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宝斐然—— by三三娘
三三娘  发于:2024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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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研:“你干什么?”
博后:“客厅那只狗?”
迷茫:“不能吧?他们系统跟进化实验室都卷到这个精神状态了?“
副研咬牙切齿:“那他妈就不能是人家女朋友的狗?!”
博后:“对啊!对哈?”
副研:“ ……”
怜爱地看着他:“破案了,果然还是我们分子生理学更卷。”
虽然副研诚恳地建议他吃完面去躺躺,但博后心系科研(与绩效),还是卷到了半夜十一点。
商明宝枕在向斐然怀里睡了两觉,第一觉醒来时八点多,外面活动场上还有人声,她闭上眼又昏沉地睡去,迷蒙间,似乎听到有人亲着她问:“今晚上别走了好吗?”
商明宝唔嗯含糊地应了一声,向斐然当她答应了。
第二觉醒来时,已是万籁俱寂,似乎只能听到路灯下飞蛾撞击灯泡的窸窣声了。
向斐然开着笔记本,一手搂她一手划着中控,在满屏的奇怪英文和数据中,商明宝只看到右下角的时间:“shit!十一点了!”
明天就是商陆生日,迟到不得,商明宝断然从向斐然怀里起身,一边穿衣一边说:“我该回去了,明天见,你记得。”
修长的指按下保存快捷键,继而将笔记本屏幕扣了下来。
“我送你。”心情不虞,但耐心尚佳,准备回头再跟她算出尔反尔的账。
“不用,”商明宝没发现他的异样:“我开车回去很快的,你一来一回太远了。”
穿戴整齐出去,牵起已经睡了好几觉的奥丁,推开门,与托着笔记本、顶着两个黑眼圈眼冒绿光的植物分子生理学博后迎面撞上。
“向博……救救,救救……”
哪里来的气若游丝的声音?
商明宝:“……”
博后的目光从杜宾转到她脸上:“嫂子,大嫂,师母,让向博救救我……”
商明宝:“?”
连连摆手:“不合适不合适……”
她才芳龄二三!
向斐然咳嗽一声,此时的公事公办显得特别冷酷无情:“别乱叫,我今晚上没空,你去找邱老师。”
博后疯狂摇头,心想我要是敢去找他我还用跨界来求你……
商明宝吞吞口水,牵牵向斐然衣角,小声:“斐然哥哥,不如你帮一下吧?”
他看着真的好弱小可怜又无助……
博后:“师母明鉴!”
向斐然深呼吸,手指点点商明宝,冷冷丢下一句:“半个小时后在实验室等我。”

第79章
虽然已经是快毕业的年纪, 商明宝又常来宁市玩,但由于住在商陆这里,还是被他的宵禁规矩管得死死的。银色保时捷911开上坡道, 商明宝远远便瞧见二楼书房阳台上, 她小哥哥正在在抽烟。
很显然,她的小哥哥正在为明天的求婚紧张。
“有没有这种可能,柯屿不答应我?”商陆掸了掸烟灰。
商明宝:“你脑子坏啦,柯老师那么爱你。”
“你觉得他以前爱我吗?”
“也爱呢。”
“他还是走了。”
商明宝噎了一下。
感情一事,向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初他们两个爱到那个地步, 决裂时并非因为不爱,故而分得便很惨烈。商明宝大约知道柯屿说了很多违心的硬话、狠话, 句句都往商陆心里捅。分开后, 原本在商明宝心里如天神般拥有不灭意志力的商陆, 将自我放逐到了太平洋上追鲸,遭遇风暴九死一生。
商陆会在求婚前夜迟疑柯屿对他的爱, 商明宝充分明白。爱到深处尚能转身就走,谁说如今便一定是真金不怕火炼呢?这是人被伤害过的本能。
但是……
商明宝亮起嗓子,“柯老师爱不爱你, 这个问题你最清楚了不是吗?如果连你都怀疑,那谁来证明他的爱呢?”
