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次日落—— by清途R
清途R  发于:2024年02月07日

关灯
护眼

先前温听澜就想着怎么样才能让梁芳闭嘴,现在效果达到了。原本压抑在沉默下的烦躁这一刻秽土重生,可却溢出口时却变成了笑声。
温听澜像荒诞剧里的小丑,拿着手机站在路边笑了出来:“没话要和我说了吗?那我挂电话了。”
通话结束的那一刻,温听澜突然如释重负,但也在这一刻,情绪突然被极端化了。她压抑着身体里的翻江倒海快步朝着宿舍走回去,可走到宿舍楼下才想到今天室友也在宿舍。
她想给陈序洲打电话,但他现在也很忙吧。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温听澜还是没忍住给他发了条短信。短信没说她的事情,只是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陈序洲去医院看陈泽栋时,他打着点滴,躺在病床上这几天也只能吃流质食物,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看见陈序洲出现在病房里他还有点意外。
“你怎么回来了?”
周茵怕儿子说错话,抢在陈序洲前面开口:“儿子当然是关心你。”
陈泽栋嘴硬:“又没有什么事情。”
陈序洲立在病床位:“已经买了星期天晚上的机票回去了。”
陈泽栋也不再说什么了,只念叨了句:“好好念书。”
说完又问他在学校里生活费够不够用。
趁着儿子在这里,周茵准备把这两天自己陪护的换洗衣服带回家,或许是洁癖,她不喜欢和其他陪护的衣服一起晾在楼梯口的房间里。
房间里就剩下了父子两个,即便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却好像没有了周茵便像是两个陌生人一样。
陈泽栋不是一个会将父爱表现在日常琐碎里的父亲,他表达爱不过是关心陈序洲钱够不够用。
“在学校里钱够用吗?”陈泽栋问。
陈序洲目光落在白色的地砖上,没看陈泽栋:“够。”
好不容易开启的话题又结束了,走廊上人来人往,衬得病房里的安静更诡异、不自在了。
陈泽栋躺在病床上,胳膊和手上都戴着实时监测身体的仪器,陈序洲那些想问的问题又只得咽了回去。
“好好念书。”陈泽栋又用叮咛的语气说。
孩子和父亲的交流欲几乎很多都是匮乏的,或许是因为和母亲有过血脉相连的时候,但和父亲除了“经济纠纷”再难有别的琐碎事情可以用来沟通。陈序洲知道自己就这么坐在这里总得和老爸说话,于是干脆拿出手机,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温听澜已经起床了,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到乞南山。
点开和她的聊天框,正准备把自己在医院的事情告诉她,老爸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了。
“你要好好孝敬你妈,你妈不容易、很辛苦。”
这话听着有些不吉利了。
陈序洲放下手机,看向他爸:“你知道她不容易你就应该好好照顾你自己,别让她担心,少喝酒。”
陈泽栋突然没了以前说一不二的大家长做派,倚在床头,笑着点头:“好好好,等你念书出来,我就退休了。”
然而陈泽栋这次生病远比陈序洲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陈序洲还在消化医生的话。
脑子里神经系统、肝脏、胃、心血管等等的名词在打转,他一时间有点无措,但看见周茵要哭的表情时,他第一时间将陈泽栋所有的医疗记录和报告收起来。
他在周茵面前尽可能地表现出冷静:“没事的,医生也说了之后好好保养定时体检不会有大问题。”
周茵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掉眼泪努力不让自己在儿子面前哭出来:“嗯,你也别太担心了。周日早点坐飞机回去,有什么事情我给你打电话。”
越说声音里的哭腔越是抑制不住,她满是歉意地开口:“以后家里说不定就要靠你了。”
她为没有给儿子一把更长久更牢固的庇护伞而内疚。
回到病房里陈泽栋毫不知情地在打电话,大概是什么亲戚,他正和别人说着自己身体没事。
陈序洲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温听澜】:一切还好吗?
