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崛起1980—— by大江流
大江流  发于:2024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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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在市局他们和张局起冲突,许如意就当面诚挚邀请过。第二次则是在锅炉报出刊后,专门派人去送。
其实这意思很明显,第一次你们嫌弃我们不知道底细,不敢来,那么第二次张清江他们已经见识过了,你们之间联系紧密,肯定也都探听过了,如果要是有兴趣,这个报纸就是最好的台阶,拿着过来就行了。
结果他们还是没有动静。
那就说明,这些厂长们,对燎原厂成见不是一般得深。
许如意和郭培生的意见都是一样的,“得等着第一台改造锅炉上线后,拿出真凭实据来,才能打动他们。”
再加上燎原厂规模就小,技术科加上徐磊才九个人,第一次改造几乎是每个团队都盯在项目上,基本没有闲人,所以他们也就歇了这个想法。
哪里想到,他们电话都不打一个,还一起突然上门。
这要是没猫腻,才怪呢。
许如意跟这些人之间接触少,不了解他们的性子,这种探问的事情,自然不拿手,邬汇雍不让她立刻过去,她就先去了技术科。
办公室里,邬汇雍说是问,自然不是拷问,而是把人请到了楼上,让人倒了茶,借着许如意没到的空隙,一边让人倒茶一边聊闲天:“也没接到事先的通知,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各位要来的事儿,您看,也没迎接一下。”
这意思挺明显的,就是问,你们来怎么不早说?
几个人就有点心虚,因为他们昨天晚上才决定来的。
昨天都下班了,武大成局长突然说要开会,他们是连忙赶过去,还以为是什么重要文件传达,没想到说的居然又是燎原厂。
为什么用又是这个词,实在是燎原厂最近也太高调了——你说一个要被分流的厂子,却挑头了锅炉改造的大事,有傻蛋愿意买账你就老老实实闷头挣钱不就行了,还出了报纸每家送一份。
是,文章写的挺好,报道更是有趣,但轻飘飘的一张纸,他们这些老同志还是觉得不稳妥不放心。
更何况,刘福生那边正接触北河省锅炉厂呢,刘福生说的很明白:“我给你们探探路,到时候改好了你们瞧着好,也用他们就行了。”
自然,这报纸看一看就放一边了。
再好能比过省级厂?
后来张局叮嘱说如果遇到有人打听,要好好应对,他们也就听听,他们又不是锅炉行业的,怎么可能打听到他们头上。
可谁想到,晚上武局长开会,居然说省厅都注意到了,要求他们配合燎原厂打好翻身战。
他们这才惊讶,张局说的是对的,这个报道的威力真不小。
开完会后几个老哥们相互看了一眼,心里都明白,市局要求配合不就是改造锅炉这事儿吗?
当即,硫酸厂的赵光群就说了一句:“看样子这燎原厂咱们必须得去一趟了。”
这话说的就有意思,必须而不是情愿。
在厂的都是一个厂的厂长,管着一厂子的人,平时已经很少有这种必须干什么的事儿了,除了有点动心早想来看看的熊广涛,其他人心里都不怎么愿意。
刘福生脾气最大,当场就表了态:“这个必须我可不参加,我们已经定了,明天恰好北河省锅炉厂的技术人员过来实地查验,我得陪着,我就不去了。”
其他人没这理由,所以,人是来了,可明明能够晚上提前给燎原厂打个电话,却没有人提前告诉一声。
但这话不能实说,可也不能忍着,糖厂的王爱山不咸不淡给了一句:“这不是没凑到一起,昨天正好开会,大家一说,都有这个意愿,我们就过来了。”
邬汇雍就明白了,肯定是会上说啥了,让他们不得不来。
他心明眼亮:这是不情愿啊。
他还左右四看地问了句:“刘厂长怎么没过来?是在路上吗?“
熊广涛就把北河省锅炉厂过来的事儿说了。
邬汇雍这会儿全问清楚了,自然要跟许如意说一声,就说:“那这样,我去技术科那边安排一下,然后咱们边参观边讲解。”
等着到了技术科,邬汇雍就把事儿说了,同时也说了自己的想法:“他们看不上咱们,恐怕还观望着北河省锅炉厂,厂长,费劲也没用。”
连徐磊都点头:“咱们人也不够,技术科一共九个人,六个派出去了,就剩下我和王晓宇,谢丽娜,我们都不知道他们来,都没准备。”
上次他们可是准备了一个周末,才背好的。
“而且,供销科一共六个人,全派出去了,办公室都是空的。这根本没法弄,反正他们也不诚心,不如我讲讲咱们厂锅炉怎么改造的,就行了。”
这其实说的是实话,总不能把人找回来招待他们。
但许如意还是觉得有点可惜,他们不来许如意是没办法,不能拿枪逼着人来吧,可来了却不做点什么,就这么任由他们转一圈离开,实在是太不合算了。
她心里盘算了一下说:“这样,我讲解,你、王晓宇、谢丽娜各负责服务两个厂子,他们厂子的问题我来负责,你们只需要发现他们有问题,告诉我就行。”
徐磊都觉得这事儿不太靠谱:“那可是六家?”
