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头儿等几个岁数大的一个个都哭了出来,叫:“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啊!”
一个个跪在沙滩上,不断地磕头。
也在此时,山顶的平房内,几个人脸色严肃,张宏坚定:“我必须再次回去探查,有问题,我承担!如实上报!”
“年龄。”
田甜抬了抬眼皮儿,悄么悄的扫了一眼对面半蹲着问话的女青年,视线停在她的头发上,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不太理解,为啥明明是个姑娘却是短头发呢。她心里觉得怪别扭的,不过还是认真回答:“十三岁。”
“你家都有几口人?”
田甜瞅了一眼边儿上蔫头耷脑坐在地上的家里人,说:“十二口人,我爷奶,还有爹娘哥哥,二叔一家五口,还有小姑。”
“你介绍一下你家里人吧。”
田甜深吸一口气,说:“我爷爷叫田远山,是我们田家村的村长。我奶奶叫陈大嘴……”
一旁的老太太没忍住,掐她一下,说:“死妮子,我大号陈兰花,别说外号。”
田甜缩了缩,揉揉自己被掐的胳膊,小声嘟囔:“大家都这么叫……”
“别掐孩子,我们这里不能打孩子。”正在记录的短发女青年严肃的批评了一句,随即说:“你继续说。”
田甜抿抿嘴,说:“我爹叫田青松,我娘叫宋春梅,还有一个哥哥叫田东,我们家是大房,一共四口人。”她每提一个人,女青年都要扫过去,跟脸对应一下,有个人在一旁拎着小盒子对着人咔嚓咔嚓的,不晓得是干啥。
田甜不解,但是田甜很老实。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没学过,但是听大姑父说过,用在这儿合适。
田甜:“二房是我二叔田青柏,二婶王山杏,我堂弟田南田北,还有堂妹田桃。”
女青年再次扫过去,几个人眼神闪躲,不敢对视,有点惧怕。
咔嚓咔嚓。
田甜:“家里还有一个小姑叫田青柳。”
田青柳被点名,往老娘身后缩了缩。
陈兰花:“甭怕!”
不过却也揽住自己闺女,生怕人家对她女儿做点啥。
田甜补充:“我家没分家,就这么多人了。”
老太太陈兰花没忍住,又插嘴说:“我还有个大闺女,已经嫁人了,她家跟俺们这次一起逃荒的。这要不是逃荒,俺小闺女也要许人了,那狗日的一看年景不好,问俺家要粮,不给就瞧不上我们家了,竟然不认账悔婚了,这还读书人,读到狗肚子里了,啊呸!”
一身军装的短发女青年没忍住嘴角抽了一下,心说大嘴这个外号,真适合您老太太。
田老头儿瞪了老伴儿一眼,陈兰花反应过来,尴尬的抿了一下嘴,干笑:“呵呵,呵呵呵。”
“你们家是以什么为生?”
这位正在问话的女青年倒是没在意老头老太太的眉眼官司,又继续问了起来。
田甜:“我家种地啊,我们村子都种地的。”
田甜挠挠头,不知道怎么会问这个,他们村子都是农民,不种地还能干什么?干旱之前,他们村里的地可肥沃了,是顶顶好的村子呢。
“那你们家,有人上过私塾吗?”
田甜果断摇头,说:“没有的,我们家都没有。”
她爷奶她爹娘哥哥,全家子,没有人读过书的,也不识字儿。一般人家,哪里读的起书?他们村子都没几个人会的。
“你们是怎么来这里的?”女青年点着笔,锐利的盯住了田甜。
田甜脸上闪过一抹害怕,咬着唇说:“地龙翻身了,大地都裂开了,我就掉进去了,后来、后来我就不知道了,等我醒来,就是这里了……”
女青年点点头。
“好了,你们原地休息吧,马上会给你们发馒头。”
田甜眼睛一下子亮了,忍不住吞咽一下口水,虽然昨天晚上摸黑儿吃了青梨,还吃了树叶子,但是也就是垫一垫,要说吃饱可是没有的。
她亮晶晶的看着眼前的大姐姐,脆生生的:“谢谢神仙姐姐。”直接跪下就要磕头,女同志赶紧一把拉住小姑娘,说:“不许跪,咱们这里可不兴着动不动就跪,磕头更是用不着,新社会,可不能搞这个。”
田甜迷茫的看着眼前的大姐姐,不知道为啥不能跪,这得了好处,跪下磕头才是真诚的啊。不过田甜也是个机灵的姑娘,虽然她晓得跪下感谢才好,但是人家不乐意受,她自然也不会拧着来。
不然的话,大姐姐不开心不给馒头咋办?
