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珠映玉—— by雾矢翊
雾矢翊  发于:2024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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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坐在轿撵里,哪里没发现她的目光,笑盈盈地看她,安抚道:“不必担心,本宫的身体虽然差,还不至于连出个门都不行。”
虽是这么说,但褚映玉觉得,皇后的身体确实差到出个门都不行。
要不然平时圣人和太后也不会这般紧张。
不过可能今儿皇后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回到坤宁宫后,她除了脸色比较苍白外,倒也没有太难受,喝完汤药,还有精神和他们说话。
皇后挨坐在炕上,看着坐在面前的一双小儿女,眼里露出温柔的笑意,温声说:“能看到你们成婚后,本宫心里很是高兴,以后你们要好好的,和和美美,本宫不求什么,只盼着你们能平平安安的。”
褚映玉抬头,看到她含笑的眉眼,心头有些发堵。
她知道皇后是说真的。
上辈子,皇后就是这么希望的,她不求其他,只希望唯一的儿子这辈子平平安安。甚至因为陆玄愔,她对自己这替嫁的儿媳妇也是极好。
全赖有皇后庇护,方能使得她的处境好一些。
“母后……”陆玄愔蹙眉唤了一声,不喜她这种像是交待遗言般的话。
皇后非常熟悉他的表情,见状便笑道:“好吧,本宫不说这些。”然后转头问褚映玉饿不饿,让宫人端茶点过来。
桌上很快就摆了不少点心,咸口甜口的都有。
褚映玉喜欢吃甜的,陆玄愔则喜欢吃咸的,知道两人的喜好,皇后特地让坤宁宫的厨子给他们做的。
陆玄愔低头看了看,然后拿起一块玫瑰莲蓉糕递给她。
褚映玉:“……”

褚映玉和陆玄愔在坤宁宫坐了会儿,见皇后面露疲惫之色,便告辞离开。
皇后扶着宫嬷嬷的手起身,亲自送他们出去。
“母后。”陆玄愔不赞同地看她,“您歇着。”
皇后笑了笑,“没事,本宫就是想看着你们,你们回去罢,日后你们有空,多进宫来看看本宫。”
她不是爱折腾儿媳妇的婆婆,但心里还是渴望多见见儿子和儿媳妇的。
褚映玉认真地说:“母后放心,儿臣和殿下会时常进宫来看您的。”
不用皇后说,她也会时时进宫。
上辈子皇后护她,这辈子她自然要多孝顺她。
皇后在宫里看多了人精,也看多了那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自然看得出这儿媳妇是认真的。
她笑了笑,神色变得软和,拍拍褚映玉的手,“好孩子。”然后又道,“好了,回去罢,好好歇息。”
皇后也是过来人,哪能不知道儿媳妇现在是强撑着,只怕人已经累得不行。
她不禁嗔怪地看了一眼儿子,怪他尽会折腾人。
儿媳妇这身子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实在是太瘦了些,日后还得让秦嬷嬷好生调理一番才行。
褚映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顿时窘得不行。
只有陆玄愔不明所以,不知母后为何突然瞪他,不过他也没争辩,默默地受了母亲的责备。
两人相携离开坤宁宫。
回头时还能看到皇后站在宫门口望着他们,她的身形削瘦不堪,一身病气,仍是强撑着,一直目送他们离开。
褚映玉见状,不禁有些伤感。
上辈子她和皇后当了三年的婆媳,其实多少有些了解皇后的心思,当年先太子之死,就像带走皇后一半的命,剩下的一半,不过是为了陆玄愔撑着。
陆玄愔是嫡子,偏偏又生来有疾,与那位置无缘,所有人都将他排除在外,却又忌惮他的嫡子身份。如果先太子在还好,作为太子的同胞兄弟,日后若是太子登基,自然无人敢动陆玄愔。
日后不管是哪个皇子登基,只怕都会对陆玄愔这嫡子怀有警惕,最好的结果不过是让陆玄愔当个富贵闲人。
更不用说,陆玄愔掌管北疆的玄甲军,且极有才能,没哪个兄弟会放心他。
褚映玉约莫能猜出来,上辈子自己的死,只怕也与争储有关。
作为七皇子的妻子,与他福祸相依,荣辱与共,那些人要对付陆玄愔,朝她出手也是一样的道理。
不管争还是不争,都不行。
褚映玉的心思千回百转,两人坐上马车时,她脸上的神色仍是有些凝重。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按在她蹙起的眉心上。
她抬起头,看到坐在对面的男人,他一双幽深的眸子望着她,问道:“怎么了?”
