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粮食实在太贵,她们就只能去死了。
几个人正刨坑呢,却见马车里有几个个女人想跑。
其中一个龟公立刻放下锄头,骂骂咧咧道,“跑个屁啊,你今天就得死这了!”
那几个女人应当是几日没吃饭了,身体很是虚弱,下马车几乎都是掉下去。
那龟公看急了,上前就要去把人抓回来。
下一秒。
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嘿,伙计。”
那龟公还以为见鬼了,惊恐的转头。
邓尔掐着他的脖子,狠狠用力,并且说完了剩下的话,“见到我你可就没命活了。”
剩下的几个龟公也快速的被几个女兵收拾。
她们驾驶着烟花楼的驴车回到城里,随后又把驴车放跑,一切做的不留痕迹。
霍珍是烟花楼最普通的一个花娘,她生的算不上国色天香,因此生意一直都是普普通通。
加上她身子孱弱,这才被放弃,带到乱葬岗活埋。
她挣扎着想下爬下车,想要活下去。
龟公转头来抓她的时候,她本想着认命了,没想到等到的是龟公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她被几个短发的娘子救了,短发娘子驾车把她们送到了一处院子里。
霍珍实在是想不明白,她们这样肮脏而又低贱的人,是谁会刻意来把她们救回来,给她们吃的喝的,还让身子好一些的照顾那些病重的。
霍珍甚至都忍不住想问那个带帷帽的娘子,和眼睛圆圆的娘子,不知道她们得的是什么病吗。
她们到底又有什么目的呢?
张司马废了好一些周折,帮祝青寒打点好了城门小吏,而他自己则做着靠雪盐发财的美梦。
这一仓库的刀剑其实并不算很多,将他们藏在稻草里面,车下的夹板下,轻轻松松就能就能装完两三个板车。
张司马没兴趣去掀开帘子看祝青寒所说买的女人,他紧张的搓了搓手。
“娘子,咱们约定好的盐?”
祝青寒转头,邓尔立刻拿出一个不大的布袋来。
张司马眼睛都亮了,他仿佛接过了沉甸甸的黄金,拿到手以后,他立刻打开袋子,果然瞧见装满了雪白的盐,为了辨别真伪,他还特地尝了一口。
真咸,就是这个味儿。
张司马笑嘻嘻的把布袋捆好,“娘子慢走,若下次你的主家还有想要换的东西,你下次来扬州的时候只管找我。”
祝青寒微微点头,上了马车。
张司马还算比较有售后精神,他一路看着祝青寒的马车队伍出了城,他才小心翼翼的揣着这包盐回到家里。
他设置抱着这包盐睡了一觉。
第二日一早,他寻思这个布袋子有点埋汰,得拿个精致的盒子装。
就在他拿勺子分盐的时候,他发现了不对劲!
这雪白的盐竟只有上面一层,盐的下面有一层他从未见过的透明的软绵绵的东西挡住了底下的细沙,这才使盐和沙没有混在一起,那透明的东西摸起来还有沙沙的感觉,若是只打开看表面,定会以为布袋里全是雪盐。
“我靠!老子被耍了?”
张司马气的都要翻白眼了,他居然被那个戴帷帽的女人给耍了!
亏他第一次提出交易时,那个女人拒绝而又谨慎的样子让他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信任。
张司马想起自己赔出去的武器,打点的钱,给她找板车稻草的钱,他气的一脚踹上了桌子腿。
也许是踹的方式不对,又或许因为他是个弱鸡,总之桌子腿没事,他自己尖叫一声抱着腿在原地蹦跶了三步,随后又因为站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张司马愣了三秒,气到流眼泪,“我的钱!我的钱啊!我居然被个女人给骗了!这女人背后的主家到底是谁!”
张司马在家哭天喊地的时候,祝青寒的马车早就走了老远了。
霍珍一路上都保持着小心翼翼和乖觉,至少从这些天的情况来看,这群人也并不是怪人。
而救她们大概也是真的看她们可怜。
霍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敢问,娘子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邓尔一边驾驶马车,一边回答道,“去剑南道的岳县,哪里是我们主家的地盘。”
这是霍珍没听过的地方。
霍珍又问,“恕我斗胆,救我们的理由是什么呢?”
