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不是低头也不是,无论怎样都会和他的目光对上。
这是沈易修独有的讨好方式,姿态放得很低,又强势地不容人拒绝。
顾渺撸猫的手停了下来,抿抿唇,还是伸手接过了牛奶。
指腹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背,冰与火相撞,仿佛触碰到极地的冰川。
他的手还是好冷,不知是被牛奶冰的,还是他体温本就偏低。
她态度有松动就是好事。
“粟粟,到爸爸这来。”
沈易修揣摩着她的心思,冷不丁出声,听到他口中的称呼,顾渺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讶异他的不要脸,怀里的粟粟慢吞吞爬起来,从她这里,跳至对面那人的腿上。
顾渺:?
她睁大眼睛,不太愿意相信此刻的情景。
她养了几年的猫,养在别人那一个星期,就叛变成这样了?
顾渺缓缓抬头,意料之中的,对上沈易修含着笑意的眼睛。
“对不起。”
沈易修把猫放在地上,让粟粟去找另一只猫玩。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捏她的指尖,垂着头,额前碎发顺势而下,遮盖住他眼里的情绪:“你不愿意和我说话,我只能用这种方式。”
“我知道错了,不该用这种方式骗你过来,害你为我担心。”
他的语气听上去异常真诚,顾渺差点要应下,压着最后一秒,偏过头,小声说。
“我说过我不喜欢别人骗我的吧。”
顾渺试着抽走指尖,不让他用这些蛊惑人的小花招,几次无果后,索性也放弃挣扎,用鞋尖踢他的鞋尖:“你还跟我保证过了的。”
以免他忘记,她特意加重语气,强调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做人要诚实,”
“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男人又开始道歉,说得话却在犯混,“实在是你太可爱了,我控制不住。”
“而且我也不算在骗你的。”
他捏捏她的指尖,提起先前在话里留下的空子:“我说的明明是,怎么会在能看见的地方。”
“这道伤口,确实是在去了爷爷那里以后出现的。”
他只字不提在沈家发生的那些事,自己受到的责备和刁难,这些顾渺都没有知道的必要。
“我出差这几天你都没给我发消息。”他轻声提出自己想法,“我觉得你对我一点都不上心。”
“你答应了我的。”
他看着她说:“会和我结婚,把我当成真正的伴侣。”
顾渺:……
他咬字清晰,惹得她脸色几度变幻,也清楚,在辩论方面,她不可能是他的对手,继续下去,只会被他带进他的逻辑之中。
等他将话说完,她忍不住问:“真正的情侣,需要这么麻烦的吗?”
“我和宋…前男友谈的时候,也经常好几天不说话,我们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聊天很浪费时间。”
其实不然,只是宋时恺每次和她聊天,总能聊到她不喜欢的话题。
他总喜欢装成知识渊博的样子,看起来懂得很多,大概是觉得这样能显得自己智商很高,以此博得异性好感。
顾渺也不知道他究竟懂得多不多,因为她从来没认真听过。她曾和楚涵谈过这个事情,对此楚涵的评价是:“爱装逼而已,别理他。”
沈易修好像从来不会这样。
有限的聊天内容里,他给她发两只小猫的次数最多,再接着就是些日常琐碎。
“那说明你不喜欢他。”
沈易修给她解释:“研究表明,人的身体比大脑更加诚实。你以为你喜欢他,但你的身体抗拒和他亲密接触,说明你内心还是对他存在抵触情绪。”
顾渺点头表示赞同:“有可能。”
不然为什么,分手这么久她都没什么感觉。不像楚涵,每次分手都撕心裂肺的,嘴上骂男人说无所谓,结果每次都要去酒吧喝酒,还得她和梁菲合力把她拉回家。
“好吧,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沈易修笑:“只是我单方面认为,固定的联络有助于感情的增长,如果你觉得麻烦,只进行必要联络也可以。”
顾渺眨眨眼,似懂非懂:“哦……”
沈易修看起来很认真地在和她谈恋爱,说得话也是,让人听上去,好像他很喜欢她的样子。
他这么认真地代入角色,想治好自己的情感缺陷,她也得严肃起来才是。
不过……
顾渺感慨,真不愧是高材生,连谈恋爱这种事都能演这么像。
“我知道了。”
顾渺吸了口牛奶,勉强应下这件事:“我努力试试。”
顾渺想了想,结合实际情况,觉得还是有必要提前声明一下:“不过我平常不怎么和人闲聊,也不太擅长找话题。”
“你不嫌我无聊就好。”
“不会。”男人语气轻得宛若呢喃,“我怎么会嫌你无聊呢。”
后半句顾渺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
她气应该是消得差不多了。沈易修站起身,刚才蹲得时间有些久,他小腿有片刻发麻,好在不影响走路:“渺渺,晚饭吃了吗?”
