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已经出来了, 就是爸妈再痛骂打一顿也无济于事。
温听澜把晚饭做好端出来,一家四口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
饭桌上聊到了温逸辰填志愿。
温逸辰坚持不肯复读, 可他那点成绩压根选不上什么好学校,梁芳看不上技校大专, 可卖分那是买一两分, 又不能女娲补天。
温建波摘掉眼镜, 头疼得很,胃口看着也不好了:“那要么出国, 要么去问问宋……”
镀个金回来。
梁芳立马在桌下踢了温建波一脚,突兀地打断了温建波的话:“好了,聊这些做什么?先吃饭。”
温听澜知道她这副防贼似得样子是做给谁看的。
也许是夏天,温听澜没吃两口就没了胃口。
晚饭后收拾好碗筷, 温听澜没像前几天一样立马就去洗漱了。她知道家里那三个人总要挑时间好好聊聊温逸辰的志愿, 她故意膈应自己也膈应他们似的洗完澡没有回自己房间待着, 而是和爸妈还有温逸辰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国际新闻的播报声音成为客厅里唯一的声音。梁芳看见温听澜坐在沙发上看新闻那专注的样子, 盘算着支开她的办法。
“谁去洗澡啊?不知道家里今天热水够不够用。”梁芳故意提了句, “姐姐先去吧。”
温听澜没动:“我胃不舒服, 等会儿吧。”
梁芳使唤她去把冰箱里的葡萄洗了,没一会儿又是去把厨房的垃圾倒了,不然等明天早上起来要臭掉。倒是温建波听烦了,开口打断她:“行了,女儿也难得回来,你一天到晚嘴巴动动就让人跑来跑去的。”
梁芳生气了:“那你去倒垃圾啊。”
然而,温建波便是这样的人,口头上的劝阻有,可当麻烦的事情变成了与他有关时,他便开始装聋作哑不吱声了。
温听澜刚刚产生的感动在这一刻又消失殆尽了,她认命地起身,却突然笑了一声:“不就是要聊温逸辰出国的事情吗?我过年那时候就听娴艺说了你们跟她打听出国的事情,藏什么啊?”
话音一落,梁芳脸色一白,似乎没有想到温听澜会将这件事直接放在明面上说,事已至此她仍然扯着那一点遮羞布没松手。
梁芳讪讪一笑,狡辩道:“这孩子,我们藏什么了?我们不聊你弟弟的事情,是夏天太热,厨房的垃圾必须要到掉,不然明天起来味道难闻。”
这话温听澜才不会相信,可她突然没有了再和他们演下去的力气,幼稚地坐在客厅里妄图给他们添堵,最后难过的好像只有她。
温听澜没说话,起身走去了厨房。拎着沉甸甸地一桶垃圾出了门。
电梯在一楼,需要先上来。
温听澜立在闷热的楼道里,感应灯亮了,没多久又暗了下来,她也懒得再跺脚让灯亮起。
这时旁边亮起一道光,门被推开,温逸辰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和温听澜对视的三秒后,温逸辰表情有点嫌弃:“我可不是陪你去倒垃圾的,我是去取快递的。”
电梯门也在这时候打开了,温听澜走进去:“我又没感动。”
电梯不大,头顶呼呼地吹着制冷的风,两个人站在电梯里,比一般陌生人站得还远。
四周安静,只有钢缆运作的声音。
打破安静的是温逸辰,他叹了一口气:“要是我们两个可以换一下就好了。”
温听澜盯着电梯门看,没有扭头,开口就否决了:“我拒绝,我不想永远那么蠢。”
“我靠。”温逸辰骂了句脏话,“我说的是爸妈的关心,我一点儿都不想他们管我,我什么都做不了主,烦死了。你在首府念书,天高皇帝远的,爽死了。我以后也要选一个远一点的学校,一年就回来两次的那么远。”
温听澜想把手机的垃圾扔在他头上:“跟我炫耀吗?我明天真的有可能会在给你盛饭的时候假装不小心往里面加一勺老鼠药。”
温逸辰不明白:“我没有炫耀,我是发自内心的。”
“我也没有开玩笑,你要是真的不想你就自己偷偷报名一个技校算了,报了名你就没有复读的可能性了。”温听澜说完电梯门也打开了。
电梯门一打开温听澜就走了出去,小区的照明做得不好,路灯很少。温听澜快步走进黑暗里,她不愿意再回忆自己刚才对温逸辰说的话,出谋划策全然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技校念书用不了那么多钱,那么自己出国念书的可能性也大一些。
将垃圾丢进指定的回收地点,温听澜口袋里的手机一震,不是陈序洲,而是前两天自己联系的一个男老师。
他是之前自己暑假兼职的那个辅导中心的男老师,他自己有一个辅导班,温听澜大二暑假就在他那边兼职。
他很爽快地录用了温听澜,告诉她今年上班的时间和薪资和去年没有区别。
十九度。
许柏珩打开陈序洲卧室门的时候打了个哆嗦,他当兵的地方偏远海拔还高,条件不算太好。但就是冬天他都没觉得有陈序洲此刻卧室里这么冷。
床上的人闻声抬了头,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是许柏珩之后又倒在了枕头上。
许柏珩找空调遥控器:“你这房间真冷啊。”
陈序洲从枕头下面掏出空调遥控器,懒得睁眼,随手一丢让许柏珩自己去捡:“比云之桃拒绝你的话语还冷吗?”
