会做人!
大舅母可不知隔壁邻居的想法,若是知晓,定会冷笑几声,是啊,以前他们家吃肉,你家娃倒是回回上她家门口哭嚎,她是回回心善给他两块肉吃,这肉吃了,然后呢?周家打上门的时候你们全家站在她家门口看热闹?小娃子还在一旁拍巴掌?
她喂的这是什么?白眼狼吗!
汉子们在院里说话,桃花和三花在堂屋里吃板栗。方秋燕扛着锄头带着儿子从地里回来,还没走到家门口呢,就听见里头热闹得很,她脸上立马带着笑,在外头说道:“今儿是啥日子啊,这稥得嘞,灶房里这是在做什么呢?”她放下锄头,叫了声二叔和姑父,把儿子丢给在院里和卫大虎谈话的自家男人,径直去了灶房
“再不回来都要叫大石去地里喊你了。”大舅母在灶膛口坐着烧火,方秋燕说她来烧,大舅母便给她让了位置,说,“大虎他们小两口一大早去竹林抓了几只竹鼠,还拎了袋大米过来,说是五只竹鼠不好分,不如咱三家凑一锅吃,还热闹些。这不,老二媳妇就在灶头忙活,你看看这锅里的肉,哎哟这味儿是真霸道。”
她笑得眼角全是褶子,手在身上擦了擦:“后头三石也拎了粮食过来,还割了一刀腊肉,该是你二婶的意思。你且烧着火,我去她家瞧瞧,这人咋还不过来,家上的事儿哪有忙得完的,该歇歇了。”说罢,便去了隔壁家叫妯娌。
三花和表嫂亲热得很,听她说大虎哥带她去山里捡板栗,栗子又大又圆,比家里的要大颗许多,说待会儿吃了午食,叫她去家里拿些家来尝尝。
桃花和她脑袋凑在一起,看向院里的男人,许是在商量地窖的事儿,那双粗眉飞扬,手头比划着大小,大舅二舅三个兄弟都在旁边听他说,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了,她不由打趣道:“瞧你大虎哥的样子,是不是很嘚瑟?”
三花便往外头瞧了一眼,她没瞧出大虎哥嘚瑟,倒是觉得他唬人得很,硬朗的脸绷着,半点笑容没有,瞧着很是严肃。
她扭头看表嫂,她是咋看出大虎哥嘚瑟的?
未出阁的小姑娘实在瞧不出年轻夫妻之间的眉眼官司,表嫂在堂屋里和她剥板栗吃,大虎哥在院子里和爹他们商量正事,隔着好些人呢,他们夫妻还偷偷眨眼挑眉,可真腻歪啊。
临近午食,别人家的灶头才烧热,老陈家灶膛里的火都熄了,香味从灶房一路蔓延到堂屋,再顺着风飘到隔壁,隔壁的隔壁,乃至周围好些人家都说今儿中午谁家请客吃席不成,这做了啥,忒香了!
大白日关上大门吃饭,有那循着味儿跑到陈家的娃子敲他们家门,嘴里撕心裂肺喊着鸭蛋鹅蛋出来耍,可那嘴角的哈喇子都流进了脖子里。
甭管外头娃子咋喊,大人咋骂,指桑骂槐也好,意有所指也罢,陈家这门那是关的严严实实,把热闹都锁在了屋里头。
堂屋里,依旧是摆了两桌,这次没有陈二牛和三叔公,都是自家人,便没有分席,而是拼桌在一起,没有男女分开坐。汉子们都挨着自己的婆娘,只有陈二舅的瘸腿妹夫是挨着陈三石坐,没办法,谁叫他们一个死了婆娘,一个娶不上媳妇呢。
五只竹鼠装了两大盆,每一盆的肉都冒着尖,鸭蛋鹅蛋流着口水敲碗,被他们娘一巴掌呼在手背上,骂道:“小乞丐才敲碗,再敲碗把你们手打坏!”
鸭蛋鹅蛋顿时安分下来,只是嘴角依旧流着口水。
除了两盆竹鼠肉,还煎了两盘腊肉,是二舅母叫三石拿过来的,另有一盘鸡蛋炒蒜苗,是大舅家自个添的菜。腊肉和煎蛋都各自分了两个盘子装着,保证桌上每个人都能够着。
“吃!”陈大舅一声令下,桌上顿时筷子打架,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大家伙都没说话,可着劲儿夹肉吃,那是半点不带客套的,谁客套谁叫少吃一块肉。一时之间,桌上是啃骨头的声音嘎嘎响,吃腊肉的声音滋滋响,反倒是那盘鸡蛋,平日里都是娃子们的心头好,眼下在鲜嫩的竹鼠肉面前,连腊肉都要往后排了。
“真香啊。”陈二舅嚼着骨头,看向坐在另一头的大哥,游说他,“家里的酒呢,这下了大料的竹鼠肉可不就是最好的下酒菜,肉都到位了,这酒也赶紧的吧!”说完就被他大嫂瞪了两眼。
陈大舅蠢蠢欲动,是啊,这么好的大菜不喝酒可不是糟蹋了,他偷偷瞅了眼婆娘。
“喝酒,下午不做事啦?”大舅母凶他们。
“哎哟,哪能耽误做事啊,就几口,几口的事儿,醉不了。”陈大舅笑得讨好。
大舅母看了眼桌上的竹鼠肉,见他们兄弟俩都眼巴巴望着自己,气笑了,摆摆手,随他们去了。
酒是家中自个酿的果子酒,算不得多好,平日里解个馋才会抿两口,过滤得也不好,还残留着渣呢。但这会儿谁都顾不上嫌弃这点果子渣,一口大肉,一口酒,那滋味可别提了,美着呢!