邓尔又答,“不为什么,就因为我们主家觉得岳县的女人还是太少,我们需要更多的女人来工作,做事情。”
霍珍垂眸不语,“原来是如此。”
邓尔这个人虽然现在长的高大威武,其实心思很细腻,她立刻意识到霍珍误会了,“我所说的活计是纺织,做饭,搬运东西,写字,算学,不是你以前做的事情,我们哪里没有那样的生意,是不被允许的。”
霍珍眼睛瞪大,“当真?”
邓尔笑了笑,“自是如此,在岳县只要肯干活就能吃饱饭,只要肯劳动就不会被饿死,至于那些得病了的娘子,我们有大夫,会尽力的治的。”
霍珍觉得自己在做梦,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这样好的地方,是不是她正在做梦,还是她已经死了?
霍珍掐了掐自己,好痛!
是真的!
“咳咳咳。”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
霍珍连忙将头缩了回去,扶住了那个挣扎起身的女人。“婉娘,你要喝水吗?”
婉娘曾经是楼里红极一时的花娘,可惜染了病,一样的被无情的抛弃。
婉娘咳嗽了几声,又喝了些水,气若悬丝道,“多谢驾车的这位娘子,还有那位带帷帽的娘子,了我的心愿。”
霍珍一脸懵,“什么心愿?”
婉娘看像一脸疑惑的霍珍,想起了那晚的谈话,露出一个微笑,“这是我与邓娘子还有帷帽娘子的秘密。”
驴车消失了,龟公也没有再回来,这件事成了烟华楼的未解之谜。
穆迎知道,被拉出去的姐妹必死无疑而她的亲妹妹婉娘也在其中,她抗争过,抗议过,但是无法改变结局。
一口薄棺材就是许多伎子的归途,她们大多活不过20岁,十六七岁就走的也是很常见。
而今乱世,是连一口薄棺材都没有了。
她忍不住忧愁的看向窗外,为她们祈祷下辈子别做个花娘了,做个清白人家的女儿。
就在她难受万分的时候,一团纸条从窗外飞过。
穆迎捡起纸条,她惊讶的瞪大双眼。
因为字条上的笔迹赫然是她的妹妹婉娘!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我与姐妹们都被一个娘子们救了,救我们的娘子说,会把我们带回去治病,治病好了以后会让我们做纺织等活计,不会再让我们做皮肉生意,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是真的。
娘子还说,她的主家所占之地,不会再有烟花柳巷,不会再有皮肉生意,所有的女人都要做正经的活计来养活自己,我想,也许将来的某一天,那位主家也会来占领扬州,因为此次娘子们来扬州就是为了换武器的。
所以请阿姐还有楼里的姐妹们务必务必,无论如何也要想尽办法活下去,请等着那一天,我一定会来寻你。
被救回来的女人们全部送到了一处院子里静养。
青霉素对于没有抗体古人来说,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卫霜和胡似七等人带着口罩为她们清理身上的浓疮,不光要口服青霉素, 外伤也得消毒。
胡似七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柔, 以免弄痛她们。
来到了岳县, 霍珍整个人都安心了起来,医馆里面也都是娘子, 这些娘子们每天都来检查她们的身体,细心的替她们处理伤口。
她们说这叫消毒, 霍珍不懂。
但是医馆的娘子们说她们的病快好了。
婉娘很是担忧,那白色的药片一瞧就不同寻常,她们每天每个人都吃,得废掉主家多少钱?
而且她们还天天喝粥,每天还有一点点的肉。
不过很快卫霜就拿着林以南开的账单清单来了, 卫霜亲切的说,“现在你们吃的药,当是贷款,也就是欠我们主家的钱,后续你们要用劳动来偿还。”
婉娘的心这才放了下去,她性格稳妥,自是当起了姐妹们的发言人,她急切的说,“我们希望快一点做活计。”
卫霜笑了笑,“等你们身子完全好全了以后,自然会安排你们学习和做活, 这一点不必担心,岳县不养闲人。”
霍珍性格直爽, 她低头不好意思道,“我们被岳县,被楚娘娘救了,却空在这里浪费资源,不去劳动产生价值,当真是羞愧。”
卫霜笑出声,“这些词语你在哪儿学到的?”
霍珍实话实话,“我在院子墙角听了好些人路过谈话,久而久之,我也能听懂岳县的一些话了!”