“今天阿姨买了菜,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做,也算是对把你哄过来的补偿。”
他刻意避免了“骗”这个字。
顾渺眼睛一亮:“真的吗!”
她非常喜欢沈易修的手艺,很对她的胃口。但她也知道他忙,再加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顾渺脸皮还没厚到肆无忌惮使唤人家当厨娘的地步。
既然沈易修主动提,她也不愿放过这次机会,语气都轻快起来:“我想吃红烧肉,会不会很麻烦?”
“不会,我刚好也没吃晚饭。”
“就是需要些焖的时间,得等一会儿。你要是饿的话,电视机柜子下面有零食,先吃点垫垫肚子。”
没记错的话,上次来的时候,他电视柜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她还吐槽过这屋子像个样板房。
闻言,顾渺去电视柜下看了眼,里面不知何时塞得满满当当,市面上常见的零食款式基本都有。
沈易修不是说他不吃垃圾食品吗?
顾渺恍然明白些什么,眼皮微动,有热流在胸腔深处翻涌,拉扯着心脏,宛如跳动着火星的,濒临爆发的熔岩。
她半蹲在地,捂着胸口,低低地“唔”了一声。
沈易修打开冰箱,取出几块排骨,检查食材状态。确认无误后放在桌上,听见门边传来的脚步声,他回头,不由得失笑:“怎么过来了?”
顾渺:“你怎么买这么多零食。”
“猜你应该会喜欢吃,就让阿姨顺带买了点。”他说,“但我不知道你具体喜欢什么,就每个品种都买了点,不喜欢的放着就好。”
“其实不……”
其实不用对她这么好,他们只是交易,他也许诺了她一个无限制的条件,是扯平了的。
沈易修这种级别的人,越不会轻易承诺,他们清楚这个承诺的分量。
承诺这种没有指定的,虚无缥缈的东西,远比固定的交易或合同更棘手。
所以实际上应该反过来,是她该对沈易修好才对。
话卡在嗓子眼,却怎么都说不出口。顾渺垂下眼,知道自己在借着这个机会,享受沈易修对她的好,甚至隐隐有陷进去的趋势。
他会夸她可爱,她不高兴就蹲下来哄她,给她做饭,买自己根本不吃的零食。
尽管这些或许并非出自他本心,他只是把她当成伴侣,认真做好“丈夫”这个角色。
但,如果交易结束,一想到沈易修会用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对待她,她想,她大概还是会有点小难过的。
可交易迟早有结束的一天。
顾渺对这方面没有头绪,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打算等楚涵和梁菲有时间,询问一下她们的看法。
“你教我做饭吧。”
顾渺将最后一点牛奶喝完,决定暂时先不去想这些东西:“上次我跟我哥夸下海口,说要让他见识下我的厨艺的。”
“可以。”
顾渺的要求,他向来不会拒绝。沈易修关了火,走到门后把围裙拿下来,示意顾渺站在他身前。
“不戴围裙容易有油溅到衣服上。”
顾渺下意识问:“那你怎么不戴?”
话音刚落,她又觉得这问题很蠢,别人爱戴不戴,问这么多干什么。
“因为我可以避免让油溅到衣服上。”
顾渺:“……”
顾渺背对沈易修站着,他弯下腰,手伸到她正前,态度自然地给她套上围裙,系上裙带。
而后,他再次自后环抱着她,掌心覆在她手掌之上,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淡声道:“开始吧。”
顾渺:“?”