田甜小脸儿认真,说:“我知道了!”
她话音刚落,就过来一个小战士,他提着一个袋子,点了人头,说:“田远山家。”
田老头儿赶紧:“对对对。”
“大人两个馒头,小孩儿一个馒头。”
他直接分发了起来,田老头儿:“!”
田家人:“!”
天爷啊!
天上真的掉馅饼了!
白白的!
咕咚,田甜吞咽口水,盯着馒头移不开眼,馒头啊,这可是馒头啊。
小战士已经发了几家了,提醒:“按人头分的,其他人不能抢,谁的就是谁的。”
他们发了好几家了,可是见识了,有的是小媳妇儿一拿到手就被婆婆抢了;有的是直接不给半大的女娃儿吃,全给男娃儿的。还有一拿到就想送给娘家弟弟的……才几家,幺蛾子就不少。
小战士一一阻拦,严肃的说:“谁不守规矩,下一次就没有了。”
这么一说,大家才老实起来,不过小战士也是每发一家,都要重复一遍。
这看了古人才晓得,社会主义好啊!
他发过了馒头,紧跟着刚才的女同志一起走向下一家,田甜捏着白胖的馒头,这么好的大馒头啊,田甜悄悄比了一下,比她拳头大。
滋溜儿,这么白的大馒头,他们家过年都不是舍得吃的。从小到大,她田甜就没见过这么白的馒头。
她忍不住流口水,抬头眼巴巴的看着她爷奶,家里没分家,这吃食可都是老人把着的。这么面儿上的事儿,田甜可不敢动,田家其他人也一样啊。田远山瞅了一眼,说:“看啥,还不赶紧吃?咱可不是不守规矩的人。”
老头儿可是聪明人,晓得不能不守规矩。
田甜一听,低头就是一口。
她哥比她动作还快,一口咬下去半个。
田甜不舍得吃那么大口,小口小口咬,反正,个人是个人的,她低头一口口的吃着馒头,大眼泪忍不住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她都好久没有吃饱饭了……
上一次吃黑馍,还是冬天那会儿,从那以后,就饥一顿又饥一顿再饥一顿,别说吃饱,都没怎么吃过干粮了。
宋春梅看着闺女掉眼泪,骂道:“你个死妮子哭啥呢,有好吃的还哭,咋的,不乐意吃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也跟着掉眼泪,言不由衷的,田甜抹了一把眼泪,嘟囔:“我高兴。”
陈兰花白了这娘俩儿一样,说:“你看你们娘俩儿,就是个没见识的,这也哭,你看看老二家的,她就绷得住,她……呃……”
一回头,看到老二媳妇儿那眼睛哭的跟昨晚的大雨一样。
没声儿,细密。
她呸了一声,说:“这也是个没见识的,完蛋玩意儿。”
说完了,她自个儿也抹了一把眼睛,仰天眨巴眼,说:“我可没哭,眯眼了。”
田家几个爷们:“……”
别说他们老田家,那掉眼泪的可不老少,一眼扫过去,不说女同志眼窝子浅,不少爷们都是红着眼。他们一路逃荒也一年多了,还是第一次感受这样的善意。
这可是大馒头,白面的,细细的白面儿,好些个人家逃荒前也没吃过呢。
先头儿突然被一群人围住的时候,他们可真是吓个够呛,这些人都是人高马大,还带着奇怪的武器,打可是打不过的,他们当时都觉得自己完了。
田家村,要绝根了。
只盼着,这些奇怪的人不吃人。
可不曾想,这些人没动手。
不仅没动手,还有人站出来跟他们沟通了一番,他们也晓得,自己是来了人家的地盘儿,倒是也不敢扎刺儿,打不过啊!这些人很快的进行盘问。嗯,他们觉得是盘问,人家说是问询。
盘问和问询,哪里不一样嘛!