许如意指指自己的脑袋:“别忘了,所有的资料我都过了一遍,我心里有数,这样,你们把人带到二车间,我准备一下就过去。”
当然她还加了句:“他们难不成还比苏国强厉害?”
苏国强可是燎原厂认证的最凶残的厂长,那言语犀利,那行动果断,那不讲情面,燎原厂各个记忆犹新。
本来徐磊他们还觉得有点难,如今想想苏国强,居然诡异地觉得,好像也没什么,放松多了。
徐磊还开了句玩笑:“你就不怕苏厂长知道你这么说他?”
许如意耸耸肩:“这是事实。”
有了这个打岔,氛围都轻松不少,许如意直接指挥着王晓宇和谢丽娜:“把这几个厂子的资料翻出来,全部拿上。”
谢丽娜连忙说:“他们一来,徐科长已经让我们收拾出来了,就在这里。”
许如意就乐了:“徐科长嘴巴上说着不行,实际上也没少干吗?”
谢丽娜忍不住笑笑,她就喜欢许如意这样的,任何人做了任何一点小事,许如意都能看在眼里,还能表扬出来,她感觉她所有的努力都落在了实处,而不是没人知道。
这种感觉太好了。
拿起了一沓子资料,两个人就跟着许如意往二车间走,边走许如意就边说:“你们翻找几个地方,糖厂的点火停炉问题,大城县化肥厂的优质煤燃烧效率低问题,硫酸厂的燃烧不均匀问题……都找出来,等会儿我说到的时候,替我翻到。”
谢丽娜和王晓宇连忙应了。
他们到了那里,不多久,徐磊和邬汇雍就带着几位厂长过来了,他们显然已经知道了许如意今天会作为主讲,瞧见她倒是没意外的表情,打完招呼后,许如意也没多说,直接开讲。
燎原厂锅炉自然是那些数据,许如意讲他们就听着,却没发现,徐磊他们脸上有了惊讶的表情。
因为,许如意根本就不是按着原先给徐磊说的那套讲的,原先他们是从自身锅炉的问题开讲,跟大家说,我们这里有三大一高的问题,经过如何改进,现在变成了三小一低,于是燃烧效率就上升了。
许如意现在讲的是,操作一台沸腾炉应该是什么顺序,第一点要讲的自然是点火。
“沸腾炉与其他炉子不太一样,是将底料从静止状态,通过点燃的方式,变成沸腾状态,所以在点燃的过程中,不但底料的配置有学问,什么时候配风,配多大的风,什么时候给煤都是需要提前计算的。”
这都是基础,她这么讲,糖厂的王爱山直接不客气地说了一句:“这些我们还是懂的,不必要从这里讲。”
许如意笑着说:“如果您真的懂了,那么你们厂的沸腾炉也不会平均每周都需要停炉一次,点火成功率不到六成吧。”
王爱山早就听说了许如意将每家厂子都已经调查清楚了,所以她这么说,他倒是不惊讶,反而问:“哦,我明白了,你这个问题就是针对我们厂讲的,请问,我们需要怎么办?你有办法吗?”
