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一家子乔迁新居了。
这一个来月,他们一直跟着当兵的那些小伙子盖房子,虽然每天都勤劳干活儿,但其实啊,心里还是糊里糊涂的,真是不怎么敢相信天底下真是有这个好事儿。
毕竟,总归没听过天上掉馅饼啊。
即便是这切切实实的住进了新房,一家子还仿佛踩着棉花,飘飘忽忽的。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耽误他们一趟一趟领物资。人可以恍惚,东西不能不要啊!
田老头儿经历了三个朝代了,他十来岁的时候就遇到了改朝换代的逃荒。五十来岁又经历了一次。算起来,这可是他经历的第三个“朝廷”,啊不对,现在可不叫这个了。
现在连皇帝都没有了。
他经历了三回,第一回 遇到这么好的事儿,老头儿都怕一个高兴,给自己乐得噶过去。他可得撑住了,不然就这一家子憨货那哪儿成啊!
田老头儿吩咐:“老大,老二你俩领着几个小子给粮食都搬到仓库里。老伴儿,你领着女眷给家里从里到外收拾一下,我去村委会看看,瞅瞅那边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儿。”
“好嘞。”
老老少少的应了声儿,没一个想偷懒的,都麻溜儿的,干的热火朝天。
田老头儿背着手出门,一路大步流星的奔着村委会,这边还有人没有领完物资呢,不过大部分人都领完了,人也少了,田老头儿主动说:“同志,我过来看看有啥需要我帮忙的不?”
他可是当过村长的,大小是个小官,多少还是有心思在这边谋个活计的。
“我原本就是田家村村长,对大家都比较熟悉,村里的事儿也知道不少,我寻思有我能帮得上的,你们叫上我,也多个人出力。”
田老头儿说话的时候背脊挺直,努力让人看出自己的精气神儿,他虽然年纪不小,但是还是能顶事儿的。
古同志笑着说:“那敢情儿好,既然大叔你过来了,就进来坐。正好我有事儿跟你谈一谈。”
田老头儿一看有门儿,立刻笑出了一脸褶子,哎了一声,跟着古同志进了门。最后一个排队领粮食的老太太看了,转头小声的唾了一口,说:“这个老毕登儿,真能上杆子见缝插针,心眼贼多。“
老太太抿抿嘴,扛了粮食出门。
老太太扛着粮食回家,走到家门口,正好瞅见对门出来,她阴阳怪气的说:“哎呦,宋婆子,你儿子在县衙可是做过小吏的,这会儿没在村委会谋个活计?我可都看见了,你那亲家公可是一早儿就赶过去了。这可是自家女婿,都没给你们提点提点?没把你们家当回事儿啊!”
她十分赤裸裸的挑拨离间,宋婆子不是旁人,她儿子叫宋学礼,也就是田家大丫头田青枣的男人。宋家与田老头儿他们家是亲家,不过却不是田家村的人。虽说一起逃荒也有一年了。
但是宋婆子倒是并没有完全融入田家村。
毕竟啊,她家可是镇里来的,她男人可是个秀才,虽说儿子才五岁的时候男人就过世了。她一个人给儿子拉扯大的,但是她自诩书香门第,是看不上这些乡下泥腿子的。
彩云丫头跟谁学的呢,正是她奶。
别看她没有当面说什么不好听的,但是做派总是表现的清清楚楚,谁也不傻,自然看得出。
人和人相处就这样,你看不上我的时候,通常我也看不上你。特别是同类人,像是这个开口的婆子孙阿婆就是了,她也是年轻的时候男人去了守了寡,不过她可没有守寡把孩子带大,反倒是二嫁了。
正因此,宋婆子颇为看不上二嫁的孙阿婆,觉得她不如自己贞烈。孙阿婆则是觉得宋婆子装模作样脑子有病才死守着吃苦,她们两个最不对付,偏是这次分房抓阄,又住了对门。
彼此太不满意了。
宋婆子二嫁的男人也姓田,叫田老实,虽然人叫田老实,但是性格可不老实,人很圆滑,在村里也是说的上话的老头儿之一。他跟田老头儿田远山是同龄人,年轻时候就争夺村长的位置,老了也互相攀比,因此两家时常有些小摩擦。
要说为啥宋婆子看到田远山去村委会不高兴,也是因为这个了。
她也不着急进门,站在家门口继续挑拨:“这往后啊,你家可要跟我们一样种地了,就不知道你家小子干不干得来,这也没干过农活儿啊。哎呀,你说你那亲家这么大岁数了,咋还跟女婿一个年轻人争呢?”
