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记错的话,她这个学期应该刚刚闯进年级前十。
上学期她向我提出当班长时,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没有提任何要求。她受宠若惊了好一阵子,但那并不影响她当上班长后继续坚定地站在我的对立面。
她考试成绩的变化会与此有关吗?可是如果她进步这么大,我早就应该有所察觉才对。
皋主任悄悄过来问我,你班班长……这段时间补课了?
这显然不是她真正想问的问题。
我说,我去找她谈谈,如果她的成绩不真实,我肯定秉公处理。
我故意皱着眉头作出要唱白脸的样子,皋主任只好唱起她不擅长的红脸:好,好,你也别逼得太紧,别伤了孩子自尊心。
殷老师在隔壁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打量我。皋主任走后,她说,这个作弊作得有点不聪明了,怎么能直接考第一呢?
我说,哎,说我学生作弊麻烦举证啊。
她啧了一声道,不是你自己说的要秉公处理吗?
我说,秉公处理可不等于说她作弊。
她说,那她怎么考这么高?
我说,人家本来就不差,而且很努力。
这个理由当然不能说服她,因为我自己都没被说服。第一和前十差太远了。
可我仍然不认为温西泠会作弊。她虽然喜欢胡说八道忽悠我,但考试作弊这个行为背叛的并不是我,而是她自己的阵营。温西泠不会背叛自己的阵营。
可这位当事人本人表现得很心虚。
她打断了我的表扬,垂头丧气地说,这套题我刚好擅长,换一套题,我就不行了。
这其实是一个经不起推敲的理由,但她不像在撒谎。
我看着她的眼睛问,但这套题你确实会,对吗?
她没有躲开视线,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才点头。
我放心了。我告诉她我相信她。
她一愣一愣的,忽然目光越过我,没由来地问:您有吃药?您去看病啦?
我被她问得摸不着头脑。我的药一直放在那儿,这学期她天天进出办公室,这会儿却突然长出一双发现药的眼睛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我:我是高一军训那会儿提醒您的吗?
她学习压力一定很大。十几岁的孩子,记性比我都差。
最后她说,您今天说的话,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老师。
随便吧,爱像谁像谁。但愿她口中这位老师不是她得癌症的叔叔。
期中考的风波过去,啦啦操比赛临近了。
啦啦队还是过去那 12 名队员,我完全不担心。比赛前夕,队长温西泠来找我,说晚自习想请假去排练,我准了。
排练个屁。
我在走廊上亲眼看着楼底下疯疯癫癫跑出来 12 个人,扑到操场上,躺得横七竖八。
江望月举起一只手,不知说了句什么。
我抬起头望向墨黑的天空,看了一会儿,天上出现越来越多细碎的光点。
我扭头回到办公室,殷老师刚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
我招招手:殷鹿鸣!
她抬头:干吗?
我把她拉到走廊上,指指天说,你看。
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她说,我以为海城看不见星星。
我忘了回答。她长得真漂亮。
楼下传来打打闹闹的声音。殷鹿鸣踮起脚往底下看:咋那么多学生?不是我们年级的吧?
我说,是,我班的。
她瞪大眼说,你班的你不叫回来?还有心情看星星?
我说,让他们玩吧,叫回来我就没心情看星星了。
她挑着眉看了我一会儿,轻哼一声道,你就溺爱吧。
我说,敢不敢赌,明天比赛我们班能拿前三。
她说,没拿怎么办?
我说,不可能,没拿你随便提一个要求我都答应。
她说,行。
我问,那假如拿了前三,我也可以提一个……请求吗?
她看着天想了几秒,声音轻了轻,说,提呗,你敢提我就敢答应。
第二天,我自信满满派出去的亚军团队跳得稀烂。
我看着在舞台上摔得七零八落的亚军团队,脑子嗡嗡的。
殷鹿鸣笑得不行。她说,这就是前三的水平吗?
温西泠。以后我每节课都要点她回答,哪怕我没有问题都要点她;我要把舞台上 12 个人的旧账全翻出来,一个一个跟他们清算。
太险了。差点就要和殷鹿鸣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