“你死了。”许柏珩脱掉脚上的室内拖鞋朝着隆起的被子扔过去,“刺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愉悦心情的好处。”陈序洲知道他一来,自己也休想自己睡觉了。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
“我听说温听澜去兼职了,你是不是见不到女朋友,内分泌紊乱所以开启无差别人身攻击?”许柏珩把拖鞋捡回来。
陈序洲拿起手机,开始回复自己睡着时候温听澜发过来的信息。
信息也不多,最新一条是她说到了上课时间,要去忙了。
陈序洲回了个前些天刚从温听澜那里偷来的卖萌表情包,掀开被子起床:“对你我永远精准打击。”
说着走进卫生间关上门,门将许柏珩再一次丢过来的拖鞋挡住了。
十分钟后卫生间里面的人走出来了,陈序洲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看着一点都不拘束坐在自己书桌前的许柏珩:“你怎么还没去单位报道?”
“下周就去了。”许柏珩现在享受着工作前最后的一点休息时间,“看不得我休息是吧?”
“怕你的退伍费不够花。”陈序洲拿起手机,发现自己之前回复温听澜的那条信息还没被她回复,又把手机放下了。
这话听着就不是真正的关心,小声嘟哝了一句:“早知道去找秦礼玩了。”
但秦礼现在住在宋娴艺那里,前天许柏珩就是去找的秦礼,但秦礼本就是寄人篱下,虽然宋娴艺爸妈不介意,但他过去玩总没有在陈序洲家里来的自在。
许柏珩又继续说:“喊秦礼一起过来玩啊。”
陈序洲没动:“那你打电话。”
许柏珩将腿伸直了一些,方便自己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我打就我打。”
陈序洲没注意,只听见许柏珩对着手机说“我在陈序洲家里,过来玩啊”后,表情又凝重了一些,然后语气有点失落“好吧,那拜拜”。陈序洲不用问就猜到了:“没在家?”
许柏珩点头:“说是在外面,过一会儿就回来。”
陈序洲从床头柜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抬了抬下巴示意许柏珩的身后:“打不打游戏?”
许柏珩身后是游戏手柄。
许柏珩取下两个游戏手柄,将其中一个丢给陈序洲:“打。”
许柏珩随便在游戏库里找了个双人通关的游戏,前期的几关简单,随便操作就能过关。许柏珩坐在地毯上,背靠在床尾,一边操作着角色人物,一边和陈序洲说话。
“对了,前两天我去找秦礼玩,听说妹妹分手了啊。”许柏珩说。
陈序洲盯着显示屏只哦了一声。
许柏珩瞄了他一眼:“我其实挺想问问你怎么做到放弃的。”
陈序洲视线没动:“意识我的喜欢会给对方造成困扰了就放弃了呗,然后慢慢反应过来不是男女朋友的那种喜欢就彻彻底底放下了。”
这个回答对许柏珩来说没有任何参考价值,他对云之桃可不是哥哥妹妹的喜欢。
显示屏里两个小人朝着屏幕右侧跑去,界面跳转到了下一关,许柏珩刚准备在他这儿蹭个汽水,突然觉得后脖子一疼,陈序洲虎口扣着他的脖子:“突然想起来那天吃火锅的帐还没找你算呢。”
许柏珩吃痛,准备用在部队里学来的绞杀技反击:“我说什么了?”