就像他以前就能轻易地将家庭方面的苦恼展现给温听澜看,现在他也能将心里真实的恐惧和想法展示给温听澜。
【陈序洲】:不太好。
他还有点怕。
周日回到学校的时候,太阳快被拽到了地平线下。
温听澜没吃晚饭在操场看台等他,周六在这里坐了一下午,倒是放松了心情。
陈序洲风尘仆仆赶来时考考躺在温听澜脚边,尾巴绕着温听澜的腿,看着十分惬意。
他的脚步声被考考率先听见,考考抬头看见是他,踩着猫步轻巧地跳到了下面的位置上,最后消失在了看台上。
温听澜回头,看见是他,伸手将放在旁边的包从椅子上拿走。
陈序洲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来:“累死了。”
温听澜将包放在自己腿上,其实两边都有空位置,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包拿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温听澜从包里拿出一袋巧克力。颗数不多,但口味不少,口袋敞开,温听澜让他先拿:“补充一下。”
陈序洲随手拿了一个,是黑巧:“烧香顺不顺利?”
“交通顺利。”温听澜思来想去就只有这一项符合标准。去之前的谈话不顺利,回来之后和梁芳的通话也不顺利。
陈序洲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但细想又明白了:“阿姨怪你去得不够早?”
那些事情再回忆一遍都是对自己的痛苦,再说一遍也是一种折磨。温听澜耸肩:“没事,等我弟考试成绩出来没准还要赖我。”
陈序洲知道她心里远没有嘴上说出这句话时那么洒脱淡定。将巧克力的包装纸塞进口袋里,他伸手搭在她肩头。
虎口用力,给她按摩:“别想阿姨这件事了。”
温听澜感觉到一股酸意从骨头里爬出来:“没有顺利的事情给我想,没有公派留学的机会了。”
这种时候安慰很苍白,比起安慰或许她更需要有人给她别的解决方案。陈序洲听她说过专业的特殊性,所以也好奇:“之前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专业?”
他不信温听澜之前没有查过这个专业。
“因为可以离家很远。”温听澜实话实说。
那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孤立无援,只有自己一个人。
但现在呢?
现在有陈序洲了,温听澜还是想出去。这些就像是一根鱼刺一样卡在温听澜的喉咙口,她想说却又咽了回去,反反复复吞咽最后只有自己痛个半死。
陈序洲望见她的欲言又止,但又猜不到她想说的是什么,手指微微用力,用巧劲帮她放松肩膀:“车到山前必有路。”
他有温听澜没有的自信和乐观,大约是从小想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失败过。
“可有些人的车开不到山前,有些人的船没到桥头就沉了。”温听澜喃喃,嘴里的巧克力已经融化了,曲奇白巧克力甜味十足。
他却笑了:“那我给你把山和桥头挪过来。”
温听澜闻声望向他,肩膀上的手没了动作,他视线落在温听澜手里吃了咬了半块的曲奇白巧克力,弯弯的牙印在巧克力上格外明显,像月初的月亮。
陈序洲伸手拿走塞进自己嘴里:“走,吃晚饭去。”
隔天,温听澜还真收到了一个文档。
里面是简单但详细的助学贷款的介绍和互惠生申请流程。
【陈序洲】:互惠生不一定能申请到,这个助学贷款担保人可以不是父母。
【温听澜】:谁都可以担保?
【陈序洲】:对,就像我可以给你担保。

◎千岁兰和沙棘◎
也不知道张致尧是不是动用了武力这才让老王“心甘情愿”地去洗了袜子。柔顺剂和洗衣液都是香氛型的, 合着老王臭袜子的味道一起反而成了复合型化学武器。
等老王在阳台晾起一排袜子进宿舍时,陈序洲也把给温听澜的资料给做好了,老王路过的时候瞟了眼, 还以为陈序洲是什么捣鼓作业。
老王:“一回来就补作业,你也太认真了吧。”
陈序洲把文档发给温听澜:“不是,给女朋友找的资料。”
“我们专业还能帮人建筑专业?”老王怎么不知道自己专业还有这本事。
陈序洲发完邮件将电脑合上, 拿起手机:“帮她找的出国资料。”
老王将盆丢到桌子下面,厚着脸皮去蹭陈序洲的游戏本玩:“那你们两个要分开了?”
说得不吉利。
陈序洲闻声蹙眉,老王及时找补:“身体距离上的分开。”
这么说陈序洲才收起了要把他从电脑前踹走的脚。
老王熟练地登录游戏账号, 看见游戏正在更新的界面, 等得有点不耐烦,干脆继续和陈序洲侃两句:“你舍得啊?”
不舍得又能怎么办呢?