商陆怔愣住, 灰从烟头扑簌落下。
安抚完她患得患失的小哥哥,商明宝冲了个澡, 跃入月光下的恒温泳池。一口气游了两个来回后, 她游向长边岸沿,推起泳镜, 看远处漆黑海面上浮动的浮藻荧光。
小哥哥和柯屿都是勇敢的人,敢于在废墟和血痂上再次说爱。
商明宝将湿漉漉的脸贴在手臂上, 如果她和向斐然分手了,即使再遇见,大约一切也是回不去的。她闭上眼,想着今天那个博士后叫她师母,想着向斐然在玄关给奥丁擦爪子,而她站在客厅,身后是夕阳金光与楼下小孩的欢笑。这两个片段如此悠长,她想着想着,几乎快在温暖的蓝色水中睡着。
翌日,除了在美国的商明卓外,全家都聚齐了。用过生日午宴后,稍事休息,温有宜让商明宝陪她散步,途中似是不经意地问:“在纽约这么久,一场恋爱都没谈么?”
商明宝说谎自如:“谈过,分了,都不长。”
温有宜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坚持将她和向斐然的恋情严瞒死守,这么多年来只好陪着她一块儿演。不知是细路长大了,还是怎么,被问起时,她已经不见当年那丝慌乱、惊惧和娇羞。
温有宜很想告诉她,那时她的一双眼里写满了:妈妈,求你不要问不要拆散。而如今这双眼里只有坦然。
温有宜像是开玩笑:“你大姐二姐都没心思结婚,你呢?你小时候最要紧的事就是当新娘子了。”
商明宝挽着她的手:“现在也是,不过不急。”
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妈咪是不是着急把我嫁出去了?要给我介绍对象吗?”
温有宜微怔,看着她的神色:“你要是愿意,妈咪倒真是有。”
商明宝脸色未变,撒娇卖乖:“愿意是愿意,现在好男人这么少,靠我自己恐怕找不到了,妈咪帮我挑的肯定是最好。不过——现在还早,以后再说吧。”
话到这儿,温有宜不动声色地再暗示了一遍:“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学业和事业,也许途中能遇到很好的人呢?如果很喜欢,那对方家庭稍逊我们一些也不要紧。”
言毕,拍了拍小女的手:“要是你吃不准,那就带到妈咪面前,我来替你把关。”
温热海风中,商明宝垂下眼睫,轻快地答:“知道啦,等我找到就带来。”
温有宜极了解她,或者说,她的小女是全世界最好看透的人。她不愿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心动、憧憬或迟疑——但没有。她的小女应答得,就好像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向斐然这号人。
散了一圈折返,又对商陆提点几句,温有宜和丈夫下山,将空间留给年轻人。
下午两点多时,向斐然从植物园开车过来。
昨晚上因为商明宝的一句求情,他帮隔壁组的博后debug到了半夜三点,今早正常来实验室,中午只小睡了二十分钟。
因为会见到她的兄弟姐妹,向斐然斟酌再三,换上了一套西装。一路驶出闹市,从快速路岗亭出来时,景致便倏然变幻了,深蓝色的海面在日光下闪烁粼光,公路依山傍海,视野蔚为大观,让人的心情也随着疏阔。
即将驶入隶属楼盘的内部道路时,向斐然将车打双闪停下,点了一支烟。
确认了这份心情后,他掐烟的动作顿了一顿,低头自嘲地笑。
海风灌入,吹散了奔驰车内的烟草味,也吹乱了他的发。环山至上,斑驳树影间,开始调整呼吸的节奏和心跳频率。
宁市很大,奢盘层出不穷,但这片名叫「云归」的一直稳居第一。向斐然并不关心这些,之所以知道,是向微山曾想过将向联乔送到这里养老,但比起海边的干爽潮湿两重天,向联乔更钟意山里的温润与清爽。
直驶了两重岗亭,开了将近四十分钟的盘山路,才真正见到依山势错落的白色建筑群。
很显然,这片被顶层富人所圈起的地块,面积堪比植物园。
至山顶上的那一座,半人高的白色围墙框着庭院,金属铭牌上写着“商”字的粤语拼音:「soeng」,表明这里是商宅。
向斐然泊车在坡道,下车,自有人礼遇及通报。远远听到一声,抬头看,商明宝伏在二楼栏杆前冲他挥手,接着便跑开了。过了没一分钟,室外那部观光电梯下降,商明宝从里头跑了出来。
她领着向斐然入内,逢人便介绍。
“小岛哥哥,这是我男朋友斐然。”
柯屿颔首微笑,心想明宝这姑娘原来眼睛没瞎,当初看上钟屏多半是突发性失明了。
他五月刚搬了坐戛纳影帝奖杯回来,是国内现役男影星的top1,向斐然很难不从无孔不入的广告牌上注意到他,此刻真人在前,却觉得并无大牌架子,亲和中略带些心不在焉。
商明宝唬他:“小岛哥哥,你太紧张了,脸上都看出来了!”