陈序洲见他要来真的,松手也快:“反正你以后别在温听澜面前提我和宋娴艺。”
“行。”许柏珩揉了揉自己生疼的后颈,“等会儿中午吃什么?”
陈序洲闻声看了眼时间:“我去找温听澜吃午饭。”
许柏珩:“她不是兼职吗?”
陈序洲瞥他:“兼职的人不能吃饭啊?”
“我又不是周扒皮当然不是那个意思。”许柏珩解释,“就是好兄弟在你家里,你现在要抛弃在家里的好兄弟去找在外面的女朋友,我对你做出的决定表现出了鄙视和愤怒。”
陈序洲算着时间还可以过半个小时再出门,继续用游戏手柄操控人物进行游戏:“你换个比较对象。”
“我和六块五毛钱,你选择谁?”许柏珩又问。
陈序洲看向他,表情认真:“我选择六块五毛。”
“滚呐,我真没有想到我在你心目中连六块钱都不如。”许柏珩把游戏手柄丢还给陈序洲,“妈的,我去找秦礼了。”
“你肯定不如,六块钱都能买袋泡面再买根火腿肠了。”陈序洲见他要走,犹豫了一下,虽然温听澜还有一个小时下课,但是自己早点去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这儿,干脆拿了手机钥匙和许柏珩一起下了楼。
温听澜兼职的地方在老街区,找个停车的地方,比找三条腿的□□还费劲。
陈序洲将车停在有点远的地方,又步行了几百米才到地方。
辅导中心开在那个男老师自己家里,一栋有点老旧的楼房里,根据小孩的年纪分了三个教室。
温听澜正在给五到六年级的几个学生讲解英语作业。
她今天似乎是没有带皮筋,稍长的头发被她用一根普通的黑色水笔簪了起来。她面朝着学生坐在最前面的位置,垂眸看着考卷又时不时抬眸看向听讲的学生。
那样子有些像她当初高考以状元身份接受的那个采访。
院子的门没有关,里面的大门关上,他蹑手蹑脚走进院子,距离温听澜下课还有十几分钟。屋主率先发现了他,陈序洲上次来找温听澜就站在门口没进来,也没有和屋主打过照面,正准备辩解自己不是小偷时,屋主朝他一笑:“是小温老师的男朋友吧,小温老师还有十几分钟就下课了,你进去等,里面有空调。”
既然对方知道自己,倒也省去了陈序洲解释和介绍自己了。
教室的门没有关,温听澜自然听见了屋主的话。茫然地看向屋外时,正好陈序洲和屋主也看了过来。
他俩一块走进了一楼。
一楼外面的大门关着,里面三间教室的门没有关,这样开外面一个大空调便三间教室都能吹到。
陈序洲没进教室,只在教室门口等着。
怕给雇佣自己的屋主留下不认真的印象,温听澜朝着门口陈序洲使了个眼色便准备继续讲解,先前还在被她提问的词组里的动词应该用“to do”还是“doing”的学生们注意力却跑了。
温听澜敲了敲桌子,重复一遍问题。
坐在最后一排靠门的小胖子学生倒是鬼灵精,半个身子都凑到教室外面了,问门口的陈序洲:“to do还是doing?”
陈序洲正准备看眼这学生的考卷,便听见温听澜极具威慑警告的一声咳嗽,立马和那个小胖子学生拉远了些距离:“我不知道。”
五六年级的学生看着还小,但什么都懂了。小胖子有点瞧不起陈序洲般的切了一声,他的同桌凑过去:“to do 还是doing?”