她得意洋洋的看着宋婆子,笑得很是张扬,恨不能宋婆子立刻跟亲家闹掰,让她看个大热闹。
宋婆子脸色难看,她自诩自家跟这些人不同,就算是一同逃荒又怎么样,她男人可是秀才,再说,如果不是她儿子帮着在县衙周旋多糊弄了几天,田家村哪里能有时间逃?
真是个不知感恩的。
她板着一张脸,声音很是刚硬:“我儿那是做过县衙小吏的,实实在在能做事情的人。只要有能耐,不愁没人看见。便是没有适合他的位置,我儿这么能干,做事情从来都是一等一,即便种田也不在话下。再说了,若不是我儿帮衬,田家村可没那个时间提前跑。想来那知道感恩的也不会看着我儿这个恩人吃亏,至于那些小心眼儿爱算计又见不得别人家好的,狼心狗肺的白眼狼罢了。”
宋婆子脸色变了:“你说谁狼心狗肺白眼狼?”
眼看两个老太太就要吵起来,宋学礼很快的从屋里出来,他带着笑,颇为和气,一出来就开了口:“娘,您在还在外面唠上了?您不在家主持着,枣儿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他和和气气的又跟孙阿婆闲话家常儿,说:“婶子,您咋一个人背着这么多东西?来,我给您搭把手儿,您家我兄弟呢?”
孙阿婆听到宋学礼提起自家儿子,脸色有点不好看,随即绷紧了嘴角不高兴,说:“用不着你献殷勤多管闲事儿。”
说完,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回家。
宋婆子不高兴,怒火中烧:“你看她,你看看她这人,你好心好意要帮她,她这是什么态度,她算是个什么东西……”
宋学礼赶紧拦住老娘,说:“娘,没事儿,真没事儿,咱回家,家里且有的忙了。邻里邻居的,没啥矛盾,别生气,走走,回家。您可得好好看看,不少好东西还得您规整呢。”
他推着老娘进门,关上了大门,只是一关门,和气的笑容倒是敛了敛,随即压低声音叮嘱:“娘,以后没事儿别总是说我对田家村有恩情,我不过就是糊弄一下县衙,算不得什么大恩。再说……”
他停顿一下,说:“既然是恩情总归要在关键时候用,总是挂在嘴上,就不值钱了。”
宋婆子不服气,她冷哼:“我不提醒他们,他们还能知道你的恩情?真是一群白眼狼。如今稳定了,就不把咱的功劳当回事儿了?哪里能这么欺负人。还有你那老丈人,就顾着自己,他……”
宋学礼:“娘,您看您,说这个干啥!我老丈人原来就是村长,如果真是能去村委会工作也是合适的。我就算是在县衙工作过,也认识几个字儿,可是到底在田家村没有威望的。”
他含笑哄着老太太,说:“我岳父能过得好,那也是好事儿啊。枣儿都不用担心娘家了,我也放心不少。您啊,就别总是恼火了。可不能中了那孙阿婆的计,您还不知道她?她就盼着别人家过的不好,自己看个乐呵呢。走走走,看看枣儿都整理的咋样了。枣儿,你帮着劝劝娘。”
田青枣赶紧擦了擦手出门,婆婆音量不低,她都听见了,不过她就知道自己男人是个好的。
“娘,您来,您看这被子,这花色真真儿是见多没有见过,真是好东西啊……”
宋婆子矜持的说:“这花色是牡丹,这是牡丹花,我原在大户人家做丫头的时候见过,你们村里长大没见过也不奇怪。这牡丹可不是一般的花,那是皇后才能用得,真好啊……”
虽说原本还有些火气,但是看到好东西,老太太就忍不住摸着不撒手,看的满心满眼,眼珠子都要黏上去了……
宋学礼眼见他娘不提那些有的没的了,说:“娘,家里你们操持着,我去岳父家看看,咱家地方小,操持的过来。他家地方大一些,不知道忙不忙的过来,我过去多少也能帮帮忙。”
宋婆子硬邦邦的:“就你好心,他家那么多爷们呢。”
宋学礼好脾气的笑,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过去也是应该的。媳妇儿,家里你多操持点,辛苦你了。”
田青枣柔声:“你去吧,家里有我呢。”
她男人可是个好的,田青枣眉眼都是笑意,夫妻两个互相对视一笑,多了几分柔情。
这个样子倒是让宋婆子有几分不满了,她就不怎么待见儿子儿媳这个腻歪的样儿,她哼了一声,瓮声瓮气的指使:“还不赶紧收拾,等什么呢!”