作者有话说:
渺渺:有人占我便宜,我要报警。
◎你可以试着喊我老公。◎
顾渺不太适应这种被半抱着的姿势, 身后那具身体存在感强烈到难以忽视,自上而下将她笼罩,仿佛置身于一个柑橘味的梦境中, 难以脱身。
她不自在地往前挪了几寸, 手背蓦地被阵力道压住,控制在不重, 可她挣脱不开的度。紧接着, 微沉的嗓音自上方响起,他轻顶她的膝弯:“别动。”
顾渺果然没再动。
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热,手心也在冒汗,距离过近, 他的胸膛抵着她的后背,几乎能感受到鼓起的肌肉,两个人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沈易修气息平稳, 仿佛这种程度的亲密,压根没法扰乱他的心绪。
反观她自己,许是紧张, 心脏跳的又急又快, 也不清楚沈易修能不能听见。
顾渺莫名感到丢脸,明明是她提出的请求,到头来紧张到手抖的人还是她。
“还是算了吧……”
这种状态下没法专心,也不可能学到东西, 顾渺不得不打消念头,讪讪道:“我觉得我还是不擅长……”
身后的人即刻出声:“我不会再动。”
“渺渺, 如果光是在旁边看, 自己不上手试试的话, 是永远学不会的。”
“但是你一个人做我不太放心, 所以我想带着你慢慢来。”
“还是你觉得。”他仿佛猜透她的心思,尾音拉长,听上去有些失落,“这种程度的接触,会让你感到反感吗?”
顾渺:“……”
以免他误会,她连忙说:“没有的事。”
“就是我有点紧张。”顾渺咽咽口水,很难描述这具体是什么情况,因为她自己都不太清楚。于是,她只能实话实说,“我觉得你太冷静了。”
这不公平,她总是会因这些微小的接触脸红心跳,而沈易修始终平静如水。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闻言,沈易修眼尾微扬,一字一句道:“渺渺,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这事解释起来还挺麻烦,顾渺唇瓣微张,最终还是想吃饭的念头占了上风,含糊道:“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放在心上,当我在乱说吧。”
她不愿多说,沈易修也不好问下去。他捉着她的手,带她拧开煤气灶开关:“这是小火。”
往下一点:“这是中火。”
再往下:“这是大火。”
“火候的控制在做饭的时候很重要,尤其是在烧油的时候,油温过高可能会起火。”
回忆起些有意思的事情,他笑着和她分享:“我最开始研究做饭的时候,就出过这种事,锅里冒火,把我和朋友都吓了一大跳。”
“我们都没见过这阵仗,也不知道这个情况其实很常见。我一个朋友去打消防电话,另一个去找灭火器,等他们回来,锅里的火已经灭了。”
顾渺实在不好意思说,这事她和顾璟也遇到过,当时他们两也手忙脚乱,锅碗瓢盆摔了一地,还是赵叔及时赶过来拯救现场。
自此她对进厨房就有了心理阴影。
说是沈易修在教她,顾渺注意力完全没法集中在做饭上,也记不住这么多做饭要点。
到了后面,她逐渐习惯这样的拥抱,但不让沈易修再碰她手,因为她发现这样进度很慢。
而她是真的很饿。
到头来还是沈易修一个人在做,只是怀里多了个人,顾渺自顾自和他聊起天来:“你留学的时候开心吗?”
“怎么这么问?”
“你在国内,不是有沈爷爷盯着吗,肯定没那么自在。”顾渺随口道,“在国外的话,应该会自由一点吧。”
她歪了歪脑袋,回头看他:“我听说你在国外事业发展很顺利,怎么会想着回国?”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这种问题。
“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换个环境学习和工作而已,至于回国。”男人垂首,似是想起些遥远的东西,轻声道,“可能是因为,这块土地上有我思念的人。”
“她在这里,我就想和她离得近一点。”
顾渺能理解这种心态:“我也是,之前也想过要不要出国,可我舍不得我爸妈和朋友,他们都对我很好。”
看来他和沈爷爷的关系也没她想象中那么差嘛。
顾渺误解了。
沈易修清楚她误解了,但并不打算纠正,只低声附和:“是啊,她也对我很好。”
“我明后天都要开会,可能需要很长时间,让助理周日去帮你搬东西,可以吗?”