柯屿真的被她唬到,立刻深呼吸,匆匆说:“失陪,我再找个地方练练。”
待他走远,商明宝得逞地笑:“你知道吗,他在戛纳领奖台上都很会讲的,结果求个婚紧张成这样。”
过了会儿,见到了今天过生日的主角。
商陆看上去比柯屿要有锋芒得多,眉眼桀骜,五官雕塑般深邃。商明宝介绍完后,他伸出手,说:“欢迎,常听babe提起你。”
陪着他们两个聊了五六分钟,商陆也匆匆告辞:“恕我失陪,我今天……”
商明宝眨眨眼睛:“你今天有大事要做。”
商陆深呼吸,点头的同时拍拍向斐然的肩:“让babe好好招待你。”
他背影一离开视线,商明宝便牵紧了向斐然的手,磕绊解释道:“斐然哥哥,他今天不太在状态,你别介意。”
向斐然微怔过后笑叹了一声:“没有这回事,别乱想。”
商明宝忽然后悔邀请他来了,因为今天晚上的客人没几个,有两个演员是他们的圈内好友和搭档,另一对则是商陆的好友,跟大哥商邵也熟识,除此之外,向斐然便是唯一的外人了。可是他既不混迹娱乐圈,也不像商场上的人那样社交起来游刃有余,或者,直白地说——他是在场唯一一个不属于任何圈子的。
将他从实验室拉出来,就是为了这样无聊的场合么?
她引着他跟所有人介绍一圈,到商邵那儿时,明眸将希望寄托在大哥身上。
商邵放下酒杯,跟他聊了聊他回国后的情况,不深入,很典型的社交场上的small talk。向斐然答了几句,正巧有旁人过来找商邵,这场没什么意义的寒暄便顺水推舟地中断了。
商明宝拉走向斐然,不让那些生意场上的谈话污染他耳朵,急切地说:“他失恋了,喜欢了一个很坏很坏的女人,所以现在阴晴不定的,我都不爱找他了,你也别理他。”
向斐然笑着摇了摇头:“你大哥和失恋这个词,我很难联系在一起。”
“嗯……”商明宝沉吟,点点下巴,“那你就当他被人利用了吧,总而言之,他上个女朋友我不喜欢,但我不敢说,因为她看上去特别开朗阳光,我要是说不喜欢,好像就是犯了错。”
向斐然摸摸她的头发:“还有谁没打过招呼?”
上山前的紧张感已经荡然无存了,松弛下来后,倒有啼笑皆非之感,因为显然他的紧张是多余的。
商明宝掰着手指一一数过去,“还有大姐——”
大姐?!
脸色的巨变逃不过向斐然的眼睛:“你大姐,怎么了?”
商明宝深呼吸,不管不顾推着他往二楼走:“我大姐没什么就是有点可怕,比他们还冷淡还不通人情,二楼有个书房很清静里面有上万本书你去那里待着吧不要参加这种无聊的社交了!”
一拧开书房门,正在里面打电话的商明羡转过身来。
商明宝本来就精神紧张,看到她的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脱口而出就是:“大姐?!”
打电话就去别的地方打好啦!为什么要在书房打!
向斐然眯了眯眼。
及肩中长发,利落的职业打扮,长期从事服务行业所锻炼出的未语先笑,以及标志性的西高跟。
这个女人何止是有点眼熟。
绮逦酒店春坎角店的“代总经理”……大姐?
向斐然歪过脸,直接找向当事人商明宝,眼神意味深长。
商明宝立刻滑跪,脸上堆起卖乖的笑:“我大姐,嗯,做、做酒店的……”
商明羡收了电话,一眼便将情形看透,欲语先打了个喷嚏,挑眉:“谁骂我?”
商明宝两手指天:“我没有!”
商明羡指尖倒向向斐然:“你?”
向斐然:“?”
商明羡脸上笑起来,从下沉式沙发池蹬出,高跟鞋沉稳缓慢地笃笃两声:“怎么样,有没有去体验过我们拉斯维加斯的分店?绮逦至今以来唯一的幸运顾客先生?”
商明宝快给她跪下了——倒也不用把这件事也抖落出来!