田青枣:“哎,知道了娘。”
宋学礼笑着冲媳妇儿摇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不过倒是没有说的更多,直接出了门。他刚出门就看到对门的田老实急匆匆的出门,也奔着村委会去了,想也知道他也想给自己在村里谋个位置。
其实吧,宋学礼也一样想的,但是他这人有几分精明,晓得对田家村人来说,自己到底是个外人,即便是有些“恩情”,又一起逃荒过,恐也是不能服众的。
与其争了抢不到,不如不争抢,免得闹出矛盾。
毕竟他家多少还算是外人的。
既然如此,他倒是宁愿岳丈拿些好处,作为女婿他家也多少能沾光。他一路来到田家,两家子家里隔了好几户,但是村里本来就不大,那就更谈不上远了。
这也不用多少功夫,他就来了田家,田家大门倒是大敞大开的,他进了院子,就看田家大房的小丫头田甜风风火火的正要往外跑,他心里摇摇头,觉得这丫头太野了。
不过嘴上倒是笑着说:“甜丫头干啥去?”
田甜急得很:“姑丈,我要去找关大夫。”
说话的功夫没有停顿,一溜烟儿人都跑出去了。
宋学礼追问:“找关大夫?咋了?”
田甜远远的高声:“奶让蛇咬了!”
宋学礼一听,赶紧进门,就看丈母娘陈兰花坐在板凳上哎呦着,身边几个儿子儿媳妇儿小辈儿的都围着:“娘,你咋了?让蛇咬了?我看看要不要紧。”
陈兰花:“甜丫头叫大夫去了,哎呦,你说我这倒霉催的……”
大家伙儿也都不是大夫,若是寻常伤口包一包,这让蛇咬了倒是不敢动,宋学礼:“我背你去村委会那边找大夫吧。”
陈兰花坚决不动,摇头:“甜丫头去了,我不能动,一旦咬我的是七步蛇呢,我走七步不是就嘎嘣了?”
她可不是那么大意的人!
虽然被蛇咬了,但是她可是有成算的。
田青松田青柏纷纷点头,觉得他家老娘果真姜还是老的辣!
宋学礼:“……………………………………………………”
他深吸一口气,说:“其实不是……”
还没说完,就看田甜已经拉着小关大夫过来了,她的动作倒是快,小关大夫是个年轻的女同志,就是第一天过来给他们做身体检查的时候,给了田甜卫生纸那个姑娘。
田甜:“奶,我们回来啦!”
她跑得快,一头汗珠儿,小关大夫赶紧背着药箱上前,“让一让,我看看!”
她很快的蹲下来,就见脚踝的位置有小小的伤口,她检查了一下,觉得应该没有毒,又问:“咬你的蛇呢?跑了吗?”
“没,被打死了。”
田青松指了指丢在一边儿的蛇,说:“俺们以前也没见过这种蛇,不晓得有没有毒,小关大夫你看看吧。你认识吗?”
小关大夫上前找了一根木棍扒拉一下,看到蛇的样子,松了一口气,说:“没事儿,没有毒,这蛇是无毒的。”
她简单的处理了一下,随即说:“现在虽说九月份了,但是蛇虫鼠蚁也是不少的,我倒是大意了,忘记了蛇这回事儿,你们等一会儿来村委会这里领一些雄黄粉,拿回来屋前屋后到处撒一撒。”
“好。”
听说没毒,陈兰花又隆兴起来,高兴的说:“哎呦,这还能喝个蛇羹汤了。”
小关大夫瞅了一眼,说:“最好不要吃这种东西,还是很脏的,你们逃荒的时间这么长,身体缺乏营养,而且本身底子也比较虚弱,看着没事儿,但是内里也是需要养一养的,这种野味儿还是少吃为好。毕竟身体健康最重要嘛。”
陈兰花:“啊这……”
田青松:“娘,咱得听大夫的。”
陈兰花心里那个舍不得啊,但是看着大夫的表情,也担心自己的小命儿,依依不舍的说:“那、那、那丢了?”
