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继承遗产了—— by青青绿萝裙
青青绿萝裙  发于:2024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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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团也凉了。
他?重新接了杯咖啡,找了个避风处,努力?填饱肚子。
贩售机的饭团味道肯定一般,一两?片冷的培根,一片海苔,少许咸味。好?在他?本就味同嚼蜡,吃什么都一样,机械地咀嚼下咽,完成最?基本的生存需求。
艰难地吞下米粒,把最?后一口速溶咖啡喝尽,林泮掏出?纸巾,认认真真地擦拭清理?。
他?真的一点儿?不着急回?去,风很冷,雪也很冷,吹得大脑冻结,一片空白。
这正是他?想要的。
什么都不想,什么都想不了,放空自己,免得痛苦。
因?这缘故,也就没?有发现远处走来的人影。
——直到被冻懵的脑袋被柔软的羊毛围巾裹住。
柔软的山羊绒轻薄透气,却极其保暖,顿时?阻挡了无?处不在的硬风。
他?迟缓地抬头,神色迷惘:“鹿……鹿小姐?”冻僵的大脑终于开始分析情况,肾上腺素飞快分泌,身心皆是警报。
“抱歉,我马上就走。”林泮唯恐她生疑,以为他?故意留恋不去,别有所图,几乎是立即收拾起来,纸杯捏扁,包装纸卷好?,同纸巾一道分门别类丢进垃圾桶,垂在裤缝边的手指僵硬地曲握了几下,慢慢攥紧成拳。
“实在很抱歉。”他?低声致歉,“我错过了航班,不过已经改签了,现在去机场刚刚好?。”
鹿露安静地注视着他?。
林泮抿住唇角,愈发仓皇,可竭力?克制,不动声色。
好?一会儿?,她伸出?手,放到他?面前。
他?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立马摘下颈间的围巾还给她,千言万语涌到喉头,仍然是:“抱歉。”
鹿露:“……”
她看?着自己掌中的围巾,再看?看?他?,怀疑他?冻傻了,没?好?气地兜回?他?的脑袋,手拽住他?冰冷的五指:“回?去再说。”
林泮被她握住手掌,也没?见她怎么用力?,偏偏无?法挣扎,只轻声道:“抱歉,我把事?情搞砸了。”
从小到大,无?论上课上班,他?几乎从不迟到,可今天莫名?其妙地睡过头,实在没?有说服力?,愈发心虚,“我不是有意的,我马上就会走。”
鹿露听都不听,把他?拉回?温暖的室内,用力?拍下电梯。
酒店内部的电梯就很慢了,半天才降下几层。
暖气让麻木的手指渐渐恢复知觉
林泮感觉得到她温热的手指,柔软的指尖,还有娇嫩的皮肤下的狠劲。
她抓得很用力?,虽然不是很疼,但……是生气了吗?
生气他?口口声声答应却没?有履行,生气他?故作可怜地留在风雪里,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林泮艰难地想,这倒也不算冤枉了他?。
他?真的祈祷过风雪让航班延误,真的想过就这么结束也好?,只要生命凋零在这一刻,他?就不必再回?去面对现实。
要怎么和柏纳德说我失败了,麻烦你给我安排相亲可以吗?
要怎么面对她渐行渐远的眼神,再也无?法靠近分毫?
要怎么……怎么面对自己这十几年的痴心妄想,怎么看?待自己这一生?
他?无?比恐惧,真的很想逃避。
电梯门终于打?开,走出?来一群老外,说今天的会议可真漫长,好?在总裁要过春节,大家一块儿?去酒吧喝一杯。
他?们抱怨着项目的艰难,上海糟糕的冬天,还有今晚彻夜不休的烟火。
鹿露一语不发,把他?拉进电梯,先坐到楼上的VIP大厅。
然后换旁边的专属电梯,刷卡回?公寓。
100层明明很高,此时?却短极了,不等他?想出?合适的理?由,就重新停在了家门口。
林泮望着清澈的池水和庭院,发自内心地觉得陌生。
“鹿小姐……”
鹿露看?了他?一眼,推门进去。
他?立在门口,踟蹰不前。
“干嘛,请你进来啊?”她摘掉毛线帽,“啪”一下丢到沙发里,拔出?靴子里的脚,赤脚踩在温暖的地砖上,“进来啊!关门,暖气不要钱吗?”