陈序洲支持温听澜的选择, 母亲周茵是一个从小就在自由中长大的人,她也希望陈序洲是自由的, 世界这么大, 到处走走, 然后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生活。他本就是喜欢温听澜面对原生家庭不服输的那股劲。
那股劲和野蛮原生活力不同,她是千岁兰、是沙棘。
他佩服她飞往更高的山, 又怎么会在和她交往之后将她从天空拽下来呢。
“没那么喜欢?”老王见他不说话,又试探性地问。
陈序洲咋舌:“有病啊?”
喜欢一个人好像自然而然会有占有欲。
陈序洲喜欢温听澜,所以会讨厌分开。可又有一个念头让他甘愿把温听澜往更高的地方送。
这个念头,他不知道从何而来。
但它使得陈序洲和这股占有欲和平相处, 也使得他和他自己融洽相处。
收到文档的时候, 正好是温听澜正在开学生会的例会。
主席七分官腔地聊着那些老生常谈的话题, 温听澜坐在他侧边, 旁边的小部员正在奋笔疾书记录着这次例会的内容, 偶尔有漏也不要紧, 总能在前几次例会里找到一模一样的记录。
温听澜将手机放在桌下,看着黑色小像素堆积起来的字,却觉得心脏就像是一台百公里加几秒的顶级超跑的引擎,血管在为这台引擎疯狂地输送着血液。
武菱作为她们部门的边缘人物,也没有和自己部门的人坐在一起,她坐在温听澜斜后面的位置,让温听澜帮她挡着辅导员和主席的视线。
下午一放学就赶过来开会,最近白昼逐渐变长,但到点肚子还是会饿。
武菱戳了戳斜前方的温听澜,她想问温听澜等会儿晚饭吃什么,结果不小心瞄见温听澜的手机屏幕,满屏全是字。
她第一反应难道哪门课要看的文献?
想问温听澜吃饭的心情都少了一半。
温听澜感觉到有人戳自己后背,她将手机反扣,偏头瞄着武菱。
武菱拉着一张脸:“想问你等会儿吃什么?”
温听澜狐疑她怎么说到吃晚饭表情还这么痛苦,小声回答她:“食堂。”
她也心思去想武菱的这份奇怪,拿起手机又看起了这份文件,从文件里退出去,是陈序洲最新回复过来的信息。
【陈序洲】:对,就像我可以给你担保。
虽说最近气温有所转暖,但温听澜夸张地出了不少的汗,这话的杀伤力好像超过了他的表白。
会议一结束,武菱就来问她刚看的是什么,温听澜这才想到自己还没回陈序洲。
思来想去回了句最没有营养的“谢谢”,又和他报备了自己要和武菱吃晚饭。
武菱得知不是很作业课程相关的,食欲又恢复了。挽着温听澜的胳膊朝着食堂走去:“行了,我又吃得下饭了。我还以为又要看文献呢。”
温听澜将手机塞回口袋:“不是,陈序洲帮我找的出国资料。”
武菱有点意外:“你们到时候谈异国吗?”
温听澜点头,如果那时候还能在一起,应该是的。突然温听澜想到了高三,他说他要和宋娴艺一起去慕尼黑,但这次他没和自己说要一起出国。
温听澜苦笑了一下,无意间想起,心里却稍稍有点在意。
而且他好像一点都没有舍不得自己。
温听澜的食欲好像全跑到武菱那里去了。
今天食堂晚饭点还有糖醋小排出售,温听澜打了一份,原本吃米线米粉喜欢加辣加酸的人,这回吃甜口的糖醋小排却觉得酸。
武菱嫌她暴殄天物,一筷子夹走了她盘子里的小排。
温听澜心事重重地吃完了一顿晚饭,最近天转暖,到了晚上操场上散步的人也多了。温听澜喷了驱蚊水戴上了驱蚊手环下了楼,陈序洲就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的樟树等她。
这件事其实和他有点不搭。
白色短袖有点显眼,胸前是一个巨大的涂鸦插画,好像是篮球球星。
他在温听澜走过来之前,将手里的考考放下。考考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夜色里,没了踪影。
陈序洲走到温听澜面前,抬起胳膊搭在她肩头:“有帮助吗?”