霍珍见卫霜和胡似七等人都被她逗笑了,她又是害羞又是不服气,脸红红的反驳,“这是当真的!我闲来无事就喜欢坐在墙角听他们说话,我今日早晨听到了,说什么水泥制成了,要开始修路,和重新修城墙了!”
胡似七向来表情淡漠,也露出一丝丝微笑,“你消息倒是灵通,水泥确是是制成了,以后的路不会再有泥土了,是坚固而笔直的道路。”
在春天快要过去的时间,低配版水泥终被周岩岩和王雪莲两个人研制成功。
楚旋明白这已经是现在能够制作出来最好的水泥,石灰石,粘土,砂,这就是现在她所拥有的全部材料,也是低配版水泥的配方。
至于将石灰石研磨成粉末这一步,楚旋直接让周岩岩和王雪莲搞了个水利锤。
这个diy版的水利锤制作并不难,再加上楚旋有电锯,打火机等工具,大型的搞不了,搞个中小型的绰绰有余。
用电锯将木头处理成空心,再用完好的木材搭建出一个结实的脚架,将空心固定在脚架上,随后用石头等工具增加水流量,而之后的事情有打火机和现成的黏土,一切的事情都水到渠成。
倒是那些天一直跟着做实验的工人门盯着这水利锤大惊小怪了半天。
“还,还能这样?这有水,他就自己锤了?”
“这样就不用我们人力粉碎石灰石了,倒是轻松了许多。”
其中一个短头发的女工人切了一声,“所以楚娘娘说要多读书嘛,不然我们还使劲的人锤呢。”
“多读书确实好哈。”
全小田拿着话筒,走街串巷的宣传,“现在水泥制好了,街道的路和城墙全部都要重铺,水泥铺路要三天才能风干,大家上下班,上下学的时候注意别踩到了!”
因得城墙重修,楚旋决定干脆原地扩大一圈岳县的面积。
装修时的大锤小锤狠狠的派上的用场,先是用黑*火*药炸开大部分,剩下的小部分便用大锤子敲。
杜月桂下班路上捂着耳朵,看着划了安全区域的红线,作为安全员的乔云英整大声的维持秩序。
“离拆城墙的地方远一点!”
“你们你们,走路避着点啊!”
城墙彻底拆除了一部分后,后头来的流民就会去安排扯杂草,清理碎石,将要扩出去的区域清扫干净。
扩建岳县是一向大工程,楚旋也前来巡视。
所到之处皆得一声热烈的,“楚娘娘!”
林以南跟在楚旋身后,“北街这块目前原城墙都拆除完毕,扩出去的地方清理干净后,就可以开始修建新城墙了。”
林以南也有些兴奋,“这下岳县就要变得好大了呢,感觉比原来大一倍不止。”
因为修建小型工厂的原因,原本就不算大的岳县显得更加拥挤,这下扩建了以后,家属区和工厂区还能分开。
许多岳县的老旧房子她会直接拆除,选择一块地方新建宿舍楼。
然后还会新建一些独门小院,总之一切都在慢慢的步入正轨。
谢灼和阙之桃都找到了自己的活计,谢灼和阙之桃在纺织厂纺织,阙家兄弟之前一直在帮周岩岩和王雪莲做水泥实验,如今水泥制好了,他们就跟着铺路。
这四个人做活都很不错,可能是因为欠款压在身上,她们工作起来十分卖力认真,估计秋收以后的小班长评选是少不了他们的名字了。
楚旋一直传播的思想就是工人阶级有志气,自力更生创新业,人人都要以劳动为荣,工人靠自己的双手吃饭不丢人。
所以这四位被债务压的喘不过气的长安娘子郎君,对做工人完全接受良好。
谢灼和阙之桃一起下工,二人小心翼翼的走在充分泥土灰尘的路上,谢灼转头看了看,“如此扩建,虽比不了长安,也比得一个中县,或者上县了。”