所有工序做完,他盖上锅盖,转头问她:“还是一定要我陪你?”
“不用。”他说话怎么这么暧昧,顾渺抿唇,“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虽然没做出多大贡献,好歹当了回挡油工具人,顾渺毫不心虚地将功劳归给自己。
顾渺拿上手机,兴冲冲跑去厨房拍了张照,正想发朋友圈炫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忽然进来一条陌生短信。
189****1221:【我是宋时恺。】
189****1221:【渺渺,下周有时间吗?我们出来谈一下,有点事想告诉你。】
顾渺:?
他怎么还敢来找她?
前男友真是煞风景利器,顾渺先前的好心情都随着这几条短信消失殆尽,刚想拉进黑名单,新的短信又发了进来:【还有你的手表,我想还给你。】
宋时恺不提,顾渺都差点忘了自己借过他一个手表。
还是一月份那会,期末的时候,宋时恺需要个手表计算考试时间,怕试卷写不完,顾渺就把常年戴在手上的手表借给他了。
结果考完试他一直没还,顾渺催过几次,他都说放在家里,问她愿不愿意去他家里拿。
顾渺自然不愿意,就这么拖着,拖到分手他都没还她。
想到这事顾渺就生气。
那是她小学升班考之后,顾锦城送给她的礼物,用来看时间,合理安排考试用时,从那时候就跟她到现在,中途坏了好几次,她舍不得丢了买新的,都让赵叔送去修理。
借给宋时恺,也是看在他是她男朋友的份上。
他不仅不还,还拿着这个来逼她和他见面,脸皮真是比古城墙还厚。
顾渺深吸一口气,还是控制不住天灵盖冒火,最气的人是她自己,怎么就眼瞎,还和这个人谈了半年的恋爱。
她捏着手机边缘的指尖都在泛白,沈易修敏锐察觉到不对劲,视线转向她:“怎么了?”
“没事。”
顾渺按灭手机,没说真话:“刷到了个让我生气的视频。”
和前男友见一面而已,她拿了手表就走,这种事没必要告诉沈易修,他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多想。
反正她问心无愧,她对宋时恺一点残余的感情都不剩下,硬要说的话,顾渺甚至觉得前几个月的自己有点蠢。
沈易修看了她好一会儿,像是要把她打量透。
最终,他什么都没问,让她在原地等一会儿,他去房间拿个东西。
再出来时,他手里多了一份文件。
“婚前协议。”他将文件递给她,言简意赅道,“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一定要跟我提,结婚不是小事,我会全力保证你的利益。”
这份婚前协议列得很详细,顾渺粗略看了一遍,发现这几乎都是针对男方列的条件,比如离婚的话他名下财产会分给她一大半,以及他手上那部分荣北的股权。
他还是把股权列进了协议中。
“股东不会有意见吗?”
顾渺眨眨眼,她记得在书里看见过相关信息:“股东不是有优先购买权吗。”
“或许你不知道,顾氏也是荣北的大股东之一。”
沈易修向她说明:“爷爷刚到京市的时候,受到了你爷爷和爸爸很大的帮助,无论是人脉方面和资金方面。荣北能在京市迅速发展并立足,和顾氏脱不开关系,所以我爷爷奶奶那么喜欢你。”
提到要联姻,第一选择也是顾渺。
顾渺一时哽住,沉默须臾,她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沈爷爷同意了?”
“嗯。”
顾渺心情还挺复杂,就算不懂,她也能大致判断出来,沈易修在这方面作出多大牺牲。
这份婚前协议,对他百害而无一利,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你就不怕我故意和你离婚,然后去找我爸,让他联合别人篡你位吗。”
沈易修稍愣,旋即眼尾稍弯,勾了个笑出来。
“你不会这么做的,渺渺。”他语气笃定,“你不是这样的人。”
就算全京市,任何人都可能将这张协议作为拿捏他的把柄,这个人也绝对不会是顾渺。
他对顾渺,有这样的自信。
顾渺被他这个眼尾笑晃到,有片刻的愣神,而后意识到自己再次被男色.诱惑,迅速调整唇角弧度,正色起来:“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你想什么时候?”