汉子们吃上了酒,吃饭的速度便慢了下来,后头还嫌倒酒不方便,桌上不时有人换位,卫老头和大舅母换了位置,陈二舅也和桃花换了位置,桃花去挨着二舅母坐,陈二舅则勾搭着卫大虎的肩,汉子们又开始聊地窖的事儿。
“我是这个意思啊。”陈二舅喝了两口酒,说话便开始有些微醺了,“大虎,二舅这话你就听听,如果你觉得可行,那你点个头,如果你觉得不咋地,那你就摇头,二舅心里绝对没别的想法。”
卫大虎抿了口酒,点头:“二舅你说。”
“你大舅家,也就是这老屋,是有地窖的,我家的房子是分家后新建的,这些年世道安稳,算上已经出嫁的我闺女、也就是你姐大丫,全家也就四口人,就没想着挖地窖。”陈二舅一口酒气喷在大外甥脸上,说出自己琢磨了好一会儿的想法,“上次听了你的话,我和你大舅都决定存粮,这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啊,甭管外头咋样,以防万一不是,得存点。咱在村里生活,邻居之间是没有秘密的,你就听外头是不是有娃子在哭闹,吃个肉别人都晓得,何况地窖这种大事呢。”
陈二舅顿了顿,面上带了点认真,看着大外甥:“这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咱家不是啥坏心眼的人,但保不住人家有坏心眼,就看周家打上门来这事儿就晓得,村里人靠不住。咱家老屋地窖的位置,周围几个邻居都知晓,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家要偷偷挖个地窖,这么大的事儿你都给两个舅舅露口风了,也叫大石他们兄弟三个过去帮忙,那咱这样,地窖挖大点,大舅二舅家的粮食也往你家地窖运行不?咱把粮食藏一个地儿,村里人我谁都不信,就信我大外甥。”
卫大虎早有预料,他两个舅舅,各有各的聪明,二舅会说出这话,他半点不意外,这也是他乐见其成的,他也不放心村里人,既然是偷偷存粮,那藏的位置自然不能叫外人知晓,那不然存个啥劲儿?回头真出事了,别人家没粮食可吃,全村扛着锄头上你家抢粮食,你是拦还是不拦?你拦,你拦得住全村人?怕不是人粮两失。
对村里人,他也不咋信任。
“大舅二舅信我,我也信两个舅舅。行,事儿就这么办,咱把地窖挖大点,三家人粮食藏一块儿。”卫大虎看着大舅二舅,认真说,“咱自家人不说外道话,吃了饭大哥二哥就上我家,咱们兄弟几个先把位置寻摸出来,回头你们就寻个借口往我家走,咱们挖地窖存粮食!”
陈大石兄弟俩连连点头应好。
陈二舅揽着大外甥的肩,无声和他碰了碰杯,他心头也是百般滋味,果然,遇事还得是最亲的人才靠得住。
都不是墨迹性子,吃了午食,陈大石兄弟便催着表弟去选挖地窖的位置。地窖挖在哪儿,也是有说法的,位置不但要向阳,地势高,还要看地层,且排水也要好,不然水流到地窖里把粮食泡了,那还吃个啥?
最重要的是地方得隐秘,不能叫人轻易找到。
中午剩下不少肉,大舅母不让桃花跟着他们一道回去,留她在家中耍,夕食再炒俩菜,还能吃一顿呢。卫大虎他们兄弟四人离开前,大舅母千叮咛万嘱咐,可不兴再拎粮食来了,不然不叫他进门的。
桃花便叫他待会儿过来时拿些板栗,卫大虎应了好,便和兄弟几个回了家。
陈三石就是个凑数的,他屁都不懂,却很喜欢跟在几个哥哥屁股后头打转,知晓要挖地窖,还算上了他,陈三石兴奋得很,觉得自己被委以重任,没有被他们当成小孩子对待,连连保证:“我一定好好干活。”
陈二石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笑道:“少不了你干活的时候,到时别喊累就行。”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