家家按户来,不晓得是不是不相信他们大人,几乎在每一家登记的时候,他们都选了半大孩子来回答问题。
田甜就是这么被选中的,不大不小,看着有几分机灵。
田甜小口小口的吃,可是也到底是把馒头吃完了,她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只觉得这馒头真是太好吃了,甜滋滋的。她抿抿嘴,意犹未尽,不过却又好奇心重的看着周围奇怪的人。
是的,很奇怪。
虽说在小山村长大,逃荒前从来没有出过村子,但是她跟着家人逃荒了一年多,也见过不少人了,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人。这些人不管男女,都剪着短头发,衣服也是一模一样的奇怪,跟他们穿的截然不同。
他们人高马大的,一个个都比村里的猎户长得还高大呢。
不仅如此,就连那个负责盘问的,也不是男人咧,是个大姐姐。她还会写字,一看就是读过书的,田甜羡慕的盯着看。
她挠挠头,真心觉得,她是个仙女儿。
只要给馒头,就是仙女儿。
凡人哪里舍得给馒头给人呦。
田东磨蹭着挪到妹妹身边,戳她一下,小声问:“妹子,你咋看?”
田甜绷紧小脸儿,想了想,摇摇头。
她不会看,也不知道咋看,就不懂呢。
她连掉到哪里都不知道了。
田甜忍不住看向了爷爷,她爷爷是村里的能人,不仅是村长,因为耳力好会辨风,不管是在种庄稼上还是逃荒的路上,那都是说一不二的主事人呢。
再看她爷,她爷紧紧皱着眉,她爷都不晓得了,她上哪儿知道?
田甜又默默的摇摇头。
此时此刻,大人们都不太讲话,有的吃着馒头,有的吃完了发呆,有的偷偷瞄着奇怪的战士,有的抽泣着,一个个都看不懂,茫然又无助。
就在这安静的只能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时候,为首的中年男同志径自来到大家面前,他手里举着一个奇怪的东西,一开口,声音贼大:“大家好,我来自于54321部队,我姓古,负责此次突发事件。”
他言语铿锵有力,短暂的停顿一下,说:“我知道,大家都对现在的情况很茫然,作为负责人,我可以肯定的告诉大家。你们,穿越时空了。”
田家村的人面面相觑,一个个都不知道。
他们十分茫然,但是军方的古同志并不,他隶属于特殊事件处理办公室,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情。虽然以前遇到的都是零星的穿越者。像是这样大规模,接近二百人的穿越时空还是第一次,但是他也并不慌张。
不管人多人少,都是有处理经验的。
不过这次确实也比较特殊,毕竟,人太多了。
但是,并没有隐瞒,这是他们的政策。既然长久瞒不住,那一开始就处理好,反倒是更利于开展工作。
他昨晚半夜一收到紧急联系,没有任何迟疑,当即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主持工作。这些逃荒的古代人已经经过了第一轮问询,每一家问题也并不相同,正因此,他们现在已经有了初步的总结。
田家村,老少一共一百八十七人,身处天灾频发且有内乱的一个朝代,由北向南逃荒,弹尽粮绝,又遇到地龙翻身,醒来就穿越时空,来到了现在的一九九零年。
更多的情形,还要二轮三轮多轮问询。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小二百人安置下来。
古同志眼看大家迷茫的不知道什么是穿越,解释说:“我们现在还没有认定你们所在的朝代,但是现在是一九九零年,也就是说,你们可能是因为这场地龙翻身,来到了几百年之后。”
“啊!天老爷!”
“这啥意思啊?几百年后?这这这……”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这咋回事儿啊?”
“我们,我们……”
“这这这,咋还能有这样的事儿?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吧?”
大家一个个语无伦次,倒是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个话题,他们不太能懂啊,这,话本里都没听过这个啊!他们听过的话本都是狐狐怪怪的,可真真儿没啥“穿越时空”。
不懂,真的一点也没懂。
古同志:“我晓得你们可能不太懂,但是没有关系,以后会慢慢了解的。首先我要说一下,你们来到了我们这里,就要遵守我们的法律。”
该强硬还是要强硬的,特别是遇到这种古代老百姓,他们人多又是同村,强硬一点,更好管理。
田家村的众人有点尴尬,他们就是为了逃税逃兵役才逃了,这算是不好吧?