哪里想到,许如意真的说:“当然有,丽娜,把这段的资料给王厂长看看。”
谢丽娜早就已经翻到那里了,许如意一说,连忙递给了王爱山。
王爱山狐疑地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的确写着这个问题,而且还画着几张正侧面的结构图,不过文字解释写的有些凌乱,所以也看不太懂。
这会儿许如意就说话了:“你们点火的时候,炉料经常飞溅出来,不但烧坏点□□,还多次烫伤司炉工,等着关门抽点□□的时候,又经常会引起炉内温度变化较大,甚至直接熄灭,我了解了一下你们的炉子的型号,认为是点火结构有问题。”
“所以我画了改造的方案,就是你手中的几张图。”
频繁的停炉导致他们厂的生产成本一直降不下来,利润也比其他的糖厂要低,他们多次探讨过这个问题,都没找到过办法,居然真的有改造办法?
王爱山就算是来的再不情愿,遇到事关厂子的事儿,也不得不慎重,立刻盯着图纸看了起来,当然也竖起了耳朵,听着许如意怎么说。
“你们可以按着图示在炉门下方增设三根钢管,型号和规格我已经写在了上面,位置距离风帽六公分,距离炉膛十公分,然后将弯管点□□改为直管,这样就可以改为关门点火。”
“你们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王爱山他们找过很多办法,却从来没想过,将点□□改了,直接关门点火,这简直打破常规!
但仔细想想,这样可不是解决了问题,关门点火就不会有飞溅烫伤的问题,也不会有抽离后温度下降的问题,而且在运行过程中,如果炉内温度下降,也不用再打开炉子再次点火,就避免了停炉的危机。
这……真解决了他们的问题。
但这看着简单,可并不简单,那三根钢管的放置位置大有学问。
王爱山忍不住将那个图纸看了又看,将那个钢材的型号和规格记了又记,生怕自己给忘了。
许如意瞧见了就说:“王厂长,您要是觉得这个改造有用,这个图纸和具体的办法,等着您走的时候,我会让技术员给你誊写一份!”
这话说的,王爱山要是违心不承认,那这就不给他了,他要想要,就得说实话!
而且,谢丽娜可不管他是不是厂长,直接就从他手上把资料本拿走了,王爱山还没记住呢!
他能说什么,眼巴巴地看着资料本,只能说实话吗:“有用。”
许如意就接着说:“那我往下讲。”
这会儿本来还提着心的徐磊也放下心来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许如意是故意拿着各厂的问题讲解。
按理说,没有让燎原厂改造,他们犯不着把自己的方案给对方,可有了跟张清江送方案的事儿,他已经明白了许如意这种看似吃亏,实则下钩子的销售办法。
谁家对自己的问题不在意呢。
就算是对燎原厂再看不上不放心,许如意讲他们也会如王爱山一样,听一听的。
听了就知道了,知道了跟北河省锅炉厂推进合作的时候,就会有了比较。
同样是解决点火问题,如果北河省的不错还好,可如果不如呢,他们会想:燎原厂也挺好的。
自然会考虑燎原厂。
徐磊忍不住看许如意,他就是不知道,同样都是脑子,为何许如意的这么灵活?
徐磊能想明白的问题,赵光群他们都做了厂长了,怎么可能想不通?
但是,许如意这是阳谋啊,你们来听我来讲,我既不提合作的事儿,也不要费用,免费的知识送到你脑子里,你想听就听不想听可以走,是你的自由。
但她一篇文章都可以惊动省厅,这本事是不言而喻的,谁又能舍得走呢。
所以,大家谁的脚步也没动一动,甚至,这里面熊广涛还格外的激动。他可和其他五个不咋情愿来的人不一样,他是想来的!!!
他原本就对许如意那句“连油压机改压铸机还要集思广益,就你们那点水平,还好意思说燎原厂,也不嫌丢人”琢磨了很多天,总觉得许如意是会的。
只是因为一开始就跟许如意结了梁子,后来又因为自己的犹豫不决,没有第一批选择来燎原厂了解改造锅炉的事儿,就一直耽搁了。
更何况,昨天上午张局开完会,恰好他走的慢,张局顺嘴问了他一句:“油压机的事儿还没解决吗?你还是跟许如意好好谈谈吧?”
他这才知道,许如意能改!
北河省锅炉厂能改造沸腾炉?可他们能改油压机吗?