吞咽口水的声音。
她坚强的转头,只觉得心情更加沉重,说:“快,趁着我还没反悔,丢了!”
“好嘞!”
田甜倒是个大胆的女娃儿,直接找了树枝就给叉出去了。
小关大夫看着这一出儿,带着笑随口问:“您这是咋让蛇咬的啊?”
陈兰花瞬间更加尴尬:“啊这……”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小关大夫这姑娘,不是很有眼力见儿啊!
田甜倒是嘴快,嚷嚷:“我奶看见蛇就想抓来吃了,结果没打过蛇,让蛇咬了。”
陈兰花瞪眼睛:“就你长嘴了!我看你外号才叫大嘴。”
田甜无辜的挑挑眉,叉着蛇蹦蹦跳跳的跑出去,小脸儿笑眯眯的,过好日子呀,挨骂也没关系,嘻嘻!
不过,问题不大,一听说没毒,老太太就又活蹦乱跳了。
小关大夫也没久留,背着药箱很快的离开,倒是陈兰花又叫田甜:“甜丫头,你跟着去一趟,领一些雄黄粉回来。”
天爷啊,这好东西竟然还白给,她赶紧又拉住孙女儿,小声的叮嘱:“多要点。”
田甜严肃点头:“好哒。”
她很快的就跟上了小关大夫,这要说起来,田甜算是跟小关大夫比较熟悉的村里人了,毕竟第一天两个人就搭上话了。别看初来乍到田甜小声小气,一副老实丫头的样子。
但其实啊,那还是因为初来乍到。
这不,熟悉起来之后,小姑娘就恢复了原本的开朗,很自来熟儿呢。
大人们绷着不敢太熟络,半大孩子倒是心思浅,时常凑到小关大夫身边,所以算是比较熟了。
田甜跟着小关大夫往村委会走,脚步轻快,好奇的问:“小关大夫,以后你会留下还是离开呀?”
她是知道的,这里建房子的人很多都会离开的,并不会在这里久留。但是田甜拿不准小关大夫会不会离开。私心里啊,她是不想让小关大夫走的。
小关大夫叫关丽娜。
别看她是大夫,但是其实是属于军医,田家村情况特殊,自然不会安排普通人过来。关丽娜笑着说:“我不走的,我会留下来担任你们村的村医。”
田甜一听,立刻高兴的扬起了笑脸儿,说:“你要留下吗?这可真是太好了。”
关丽娜调侃说:“怎么?你不舍得我走啊?”
田甜认真的点头,说:“当然啊,我很喜欢小关大夫的。”
小关大夫又漂亮又聪明又读过书又会医术,田甜还没见过比她更厉害的姑娘家呢。她仰着小脸蛋儿说:“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男娃儿都不如你。”
他们村的大叔大哥,都没有比小关大夫更厉害的。
关丽娜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大眼睛,笑着说:“以后你也会这么厉害的,只要你好好读书,说不定会比我还厉害。”
田甜:“!”
她的眼睛睁的滴溜圆儿,软乎乎的说:“读书吗?我家读不起书的。”
家里男娃儿都读不起书,咋会给她读?
虽说家里已经很疼她了,但是肯定也是要先紧着男娃儿的,田甜还没见过谁家偏爱女娃儿呢,没有的。
从没见过。
不过她也不难过,大家都这样的呀。
男娃儿读书能考科举,女娃儿又不能。而且啊,很多先生都不教女娃儿的,可没听说过哪家先生乐意收女娃儿。田甜踢着小石头,很豁达了。
再说了,她哥哥也没钱读书的。
“读书是有钱人家才能读得起的。”田甜格外认真,想了想,偷瞄了关丽娜一眼,小声说:“我能经常去找你吗?”
如果去了,是不是就能偷偷跟着学一点字了呀,她还想会写自己的名字呢。
小姑娘也有小心思的。
关丽娜看她带着几分鸡贼的样子,笑了出来,别看她十三岁,其实实打实的算她才十二周岁,到底是个孩子。小心思都在面儿上。至于重男轻女那些事儿,她也不意外,就算是现在也有不少人家重男轻女,更何况是注重劳动力的古代人呢。
这古代和现代可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她含笑说:“你可以来找我的,不过到时候就怕你没有时间了。”
田甜赶紧说:“我有的,我家里的活儿干完了就可以出门随便玩的。”
关丽娜一本正经:“那不行,你可不能随便玩,你还要上学啊。”
田甜:“!”