大家不敢言语,不敢吱声。
古同志眼看大家神色有异,并没有立刻追问,继续说下去:“其次,既然你们出现在我国领土,又是本国人,那么我们就要妥善安置大家。”
这么一说,大家眼睛倒是都亮了。
不过吧,也有不少持怀疑态度,这岁数大了见识多了,总是明白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虽然吃馒头很开心,但是也是真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
不说旁的,就说逃荒路,如果不是他们守望相助,拧成一股绳,那人早就没了。他们可是见多了骨肉相残,还有人心险恶的吃人……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单纯的高兴。
古同志也没想着立刻获得所有人的信任,继续说:“因为你们来历不明,所以暂时是不能给你们安置出去,只能就地在本岛安置。今天我们的小战士们会给你们搭上临时窝棚,同时会按户给你们盖房子。”
“什么!”
这个时候,田老头儿都不可置信的叫出来:“你们别骗人了!”
给他们盖房子?怎么可能?
他们不相信!
这时候再单纯的人都不能相信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儿了。一个个都吓得脸色发白。那年纪大的立刻把孩子揽住了,生怕这些人对孩子下手。
再看周围人高马大的这些爷们,脸色更白了。
打不过啊!
田老头儿扑通一下子跪下来:“我们做牛做马,你要了我老命都行,可别对孩子下手啊……”
古同志并没有安抚,反而是严肃的说:“我们不会对孩子下手,也不会对任何老百姓下手,你们误解我们了。如果我们真想做什么,也不需要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之所以对你们进行帮助,是因为你们需要,我国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的生命。”
他语气严肃中透着真挚,继续说:“你们仔细想一下,如果我们真的动手,你们有还手的能力吗?我们何必多此一举给你们盖房子?盖房子是因为你们需要,稍后我们也会按照人头给你们一些补贴,以够你们维持一段时间的生活。但是以后长久的生活,我们是不会再给你们的,还是要靠你们自己的劳动创造。不管是种田还是打鱼,都是可以的。”
古同志遇到过这种不被信任的情况,所以并不意外,他继续说:“当然了,虽然我们会提供建筑材料给你们盖房子,并且保障你们开始的基础生活,但是也不是让你们跟着看的。像是这盖房子,你们也得打下手儿。开荒也是得你们自己来。虽说我们会帮助你们,但是如果想要过好日子,还是要自己努力的。”有事情做,才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这话说的,大家都纷纷点头,十分赞同。
大家有点被说动了,但是还是有点不放心。
田家村众人一个个悄无声息,随后忍不住都看田村长,这关键的大事儿啊,还是得找主事儿的。
田村长心里苦啊,他就不知道这是个啥子事情嘛!
虽说,虽说眼前的中年男人眼神清明,瞅着就不像是坏人,但是还有句话叫人不可貌相啊。他心里也拿不准,一时间也麻爪儿。这活了这么大岁数,没有这种经历啊!
可很快的,田老头儿也反应过来,他们还在人家手上呢。
他们闹事儿,人家能干他们啊!
他们虽说人也不少,但是一瞅就不是这些个壮汉的对手啊。
他犹豫了半天,咬牙说:“我们会守规矩。”
不守规矩还能咋的?