他问的是今天发给她的那些资料。
“嗯。”说着,温听澜又嘶了一声。
他的胳膊压到了温听澜的头发,见她伸手撩头发,陈序洲又将胳膊抽了回去,改拉起她的手。
夏虫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草丛里蛰伏,还没到最热的夏夜里,夜间的大合唱也只到一重奏。
他们朝着操场走去。
因为天热了起来,篮球场上打球的人也变多了。学校的乐队占据着不碍事的操场一角在表演,唱得是情歌。
陈序洲:“我到时候再看看有没有利率更低的贷款。这家也不错,而且不要求担保人必须是自己父母。”
“我要是还不起呢?”温听澜放慢了步频。
听罢,陈序洲举起两只手,一只手还牵着温听澜的手:“多一对银镯子。”
这自然是说笑。
她要是还不起,他肯定能还掉,他家里也肯定能帮他。
温听澜只是好奇他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大的信任。
篮球场的欢呼声和乐队演奏的声音混在一起,他们走过了操场上的足球的球网。胳膊上和露出的脚踝上时不时还是会传来蚊子叮咬的痛痒,直到起了一些夜风,他们站定在一个距离乐队演奏有些距离的地方。
男主唱合着简单的吉他伴奏,唱着英文情歌。
伴奏简单更考验声线。
“一开始一个人在国外挺困难的,你可以早一两个月过去,提前适应起来。”陈序洲和她就地坐在绿茵场上,他看着唱歌的人,视线没移开,但偏了些头对温听澜说。
温听澜的注意力落在了他凑近的脸上。
他和高中的时候比起来变了不少,可他还是他。
手撑在草地上,春天已过,足球场有点扎手。掌心有点痛,痛感似乎顺着手掌心爬上了手臂,最后钻进心脏里。
温听澜小声嘀咕:“你好舍得我啊……”
声音不大,又正好远处的男主唱在飙歌曲结尾的高音,陈序洲只听见了但没有听清楚。
陈序洲:“什么?”
那头尾音合着吉他的扫弦一起结束,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温听澜的嘀咕是随意说出口的,再要她说一遍,她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温听澜没回答,肚子倒是叫了起来。
晚上和武菱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吃得不多,这会儿又饿了。
陈序洲视线向下落在她肚子上:“饿了?”
“不吃。”温听澜没否认,“会不消化。”
“万一饿了怎么办?”陈序洲起身,拍了拍手掌心,然后朝着温听澜伸出手,“去超市买点,今天晚上不吃留着明天吃。”
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只有不远处的道路旁才亮着路灯,从操场走出去,接着路灯陈序洲才看清温听澜的表情,眼角和嘴角都自然向下垂着,看着有点苦相和闷闷不乐。
拉着她的手扣在她的指缝里,陈序洲稍稍用了一点力,但又不至于让她觉得痛:“怎么了不开心?”
温听澜由他捏着自己的手指:“哪有大学生早八还上了一天满课、开了个学生会的例会还阳光灿烂的?”
超市就在不远处,这个时间点进进出出的人不少。
“你应该早点和我说的。”陈序洲嘴上关心,却笑着,“这样我今天早上没课躺在被窝里的时候就为你掉两滴眼泪。”
说完,他胸口被打了一下。
温听澜撇嘴,甩开陈序洲的手:“回宿舍了,不买吃的了。”
陈序洲见她生气了,不急:“气饱了?”
他力气大,轻而易举就把朝着宿舍走回去的人拽回来了。他胳膊勾着温听澜的脖子,力道大得带着温听澜一个踉跄,头顶撞到他的下巴,他偏头用唇蹭了蹭她的发顶,惹毛了人后意在安慰。
这招对温听澜其实很管用。
可视线一晃,温听澜看见了立定在原地的一个熟人。
张致尧嘴里叼着烤肠,表情嫌弃:“这里是学校。”
温听澜听罢立马挣脱开陈序洲朝着另一边挪了一步,拉开了一点和陈序洲的距离。
陈序洲放下空了个胳膊,啧了一声:“有病啊?”
张致尧无视了陈序洲杀人的目光,问:“知道我为什么在一年中最讨厌二月吗?”
温听澜觉得在这种时候不会突然冒出来一个正经的问题,难道是什么脑筋急转弯?