林泮这才跟进来。
屋里很暖和,他?解下她的围巾,挂在玄关边的衣架,顺手把她踢翻的靴子放回?鞋柜。
她一直看?着他?,等到他?做完才问:“为什么不回?去?说实话。”
林泮抬眼,半晌,低声道:“柏家也不是我的家。”
鹿露说:“你买了自己的房子,就有家了。”
“只有我一个人,也不算的。”柏纳德以前也没?有家,但有了柏澈之后,就有了。
林泮心里的家并不是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这或许很重要,可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人。
是他?和那个人的关系。
即便?他?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另一位住客只是租户,也不能叫做家。
鹿露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小时?候住的房子是租来的,父母那辈都是单位分房,有时?候产权比较复杂,不是想买就能买到,但她从来没?想过那不是家。
有爸爸妈妈在的地方,就算是租房子,也是家。
现在呢,她有了很多房产,还会有更多,可目前都是house,不是home。
房子只是载体,所承载的来处和归宿,才是“家”的灵魂。
所以,郁金香路的房子就没?有上海的亲切,天空城的地产比不上地球的踏实,鹿露的新家,也还在奠基阶段呢。
“唉。”鹿露重重叹了口气。
保育院的孩子比孤儿?更加可怜,孤儿?有父母,长大后还能追寻亲人,描绘父母的样子,他?们却只是陌不相识的卵子与精子的结合,基因?清晰明了,却毫无?意义。
他?是真正的孤萍一片。
“那就别走了。”她说着,上前抱住他?,“留在我身边吧。”

第166章 除夕之夜
21世纪初,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句话就越来越少被提及,可社会强调的还是什么阳刚气,鹿露作为一个少女?, 看见男孩子哭的机会还是很少的, 电视里的男主角一般都是吐血不掉泪。
24世纪好像就没有这种说法了。
林泮的眼泪落得很自然,眼睛因湿润而明亮,慢慢的,一行清泪就从眼角跌落。
只要?看过琼瑶戏,就知?道有的人哭起来确实好看。
他还表现得十分克制, 眼泪落下就轻轻拭去,侧脸回避:“抱歉, 失态了。”
鹿露:“……”今天说了几个抱歉了?
“我去一下卫生间。”他背过身, 忍下情绪才离开。
鹿露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呆呆立住。
卫生间传来水声,大约过了五六分钟, 他才整理好仪表出?来,眼角的红痕都消失不见,好似方才的落泪全?是错觉。
“对不起。”林泮轻声道, “我失态了,谢谢您愿意收留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 他心?底有些?微的忐忑,感官领会的“留在我身边”, 不是此?时此?刻的收留, 但理智并不敢信,犹豫半晌, 还是抱着微弱的希冀,“我可以……待多久呢?”
鹿露直接道:“你喜欢我吗?”
“……嗯。”他终究是承认了。
“愿意留在我身边吗?”她说, “做我的男朋友。”
灰暗的心?底窜起明亮的火苗,过往种种不可思议的猜想成为现实,他有种解脱般的轻松:“好。”
十几年来,不断憧憬远方的神山,希望自己也能走进婚礼的殿堂叩拜,但路途艰难,至今仍然不见曙光。既然如此?,今天就放下对海市蜃楼的追寻,在这?里停下吧。
难得她愿意收留,难得真的喜欢。
世事难周全?,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对他这?样的人?而言,不是个坏结局了。
接受吧。
林泮对自己说着,顷刻堕落,微微失重的眩晕。
他张开手臂,轻轻拥住她:“我愿意,谢谢你。”
鹿露也抱住他,感觉他有些?莫名的悲伤,却不懂为什么,是想家了吗?只好摸摸他的后背:“没事了。”
她也不知?道没事什么,总得说两句。
谁想这?句话?对他有莫大的魔力,他渐渐平静下来:“嗯。”
鹿露抬起头,他眼睫微垂,唇色浅淡,有种克制又温顺的清淡,微微的甜,像茉香奶绿。
她有点想尝尝,稍稍踮起脚尖,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
林泮没想到这?么快,不知?所措地茫然两秒,才后知?后觉地低头。
鹿露备受鼓舞。之前每次试探,他都回避再回避,假装自己是人?偶,今天总算有些?反应了,她本来只是想小小亲近,现在就不准备客气,多留恋一会儿?。
而随着她的亲近深入,林泮原本还能立住,变成渐渐的稳不住身形,腰抵住沙发背,喘息急促。
鹿露:“……”
她真的只是想亲一亲新男友,但他也太易推倒了吧。
这?可怎么办,她不想表现得太急迫,林泮和乔纳森完全?不一样,对乔热情,他多半会觉得自己有魅力,欣然接受,林泮就不知?道会想些?什么了。
正苦恼间,外?头传来门铃。
酒店的服务人?员按下对讲机:“鹿小姐,我们是雾颐餐厅的,您预定的年夜饭已经送来了,需要?帮您送进来吗?”