他撇嘴:“小温老师不准他不告诉我。”
同桌也有点鄙视陈序洲:“他居然怕女生。”
小胖子嗓门不小:“那是听话,我爸就听我妈的话,我一吃零食,我妈只要眼睛一瞪,我爸就会没收我零食。我爸说那不是怕老婆,那叫喜欢,那是爱情。”
作者有话说:
大学part 最多还有五章我就要结束了。
后面要虐一虐了。
可能不能保持日更,但是一周两万字或者四到五章的量会努力做到的。
◎找到她◎
原本到了吃饭的时候大家的心思都有点飘远了, 小胖子这么一闹,课堂纪律更难管了。在隔壁房间的男老师倒是和善好说话的,距离下课也就还有十来分钟了, 不差这么点时间,干脆让温听澜今天提前结束,早点放大家去吃午饭。
温听澜心里想着爱岗敬业, 但男老师一说提前放学,温听澜跑得也快。
下午还要回来继续上课,温听澜拿着手机和遮阳伞就跟着陈序洲离开了。
两个人避开了同一时间段也出来吃饭的学生们, 在商场里挑了家没吃过西餐。
午休到十二点半, 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倒也不着急上菜的速度。
温听澜不太喜欢单点, 只看了眼甜品便把点菜的任务丢给了陈序洲。
陈序洲没吃早饭,温听澜吃过早饭了但也饿了。
陈序洲:“以前上学的时候一天到晚坐在那里也肚子饿, 现在教别人了也这样?”
温听澜叹气:“还容易生气。”
其实聪明的人并不是一个教书的好料子, 让温听澜以普通水平以下的学生思维习惯和能力去解题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陈序洲可怜她, 但有点想笑:“怎么了?”
温听澜又叹了一口气:“今天早上给几个要升初中的学生讲昨天考试的卷子,当我看见他们在英语考卷里写了cos和sin的时候我就知道英语他们没懂, 之前教的数学也没有懂。”
这种事情便是旁人听来像个笑话,真要是教书的人血都能吐出来三升了。
陈序洲举起菜单挡了一些自己的笑脸:“辛苦我们小温老师了。”
“听见笑声了。”温听澜撇了撇嘴,提醒他。
陈序洲将菜单放下,不再装。他抬手示意, 叫来了服务员。
店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没一会儿门口摆着的椅子上就坐满了等待就餐的人。
等待上菜前, 陈序洲滑着手机屏幕:“又到了看英仙座流星雨的时候了。”
温听澜想到了刚才他面对自己的痛苦却笑的样子, 故意找茬:“嗯, 适合去灵岩山看。”
陈序洲先是一愣, 虽然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温听澜的情绪,发现她没有真生气,他也松了口气:“邀请你。”
温听澜眼睛不看他,而是偏头盯着店外等候区看:“拒绝你的邀请。”
服务员正好将菜端上来,陈序洲等她先动筷子:“那我等会儿再吃,先去厕所里哭一哭。”
温听澜把桌边售价两元的纸巾盒递给他:“喏,带上擦眼泪。”
陈序洲惹她生气,偏觉得她这样子其实挺可爱的。之前许柏珩来找自己玩的时候,他就和许柏珩交代过了,以后不要在温听澜面前提他和宋娴艺,他能感觉到温听澜很在意。
“你要是不想去的话那我们就不去,如果你想去我们就去。”陈序洲收起了逗她的轻佻模样,语气变得认真。
温听澜有点纠结,她一边极力地想要避开所有和宋娴艺有关的事情,又一边渴望将所有都“私有化”。
与其说是和宋娴艺的拉锯战,倒不如说是和自己的。
温听澜自己也调整了一下思绪,以前是以前,那时候他也不喜欢自己。很认真地对待一段感情然后结束放下也不是一件错事。温听澜没必要继续在这上面纠结。
他们好像一起看过好几次星星但是从来没有一起看过流星雨。
温听澜想了想便点了头:“去吧,我挺想去看的。”
陈序洲从她的表情和语气里判断出她说得不是反话,这才重新拿起手机开始查预测的观赏时间。
时间是30号晚上。
温听澜没和梁芳报备,平时就对她不管不顾,这时候也不太需要她来“管”和“顾”。
下班是五点,等最后一个孩子被家长接走,已经超过了下班时间半个小时。温听澜和屋主道别之后,小跑着赶去了公交站台。
下班的高峰期导致路上仍旧拥堵,五点多的天仍旧大亮。
距离晚上看流星雨不过还有三个小时,仅仅一百多分钟世界就将坠入黑暗,昼夜轮转还真是神奇。