沈易修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询问她的意见:“你提出时间就好,我都可以。”
择日不如撞日。
顾渺:“要不就明天吧。”
话音刚落,沈易修微怔,再看向她时,眼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渺渺。”他语气无奈,“民政局周六不开门。”
“如果你迫不及待,下周一早上我们就可以过去,守着开门。”
顾渺:“……”
她只不过忘记明天是周末而已。
顾渺脸缓缓烧起来,眼神不自在地望向别处,故作平静:“倒也没有这么急。”
周日上午,顾渺被门铃声吵醒。她困得睁不开眼,大脑也没有思考的时间,随手套了件外套,蓬头垢面的,踩着拖鞋去开门。
入目是一双黑色皮鞋。
顾渺忽地愣住,这才忆起自己遗忘了什么事,她缓慢抬头,皮鞋的主人也适时偏过头,单手握拳抵住唇边,尴尬地咳了声。
“顾小姐您好,我是沈总的特助,我姓徐,单名一个岩,您可以叫我小徐。”
不得不承认,沈易修的特助和他的行事风格很像,遇到任何情况都能做到面不改色,迅速将自己调整到工作状态。
“我应沈总的吩咐来帮您搬家。”他目不斜视,“其他人员都等在楼下,您要先整理一下吗?”
安静三秒,顾渺说:“那就麻烦你了。”
关上门,她后背抵住门,重重喘了几口气,肉眼可见的崩溃。
啊啊啊!
沈易修怎么不说是一大早啊!
她边翻衣服,边给沈易修打电话。铃声响了会儿才被接通,温和的嗓音自电话那头传过来:“怎么了?”
“你怎么不跟我说是早上呀……”希望这位徐特助不会对她产生太大误解,“你知道刚才有多尴尬吗。”
“抱歉。”
沈易修笑:“不过渺渺,你看一下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半,再过半小时,就到午休时间了。”
顾渺:“……”
顾渺吸气:“你现在在开会吗?我没有打扰你吧。”
“怎么会。”
沈易修坐在主位,底下是几位他挑选出来的,对荣北忠心,能够提拔的管理层人员。他刚才抬手示意会议暂停,如今面不改色:“你主动给我打电话,我很高兴。”
“具体事务徐岩会替你安排好的,你把需要的东西整理出来就好。”
“好,明天见。”
通话结束,沈易修放下手机,望着大气不敢出的几个人,唇角微扯,露出今天第一个笑:“抱歉,老婆有点粘人。”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个胆子大的高管揣摩着他的心思,试探着出声:“……恭喜沈总,您和您妻子感情真好。”
沈易修:“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沈易修要联姻的事在圈内不是秘密,上个星期他公然打脸许诗瑶,许家这段时间安静如鸡,坊间对于他妻子的猜测却在暗中愈演愈烈。
可看沈易修打电话的状态,他和他的妻子,好像并不只是简单的联姻关系。
随着顾渺这通电话,新的消息在圈内传开,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顾渺家里东西有点多,一天搬不完,只好先搬大半过去,明天再搬剩下的部分。
她的东西,顾渺不太好意思全交给别人搬,自己也出了一部分力。
这也直接导致,次日沈易修来接她去领证,顾渺手差点抬不起来。
太久不运动的人就是这样的,大一大二还有校园跑可以锻炼一下,大三大四她整个人就怠惰下来,去年年底的毕业体测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她本想从今年开始,好好努力,多运动,眼看马上要五月份了,她还是这副一动不动的样子。
听着她的叹气声,沈易修在电话里问:“需要改天吗?”