阙之桃用手扬了扬灰尘,“我听说要拆好多旧房子,不知道咱们住的那个地方会不顾被拆呢。”
谢灼回忆起他们四人同住的小院子,其实是非常的破旧的,他们打扫了才能入住。
谢灼有些担忧,“说是拆了会重新建宿舍给人住,但是是好几个人住一间屋子,我不太习惯和不认识的人一起住。”
阙之桃左右看了看,“我听说,要修新房子,但是不是人人都能买,第一得有岳县的户籍,得是楚娘娘的奴隶,也不是人人都能买,要抽签,不过工人分数高的先抽。”
谢灼听的云里雾里,“你从哪儿听的这些消息!还有工人分数是什么。”
阙之桃叉腰,“自然是不小心看到祝秘书在扬州写的,《岳县房屋出售政策》,至于那个工人分数大概就是工人中也有懒的和勤快的,也有干事认真的不认真的,还有一些平时做了贡献的,分数自然高些,而且房屋购买只能以个人,或夫妇双方名义,那上面还写的好多,我记不太住。”
谢灼刚想说要不买个房子,随后又想到她的负债。
城北的街道已经开始铺水泥路了,先在路上铺一层碎石子,然后用木框架框住,再倒上那个名为水泥的东西,再赶平,待到快干的时候,洒上一些水。
水泥风干需要两到三天,为了道路的美观性,不许任何人留下脚印。
谢灼和阙之桃小心翼翼的避开围了线的水泥区域,二人在一旁好奇的观看这传说中的水泥。
“是灰色的呢,听说干了就好像一块大大的石板铺在地上一样。”
“有点难以想象。”
“我也是。”
在食堂吃了最简单的一钱套餐,谢灼和阙之桃回到家里,开始算她们还有多少欠款。
她们四个人每个月的工资除了最便宜的套餐以外,其他全部用来还钱了,毕竟有钱欠着心里头总觉得有块石头没落地。
谢灼拿出还款的单据,在心里心算,“还差8200钱。”
谢灼摇摇头,“我们还是别痴心妄想买房了,好好还债吧。”
转眼快到了秋收的季节, 河北的粮食危机也有所缓解,而本该是令人高兴的时刻,高羡却收到了一封江南道节度使写来的信。
高羡有点疑惑, 江南道节度使司马池和他素来没有什么交情, 虽然双方都心知肚明, 他们就是造成大骊变成现在这一局面的推手,但是他们从来没有书信往来过。
在打开这封信以前, 高羡思索良多。
是谈合作?还是有什么情报?又或者是借兵借粮?还是杨角或者陛下有什么大动静,总之他想了很多。
但高羡打开了信封后, 他沉默了。
他尚且认为江南节度使司马池应该是个文化人,至少在他的认知上确实是如此,他自认自己也是个文化人,两个人文化人的交流不应该是这样的,这封信连个基本的开头问候都没有, 言语之粗鄙,用词之粗俗,可以看出写信之人的戾气有多重。
高羡带着疑问往下看。
你干嘛让你的女人来我扬州行骗?想要点破铜烂铁你直说,我给你就是了,毕竟咱们祖上说起来还是一家,按辈分我担得起你叫我一声三舅公,你有雪白的盐,你可以想和我换你直说啊,现在盐什么价?我肯定出一批武器给你啊,你至于搞的这样偷偷摸摸?我看你表面风度翩翩,实际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白脸!
高羡:?
高羡的面容有些抽搐, 他们祖上怕是不知道追了几百年才是一家,还三舅公, 这个老男人仗着自己年纪大真不要脸。
还有,什么叫小白脸?难道像他一样胡子不刮脸不洗,粗俗!