鹿露瞥向挂钟,居然已经将近六点。
她顺势松开林泮,跑到门口应答:“好的,我马上?开门。”
说着,扭头查看他的情况。
林泮反应也快,马上?抚平衣角和褶皱,体面地上?前帮忙。
服务员们换好鞋套进门,训练有素,绝不随便乱瞄,规规矩矩地把菜品端到餐桌,还掏出?叠好的餐巾摆好,酒水放入冰桶。
“鹿小姐,您还有什么需求吗?”
“没有了,谢谢,辛苦了哦。”鹿露好声好气地送走了他们。
她不闹幺蛾子,服务员也轻松:“好的,祝您春节快乐。”
他们乐呵呵地下班了。
屋里又剩下两人?。
鹿露说:“我们先吃饭吧,不然冷了。”
“好。”他帮她拉开椅子,“您要?喝什么?”
“要?叫露露。”
他微微笑:“露露喝什么?”
“喝可乐。”她说着,自己拿了个玻璃杯,放到可乐机下接取。
啊对,家里的百事可乐只是装饰,她不喝罐头汽水,有现做的机器,可以打出?充分的气泡和冰块,就像快餐店一样。
“你喝什么?”鹿露说,“我帮你拿。”
林泮努力说服自己接受她的好意:“我、我喝一点香槟。”
鹿露给他拿了个香槟杯,但不会开香槟:“……你自己开吧。”
他笑了,熟练地开瓶倒酒。
鹿露把投影打开,问他:“过年你们看什么节目?”
“春节庆典。”林泮回忆,“有歌舞表演和一些?地球采访。”
鹿露生出?兴趣,调到相应的直播频道。
晚会还没有开始,现在播的是地球各省份不同企业的春节企划,有准备火锅的,开了两桌麻将搞团建的,大家一起包饺子的,还有舞狮队穿过荒芜的村落,火把照亮旧日的祠堂,外?滩边在放烟火,珠穆朗玛峰营地的炊事班热火朝天,人?在吃红烧肉,狗在啃大骨头,屋里热烫烫的,全?然看不出?是海拔这?么高的风雪之地。
不同的现场有相应的频道号,鹿露切到了舞狮,好像是福州那边的风景,人?们扮成神仙游街,锣鼓喧天,热闹极了。
主?持人?一边采访组织者,一边激动地向观众介绍舞狮的传统。
比起21世纪,当下的舞狮采用了更新的技术,狮子腾云驾雾不说,还能口喷火焰飞刀,和玄幻小说里似的。
哦,不对,还真是玄幻小说的剧情,两头狮子“打”在一起,御剑飞行的高大神明在空中交手,花里胡哨一通对打,特效逼真,堪称沉浸版演出?。
鹿露看得入神,这?可比故宫的宫斗好看多了!
怎么还有这?种玩法,以前都没发现!
津津有味围观了半天,主?台的晚会开始了,只能依依不舍地切回去。
开场舞是《年》,扮成古人?的舞蹈演员勇斗机械年兽,音乐强劲,几位演员腾挪转移,力量感十足,加上?似真似假的投影背景,也是浓浓的东方玄幻。
鹿露忽然悟了:“现在是不是流行这?种玄幻风?”
林泮大致理解她的意思,点点头:“华国节目的主?流审美比较传统,一定有西王母、剑仙、封神、西游之类的神话?,或是流浪地球的愚公?移山精神。”
鹿露哈哈大笑,忽然有了媳妇熬成婆的欣慰。
想当年,玄幻哪里够得上?春晚啊,年年包饺子。
斗年兽多好看。
她顿时对节目改观,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黄铜锅子“咕噜”“咕噜”冒出?气泡,是她点的锅开了。鹿露今天定的年夜饭有暖锅,特调的汤料,能涮肉下豆腐,也能当汤拌饭吃,咸甜适中,微微麻辣,烧滚了,冒出?的白气都带着馋人?的钩子。
热锅开胃,食欲也沸腾。
她尝一口鱼羹,吃一块酥肉,再抿一勺蟹黄,说多么惊为天人?是没有,毕竟是量大的年夜饭,但滋味肯定不差。
“你也吃。”鹿露一边看节目,一边往林泮碗里夹菜,“多吃点,饭团怎么管饱呢。”
林泮没有拒绝。
当助理不能让老板照顾,可女?士照顾情人?多么正常,有什么好抵触的呢。
他把她送来的肉蛋和豆腐送进嘴里:“很好吃。”
“是吗?”鹿露张望,“你吃的什么,这?个蟹肉豆腐好吃?”