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因为晚高峰总没有一次准时到过家,温听澜从帆布包里拿出手机,手机电量已经见红了。
索性她对手机的依赖程度没有那么深,扭头看看街景也能打发路上的无聊。
汽车停在小区后门,天色稍稍暗了一些,盛夏的乘凉时间被推迟了,不少人家吃过饭后还躲在家里吹空调。
温听澜从后门进去,沿着自己这几天一直走的路拐进单元楼,进楼前温听澜看见了梁芳停在楼下的汽车,她已经回家了。
电梯停在中间的楼层,温听澜等到电梯的同时自己的手机也想了,电梯门关上,信号也没了。
来电备注是“妈妈”。
离家就几层楼,温听澜出电梯也没着急给已经回来的梁芳回电话。从帆布包里拿出自己的钥匙打开家门。
一进屋,家里很安静,没有饭菜的香味也没有炒菜的声音。
温听澜脚上的鞋还没脱掉,便看见梁芳一手拿着快递的信封袋,一手拿着手机从温逸辰的卧室里走出来。
“我回来了,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电梯里……”温听澜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完,脑袋便被一股力量甩得偏了头。
疼痛感并不是瞬间袭来的,温听澜先是觉得脸颊发烫,随后在热度中产生了火辣的痛感。
她这才反应过来,梁芳给了她一耳光。
温听澜一向知道爸妈是偏心的,他们爱弟弟远胜于爱她,但好在她一直以来吃穿用度都不缺,梁芳和温建波并不投注爱给她,但也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对她动过手。
别说是扇耳光了。
温听澜还没有来得及向梁芳要一个自己挨打的理由,那个快递的信封袋就扔在了温听澜的脸上,信封袋的一角不偏不倚砸到她的眼角,一瞬间刺激出了生理眼泪。
“温听澜你是真的坏啊,怂恿你弟弟报技校,你以为弟弟念了技校不复读不出国了,我们就会把钱给你,送你出国念书吗?我告诉你你做梦,你真是坏透了,自私又自利,你一点都不把你弟弟的前程放在心上,你心里就想着你自己,你就只知道自己念书,成绩这么好却从来不给自己弟弟讲题目,我真后悔生了你,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听你爸爸奶奶的话把你送人算了,送走了你,现在也不会有人来害我儿子了……”
难听的咒骂在温听澜耳边一句接着一句,温听澜感觉到脸颊变得湿热,一摸发现不是血,是眼泪。
那天她去倒垃圾,温逸辰下楼去取快递的时候她确实说过如果不想复读,不想出国念书就找个能上的技校自己报名,报了名就没有复读的机会了,没有想到温逸辰真的偷摸着自己报了名。
梁芳今天下班去帮儿子收拾卧室的时候才发现前几天就寄到的录取通知书,当场两眼一黑,一问才知道儿子听了姐姐的话,自己报了名。
温听澜流着眼泪,却笑了出来:“我以前一直在想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如果我撒谎成性是个坏种就算了。”
可她除了在喜欢陈序洲这件事上从来没有口是心非过。
她笑容满面也泪流满脸:“如果我不懂事你不喜欢我就算了,可是一有空我就帮你做家务,买菜做饭,高三都在帮你分担。可你还是不喜欢我,就因为我是个女生,可是我有的选择吗?性别又不是我可以选择的。我到底有多让你厌恶啊?”
“看见你就恶心。”梁芳动手推搡着温听澜,将她推到门外,用力关上的门就像是打在温听澜身上的又一巴掌。
身后的电梯打开了,是住在对门的邻居,温听澜忍着哭声,没有让人察觉到不对劲,等人进屋了,她才走进消防通道,背靠着墙壁,脱力一般蹲下了身。
世界就在这一刻爆炸吧。
可她舍不得自己。
温听澜将背包扔在地上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不知哭了多久,消息提示音夹杂在她的哭声里。她伸手将手机拿出来,是陈序洲。
【陈序洲】:到家了吗?找的什么理由搪塞的阿姨?
温听澜抬手将眼泪擦去,这才打字回他。
【温听澜】:我生理期突然提前了,实在是不舒服。
【温听澜】:突然爽约不去的话,你会生气吗?
【陈序洲】:家里有止痛药吗?