什么雪白的盐,河北道也很缺盐的好吗,他要是有雪白的盐用得着偷偷摸摸的去换武器?他嘴里都淡成什么味儿了。
还有,施妤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西丰县,他这是不知道被谁坑了找他撒气呢。
高羡一路吐槽着看完了这封信。
但同时他又思索着,雪白的盐,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技术还要偷偷摸摸的去扬州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既要的是武器,想必不是藩镇了,难不成是草根?如今乱世,是最易人才辈出的时候。
难道又要出一个杨角了,不,这个人或许比杨角更聪明。
施妤被仆人通报后才来,看完信,难得轻笑了一声。
“少有看到这老东西气急败坏的时候,也少有看到你表情这么奇怪的时候。”
她收起信,“乱世之中果然造人,看来又出现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骗司马池的人,可不是一般人。”
楚旋并不知道自己引起的连锁反应,也不知道因为她司马池和高羡已经开始互相扯屌,甚至上升到人身攻击。
岳县的原本的东街和北街的水泥路已经铺好了,和原来朴实无华的土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旋走在坚硬而又宽阔的水泥路上,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自己好像在原来的世界。
当然那也只是一瞬间的恍惚,毕竟岳县现在的城建和现代比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东街的水泥路上现在还没有人,楚旋走了两步,又踩踏了几下,虽然已经知道这条路很结实,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踩一踩试试。
毕竟这可是水泥啊,看穿越小说是一会事,自己真的搞起来又是一回事。
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涌上心头,微风拂起她的短发,楚旋觉得穿越这件事虽然很惨,但是并不妨碍她在有限的条件和环境里,改变这个她讨厌的环境。
杜小草和沈芦还有李朝本来想趁着下课的时间来东街看水泥马路。
杜小草捂住嘴,连忙拉着另外两个人躲了起来,“是楚娘娘!”
沈芦和李朝立刻躲了起来,“真是楚娘娘,楚娘娘也来看水泥路。”
沈芦把声音放的极低,“不行,不能让楚娘娘看到我们!”
早就看到三只人类幼崽的楚旋:……
“你们三个是来看水泥路的?”
三个小学生吓的一激灵,颤颤巍巍的转过头,“对,不过现在是课间休息时间!我们才来看的。”
楚旋其实不是很擅长应付小孩子,不过这三个小女孩倒是对着她一脸崇拜。
这样也挺好的,女孩子从小崇拜的对象就应该是强大的女性,她们周围接触的女性是什么样,她们就会形成什么样的思维。
杜小草见楚旋面色未变,大着胆子问,“楚娘娘,岳县要新修房屋一事可是真的?按什么工人分数抽签也是真的吗?”
买房一事已经传开了,但是具体怎么买,什么人有资格买,说法又有好几种。
楚旋刚想张口,但是看了看还没到她腰的小幼崽。
楚旋还是蹲下与她平时,“修建新房一事是真的,不过怎么买,还未出条款。”
杜小草的小脸一脸赞同,“就是,我就说怎么买还未出告示,让阿娘不必着急呢,昨日隔壁的叔婶还因得买房这事吵架呢。”
沈芦则是踮起脚尖,“楚娘娘,买房有年龄限制吗,我和李朝可不可以买房呀。”
楚旋又转头和另一个幼崽说话,“没有年龄限制。”
三个小幼崽欢欢喜喜的走了。
在岳县的人类幼崽里女性幼崽数量依旧劣势,既然在她治下,她并不想要男人依旧是多数,女人少数。
她看向远方的正在搭建的城墙,邓尔正驾驶着谢灼用来充公抵债的马车。
“楚娘娘,现在就出发去买人吗?”
秋收之时,百姓有了喘息的机会,但是卖儿卖女的依旧存在,还有卖妻的。
秋芸就是一个被自己的郎君典卖的女人,同样被典卖的还有她的大女儿和二女儿,一个五岁一个两岁。
秋芸还生了一个儿子,儿子是金贵的,自然是典卖不得。
吴河县随处可见这样的人,丈夫典卖妻子,女儿,不需要任何人同意,丈夫拥有他的妻子所有处置权。
秋芸瑟瑟发抖,她昨天流了一夜的眼泪,求了她的丈夫一夜。
她和她的两个女儿被标价一袋小米,其实这样的标价有些贵了,但是也有好几个婆子过来问,先是让秋芸站起来看了看身段,随后看着她牵着两个小女孩又摇头。
“看着像可以生儿子的,但是怎么生了两个丫头了,这我可不敢买,买回去又生了女儿怎么办。”