她忙不迭也尝了口,刚刚明明觉得一般般,不知?道是不是放凉了的缘故,这?块热乎的尝起来真的还不错。
“真的呢。”她笑眯眯地举起玻璃杯,大口啜可乐。
他抿唇,也跟着笑了。
投影的节目进入歌舞环节,热热闹闹的歌曲串烧,头一个出?场的就是娜拉。天莱靠着这?根救命稻草,哪怕跌到四大娱乐公?司的最后一名,仍有翻身底牌。
“早晨我睁开眼,红梅都开了,我吃过红豆沙的汤圆,妈妈为我穿上?铠甲,今天年兽又要?到来,看我如何把它打趴下。”娜拉穿着铠甲款的长礼服,一手按剑,一手拿盾,衣领的麦克风传出?靓丽的嗓音。
鼓乐咚咚,舞步跃动,是此?刻最好的配乐。
鹿露说:“你以前春节都是怎么过的?”
林泮道:“打工。”
“春节很多人?请假,兼职很好找。”他回答,“时薪很丰厚。”
每到春节,全?球三分之一的人?放了假,可苦了其他不过春节假期的老板们,得提前招人?兼职,才能维持正常运转。是以林泮还挺喜欢过春节的,每年都能赚到不少外?快。
“每年都是吗?”鹿露问,“总有不打工的时候吧。”
林泮顿了顿,才道:“有一年在柏家过的。”
“你们干了什么?”她兴致勃勃。
他不忍扫她的兴,却也不便撒谎,实话?实说:“阿澈生病了住院,我在柏家帮忙,年三十是在医院过的。”
彼时也就十二?三岁,柏澈昏迷不醒,柏纳德忧心?如焚,偏偏主?治医师度假去了,不得不转院,他凌晨去公?立医院帮忙排队,前面后面一大串的人?,全?是等明早八点的号。
鹿露听完,叹息两声,说:“我也在医院待过新年。”
冬眠症之所以叫冬眠,确实在冬天容易高发,19年的新年,她就是在医院度过的,插着鼻饲管,无知?无觉地度过了一个新年,但父母陪在她身边,还拍了丑照等她醒来看。
“不过,都过去了。”她振作精神,“年过熬过,就是新的一年,来,干杯。”
林泮拿起香槟杯,轻轻和她的可乐碰了一下。
叮咚,很悦耳。
鹿露要?留着肚子吃火锅,还是小小一口,但看林泮喝得豪放,喉结滚动,一气喝半杯,不由纳闷:“你平时也不怎么喝酒,原来是喜欢喝香槟的吗?不早说。”
他放下酒杯,摇摇头。
“我不喜欢喝酒。”
“那你还喝这?么多。”是想借酒壮胆吗??
林泮笑笑,平静道:“这?样暖和。”
酒是灵丹妙药,喝一口,寒冷的冬天就会变暖。可惜,他以前没有假期,不是上?学就是上?班,无法放纵自己,几乎滴酒不沾。
今天是一个例外?,他希望醉倒在她身边。
外?面这?么冷,喝醉了沦落街头,多半冻死,她这?样心?软,肯定不会再赶他出?去。
有点卑劣,但有什么关系呢,他已经没有原则了。

第167章 第一个夜
春晚的节目意?外得不错, 鹿露延续了以前的习惯,一边看节目一边刷社交媒体,现在更方便, 切个分?屏, 两个都不耽误,甚至还能再看看空间站的直播。
空间站真没什么?新意?,居然在比赛包饺子……只能当个小窗烘托气氛。
菜在保温桌待了三个多小时,温度犹在,口味下降, 鹿露懒得再吃,直接转移阵地。
TOT的位置得天独厚, 趴在露台就能看烟花。
她?拍照片发?到社交媒体, 文案千年不变。
冲浪的小鹿:
[图片]
一群互关的朋友跑过来给她?点赞。
她?顺着网线摸回?到他们的主页, 礼尚往来,挨个评论。
夸夸东方乐妆容好看, 夸夸东方康的花养得不错,点赞娜拉的后台微博,夸奖K总的厨艺超乎想象, 问候在南半球度假的琳达,最后溜到陈总发?的希壤食堂年夜饭, 大?力留言。
【冲浪的小鹿】:[口水瀑布]延边泡菜
陈总估计也在刷,回?得飞快。
【希壤□□】:[笑?脸]在路上了
这一瞬间, 鹿露忽然疑惑, 自己投资希壤的目的是什么?来着?怎么?好像投资天莱一样,几十亿花出去, 其实只是为?了吃上东北特产呢。
呃,肯定是错觉。
她?是为?了地球的未来, 人类的复兴!