她迷茫的看着关丽娜,关丽娜笑着说:“你们都要上学的,很快就要安排了,你们小朋友要上学,大人也是一样的,都要认字儿,可不能做文盲。”
田甜不懂就问:“啥叫文盲?”
关丽娜:“不认字儿就是文盲。”
田甜:“!”
原来她是文盲啊!
不过很快的,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读、读书?”
她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本来就水汪汪的大眼睛这下子更是睁的圆溜溜儿的。
小姑娘好半响才反应过来,结巴:“这这这……”她挠挠头,说:“我们、我们都要学认字儿?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她更加急切了:“你没骗人吗?”
关丽娜笑着调侃:“骗你是小狗儿。”
田甜:“哇哦!”
她吃惊的张大嘴,随即很快的,就露出灿烂的笑容,小手儿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脸蛋儿,说:“我不是做梦吧?不是吧不是吧?”
关丽娜含笑:“当然不是做梦,真的,很快就会安排了。”
田甜软乎乎的问:“没有钱,也能读书吗?”
关丽娜揉揉她的头,说:“我们国家是九年义务教育,也就是说,这基础教育是免费的。所以你到时候可要好好读书,你读的好了,就会比我还厉害。”
田甜立刻:“我当一定会努力的!”
她大声回应,幸福的就要冒泡泡了。
田甜不是六七岁的小孩儿,她已经十三啦,自然晓得怎样才对自己更好。她眉眼弯弯,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脚上就跟踩着棉花一样,今天好事儿太多了。
怎么全都是好事儿啊!
她抬头看看天空,双手合十,认真的说:“原来天上真的会掉馅饼。”
关丽娜噗嗤一声笑出来,说:“那也未必啊,如果离开鱼石岛,出门在外可就未必都是好人,那个时候还是要都留心的。不过那都是后话,你们连字都不认识,短期不会安排你们离岛的,不然连个字儿都不认识,出去之后会寸步难行。现在你们还是适应一下生活吧。”
田甜乖巧点头。
两个人边走边说,田甜顺利的取了雄黄粉,迫不及待的就往回跑,想要分享自己知道的大消息,这可是第一手的消息呢。田甜一路跑回家,果然啊,又惹得一家子震惊的惊呼。
免费给他们读书啊!
这,没遇见过这种好事儿啊。
田甜娘宋春梅拉着闺女,急切的问:“你说的都是真的?所有人都要认字儿?”
田甜点头:“是的啊,小关大夫说,要扫盲,就是必须要认字儿,我听说哦,如果不认字儿,出去之后寸步难行。”
小姑娘叭叭开了。
“啊,这里要求必须识字儿?”
田甜点头,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大家听得一愣一愣的。
陈兰花急切:“哎呀,你爷这咋还不回来,这当家的不回来,我没有主心骨啊!你爷在村委会干啥呢?这老头子真是,我被蛇咬了都不知道回来看看,真是狠心……”
田甜:“我爷不在村委会,他跟村委会的人坐拖拉机去码头接货了。”
她可要为爷爷申辩两句。
不过吧,这一提做拖拉机,家里人立刻露出羡慕的表情,拖拉机哎。
那铁家伙可是顶顶的神物!
他们以前从未见过,他们村里最富贵的田富贵家有一头驴,这就是不错了。听说那城里的富贵人家用的都是马车,还有的用的是牛车。
这已经不赖了。
可是穿越之后,他们没见到牛马,倒是见到这铁家伙,这东西不吃草只喝油,突突突的一点也不慢,可真是见都没见过的神奇物件儿。
比牛车驴车更是快了不少。
村里有几个爷们前几天有幸坐过,那都吹了不下一百次了。
陈兰花立刻追问:“你爷是坐拖拉机去的?”
田甜点头:“是的啊。”
她没看见,但是听村委会的人说了呢。
陈兰花得意:“哎呦我家老头子就是能耐。你瞅瞅,这能耐人啊,走到哪儿都是能耐,你们几个小子啊,照着你爹比起来可差远了。你们但凡是有你爹一分的能耐,我这当娘的就不用为你们操心。”
田青松田青柏都跟着好脾气的笑。
兄弟俩性格不同,但是在老爹老娘面前都是孝顺的。
陈兰花立刻就起身,抄着手往外走,说:“我出去转转。”
田甜大大咧咧的:“奶,你又要出去显摆啊?”