不必她提,向斐然也反应过来了,唇角勾起哼笑了一声:“让你见笑。”
“怎么会,”商明羡冲他伸出手,“是我没做完整的自我介绍,应该我向你道歉才对。”
她陪他们徐徐参观着整栋房子,边走边聊,看完后已过了一个小时。正是冬日下午四点,太阳余晖最温暖的时候,商明宝要去游泳,便回房间换装,商明羡则与向斐然留在走廊,一边欣赏墙上的油画真迹,一边等她。
“babe从小爱游泳,不过以前心脏不好,游不了,只能推推两杆高尔夫。做完手术后,有机会就游。”
向斐然颔首:“她自由泳游得非常好。”
商明羡笑起来:“是的,我游不过她。听明卓说,你是相当厉害的学术天才。”
天才这个词过誉了,向斐然笑了笑:“远算不上。”
“明卓是我们家智商最高的,她都这么讲,那你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天才。”
聊至此,商明宝正巧换好泳衣出来,连体式的,没有任何性感的成分,冬天冷,外面罩一件厚实的浴袍,抬眸问明羡:“你不游?”
商明羡摆手:“算了,我没你这么有瘾。”
客人都在一楼花园里待着喝酒,商明宝解开外袍,做了会儿热身拉伸后便跃入了水中。游一个来回,歇力的同时侧耳倾听商明羡有没有聊什么不该聊的。
商明羡笑她:“我不聊了,你个小间谍。”
商明宝“哼”了一声,深呼吸没到水底下。
冬日的白色阳光随着水波一起柔荡,耳际回荡的都是隆隆的回响,她开心起来,为商明羡跟向斐然聊了这么多,一口气抵到对岸。
岂知她放心太早了,商明羡过了会儿就开始盘户口。
“你是宁市本地人么?”
“是。”
“说粤语么?”
向斐然用粤语回了她,地道而动听,比普通话更发挥他的声线和气质。
“你个子这么高,我本来还以为你是北方人,那看来是父母的基因特别优秀了。”
向斐然微抬唇角,简单地说:“过奖。”
商明羡便意识到他不想聊这方面,自然地岔开话题,说:“一直听明宝说你是学植物学的,植物学具体是研究什么的呢?”
向斐然跟她简单介绍两句,商明羡似懂非懂:“这么说,有好多个方向,你研究的呢?”
“植物分类学,基因组进化,以及有关生物多样性和生物地理学的一些方面。”
商明羡:“你讲得比明卓还难懂了,明卓有一次被我问烦了,说总而言之,你在研究植物为什么开花?”
向斐然笑了笑,有些被她的追问打败,“在1.3亿年前左右的白垩纪,植物的物种忽然迎来了爆发式的分化和繁荣,这一点与自然选择的漫长演化相悖,被称为达尔文的讨厌之谜。目前学术界普遍认为,1.3亿年前的这一次植物物种大爆发,与花这个器官的出现有很大关系,但花是如何‘出现’的,或者说拥有开花机制的被子植物在出现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演化过程,我们尚不知道。”
商明羡露出笑容:“你明明挺会讲故事的,但是明宝和明卓都说你很酷。”
向斐然:“……”
是因为面对这种幼儿园式的提问,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好暂时充当“十万个为什么”科普读物。
商明羡又问:“我觉得你讲得很好,为什么没有选择高校去当教授呢?”
问得好。
向斐然默了一下,淡淡说:“一节本科生课上需要讲的话,是我一周所有话的总和。”
商明羡:“……”
咳嗽一声,又问:“我还听明宝说,你认识很多种植物。植物学家都这样么?”
“不一定,每个分类学家都有自己擅长鉴定的类群,以及很多时候,资深的植物爱好者会比实验室里的博导认识更多。”
商明羡看了眼商陆的花园,“那你能不能认出园子里的树和花?”
向斐然:“……”
忽然从盘户口便成了能力考核。
“抱歉,”商明羡很善于以退为进,“我只是对你太好奇了,因为babe把你描述得无所不能,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都到这地步了,堵上商明宝的信誉和眼睛,向斐然也不得不从这二楼的距离俯瞰、分辨:“罗汉松。”
“当然。”商明羡笑,“这两棵罗汉松还是babe送的,六百万,从日本运来,算是她一点乔迁暖房心意。”
“黄杨、桃花心木、交趾黄檀、紫檀、檀香紫檀、印度黄檀。”
“等等。”商明羡叫住他,“你等等……等会儿。”
按下服务铃,有佣人上来,听她吩咐:“把你们负责园艺的叫来。”
商明羡:“你说的已经超过我认识的范围了,叫一个懂行的来,你会不会觉得这些名字更有意义一些?”