鹿露摇摇头,扭头和林泮说?:“等延边泡菜送过来,我们做炒年糕吃,加点鱼饼。”
“好。”林泮注视着她?,唇边含着少见的笑?意?,让他看起?来与?平时大?不一样。
鹿露笑?了,抬手?捂住他的脸颊:“好烫,你果然喝醉了吧。”
“嗯。”他温顺地点点头,“有点头晕。”
鹿露抱住他:“这样呢?”
“好些了。”他把脸颊贴在她?柔软的发?顶,拥抱未来的人生,“露露。”
“嗯?”
他却不再说?话了。
外滩,黄浦江倒映出烟火的光影,璀璨缤纷。投影台进入倒计时环节,主持人口齿飞快地播报各地的祝福,来自喜马拉雅山,来自鸭绿江,来自秦岭,来自东海,来自空间站……无数的视频小窗组成了雄鸡的形状。
“3、2、1——2334!新年好!”
楼下,雾颐酒店的挂钟敲响,“咚咚咚”回?荡在这片古老的土地。
烟花沿着江河绽放,像是被点亮的巨龙,自沉眠中抬首,遥望天际的卫星城。
多么?像神话。
鹿露无意?义地在原地蹦了两下,然后又抱住了林泮。
他安静地抱了她?会儿,像往日一样提醒:“露露,你今天起?得很早,该睡觉了。”
鹿露昨天看母亲的信哭了半宿,今天一大?早就起?来,是有点儿困了,摸摸肚子,食物也不再撑肚皮,便道:“我洗个澡就睡,你也早点休息吧。”
“嗯。”
鹿露也没多想,回?卧室冲了个澡,香喷喷地钻回?被窝。
是睡了,但离睡觉还有一会儿,刷点睡前读物再说?。在这方面,鹿露倒是不怀念以前的东西,未来世界的漫画可比过去精彩得多,绘画软件可以直接将漫画转化为?动态的动画,且BUG很少,大?大?降低了动画制作的成本。
当然,鹿露也要?承认,AI的动画分?镜与?人制作的水平不是一个档次,可谁在乎呢。
夜间读物只要?人物够美型,剧情够火辣就足够了!
而且,漫画如?果足够火,还能改编成动画电影,由虚拟艺人倾情出演。这些虚拟艺人已经没有什么?市场,粉丝凋零,母公司通常会抱着能赚一笔是一笔的想法,让他们下海。
要?是签的分?成,每订阅一次,公司就有一笔收益,真·敲骨吸髓。
虚拟艺人就是这么?没人权,难怪曾经霸占市场,哪个资本家?能不喜欢这种出生就工作,不用休息发?薪,过气了还能再卖身的“员工”呢。
鹿露深切同情,每次都忍不住打赏一下。
总计消费超过10万块。
有些漫画作者因为?她?打赏太多,直接私信问她?想看什么?play,可以定制!
鹿露今天看的就是作家?薪出的定制番,男女?主角if世界,霸道总裁俏秘书,办公室の秘密。
她?专注地看着剧情,听见有人敲门也只是随口说?了句“进来”,等到人走到窗边才惊醒,飞快缩小界面。
“怎么?了?”鹿露看向林泮,惊奇地发?现他只穿着浴袍,白皙的脖颈和锁骨掩在宽松的衣襟下,肤色若隐若现。
这、这、这……不像他啊。
她?真的没有这么?着急!
他是不是对她?有些误解?
“我的行李在楼下。”他说?,“客卧的床品我早上换下来就送到了洗衣房,他们还没有送回?来。”
鹿露相信他没有说?话,雾颐的物业平时没话说?,可今天是春节,员工要?放假,晚一点儿很正常。至于行李,天寒地冻的大?晚上,他不想下去拿也是人之常情。
问题是此时此刻,他出现在这里……她?感觉自己装傻会伤到他的自尊。
鹿露稍稍犹豫,什么?都没说?,挪过屁股让出半张床:“够吗?”