他先是关心之后才说:当然不会,生理期本来就难受,也不能控制什么时候来。明天如果还不舒服就和辅导班请假别去上班了,我给你付旷工工资。
温听澜深吸了一口气,从消防通道的地上起身,家就在几步外,但是她朝着楼下走去。
在超市里买了桶泡面,温听澜开始想之后的安排她手机里还有些钱,足够她买机票回学校。
大四就半学期,如果有机会她下学期实习就可以拿薪水了。
想得美,她这个专业本科根本就不吃香,带薪实习和出国无望了,出家还有点机会,但她可能需要拿到毕业证之后才能去应聘。
世界还是爆炸吧,反正她也没活路了。
化悲愤为食欲,温听澜吃掉了一整桶泡面,拿起手机导航了灵岩山的路径。
她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即将发生爆炸的搁浅鲸鱼。
体内的情绪混杂成一团,在里面横冲直撞。
她想去爬山,想把自己体内的这股情绪发泄出来。
灵岩山有地铁,因为英仙座流星雨即将到来,在这一站下车的人有不少,温听澜还是第一次来,即便不知道有什么好的观赏地点,可跟着大部队走总没有错。
洵川算是个一马平川的大平原,灵岩山也不高,等爬山山顶时,天色早就暗了下来。
温听澜挑了个不碍事的地方席地而坐,如果今天不发生这些事她此刻应该会和陈序洲一起坐在这里吧。
陈序洲……
一想到他,温听澜鼻子酸酸的。算了,世界晚点爆炸吧,让她再见他一次之后。
旁边的几个大叔背着摄影机,在聊流星雨可能抵达的时间,一些人架起了望远镜,偶尔能听见调试设备的快门声。
也有结伴而来的情侣或是二三好友,只有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拿在手里的手机一直安静着,梁芳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打电话或是发个信息来关心她没有进家门去了哪里。看着一直黑屏的手机,温听澜享受这一刻的孤单安静,但又被折磨于这种无人在意的孤单感。
手腕卸力,手机屏幕垂向地面,却又在这时候亮起了屏幕,来电的人不是陈序洲不是梁芳。
而是宋娴艺。
“喂,澜澜,刚刚阿姨打电话给我爸,听电话那头好像一直在哭,你们家出什么事情了吗?现在还好吗?”电话那头是宋娴艺关切的声音。
温听澜能猜到梁芳打电话给宋娴艺爸爸宋宗平大概是找他帮忙的,当时他能让三中退一步只要温听澜肯转学他们就会收温逸辰。现在梁芳还抱着幻想,幻想宋宗平能帮忙让温逸辰上个好大学。
温听澜原以为自己已经调节好情绪了,但是一有人关心自己,自己还是想哭,她吸了吸鼻子:“没事,就我弟弟上学的事情。”
宋娴艺稍稍有点放心了,但又听见温听澜声音有点奇怪,还伴随着风声:“你在外面?”
温听澜赶忙胡诌了一句:“嗯,兼职刚下班。”
和电话那头的宋娴艺说了再见后,手机的电量也支撑不住了,关了机。
给温听澜发完信息后,陈序洲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早知道晚点喷发胶抓发型的。叹了口气将手机放下,虽然不会生气但还是有点失落。
不过生理期女生本来就难受,再要温听澜爬山去看流星雨简直是十恶不赦。
三个人的小群里,许柏珩在摇人打手游,今天他要值夜班,打游戏最能打发时间。
【许柏珩】:有没有人王者上分?
【秦礼】:没空,和我姨夫在外面吃饭。
【许柏珩】:靠,阿洲等会要去约会了哇?那我岂不是要单排了?
【许柏珩】:我不要单排,单排好恐怖的。
【秦礼】:你还可以选择不玩。
【陈序洲】:我打,温听澜今天身体不舒服,我们不去爬山看星星了。
然而单排恐怖,双人自行车也是掉分车队。五把游戏,队友互相抢位置不说,还瞎禁用英雄。
掉了五颗星之后窗外的天已经彻底黑了,陈序洲趁着匹配从游戏里切到了聊天软件里,自己之前发给温听澜的消息还没有得到回复。
她现在大概难受着呢,可能已经吃了止痛药休息睡觉去了。
陈序洲想了想还是发了条信息过去。
【陈序洲】:晚安。
消息刚发过去,群里许柏珩高挂免战牌。
【许柏珩】:不行了,今天的排位有毒,我不打了。
【陈序洲】:那我单排去了。
【秦礼】:@陈序洲哎呦?二十四孝好男友今天不接女朋友下夜班了?
【陈序洲】:人辅导中心没有夜班,比许柏珩单位好。
【许柏珩】:拒绝拉踩。
陈序洲还准备刺激两句,秦礼却突然给他打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