褚映玉摇了摇头,有些疲惫地靠着车壁。
先前在宫里,她确
实是强撑着,昨晚没睡多少,加上又……身体疲惫又难受,只是在宫里,面对那么多人,个个都是人精,眼睛利着,怎么着也要撑出个样儿来,不能给皇后丢脸。
陆玄愔看她脸上的疲惫,见她没说,倒也未在意,探臂将她抱到怀里,让她能坐得舒服一些。
褚映玉:“……”
这人有什么毛病,怎么这辈子总喜欢对她搂搂抱抱的?
褚映玉下意识要挣扎,哪知她越是挣扎,他搂得越紧,最后她都有些无奈了。
“殿下,放开我。”她低声说道。
陆玄愔不仅没放,反而将她往怀里按了按,在她气恼地瞪过来时,突然低首,温热的唇覆了过来。
好半晌,褚映玉气喘吁吁地靠在他怀里,双手揪着他的袖子,双眼泛出生理泪水。
她觉得陆玄愔有毛病。
明明上辈子他多克制啊,除了第三年时,他在床榻间有些霸道疯狂外,其他时候都很守礼的。
陆玄愔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抚着她起伏的背,让她缓一缓。
等她呼吸缓过来后,又再次低头,噙住那让他朝思暮想的红唇。
褚映玉:“……”绝对有病!
马车回到皇子府时,褚映玉觉得自己的唇肯定已经肿得不能见人,甚至头发都有些凌乱。
她不禁瞪了他一眼,伸手整理歪了的发簪。
虽说她现在已经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可也不能让人知道他们刚才在马车里做了什么,这点羞耻心她还是有的。
陆玄愔见她手忙脚乱的,伸手帮她整理。
褚映玉只是手一顿,也没拒绝,任由他帮忙。
整理好后,她又掏出小镜子照了照,发现发髻整整齐齐的,发簪也插得好好的,只有嘴唇仍是红肿得厉害。
为她整理好衣服后,陆玄愔先下马车,没让丫鬟嬷嬷靠近,而是自己朝她伸出手,要扶她下车。
看到那只递过来的大手,褚映玉抿了下红肿的唇,将手搭上去。
“殿下,皇子妃娘娘,你们回来啦。”
皇子府的总管柳全带着府里的下人笑盈盈地迎过来,拜见两人。
陆玄愔嗯了一声,仍是如早上那般,牵着她的手朝正院走去,丝毫不在意下人的目光。
褚映玉被他弄得十分窘迫,看了一眼那些迎接的下人,见他们都低着头,暗暗松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还是要尽快适应这辈子截然不同的陆玄愔。
虽然有些烦他黏人的举动,但不得不说,这种夫妻间的亲密,有利于促进夫妻感情,她还是要的。
回到正院,下人已经准备好午膳。
褚映玉先去更衣,换下身上的衣服和沉重的首饰,又净面洗去脸上的妆容,素面朝天地出来。
她穿着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的褙子,头发随意地绾了个攥儿,脂粉未施的模样,清雅婉约,如出水芙蓉。
陆玄愔眸色微暗。
比起她的盛妆打扮,他更喜欢她私下这般随意的装扮,只有他能看到的模样,而且脂粉味会盖住她身上的气息。
在褚映玉走过来时,他伸手揽住她,将她捞到怀里,脸埋在她颈项上嗅了嗅,果然那股刺鼻的脂粉味儿没了,只剩下甜甜的桂花香。
“殿下!”褚映玉羞恼地叫了一声,周围还有人呢。
陆玄愔听出她的恼意,将她放开,拉着她在八仙桌前坐下。
午膳也很丰富,不过褚映玉实在没胃口,除了身体疲惫外,也因为在皇后宫里,这人又投喂她不少糕点。
有皇后看着,她不能不给他面子,吃得不少。
眼看他又要给自己夹菜,褚映玉的脸色有些发青,赶紧道:“我不饿,我喝点汤就行了。”她捏着汤勺,低头喝汤。
陆玄愔皱眉看她,还是那句话:“太瘦。”
褚映玉:“……殿下,我不瘦的。”
陆玄愔静静地看着她,瘦不瘦,昨晚他亲手丈量过,非常清楚。
发现他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的其他地方时,褚映玉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又羞又恼,要不是时刻记着要和他好好培养感情,不能得罪她,她都想要起身走人。
褚映玉捏紧了汤勺,深吸了口气,决定无视他,继续喝汤。
喝了半盅汤,褚映玉便饱了,打了个哈欠。
陆玄愔看到她脸上的疲惫,虽然仍是觉得她吃得太少,倒也没有再继续投喂她。
用过午膳后,褚映玉便回房休息。
发现陆玄愔也跟进来,她问道:“殿下,你也要歇息?”