“嗯。”林泮看似平静,动作却隐约透出僵硬,半天才让自己躺到她?的身边。
余光瞥见小窗的投影,激烈的动作大?片。
他怔了怔,心脏险些跃出胸膛。
“咳,呃,睡了。”鹿露发?现了他的视线,飞快关掉手?环,并熄灯遁进被窝。
世界就此漆黑,再细微的动静都被无限放大?。
她?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不均匀的呼吸,以及身上散发?的淡淡气味。
林泮平时是一个合格的助理,鲜少往身上喷香水,显然,他今天做了一些特别?的准备。
鹿露难免生出几分?喜滋滋的情绪。
就好像那段经典台词——“朕何尝不知道她?是演的,只要?她?肯为?朕花心思就好”。林泮的讨好有些急切,不像平时的他,但考虑到他的情况,想尽快敲定名分?也实属正常。
他肯定害怕她?再把他赶走。
他害怕她?会改变主意?。
好可怜啊。
鹿露心底充满了怜惜。
她?翻过身,张开手?臂抱住他。
林泮下意?识地攥紧床单,没来由的紧张,是现在了吗?他虽然对此早就做过准备,自中学开始,也不断接受应有的生理教育,但理论归理论,实践是实践。
他完全?无法做出应有的回?应,四?肢都僵硬得不像话。
快热情一点,主动一点,女?孩子不喜欢太笨拙的男人。
“刚才忘记和你说?了。”最忐忑的时候,她?说?话了,“新年快乐。”
林泮蓦地愣住。
“晚安。”她?在他脸颊边落下一个吻,“希望我明天起?来睁开眼睛,第一眼就能看到你。”
这是一句多么?普通的甜言蜜语啊,电影小说?都不再喜欢用的老套台词,可此时此刻,它落进林泮的耳中,好比春天的第一滴雨水,瞬间溶解了世界的荒芜。
彷徨的心不再忐忑焦灼,被灌满铅的身体也终于轻盈起?来,能够感受到床垫的柔软和棉被的踏实,也终于有了些男孩子和心上人共处一床的窘迫。
他竭力忽视自己的不自然,阖眼培养睡意?。
鼻端闻到她?的润肤乳香,淡淡的甜橙味儿,这是她?一贯的喜好了,不喜欢玫瑰薰衣草这样馥郁的花香,偏爱水果类的清甜,还喜欢冷门的草本香,这是男士用的比较多的香调。
被窝的温度也因此变得清新可人,令他想起?地球的天然美景。
作为?卫星城长大?的一代,他其实原本对地球没有特殊感情,就像农田对于21世纪的城市孩子,每天都吃着田地里长出的粮食、蔬菜、水果,却没什么?存在感。
直到鹿露把他带回?这个遥远的故园。
他感受到了真实的阳光雨露,是全?然不同于卫星城的世界。
炽热的阳光,突如?其来的暴雨,一夜风声后的残红落花,都让生活变得不可捉摸。说?实话,林泮以前不喜欢这样,他的人生已足够难测,规律的人工降雨和精准的天气预报,才能让他免去狼狈,勉强体面地生活。
毕竟他连衣裳都只有这么?两件,如?果突然淋了雨,生病耽误工作,还没有替换的衣物,不知会有多狼狈。
就好像他提前毕业,不得不提前求职的那次。
原本以为?还有一年的准备时间,可以慢慢选择合适的岗位,但萧曼的意?外迫使他不得不提前申请毕业,和其他准备一年的人竞争。
连续半月每天只睡一个小时,惊险度过笔试后,去市政厅面试的那天出了意?外。
没有下雨,但门口的消防水管突然爆裂。
大?堂水漫金山,他要?进去就必须涉水而过,等抽干却可能迟到。
两种应对方式都不体面,可他只能选择往前走,哪怕裤脚和鞋子全?部湿透。好在那天因为?主管也被困在外面,面试延迟两小时,轮到他的时候已经看不太出来污渍,应付过去了。
没人知道,他后背全?是冷汗,唯恐被路人讥嘲戳穿,给人留下糟糕的印象,让一切努力功亏一篑。
但自从来到鹿露身边,已经很久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了。
在东北也遇到过突如?其来的大?雨,他为?了给她?打伞,外套湿了大?半,可半点不觉尴尬,只怕她?着凉受冻。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体面的,到屋里就递给他大?把纸巾,让他快点擦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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