向斐然勾勾唇,“请便。”
过了会儿,园艺师过来了,听商明羡吩咐:“你听听这些名字对不对。”
园艺师点点头,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十分凝重地听着。
“枳椇、铁杉、日本黑松、红豆杉、日本茶梅、铁冬青、小叶青冈、香合欢、醉香含笑、沉香、银木……”向斐然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这些都是珍贵树种,在这里被养得很好。”
园艺师如见知音,不住点头。
“花镜的话,实在种类太多,”向斐然点到为止,不再认下去,只提道:“但那株老桩牡丹,应该在百年以上,十分难得。”
而且牡丹虽然在东省境内有分布,但园艺栽培难度极高,这里的高温湿热天气并不利于它生长开花,将这在前清民国盛开过的花栽在这里,不得不说是一种任性和自信。
园艺师讶然,看向商明羡。商明羡叹出一口气,笑道:“那是我送的,真没想到。说实在,当初拍下时对方告诉我它有一百多岁,我根本不信,只是为了送他一个人情。没想到是我有眼无珠了。”
向斐然颔了颔首:“国色难寻,希望下次可以看到它开花的模样。”
园艺师一走,商明羡道歉道:“这世界上沽名钓誉的人很多,说实在的,我觉得我们babe很好骗,也可能是长姐如母的心态,总是放心不下。”
“不必介怀,”向斐然倒觉得她太有教养了,“我经常遇到现场要考考我的人。”
一般不理。
商明羡给他倒茶,问:“你这么聪明,年轻有为,会不会觉得babe不够聪明呢?”
斐然掀起眼眸:“明宝很聪明。”
明羡十指交扣:“在普通人里自然是不笨的,跟你们搞科研的比起来,就差得远了,明卓就常嫌弃我们。恐怕你和babe聊专业问题,她也听不懂”
“她不笨,”向斐然再度重复了一遍,“她和我说珠宝设计事,我也听不懂,况且。”
他看着深蓝泳池里游得自由自在的商明宝,“能让自己和别人快乐,是最聪明的天赋。”
商明羡愣了一愣。她原本还想问他的家境如何,父母及家族从事什么,年收入多少,是否觉得商明宝的消费习惯有压力,对于社会上一些两性议题的看法。这些问题在初次见面的人面前谈起是失礼的、冒犯、尖锐的,商明羡自然懂,但她要看看眼前这个年轻人是怎样的个性。
在他的这句话里,她的一切问题都消弭于无形了。
能把艺术搞好的人,无疑是具有高才情、高感染力与表达力的。这是向斐然当晚的感想。
这是一场求婚乌龙,在两个人同时求婚、拿出一模一样的同一款对戒时,就连总是波澜不惊的他也失笑了起来。
欧亨利式的求婚。麦奇的礼物式的求婚。
但是柯屿的话是那么动听。
说,遇到你,是我运气最好的事。
说,遇到你,爱你,被你爱上,这样好的事情我生命里竟然可以拥有两次。
向斐然比参加竞赛时还专注,比听任何一场学术会议都认真。
很羡慕可以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坦然说爱的个性,也羡慕能将爱表达得如此清晰的能力。
一直游离于现场圈子之外、心不在焉又并不吃婚姻这一套的人,也被这些氛围代进去了,以至于肩膀被商明宝的眼泪打湿时,他才注意到她哭了。
她身上披着他的西服,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唇抿得很用力,但滚烫的眼泪汹涌,止也止不住。
向斐然抬起手,当着她家里人的面,拥上她的胳膊,缓慢收紧。
求婚竟有这样的力量,让现场的人无一不感动、无一不热泪盈眶、无一不庄重。婚姻,似乎是一个大集合,不仅是搭伙过日子的人的目的地,是经济与利益结合的目的地,是财产和关系受法律保护的目的地,也是……相爱的人目的地。
这一点闯入脑海时,向斐然紧紧闭上了眼,攥紧了拳。
他感到一股与这里格格不入,甚至亵渎了这个场合的迷茫和痛苦。
求婚结束,烟花与香槟是今晚落下的帷幕。宾客互相道别,向斐然最后一个走。商明宝送他到车边,只有他们两个,坡道的路灯照着黑色奔驰,她说着道别的话,明天即回香港。向斐然站在车边,却迟迟没进去。
路灯下,她的身影猝然被他抱进了怀里。
“你今天哭得这么厉害,有没有一分,是为自己而流?”他的气息染上她耳廓,带着克制已久的焦躁。

第80章
这一年的除夕, 因为是向斐然出国六年后的首次团圆,在向联乔的坚持下,所有人都聚到山里吃年夜饭。
向微山的第三任妻子自认不亏欠向斐然任何, 落落大方地赴宴, 怀里抱着刚开始学说话的女儿。
“叫哥哥。”她戳戳小孩子粉嘟嘟的脸颊。
小孩头上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已学会这个发音了,看着向斐然半天,粘连含糊地喊:“哥、哥。”
伸出短短的胳膊要抱。
“哦,要哥哥抱……斐然, 你想抱一抱她吗?”