陆玄愔嗯一声,换了一身宽松的寝衣,衣襟微敞,露出结实的胸膛,搂着她躺在床上,层层帐幔放下来,掩住了外面的光线。
褚映玉其实很不习惯与人同床共枕。
上辈子他们同床共枕的时间不多,更不用说他去北疆几个月,她又开始习惯了一个人独眠,床上多了一个人,明明很疲惫,却又难以入眠。
“睡吧。”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
三岁以后,褚映玉就没被人这么哄过。
小时候哑婆婆会哄她睡觉,但也只止于三岁之前,后来哑婆婆就恪守本份,将她当成主子来照顾,绝不越雷池一步。
褚映玉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希望他像上辈子那样克制守礼,却又明白他亲近自己是好的,于她有利。
最后,褚映玉还是在他那带有安眠气息的冷香中,渐渐地睡去。
这一觉睡到下午,等她醒来时,陆玄愔已经不在。
虽然睡了一觉,仍是困乏得厉害,褚映玉恹恹任由丫鬟伺候她洗漱更衣,一边问道:“殿下呢?”
寄春脸上难掩高兴的神色,脆生生地说:“殿下去书房了。”
闻言,褚映玉便不再问。
她又打了个哈欠,坐到窗边的榻上,慢吞吞地喝着茶醒神,一边望着窗外的春光。
院子里有一株高
大的杏树,正是杏花绽放的时节,粉白的花瓣层层叠叠堆积在枝头,融融的日光落下来,春光烂漫,宁谧祥和。
上辈子,她便喜欢坐在这里,望着院里的杏树,看一年四季变迁。
如今重回故地,很多好像都不一样了。
陆玄愔坐在书房,听着暗卫禀报京郊大营的事。
“……先前煽动闹事的人中,有宁王和平王的人,许副将已经将他们都清理出去,按照您的吩咐,顺便将消息传给安王。”
暗卫汇报完后,又恭敬地问:“许副将让属下来问您,接下来的计划可是要继续?”
陆玄愔手指轻扣着桌案,发出有规律的声音。
好半晌他道:“可。”
暗卫得了他的吩咐,便应了一声,默默地退下。
等暗卫退下,陆玄愔略坐了会儿,然后起身去将书柜上的一本画册取出来。
他翻开画册,就着窗外的光线,神色冷冽地快速翻看一遍,像是在研究什么重要的学问。
若是有人在这里,便能看到,这是宫廷画师专门画的避火图,画面清晰不说,而且人物的神态极为传神,将男欢女爱尽显在画上。
这是前些日子,皇后特地让人送过来的。
一般皇子十五岁时,宫里会安排一个教人事的宫女,只是陆玄愔的情况特殊,他对女色素来不上心,后来又奉旨去了北疆,于是皇后也没为他安排。
哪知道他这一去就是七年,便这么耽搁下来。
定下婚期后,皇后原本是想赐个教人事的宫女过来的,陆玄愔却拒绝了。
她实在担心儿子洞房时什么都不懂,万一弄伤了儿媳妇,岂不是让人笑话?只好让人将宫里的避火图送过来,而且送得还挺多的。
陆玄愔收到后,沉默一瞬,到底感念母亲的关心,随意地翻了翻。
经过昨晚,陆玄愔觉得,这东西还是要看一看的。
她起初好像很不舒服,最后都哭了……
陆玄愔这一研究,差点忘记了时间,直到宁福儿在外头提醒。
“殿下,天色晚了,您不是还要陪皇子妃娘娘用膳吗?”