老头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古同志看着田老头儿很快的做出了决定,虽然纠结,但是却也坚定,也晓得这老人家还是有几分睿智的。哪里知道,田老头儿是麻爪儿啊,没法子的。
田老头儿忐忑,田家村其他人也忐忑,大家都忐忑,但是却又只能继续走下去。
他们没别的路子啊。
之前众志成城是因为逃荒不捆成一股绳儿就得死,可是现在不管是真心还是骗局,他们没有性命之忧还有馒头,一时间就不是那么有斗志非要对着来了。
能活一阵儿是一阵儿,谁想死啊。
不过吧,他们的忐忑倒是没有坚持多久,因为很快的,他们就看到又来了一群衣着一样的男同志,据说都是当兵的。一个个人高马大,身体强壮,田家村众人一个个缩着脑袋。
就这,人家一个能打他们一群了。
倒是更不敢对着干了。
田老头儿:“……”
幸好我没扎刺儿,人家人多势众啊,一茬儿一茬儿的人,跟韭菜一样,真是顶牛,他们绝对完蛋。
为今之计,只能老实啊。
大家真是没担心多久,因为很快的,这些当兵的就开始他们搭了窝棚,这不是什么复杂的活儿,还没到中午,就一家一个窝棚了。田家也分了一个大的,一家子跟小鸡崽子一样,聚拢在一起来到窝棚底下,田老头儿没发话,倒是几个孩子东摸摸西摸摸,大孙女儿田甜小声说:“这料子怪怪的。”
田老头儿伸手摸了一把,饶是算是村里有见识的,也默默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
古同志举着喇叭高声说:“我接下来说一下接下来的事情,上午大家可以短暂休息一下,午饭过后,今天下午会有大夫上岛,给大家进行一下全面的检查。同时分发基本物资,这个物资只是暂时性的。明天开始盖房子,搬迁之后,会再给大家二次分发生活物资,这就是最后一次,以后再有什么需要,就要靠你们自己双手创造。而盖房子期间,大家一日三餐是统一安排,也就是大锅饭。各家的男同志负责跟着这个小王安排,做盖房子的小工;各家的女同志要跟着我身边这位小李的安排,负责所有人的一日三餐。孩子们就负责捡柴。”
“行,都听您的。”
“知道了。”
“所有物资都不是个人所有,如果抓到任何人私藏私拿,我们会取消这一家成年人的那一餐的资格。希望大家谨记。”
有几个老太太露出遗憾的表情,不过却低眉顺眼,不敢多说一个字儿的。
“好了,大家稍微休息一下吧。”
话音一落,大家就“乖巧”的回到了自己的窝棚,一个个的欲言又止,说不出是咋回事儿,心里毛毛的,但是又不敢反抗,只觉得这日子先过着也行,最起码,还给吃的不是?
不管咋样,人是能吃饱了。
田家一大家子也回到了自己的窝棚,他们昨晚都没怎么睡,今天又胆战心惊,这一来二去,还真是有点困了,特别是几个小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儿,田老头儿见了,说:“都歇一歇吧。”
他看了一下,说:“爷们都睡左边,女的睡右边。”
这窝棚都是最简单的,除了能遮雨,也就左右搭了板子,一看就是给男女分开住的。虽然很简单,但是在田家一家子看起来已经很好了,他们逃荒可没啥遮风挡雨的地方,席地依靠着睡,能安稳就不错了。
也是真的都又累又困又疲乏,大家虽然心里都很慌张,可是还真是累了,本没想着睡的田老头儿只是想着躺下也歇一歇,这一歇,就睡过去了。
没一会儿,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响起……
大家都睡得踏实,田村长家的田甜倒是没,她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自己到处找厕所,找呀找,找呀找,眼看就要……田甜一激灵,醒了过来,她捂着肚子坐起来。
眼看家里人还在睡,自己倒是出了窝棚,一出来就看到好几个穿白大褂的,她也不懂,直愣愣的看着人家,其中一个女同志感觉到视线,回头看向了她,笑着打招呼:“小姑娘你醒来了啊?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很和气,像仙女儿。
田甜抿抿嘴,有点害怕,但是却又有着半大孩子的莽撞,小声说:“我想上茅房。”
女大夫说:“那边就是,去吧。”
田甜飞快的跑过去,女大夫:“等一下。”
田甜顿住脚步,有点急的扭着手:“干、干啥啊?”
女大夫笑了一下,掏出纸递给她,说:“喏,给你。”
田甜:“……?”
这这这,这是啥?
田甜不认识,是……纸吗?
可是怎么这么柔软呢?
田甜仰着头问:“给我的吗?这,这是干啥用的?”
局促的摆手,不敢要。
女大夫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小声的给她解释了一下,田甜:“!”
小姑娘瞬间脸红。
女大夫笑着说:“去吧,出来过来找我,我给你剃头。”
田甜:“!”
剃剃剃剃,剃头?