陈兰花白她一眼,说:“啥叫显摆,不会说话就别说,赶紧收拾你的东西去吧。”
她脚步麻溜儿的很,这不叫显摆,她不过就是出门唠唠嗑,实话实说,大实话咋就叫显摆了?小丫头片子真是不会说话。老太太嗖嗖的就出了门。
田甜小声嘟囔;“奶就是要出去显摆,还不承认。”
宋春梅:“好了,赶紧去看看你的东西吧。”
田甜一听,麻溜儿的回屋,她还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住一个房间呢,这想起来做梦都能笑醒,田甜快乐的进门,就看到被褥都放在抗上了。
宋春梅在外屋叮嘱:“这可是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你用归用,可用的仔细点,别辜费了。这要不是遇到这好政策,咱家可买不起这种被子,就连你出嫁都陪送不起这么好的东西。仔细点用。”
田甜脆生生:“知道啦!”
她伸出手,还没等碰上,很快的又收回来,小姑娘窜出来洗手。
她可是很爱干净的。
他们村子住在这边用的是井水,每家每户都打井也不切实际,不是所有地方都适合打井。所以一共一共打了四口井,一口就在村委会的侧门,一口则是在这条街的最里头,靠近田甜大姑一家子了。
剩下两口井则是在距离他们住家比较远的另一头,据说到时候分田地,是在那边分,那边打两口井也是为了大家种地的时候就近饮水和种地,真真儿是方便的很。
听说啊,岛外的人们都有不少用自来水了,岛上因为以前没有人家,所以并没有管道,因此还是用井水。
田甜不懂什么是自来水,不过她觉得现在井这么近就很方便了。
她可想象不到,还能多好。
她也没有出门,反倒是直接舀了水倒在洗手盆里,洗手盆放在洗手盆架上,田甜瞄一眼她娘,宋春梅不回头都知道闺女看过来了,这是当娘的直觉。
“你洗手就洗手,看什么看。”
田甜绷着小脸蛋儿,认真说:“娘,我能用香皂吗?”
她试探这么一说,宋春梅没回头,说:“用吧,这东西就是用的。”
她心里可不舍得,但是吧,东西就是用的,如果不用,让人看见像啥话?人家村委会免费给他们发这么多物资,还不是想让他们生活的好一点?
再说了,他们也一起住了一个来月了,晓得这个朝代的人啊,爱干净。
饭前便后要洗手。
他们不懂大道理,但是既然这里日子过的这么好,那么他们就得跟人家学,这样才不落后呢。
只不过吧……就心疼。
那上好的、喷香的香皂哎!
舍不得!
宋春梅强撑着,田甜已经洗上手了,小姑娘念叨着:“这个也太方便了吧?香皂和毛巾都能搭在架子上,比咱以前真的好太多,这个架子好像是铁的哎,这里铁都随便用咧。”
宋春梅:“洗手就不能安静点?”
田甜无辜的很:“我洗手又不是洗嘴呀。”
宋春梅:“就你话多!”
田甜嘿嘿笑,擦干净自己香喷喷的手,放在鼻子边闻,兴奋的说:“真的太香太香啦!好好哦。娘,你快洗手,这味道可香了。”
宋春梅:“知道知道,你别给我添乱。”
田甜探头:“娘,你干啥呢?”
宋春梅:“我规整东西呢,你去收拾你的。”
田甜爽快:“好嘞。”
别看田甜答应的好好的,但是嘴巴可真是停不住,又问:“姑丈来干啥啊?啥时候走的啊?”
又问:“我哥呢?”
宋春梅幽幽叹息,掏掏耳朵,七岁八岁讨狗嫌,这都几岁了,怎么还这么碎嘴子啊!
“甜丫头啊……”
田甜:“干啥?娘,你说。”
宋春梅:“………………你去你舅舅家看看,看看他家收拾的咋样了。”
田甜:“我收拾完就去!”
宋春梅:“现在去!”
赶紧走人吧你!
“哦~哦~哦,飞呀飞呀,看那红色蜻蜓飞在蓝色天空……”
一阵悦耳的歌声响起,这是开饭的“铃声”,田甜哼着歌出来,放了好几天了,她已经会唱了。不仅她会唱,他们村里的孩子们都会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