陆玄愔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果然已经不早,便将避火图合上,塞到柜子里,起身离开书房。
回到正院,陆玄愔一眼便看到坐在窗边的人。
她一条胳膊随意地搁在窗棂上,脑袋靠在那里,一双眼睛望着窗外的杏树,一眨不眨的,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追忆着什么。
陆玄愔脚步一顿,心里又涌起一股微微的难受。
恍惚间,他觉得这一幕非常熟悉,似乎每一次他回来,都会看到她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望着窗外,等他归来。
然而又有多少次,让她空等呢?他没有回来,她是不是很失望……
陆玄愔大步走过去,探臂将她抱了过来,紧紧地搂在怀里。
身体突然腾空而起,褚映玉惊呼一声,下
意识地搂住男人的脖子,“殿下!”
她被他吓了一跳。
陆玄愔不语,就这么紧紧地抱着她,将脸埋在她肩膀上,仿佛这样能缓解心里徒然而生的难受。
原本以为,只要他们成亲了就好,成亲后,他得偿所愿,不会再患得患失。
然而,得到了仍是不满足,心里的空洞越发的填不满,会为她凝望过来的目光开心,会想要霸占她所有的注意,会想让她也爱他……
褚映玉不知道他怎么了,被他弄得羞窘不已,看向屋子里的丫鬟。
丫鬟们在他进来时,已经低下头,这会儿都识趣地退出去。
“殿下。”褚映玉叫了他一声。
陆玄愔没有抬头,是以她没看到他眼里复杂的情绪。
好半晌,他终于将她放开,问道:“饿吗?”
褚映玉马上警惕起来,谨慎地回答,“还好,不太饿。”
陆玄愔像是没看到她脸上的警惕,亲了亲她温软柔嫩的脸蛋,极喜爱她乖乖地倚在他怀里,然后抱着她出去用膳。
褚映玉:“……”她有腿,可以自己走的。
用过晚膳后,褚映玉觉得有些撑,虽然她已经尽量不搭理他,但他夹过来的菜太多,不知不觉就多吃几口。
她对他坚持不懈的投喂也是没辙了。
算了,暂时忍耐罢,等过了婚假,他回去当差就好。
“很撑?”陆玄愔伸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明明很平坦,一点也不鼓。
那只大手很暖和,但这么贴着,褚映玉浑身不自在,用力地点头,“很撑。”
陆玄愔想了想,拉着她出去散步消食。
皇子府很大,有一个面积极大的园子,亭台楼阁,假山湖水都有。
两人漫步在暮色降临的园子里,春风送暖,空气中飘来一阵阵花香。
他们并没有交流,下人们远远地跟着,在这样安静宁谧的气氛里,褚映玉突然觉得心里一阵轻松。
她望着暮色下的园子。
故地重游,感触是不一样的。
上辈子她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对这里非常熟悉,或许连她也没想到,人生二十载,生命中最安宁的日子,居然是在这里。

晚上,褚映玉洗漱完,刚从浴房出来,便见陆玄愔已经在房里了。
他靠着床而坐,手里拿着一卷书,身上穿着绣着青竹的寝衣,头发还带着水汽,显然已经在别的地方浴沐过了。
褚映玉脚步一顿,神色如常地坐到妆奁前。
秦嬷嬷拿着象牙的梳子轻柔地给她梳头,用手指按揉头部的穴道,刺激发根,寄春和寻雨则用香膏为她保养一头秀发。
贵族女子素来讲究保养,不仅是头发,还有一身肌肤,每一步都费时又繁琐。
褚映玉安静地坐着,她素来是个极有耐心的人,也坐得住,对每日这种步骤很是习以为常。
直到镜子里多了一个人。
光可鉴人的铜镜里,她看到男人的面容,五官昳丽,气质清绝,在昏暗的光线中,俊美昳丽得不似真人。
七皇子少年时素有美名,世人夸他的容貌昳丽无双。
先太子在时,更曾笑着对友人说,他的七弟是玉一般的美郎君,将来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郎。
后来有一段时间,七皇子又被冠以“玉郎君”的名号。
只是这名号随着他在北疆七年纵横,立下赫赫战功,世人渐渐地遗忘,只有偶尔不经意瞥见那清艳玉质般的男子时,方才想起那一段往事。
褚映玉目光微微一晃,没有作声。
陆玄愔手里还拿着那卷书,默默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丫鬟为她保养秀发,安静无声,却又存在感十足。
秦嬷嬷和寄春等丫鬟压力都很大,只得加快速度。
好不容易完成今日的任务,秦嬷嬷带着几个丫鬟收拾完,赶紧离开。
室内没了闲杂人等,陆玄愔上前,探臂将她抱起来。
这两天被他抱来抱去,褚映玉由先前的僵硬、羞窘到现在的麻木,甚至好像有些习以为常。
陆玄愔抱着她上床,将她放下后,颀长的身体覆压过来。她下意识地用手抵住他结实的胸膛,挡住他的动作。
“殿下,明天要回门。”她提醒道,实在不想再经历一遍昨晚的事。
陆玄愔神色一顿,认真地看着她的眉眼,开口道:“二次。”
褚映玉:“……”二、二次?她一次都不想好吗!!!