向斐然伸出手,将小孩从她妈妈的怀里接了过来。
向微山的妻子姓郑名奥, 在美国学术界稳扎稳打了许多年。她的博导和Tryon教授算是师出同门, 向斐然读博期间, 郑奥曾代向微山来探望过他,为人算是和善, 让向斐然叫她阿姨就行。
小孩挺沉,到了他怀里,自动便趴到了他肩上。一圈人都大惊小怪, 欣喜地说闪闪喜欢哥哥。
闪闪是这个妹妹的小名,闪闪的哥哥可太多了, 不是同母异父的,就是同父异母的。
郑奥的大儿子还在读美高, 除夕自然是没过来。他跟周耀一样, 被父母拼命堆资源刷履历,但成长过程中并不快乐, 听说是因抑郁症休学了两年,每周都要看心理医生。
向微山不待见他, 就算刨开了继子这层身份,他也不看好他的承压能力,早给下了“难堪大任”的结案陈词。
天色尚早,向微山在书房陪向联乔练字,客厅里只有郑奥和保姆。
闪闪在向斐然怀里不老实,麻花似地拱了个身,小爪子想去抓向斐然的脸,被他摁了下来。
郑奥上前去拉了拉女儿衣服下摆,笑道:“你小时候就比闪闪乖。”
向微山和谈说月在美国期间,郑奥在读本科,她有天赋,大二就进实验室,因此现在外面人说郑奥是向微山的小师妹,两人早有前缘情愫。
身份到一定高度了,这些杂谈野论是懒得去澄清争辩的,笑笑就过了。郑奥不避会,对向斐然说:“你妈妈来学校找师兄时,我常见到她,她有时带着你。”
师兄就是向微山。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我根本不敢跟她说话,她太漂亮了,虽然是刚出野外回来,穿着冲锋衣、工装裤,脖子上堆了一条橙色的魔术巾,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模样,鞋子上还有泥呢,但是一出现在走廊上,那股英气勃勃的感觉就让人移不开眼。”
这是郑奥第一次提起谈说月,向斐然看向她,不自觉地问:“你……跟她接触多吗?”
“不多。”郑奥笑笑,“我那时只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天天都忙着给师兄师姐们打下手、洗试管,能跟她讲话的机会不多。有一次犯了错,一想到又要挨小老板的骂,哭得都没明天了。结果你妈妈看到了,她问了我,三两下就帮我修好了bug,我说师姐,你真像古代的侠女哎。”
向斐然怔然片刻,眼神温柔下来:“她是这样的。”
郑奥又拣了几件有关谈说月的事说,怕向斐然抱小孩累了,从他怀里将女儿接了回来,“哦哦”声地哄着。
闪闪或许是累了,保姆带她回房间睡觉,客厅里立时清静不少。
余下的时间,郑奥都用来跟向斐然聊学术上的问题。虽然专业不同,但她问得很深入,也带出几个最新的文献思考,说明她之前有特意关注过这个领域。
末了,她搭着腿,身体前倾,长舒一口气笑道:“师兄常说你可惜了,我们身边都是受过最顶尖科研训练的人才,耐得住寂寞,执行力非凡,但为什么大家的高度就是有差?我们一直觉得,搞科研灵气是很重要的,有的思路,有些人就算做上千遍实验也找不到,但有sense的人甚至只要在头脑里推演一遍就能知道症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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