张致尧宣布答案:“因为二月只有二十八天可以反情侣。”
说完就跑,看着有点怂,那一胳膊的纹身跟着他着实有点委屈了。
今年温听澜他们系考试周开始得晚,等考完试都是高考出成绩的时候了。陈序洲秦礼今年暑假都回去,一个是爷爷身体不好,一个是爸爸身体不好。
他们俩订了一个航班回去,临走前还来找温听澜吃了顿饭。
上次见秦礼还是学校之间的篮球比赛,他俩是下午四点的飞机,吃过午饭才走。
温听澜考完一场去餐厅找他们时,他们已经点完餐了。
东南亚菜餐厅,一走进去就能闻见酸辣的冬阴功汤味道。
陈序洲和秦礼面对面坐着,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什么,他故意板了一下脸,随后视线一晃就看见了站在门口拿着手机张望的温听澜。他立马缓和了脸色,抬起手让温听澜注意到自己。
秦礼因为他的动作回头望去,视线顺着温听澜挪动:“你们系有够晚的啊。”
“所以羡慕你们,我还要再考三天。”温听澜将装着考试资料的包塞到椅子后面,“聊什么呢?不是说了不用等我,你们先吃嘛。”
“没聊什么,刚说到娴艺这个暑假也要回来了。”秦礼这才动筷子。
温听澜手一顿,还好没有夹菜所以停顿并不明显:“一个人在国外也蛮孤单的吧,阿姨应该也想她,寒暑假回来挺好的。”
温听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紧张些什么
“你暑假回去吗?”秦礼好像没有察觉到什么,继续说,“许柏珩也要退伍了,你要回去大家正好一起吃个饭。”
温听澜怀疑他就是故意的,他总是这样一副表面和善,背地里却是吃人狐狸的模样。就像是那年冬天她家去给宋娴艺一家拜年,他故意诈自己,从温听澜口中得知了她喜欢陈序洲。
陈序洲把温听澜的包拿到旁边的空位置上,让她坐的更舒服一些:“回吗?”
温听澜夹了一筷子香茅鸡翅,低着头吃了起来,回答得模糊:“可能吧。”
这顿饭温听澜吃的有点食不知味,不知道是自己口味变了还是这家餐厅的厨师厨艺不好。
陈序洲起身去结账,餐厅提供的纸巾最后一张被温听澜拿走了。
秦礼拿起空掉的纸巾盒:“你带纸巾了吗?”
温听澜伸手去够旁边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包纸巾,但心里有怨念。
给之前有点不情不愿,瞥了秦礼一眼,杀伤力不大。
秦礼被她白了一眼却笑了出来。他一笑,温听澜更不开心了:“我们欠你的?我男朋友请你吃饭,你还估计刺激我。”
“你男朋友去结账了,你也别闲着,给我倒一杯柠檬水。”接过温听澜递过来的纸巾,他又指了指在陈序洲餐盘旁边的水壶。
温听澜由他蹬鼻子上脸,嘴巴快能挂酱油瓶了。
秦礼觉得好玩,但又觉得些许不可思议:“你们都在一起好几个月吧?你还介意娴艺呢?”
温听澜望向那个站在收银台结账的人。
温听澜其实不记得自己家和宋娴艺一家究竟是哪一年开始关系变得密切的,就像她其实记不得宋娴艺在小时候见她的时候穿过多少款好看的裙子。但每一条裙子温听澜都很喜欢,后来和梁芳逛街买衣服的时候,她们正好碰见蒋英华和宋娴艺。
她们进了同一家店,温听澜挑了一条好看的裙子。
那次梁芳是怎么说她的?
好像是——这裙子适合你吗?你自己照照镜子,你觉得好看吗?还是娴艺适合穿。
或许那次梁芳只是为了哄得蒋英华高兴,事后她早就忘记了自己说过什么,但这句话温听澜记到了现在。
她永远没有宋娴艺好。
秦礼看见温听澜沉默的样子,犹豫着要不要把宋娴艺回来的真正原因告诉她。等他准备开口的时候,陈序洲已经拿着小票结完账回来了。秦礼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陈序洲结完账回来, 明显觉得桌边的氛围有点奇怪。
他随手将发票团成一团,丢进吐了骨头的餐盘里:“对骂了?”
秦礼两手一摊,立马把自己摘干净:“我这学期有望评上先进文明个体的, 你眼馋所以含血喷人呢?”