似是看出她的不情愿,他退了一步,“两次?”
褚映玉:“不行!”
一次都要人命,何况是两次,她的身体现在还不舒服,今晚只想休息,什么都不做。
她的拒绝让他的神色微暗,嘴唇抿紧,紧绷起来的脸危险性十足,格外有震慑力。
褚映玉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不管陆玄愔这辈子对她的态度如何与众不同,她仍是无法忘记,这人本身就是个极为危险的人物,当他冷冽地盯着人时,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不害怕的。
褚映玉也怕过他。
她怕了他两年,直到第二年,方才稍稍没那
么害怕,可若是当他不言不语地看着她,她还是有些怕的。
发现她眼里浮现的些许害怕,他的神色一顿,坐了起来,将她搂到怀里。
“别怕。”
别怕我!
他在心里说,心头浮现一股难言的酸涩。
她怎么能怕他呢?明明他是想对她好的,想要呵护她、宠爱她,不让她再经历“前世”的困厄惊惶。
可他好像又做了让她害怕的事。
这让他有些无措,还有沮丧。
褚映玉被他紧紧地搂着,一时间动弹不得,两人的身体贴得极近,他身上的体温很高,在这夜风寒凉的春日夜晚,像火炉一般,很是温暖。
好半晌,褚映玉试探性地伸手,搭在他的肩头,拥住了他。
既然这辈子两人依然绑在一起,无法分开,她想要得到他的宠爱和敬重,成为名符其实的七皇子妃,让自己这七皇子妃的地位牢不可破。
如此,亦方便她日后行事。
“殿下……”她犹豫地唤了一声,迟疑地说,“我的身子还不舒服,最多只能一次……”
陆玄愔身体一震,低头看她。
她乖乖巧巧的坐在自己怀里,昏暗的灯光下,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没有白日时的清冷和疏离,似是会说话,欲语还羞。
陆玄愔素来对男欢女爱并不感兴趣,甚至很难令他动欲。
他从来不知道,有一天,他也会为一个女子万般倾心,有了爱欲,为此动了欲。
见他不说话,褚映玉不禁担心起来。
难道因为她刚才的拒绝,他真的这般生气?
这辈子她是打算和他打好关系的,不想再像前世,因为替嫁之故,做什么都是畏手畏脚的,总是心虚气短,直到最后,惨死在山崖下,尸骨无存。
褚映玉鼓起勇气,双手攀着他宽厚的肩膀,缓缓朝他靠近,然后闭眼吻住了他的唇。
她没什么经验,就算上辈子和他做过夫妻,对这种事从来没主动过,不免有些生涩和无措。
正当她想要退开时,他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夜风从半开的窗而入,吹散一室旖旎的气息。
褚映玉浑身汗津津的缩在男人怀里,脑袋一片空茫,细碎的吻缠绻地落在她脸上,像蝴蝶的羽翼扫过,带来些许微痒的感觉。
好半晌,她终于回过神。
帐内的光线昏暗朦胧,不过她仍是看到抱着她的男人像一只餍足的凶兽,浑身都散发一股慵懒的气息。
“殿下……”她的声音沙哑,“我想洗漱。”
浑身黏糊糊的,实在不舒服,先前的澡是白洗了。
大概是吃饱喝足,此时的男人很好说话,亲了她一口,直接抱着她下床,往隔壁的浴房而去。
浴房里有一个二丈见宽的浴池,浴池里的水是温热的,散发袅袅雾气。
担心在浴池里又发生什么事,褚映玉硬是没进去,而是用浴桶里的水来清洗身子。清洗时,她也没让他过来,自己躲在屏风后清洗。
陆玄愔虽然很想,但先前有些过分,所以听话地守在旁边,听着屏风后响起的水声,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等褚映玉洗漱好后,又被他抱回床。
至于他自己,在浴房里用她留下的残水,随意地擦了擦身体就作罢。
等陆玄愔回到床,便见她整个人都缩到床里头,明明困乏得紧,仍是没有睡,像只小动物似的,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陆玄愔沉默片刻,仍是坚定地伸手将她连人带被地抱过来。
“殿下……”
以为他还想要,她急得不行,实在不能再来了。
陆玄愔确实很想,对于刚开荤、懂得了鱼水之欢的男人而言,多少都是不够的。只是刚才答应她只有一次,要是对她失了信,只怕她会一直惦记着,日后恐怕心里会生出疙瘩。