田家村男女老少都成了光头,无一例外。
大家谁也别笑话谁,谁让大家都生虱子了呢?这一路啊,虱子都要在他们的脑袋上安家立户了,全都剃成光头,是最简单最便捷的做法。
田甜他们也没敢反抗。
这要是搁了一般迂腐的读书人,怕是要高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然后大闹一场以死明志了,可田家村都是普通农人,逃荒这么久,晓得命最重要。临死遇到奇遇,那是真真儿有几分识时务的,可是不敢搞对抗。
他们不仅剃了头,还领了生活物资。
像是现在,田甜他们都换上了新衣服,以前的旧衣服已经都被统一焚烧了,他们的衣服就连一点研究价值都没有了,破烂的都要透亮了,也看不出原来的制式,本来他们还有点行李,但是地龙翻身的时候也没了。
他们两手空空,受着人家的好处,更是不敢多说一句不好听的,一个个都有那么点子“顺从”在身上,让干啥就干啥。田甜属于小孩子,她可是家里的长孙女儿,长孙女儿哎,她都十三岁了呢,原还觉得自己算是大人了。不过没想到算作小孩儿,两边的活儿都没有她的事儿,她这几天跟着哥哥还有堂弟堂妹一起,天天往山上跑捡柴,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儿。
他们的房子,已经开始盖了。
前几天又是选址又是丈量,还抽签选宅基地了呢,大家干的热火朝天。
这要是说起盖房子的事儿,田甜就不禁想到那天来了好大一艘船,运来了不少建筑材料,里面还有砖呢!
是砖哦。
别说田甜这样的半大孩子,大人们都震惊了。
天爷啊,这竟然是打算给他们用砖盖房子?
那可是砖头啊,镇上条件不赖的人家才能用得起呢,他们村里,就连作为村长的田老头儿,他们家也是半拉石头,半拉的土坯子。还有作为村里首富,田地最多的田富贵家,他家也不过是石头盖得房子,主屋有一小半儿砖,就能显摆好几年呢。
这可是村里最大的富户。
现如今,他们也能用上了?
天老爷,莫不是开玩笑吧?
田家村一个个的,都恍恍惚惚的,心里虽然有警惕,但是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吞口水了,这次可不是饿的。而是眼馋的,这人活一辈子,能住个砖房,那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啊。
大人们干的更起劲儿了,田甜他们这些小孩儿得了大人的叮嘱,一个个也是干的热火朝天。盖房子人不少,做饭总是要用柴火,捡柴的事儿,就归了小孩子们。
就连她哥,十五岁的田东,竟然都算是小孩子呢。
真大只!
田家五个孩子,别人家也不少,大家这一路逃荒,还是护着孩子的,所以除了村里王家有个小娃儿刚生下来没养活,其他孩子都活的好好的。所以捡柴的孩子不少。
田家几个孩子这边,还有田大姑田青枣家的三个孩子,彩云大志和小勇,彩云跟田甜同岁,生日比田甜小了几个月,以前是住在镇里,田甜大姑父在县衙做小吏,大姑家的条件就比他们家好上不少,因此彩云不大看的上田甜还有二房的田桃。
田桃比田甜和彩云小三岁,所以彩云更乐意跟同岁的田甜攀比。
表姐妹感情可是相当一般了。
逃荒路上日子过的艰辛,挨饿受冻吃苦,还要防着外人,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忧,孩子们一个个都老实的不能再老实,可是半大孩子嘛,不比大人心思重,虽然经历了苦楚,但是缓过到来的也快,这不,这才几天功夫,小孩子们一个个都恢复了元气。
这恢复元气了,一个个的又恢复本性了。
小伙伴们一起上山,彩云瞅着大步流星走在前头的田甜,哼着说:“女孩子家哪有这样的,野巴巴的肯定嫁不出去。”
田甜翻个小白眼,懒得理会这个矫情的表妹,她昨天上山的时候看到一个地方有野草莓,当时人多,她没有声张,这可是着急过去呢。
“走那么快干什么,真是蛮牛一样。”彩云又嘟囔起来,她小手儿锤了捶自己的腿,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她爷爷在世的时候可是秀才公,他们家是书香门第,可不是泥腿子。
她最看不上田甜就是她这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一点也不文气。
好巧呢,田甜也看不上表妹这个矫情的样子,连个字儿都不认识,叫啥书香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