那他们的唯一选择,只能是燎原厂,本来他还想怎么跟许如意破冰呢,就有了这次来参观的机会,本来他还想许如意会不会接他们的活呢,就有了许如意拿着各厂的问题当诱饵。
熊广涛觉得自己似乎运气不错。
这会儿他终于松了口气,这么多厂子在,总不能就不说他们厂吧,到时候他可不能像是王爱山,不吭不哈的,拿了人家好处还没反应,他一定会狠劲儿捧场,好好修复跟许如意的关系。
许如意哪里知道熊广涛的想法,她接着往下讲,“点火之后,就是燃烧,燃烧的问题有很多,燃烧不均匀,燃烧效率不高等等,产生问题的原因也不一样。”
她这么一说,硫酸厂赵光群和大城县化肥厂的苟霍明都精神了,这说的是他们,就是不知道先说谁?
许如意这会儿看向的是赵光群:“赵厂长,你们厂的沸腾炉属于大容量,炉床面积足足有三十平方米。因为太大了,根本无法同时点燃底料,也就造成了燃烧不均匀的问题。”
这都是老毛病了。
所以他们的燃烧效率一直不高,别人家的问题还能改,他们家的怎么改?
赵光群不太抱希望,倒也客气:“许厂长,大容量的炉膛导致配风给煤都无法均匀,很难解决的。”
许如意笑笑:“如果我改成分床启动呢?”
赵光群都愣了,分床?
不用许如意示意,王晓宇已经把相关资料递给了赵光群:“一个炉膛太大无法均匀,可是小的炉膛是可以的。如果我们把一个沸腾床分割成几块,就相当于电路的串联一样,每一块都配上配风和给煤,不就解决这个问题吗?”
这真是个大胆的想法,可怎么实现呢。
许如意接着解释工艺:“我们先点燃第一个分床,等着达到温度后开启和第二个分床连接的门,通过热交换和飞灰交换,将火引过去,这样就可以逐渐均匀的点燃每一个分床。”
“当然,这个改造比较难,我只能先把原理说一下,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您可以让技术员来我们厂,到时候我会跟他交流具体的施工。”
居然可以让技术员来手把手的教?那就是说,许如意不但对这个法子有信心,还实心实意地要教会他们。
赵光群的目光有些晦涩,他捏着手中的资料,有些话却是有些不吐不快了,他忍不住。
“许厂长,您应该知道,我们今天来,其实合作的意愿并不大。我感受到了你的用心,可如果我们不跟你们合作,这些……”
“这些你们照旧可以使用,让你们合作的厂家帮你们改造。甚至,如果有不明白不懂的,我们燎原厂也可以无偿提供技术支持。”
“我用的不心安。”赵光群说。
许如意倒是坦然:“赵厂长,肃南市化肥厂是属于谁?”
赵光群自然说:“当然是国家,我们是国营厂。”
许如意就笑了:“真巧,我们燎原厂也是属于国家,我们也是国营厂!“
赵光群有些怔然,这……用说吗?
许如意接着说:“我们是为了不倒闭分流而努力,恨不得抓住一切机会挣钱证明自己,就像是今天,我知道你们来没什么诚意,但是我有诚意,因为这是我留下你们的机会。”
“可燎原厂的本质,还是国营厂,我们是一个家庭的兄弟啊。我依旧盼着你们好,你们省下的每一吨煤炭都是夏国的,你们省下的每一分成本,都会化作税收充盈夏国的国库。”
“这些办法,在我脑袋里,我拿出来,如果你们跟我们合作,那我们有了活干,可以活下去,如果你们不合作,在我脑袋里也没什么用,让大家都受益,有什么不好?”