“这叫宁可杀错也不放过。”陈序洲说着看向温听澜似乎在问她是不是真的没有和秦礼发生什么不愉快。
温听澜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秦礼自然也看见了:“少眉目传情了,等会儿坐的是国航, 不是牛郎织女的鹊桥。”
温听澜眼珠子转了一圈,想到了秦礼刚捅自己刀子,故意朝着他耸肩:“算了, 秦礼也不是故意的。”
演技有点拙劣, 陈序洲当然知道是假的。
秦礼嗤了一声:“下学期选修课你能不能抢个演技课?不去大舞台上展示就用在我身上多浪费啊?”
“逗逗你。”陈序洲笑着往椅背上一靠,胳膊搭在温听澜的背后, “下午还考吗?”
温听澜感觉到他的胳膊碰到了自己的后背,拿起桌上的柠檬水抿了一口:“三点半考一场, 五点半结束。”
“我那时候估计还在飞机上。”陈序洲说着, 朝着温听澜之前放包的位置看了一眼, “要不要再看看考试范围?”
包被温听澜拿纸巾的时候已经拿回来了,下午那门课温听澜挺有把握的, 倒也不紧张,但为了一等奖学金温听澜有把握也想多巩固一下。
秦礼看见了温听澜拿资料的动作:“你还有临时抱佛脚的时候呢?”
“先进文明个体我是没希望了,一等奖学金还是可以努力一下。”温听澜反击。
先进文明个体明显是秦礼胡诌的,秦礼知道, 他们也知道。但温听澜的一等奖学金可不是。
俗话说得好, 自己的失败固然心酸, 但是别人的成功更让人伤心。
秦礼咋舌:“怎么我们学校这么穷?没有一等奖学金这种奖励?”
陈序洲:“现在转学来当我们学弟?”
秦礼蹙眉:“这种便宜你都要占?没事, 许柏珩要回来了, 你可以超级加辈了。”
温听澜刚翻开资料, 还没背上两句,就被他们两个的对话吸引过去了。这种不专心被陈序洲看在眼里,他立马闭嘴,还不忘提醒秦礼:“别讲话了,让她看书。”
“怎么还剥夺我的自由权益呢?”秦礼故意唱反调,“温听澜,你男朋友看不起你的专注力。”
“下学期她报名演技课,我觉得你也可以你尝试一下古代兵器锻造这种课。”陈序洲说话说一半。
看见秦礼和温听澜不解的表情,他补充:“又犯贱又会挑拨离间的。”
秦礼不恼:“那你就选修武术,多会人身攻击啊。”
一来一往的,温听澜还真专注不下来了:“好了,两个人都别说话了。”
秦礼落井下石:“伤心吗?女朋友叫你闭嘴。”
“不也叫你一块了吗?”陈序洲点他。
秦礼耸肩:“但你们是亲密关系,亲密关系不更伤人吗?”
陈序洲微笑,拉起温听澜靠近自己的那只手,两只手牵着,在秦礼面前晃了晃:“小看我们的感情羁绊啊。”
和秦礼说笑的一句话,温听澜却一愣,大约是之前才听说宋娴艺要回来的事情吧。
宋娴艺要回来了……他是什么心情呢?
两个人明明手牵着手,但温听澜却不知道他心里的真实想法。读心术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没有异能也没有开口询问的勇气,她束手无策。
三点他们就要登机,算上路上的时间,有可能堵车,预留的时间总要宽裕一点。陈序洲看温听澜坐在这里复□□有点心不在焉的,干脆坐了一会儿就和秦礼打车去机场了。
陈序洲向来是个贪省事的人,行李找找就走快递寄回去了,自己两手空空。
他和温听澜走在前面,六月末的天气到了中午酷热异常。
开口全是些叮嘱的话,从好好考试到好好吃饭。
他拉着温听澜的手,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秦礼拉着两个行李箱,还背了一个包,轮子被不平的地砖卡了一下,显得整个动作有点别扭:“别你侬我侬了,人念大学不是幼儿园,这么闲,搭把手。”
陈序洲这才松了一只手,帮他拉一个行李箱:“我就是为了方便省事我才把我自己的行李都寄回去的,你倒好,还给我塞一个。”
秦礼得了好处,但语气不好:“帮帮忙,大好人。”
秦礼空了一只手,这才轻松将塞得满满的行李箱提起来,将轮子从小坑里拯救出来。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