秋芸的郎君就像商品推销员,他笑着说,“生了儿子的,我们家有个儿子,这位娘子您看要不要考虑?这两个丫头带回去给口吃的养着,洗衣做饭伺候您到十来岁,嫁出去又是一笔彩礼。”
那婆子思索了半天,最后还是摇头,“生了两个丫头才生儿子,不划算。”
也有人听说秋芸生过儿子,开问,“你们家儿子卖不卖,我给两袋小米!我们家要传宗接代的。”
“去去去,儿子怎么能卖?那是香火。”
最后一个笑容怪异的男人指了指秋芸的两个女儿,“丫头皮嫩,我喜欢。”
秋芸的郎君后退两步,有些犹豫,周围的人也看懂了这人的来历,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笑容怪异的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两个丫头被卖过去肯定没有好下一场。
秋芸的郎君摇头,“这位郎君.我这丫头皮糙肉厚,您怕是使唤不管。”
“三袋小米,只要这两个丫头。”
“行,您拿米过来,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秋芸浑身都在颤抖,她不停的拉扯着她郎君的裤脚,在上面留下了一个乌黑的巴掌印。
她在哭泣,母亲的本能告诉她面前这个男人不是个好人,
然而下一秒,她被嫌弃的踢到了一旁,“这两个丫头卖了就不卖你了,那可是三袋小米啊,晚上喝粥了,你还不高兴。”
秋芸不敢反抗,只能哭泣,给要买她女儿的那个人磕头。
当然没人理她。
这样的事情太常见了,也不会有人帮她。
只是有人叹息一口气,可怜的两个丫头就要羊入虎口。
秋芸此刻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她看着两个尚且懵懂的孩子,只能紧紧的攥着她们的手,哪怕她自己也浑身发抖。
“这三个人我买了,五袋小米,外加一勺盐。”
秋芸抬起头,是一个带着帷帽的娘子,她周围有好几个高大的短发娘子。
那笑容怪异的人恶狠狠的盯了带着帷帽的楚旋一眼,一勺盐就足以让他没有办法再出价。
秋芸瞧见那娘子的帷帽动了动,“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下一秒,她不顾脏污的抓起秋芸的手,“我要你恨他,他卖妻卖女,丧心病狂,不把你和你女儿当做人看,这样的人,不配做你的丈夫,不配做你女儿的父亲。”
秋芸颤抖着嘴唇,“我.我。”
楚旋松开她的手,“那我便不买你们母女三人了。”
秋芸立刻抓住楚旋的裤腿,“不,娘子!求求您了,求您买下我们,我恨他,我会恨他的!”
楚旋点了点头,“从今以后,我是你的主家,你没有丈夫,你的女儿也没有父亲,明白了吗?”
装满了女人和小女孩的马车以及板车被运回了岳县。
路边的岳县百姓围观并且发言。
不少女人有些感同身受,“好多都是因为生不出来儿子被卖的,我明明听卫管事说,其实生儿生女在男方呢。”
“真假的?我不信,生儿生女怎么会在男人呢?肯定在女人啊。”
“卫管事说的,你敢质疑卫管事?”
“这!我不敢质疑卫管事,我就是好奇卫管事是不是真的说过这样的话!”
“你还觉得我乱说去吧,好几个人去医馆查身子的时候都听卫管事这么说了!”
“你们男人还不信!我要去找全管事让她给大家开会!我看你们还信不信!”
“就是就是!”
楚旋没想到她带回来的女人和女孩们, 竟引得岳县的大部分女人们联名到了全小田和卫霜哪里。
她们认认真真的问卫霜,生男生女到底取决于谁。
其实引发此次女人们闹到这里,最开端的原因无非就是一句无心的感叹, 和一个男人随口的回答。
随后就是无数句的反驳。
但是这若是在一年以前的岳县, 女人们别说反驳了, 大部分的人和自己的郎君,儿子, 大声说话都要斟酌半天。
而如今敢公然和男人叫板,自也是因为岳县人人都要做工的政策。
她们挣的不必男人少, 如今各厂的工资不一样,有的人挣的还比男人多,再加上楚娘娘重视女子,她们在家中也自是说的起话。
从前男主外女主内的平衡正在微妙的被打破。
再加上有楚旋,各大管事们的强权压在上面, 为她们顶出了一片天。
卫霜和胡似七刚给来看病的百姓换完药,就见着一群娘子寻了过来,她们的面色带着一丝丝的不确定和忐忑。
“卫管事,上次您是同我们说生男生女取决于男人是吗?”
卫霜此刻还有些一头雾水,她点了点头,“生男生女确实取决于男人,而不取决于女人的肚子。”
那几个人这才松了口气,“方才我们斩钉截铁的说您说过这话,但是又怕是自己听茬了。”
女人的肚皮不争气这样的话压在她们头上太多年,从七出中的无子这一条就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