“所以,赵厂长,您多虑了。”
她说完,不顾赵光群的愕然,直接看向了大城县化肥厂的苟霍明:“苟厂长,咱们讲讲明明用了优质无烟煤,燃烧效率却一直不高的问题……”
苟霍明还沉浸在许如意的那句“每一吨煤炭都是夏国的”中,心中澎湃,许如意突然叫他,他下意识的就用上了敬辞:“许厂长,您说。”

虽然用了您,但苟霍明回过神来,并不觉得有问题。
漂亮话谁都会说,但许如意不一样的地方是,她真的拿出了东西。
这些改造方案是实实在在有用的,真的可以做到她说的,节省煤炭,降低成本,那她这么说就是没错的。
当然,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许如意就瞧见了王爱山嘴角的弧度,显然是觉得她这是说空话套话。
只有许如意自己知道,她这话有多真诚。
她其实早就这么干了——那些占用了她所有的课余时间,挤占了她的睡眠时间的稿件,一封一封地飞向了各个杂志报刊。
她的确是有拿着这个挣稿费改善生活的想法,但更重要的是,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自己知道的,这些来自于祖国前辈的知识再传递给这个时代的同行们。
一个国家重工业整体水平的发展绝对不会靠着一个厂子,当然也不会靠着她几篇文章来推动。
许如意想的是,她希望尽可能的在她知道的问题上,让大家不要浪费时间,而且,她也希望在大批量外资企业到达之前,去营造这样的一个氛围,只有我们国家的企业相互帮助,什么困难我们都可以克服。
所以,即便王爱山不看好,她也没受影响,而是对苟霍明说:“苟厂长,您的问题在于对锅炉使用的管理上面。”
“首先是没有使用流量计。”
这时候,锅炉流量计还没有普及,这就导致了无法通过调整流量来节能。
“你们使用的卧室锤式破碎机,这个机器应用范围特别广,几乎大部分的沸腾炉都是配备这种破碎机。但它的问题是这种机器产生的0.5以下颗粒大于两成,这就导致了飞灰损失。”
“外加上你们的炉子跟我们的炉子同样存在三大一高问题,那损失是成倍的增加。所以,同样的煤,同样大小的炉子,你们的成本就会高很多。”
“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比方说除铁的问题,我不一一说明了,第一批来和我们合作的厂家,我们都免费赠送了锅炉管理相关培训课程,这个名额只有十个,他们已经占了六个,甭管您跟我们合作吗?我送您一个,听了后,肯定会有帮助的。”
张清江跟他们关系都不错,而且又很欣赏许如意,外加苏国强,两个人没少给燎原厂宣传。
什么合作赠送管理课程,什么人工费八折,他们都是知道的。
可原先听着也就那回事儿吧,毕竟他们都没准备跟燎原厂合作,但今天听着,不知道咋的,隐隐有点羡慕苟霍明。
这一共就十个名额,现在去了七个了,还剩三个。明知道理智告诉他们,一定要等着跟北河省锅炉厂对比一下,再看看刀厂他们的改造效果怎么样,最后再定,可总会想:万一没名额了呢。
许如意可不管这些,继续往下讲,一共六位,讲完了燃烧,就要将在燃烧过程中炉膛的问题。
这就涉及到受热面磨损的问题。
不过……
许如意对上了熊广涛格外渴望地眼睛,她自然知道锻造厂的问题,也准备了方案,但是,熊广涛至今还未道歉,所以根本没搭理他,而是接着往下讲去。
熊广涛刚才已经竖起耳朵了,他们厂的问题就是受热面磨损太大,这个问题很容易爆管,这都不是成本的问题了,非常危险。
他们改造过许多次,譬如更换厚管壁,但都不是很理想,为了安全,他们现在频率比一般的锅炉更换的更勤快,但这是治标不治本,这次锅炉改造,他们也是准备一举解决这个问题。
他连词都想好了,没想到,许如意竟略过他,显然上次的事儿还没消气呢。
这就难办了。
熊广涛快愁死了,不过他也没吭声,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让大家知道了那不是当着大家面表演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他就听着许如意往后讲飞灰装置。
这些都是许如意提前都准备好的,就这么每个厂重点讲一个问题,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等着她最后说完,邬汇雍就开了口:“食堂已经准备了饭菜,请大家移步吧。”
吃饭时,有了这一上午的交流,肉眼可见的,这几位厂长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赵光群和苟霍明两位,上午来的时候寡言少语不爱说话,一副走过场的样子,如今却是话篓子。
苟霍明问:“许厂长,如果我们要跟你们合作,我们是不是也会有一对一团队?你们厂规模不大,人手够吗?”
赵光群则是关注的另一点:“许厂长,你的诚意的确打动了我,但改造锅炉不是小事,我们还是需要慎重考虑。但这个管理锅炉课程,一共就这几个名额,如果我们也想要,怎么办呢?”