“不用。”顾渺快速整理好仪容仪表,“走吧,择日不如撞日。”
她浑浑噩噩被带着走完一系列流程,直到手里多了两本红本,和沈易修一起从民政局走出来,顾渺才多了几分,这不是在做梦的真实感。
明明几个星期前,她还信誓旦旦放言疼训群四尓儿二吴旧意四企“有男朋友,不联姻,没兴趣”,现在,她竟然就这么结婚了。
对方还是沈易修。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非常的不可思议。
周边传来清脆的鸟鸣声,顾渺下意识仰头,望着高悬的树枝。
树木抽条长出嫩芽,鸟鸣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种种迹象表明,现在是盛春。
同时预兆着,新的开始。
之于她而言,沈易修何尝不是这高悬的树枝,换作曾经,顾渺都想不到自己会和他相识,更别提结婚。
“合作愉快,渺渺。”
耳畔传来他的声音,顾渺收回思绪,应着他的话。
“合作愉快,沈先生。”
“沈先生”这个称呼过于疏离,沈易修眉心微跳,提醒她:“渺渺,你可以考虑改一下称呼。”
听到他的话,顾渺才从懵懵的状态下回过神,缓缓抬头,正视他的眼睛。
沈易修注视着她的脸,慢条斯理将要求补足:“毕竟我们现在是夫妻,不是吗?”
说的也是。
大家都是第一次结婚,没经验很正常,顾渺虚心请教:“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修修听上去过于娘气,易修和某个著名动漫人物谐音,如果叫这个称呼,她老是容易联想到那个动漫人物。
阿修好像还可以。
顾渺正准备提议,沈易修先她一步开口,语气依旧是那般无波澜的平静。
“你可以试着喊我老公。”
作者有话说:
人要写晕了,先放上来,明天睡醒再修一下。
其实我很喜欢大家给我评论的!虽然我不常回但我每条都有认真看!毫不夸张的说评论就是我每天写更新的动力tat希望大家能多多给我评论!爱你们!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顾渺微抬的脖颈僵住,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未出口的话卡在中途,她慢吞吞动了下眼睫, 沈易修垂首望向她, 视线交错,顾渺惊觉, 他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顾渺暗暗抓狂, 不明白沈易修是如何做到,摆着严肃认真的表情,说出“可以叫他老公”这种话来的。
他难道不会觉得羞耻吗?
好像还真的不会。
似是觉察到她的迟疑,沈易修眉眼稍弯, 礼貌性的,重复问了她一遍:“不可以吗?”
顾渺抿着唇没说话。
“渺渺。”
他轻叹气:“你不用把我看得多厉害,也不要觉得和我有距离, 我也只是个人。”
心事被戳破,顾渺呼吸猝然加重,下意识抬头反驳:“我没有。”
沈易修今天没有穿西装, 简单的白衣黑裤, 减淡了他身上不近人情的疏远,令他看起来,像个长得出挑一点的,普通大学生。
顾渺这才想起来, 沈易修只比她大两岁。
倘若没有跳级,按部就班读书的话, 也才将将研究生毕业。
他们也只是来领证的普通夫妻而已。
他站得位置很高, 行为处事过于妥帖, 又早早参与工作, 在事业上有所成就。这些因素总会让顾渺觉得,他们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对待他的时候,总会有几分小心谨慎,会怕他不高兴,怕说错话惹他生气。
沈易修不说出来,或许她自己都意识不到这点。
抛去这些人为给他添加的光环,沈易修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人。
想到这里,顾渺思路逐渐清晰起来,伸出手,轻轻扯住他的下衣摆。他的衬衫质感柔软,触碰到的刹那,顾渺原本想说的话转了个弯,连她本人都没反应过来:“你的衬衫手感真好。”
话音刚落,她沉默住,自己都被自己这话给蠢到。
“你喜欢吗?”
顾渺这个问题着实出乎沈易修的预料,他怔愣两秒,旋即笑出声,也清楚她是在转移话题。他没有拆穿:“这是瑞士空运过来的面料,在京市专门订做的,你喜欢的话,抽个时间让徐岩带你去量一下尺码。”
其实直接穿他的他也不介意。
这话沈易修也只会在心里说说。
“谢谢。”
顾渺只是随口扯了个话题,并不是真的想要这衬衫。她对于衣物方面没什么讲究,几万块的高定也能穿,几十块的地摊货照样能穿,顾璟为此还嘲笑过她,说她一点都不像个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