陆玄愔将人拉到怀里,没做什么,安安分分地抱着她躺下。
“睡吧。”他拍着她的背说。
褚映玉的脑袋枕着他的胳膊,双手下意识地挡在他胸膛前,听到他这话时,不免愣了下。
她当然看出他还想要的,毕竟他对她的欲望向来表现得很直白,从上辈时就是这般。上辈子,她不敢拒绝他,在床榻间都是纵着他,所以他越来越激烈疯狂,加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她很难招架。
这辈子第一次拒绝他,和他谈条件,她也是鼓起勇气的。
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
褚映玉怔然片刻,默默地将挡在他胸膛前的手收回来。
她的手松开时,他就得寸进尺,将她又往怀里搂了搂,两人之间越发的亲密,没有间隙。
虽然这种太过亲密的姿势让她很不自在,也不舒服,但她实在太累了,只能由着他,在他的气息包围中,渐渐地入睡。
翌日,天色微微亮,褚映玉就被人叫醒。
她的神色困倦,将脸埋在被褥里,很不想起。
自从重生后,她不再傻傻地早起去正院给父母请安,便形成睡懒觉的习惯,虽然大多数都是晚上睡不着,导致早上精神困乏,实在不想起。
“小姐,今儿是您归宁的日子,您可不能睡懒觉。”寄春小声地提醒她,让她快起来,以免错过时间。
褚映玉将这话听进去了,她又磨蹭了下,总算睁开眼睛。
发现床里只有自己一人,她懵懵地问了一句,“殿下呢?”
寄春扶着她下床,说道:“殿下一大早就去演武场。听苏媃姐姐说,殿下每日晨起时,都要去演武场练剑。”
不仅练剑,还有枪、戟等兵器。
听说七皇子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呢。
褚映玉这才想起,府里有个演武场,上辈子时,陆玄愔就一直如此,二十年如一日,每天雷打不动都会在演武场那里锻炼一番。
想到夜里拥着他时,那硬梆梆的肌肉,便知道他这习惯保持得有多好。
明明人看着清清瘦瘦的,实则脱了衣服时,非常结实有力,男性的体魄极为完美……
褚映玉脑子里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心不在焉地伸手让丫鬟更衣。
寄春眼睛尖,看到她襟口下斑驳错乱的痕迹时,脸皮僵了僵,眼里浮现几分疼惜之色,暗暗埋怨七皇子真是个不会疼人的。
她家小姐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得人这般……居然还咬她!真是太过分了!
等褚映玉洗漱完时,陆玄愔也回来了。
他应该在演武场那边洗漱过,看起来清清爽爽的,没什么汗渍,过来抱她时,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浸润在衣服上的冷香。
陆玄愔丝毫不在意屋子里伺候的下人,看到她就伸手抱住。
褚映玉现在已经淡定,说道:“殿下,先用早膳。”
他嗯了一声,抱着她去外间用膳。
今天的早膳仍是很丰富,陆玄愔刚锻炼完,肚子饿了,胃口大开。
他吃得虽快,礼仪仍是一丝不苟,一举一动,尽显天家皇子的尊贵优雅,不会让人觉得粗鲁。
褚映玉看他一眼,发现和他同桌而食,并不是一件令人难受的事。
不过,等看到他又往她碗里夹包子点心花卷等,她决定收回刚才那句话,和他同桌而食,还是挺令人难受的。
褚映玉决定不理他,将他夹来的东西小心地拨到一旁,夹起一块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小口小口地吃着。
看到她吃的糕点,让陆玄愔越发确定,原来她喜欢吃桂花做的糕点。
等秋天时,得让苏媃多采摘一些新鲜的桂花保存起来。
用过早膳,时间已经差不多。
总管柳全过来,向他们禀报皇子妃归宁的礼物。
出嫁女归宁时带回去的礼物,也代表了她在夫家受不受重视,礼物越是丰厚,证明她在夫家越受重视,过得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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