许如意倒是不饿,就是说了一上午,特别渴,一边喝水一边回答:“人手的确不太够,您也看了,我们的技术科一共九位同事,供销科只有六位,所以一共就六个团队,现在全忙活着。“
“所以就算你们确定要合作,也需要等半个月左右。我的想法是,赵厂长说得对,这需要全盘考虑,你们可以多问问多想想,真的觉得我们合适再来找我们。譬如说北河省锅炉厂不是最近过来吗?我这不是阴阳怪气,我是真觉得,你们可以对比一下。毕竟不对比,你们也放心不下吗?不如心安。”
如果是别人,这话说出来就讽刺一样,但许如意连方案都给了,还有什么能怀疑的,大家只有一个感觉,挺有道理的。
更何况她还说了,“这个管理培训,其实就是想督促大家,赶紧跟我们合作。但今天你们是主动来找我们,又是一起来的,我也不能四个能有,两个不能有吧?”
这么说,可不是吗?这怎么分?
立时大家都明白了许如意的意思,果不其然,她说:“那就都送。”
这就圆满了。
至于如同像大城县化肥厂一样,不合作也参加培训,大家都没有要求——人家许如意给的已经够多了,他们这群老爷们谁能张得开口啊。
等着吃完饭,大家心里都琢磨着同一件事——谁不知道今天北河省锅炉厂去了夹具厂,许如意说得对啊,不对比怎么知道好坏呢。
那择日不如撞日,正好脑子里的知识新鲜又记得牢,不如对比一下。
所以,即便邬汇雍挽留他们继续转转,几个人也都拒绝了,唯有熊广涛,并没有一起走,而是冲着他们说:“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去。”
今天早上,许如意没讲锻造厂的事儿,但熊广涛不说什么,也就没人问,这会儿他回去,显然是找许如意去了。
王爱山忍不住八卦:“熊广涛这是有事啊?
许如意回办公室就把姜红给她捎来的各个杂志样刊翻了一本出来,接着写她的稿子,顺便等熊广涛,他一看就是要来找自己,瞧瞧他是什么意思。
果然没一会儿,熊广涛就回来了。
一进门第一句话就是,“许厂长,我想道个歉。”
许如意其实打听过熊广涛,这人在系统里也是出了名的,所有厂子跟市局打交道,来开会,都是厂长来,唯有锻造厂是副厂长。
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比一般人厚脸皮。
这会儿国家并不富裕,大家都差不多的情况下,资源是靠争的。有点啥好处,一般情况下,大家都是先拐弯抹角地要,不行就两招,诉苦和拍桌子,总之走的都是硬汉苦情戏,主打流泪语气也不软。
反正这也是老传统了,谁也不觉得有问题。
直到熊广涛出现,他们这招都不管用了,这家伙太不要脸了,有好事的时候装乖卖萌都行,有不好的事情的时候装可怜,诉委屈,还能撒娇撒泼,能哭能闹,这谁是他的对手啊。
不过甭管别人怎么看他,但锻造厂在同级别的厂子里,的确是拿到资源最多的,否则市局也不会想把燎原厂给他们。
许如意有些话不便于说,如今他过来了,就能说了,“这道歉也是迫不得已吧,这事儿都发生了快半个月了,要道歉早就来了。”
熊广涛居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直接承认了:“你是个实诚人,我也说实话,我一开始不信你能成,觉得我没说错,后来你好像挺厉害,可我还是有点犹豫,就一直没下定决心,毕竟也不是你们一家能改造锅炉。是昨天张局的话提醒了我,你能改油压机,我才坐不住了。”
他还说呢:“但今天又有点不一样,你的确让我有点惭愧,我是真觉得惭愧。”
许如意点头:“改油压机不算难。”
熊广涛只觉得心砰砰跳起来:“怎么样才能帮我们?”为了这条生产线,他们都急疯了。
“请我们过去,检验机器,给出方案和报价,你们付钱,我们改造,就这么简单。”
“不能这么简单吧?”
熊广涛觉得这事儿肯定没这么容易,现在他就一个感觉,后悔。
他那天是真急了,他们锻造厂不容易啊,分流来三百来人,还是那样的水平,那大家岂不是太吃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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