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绳警方查案查到一半接到上头的通知,平冈喜久江被杀案以死者并非冲绳本地人为由被转给了其他部门调查,当地警方只需做好交接工作。
松田阵平一听就知道是套话,明显是有人不愿意他们继续查下去,由权限更高的人下令,抹掉了这件事。
假如没在案发现场见到降谷零,松田阵平说不定会独自调查直到抓住真凶,而如今他肯定老同学知道些什么,保不齐中止调查的命令正出自他手。
各人有各人的任务,各人有各人的秘密,松田阵平相信他的朋友仍然属于正义。
但真的可疑,太可疑了。
许久不见的老同学,上一次见面多了个可爱的高中生女友,这一次见面身边站着一位成熟陌生的黑裙美人,让松田阵平不得不怀疑降谷零的任务性质。
你小子老实交代,到底是不是正经任务?(指指点点。jpg)
松田阵平找了个借口和同事分开,假装自己是个随意游荡的游客,在一棵椰子树下看见穿白衬衫的安室透。
两人皆作游客打扮,酷热天气里衬衫扣子解开,露出紧实的腹肌。
“我昨天就想说了,大夏天穿黑衣不热吗?”松田阵平压低声音,“还以为你今天也要穿一身黑过来。”
“还有陪你一起来的那个女人,你们两个穿得像是来别墅奔丧。”他推了推墨镜,不经意地问,“别真是来奔丧的?”
安室透沉默不语,有时候沉默本身是一种回答。
“她不是告诉了你名字?”金发男人说,“总‘那个女人’的叫,被听见不好。”
“酒井泉子。”松田阵平咀嚼这个名字,“她编假名花了几秒?”
“我不知道。”安室透回答,“或许和我花了同样的时间。”
安室透同样是虚假的姓名。
两个用假名来到别墅的人,不在宾客邀请名单上,穿着宛如黑乌鸦的衣服。
纯黑长裙遮住小腿,恰好够塞一把枪的空隙。
松田阵平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上一口。
“给上头的报告是通宵写的吧。”他斜睨安室透一眼,“仗着自己肤色黑,看不出黑眼圈。”
安室透有点无奈又有点感动,他知道老朋友隐约猜到了真相,但依然相信着他。
“那个女人,”松田阵平指尖烟火明灭,“未来有逮捕她的一天吗?”
“会。”安室透沉沉地说,“我承诺。”
松田阵平:“平冈喜久江杀妻一事属实?”
“大概。”安室透看向一望无际的海面,“她不至于在这种事上说谎,那个人并非全无原则。”
“你是在帮她说好话吗?”松田阵平被墨镜遮住的眉峰扬起。
安室透不知道该怎么说明,威雀威士忌无疑属于纯黑的一方,但她依然有原则,有体贴和友好的一面,他不能承了她的情却假装不知道。
“很复杂,我不能说明。”安室透摇摇头,“她不是一切的主谋。”
松田阵平咬着烟,想了想:“她的名字是假的,脸也是?”
“包括声音。”安室透低声道,“非常谨慎,非常强大。不要调查她,松田,太危险了。”
“警察就是干危险事的职业。”松田阵平没有动摇。
“这句话该由我来说。”安室透碰了下他的拳头,“她是我的任务。”
“怪不得你昨晚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松田阵平踩灭烟头,他拉下墨镜,眼睛盯着安室透,“小心点,你的正牌女友恰好在冲绳。”
“她还恰好和同学来了海边。”安室透无奈道,“和我住在同个酒店的不同楼层。”
松田阵平想了想他身上复杂混乱的关系,有点同情,也有点拳头发痒。
明明住在同家酒店,却不知道男朋友深夜外出和陌生女人约会,知雀的头顶绿油油的。
事急从权,列车杀人案里松田阵平也假冒过她的男朋友,正牌男友对此毫不知情。
环保帽也算情侣装的一种……大概。
松田阵平质疑的眼神突然没那么犀利了,他已经和zero交换了情报,‘松田警官’和‘安室透’明面上是只见过几次的关系,让人看到他们一起度假有违常理。
“趁没人看到,我先回同事那边去——”
“安室先生?松田警官?”
惊讶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你们怎么在这里?”
安室透和松田阵平陡然对视,皆看到对方眼里“麻烦了”三个大字。
两个男人缓缓转身,牛奶般白皙滑嫩的肌肤映在他们眼中。
穿着分体式泳装的黑发少女嘴巴微张,泳装的荷叶边堪堪遮住大腿,手臂、肩膀和小腹黑色的蛇纹刺青大剌剌暴露在阳光下。
天气太热,她忙着梳理黏湿在颈后的长发,丝毫不在意周围隐隐聚拢的目光。
铃木绫子比她害羞得多,迈出更衣室一步后就执意多穿一件外套,竹泉知雀在更衣室外等她,眼睛尖尖地瞟见两个熟悉的人影。
“你们也来海边玩吗?”她的目光在两个男人身上晃来晃去,疑惑道,“莫非是我不知道,你们原来认识?”
“没有的事。”松田阵平立刻说,“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你从牛郎店出来被请家长那天。”
“其实你可以假装忘掉我的黑历史,不要一次次拿出来说。”竹泉知雀小声吐槽,目光移到安室透脸上,“安室先生不是说忙工作吗?昨晚回我消息都不积极。”
安室透眉心直跳:昨晚收到她消息的时候,威雀威士忌正坐在他的副驾驶座上,这事简直说不清白。
“工作提前完成了,想来冲绳给你个惊喜。”他温和地笑了笑,“没想到遇见松田警官,和他聊了几句。”
“我一直觉得你们会很聊得来,很想介绍你们认识呢。”竹泉知雀积极道,她甩甩长发,泳衣遮不住的肌肤白得反光。
两个男人都觉得有些烫眼睛,不动声色地围拢在竹泉知雀身边,挡下周围人的视线。
“你们把太阳都遮住了。”她晃了晃头,“我特意带了防晒霜,想晒日光浴。”
“安室先生需要吗?”竹泉知雀举起手里的小瓶子,她看了看安室透的肤色,替他点头,“你需要。”
松田阵平小小声:“已经是巧克力的颜色了,再黑点也没事。”
安室透:微笑中带着杀意。jpg
“我不需要,松田警官也不需要。”他谢过竹泉知雀的好意,想了个借口,“我们准备去露天酒吧喝一杯,知雀先和朋友去玩,我晚些来找你。”
在安室透和松田阵平心里,酒吧是高中生绝对不可以去的地方,他们不约而同无视了竹泉知雀早已成年的事实。
“安室先生来冲绳不是为了陪我吗?”竹泉知雀不满道,“我还想把你介绍给同学呢。”
“别了,你的男朋友是高危职业。”松田阵平插嘴道,“你老实交代,像列车斯托卡一样的爱慕者你在学校还有多少?”
竹泉知雀看天,竹泉知雀看地,竹泉知雀左顾右盼就是不看他们两个。
两个经验丰富的现役警官同时感到头痛欲裂。
“那你还把纹身露出来?”安室透上前一步,尽可能挡住她,“你的外套呢?”
“热,不穿。”竹泉知雀坚定拒绝,“你对我的纹身有什么意见?又不是一第一次看。”
“那时我们还没交往。”安室透寸步不让,“作为你的男朋友,我不想别的男人看见女朋友泳装,不行吗?”
好狡猾,竟然行使了男朋友的特权。
竹泉知雀不甘心的噫呜一声,但她早有准备:“我没带外套。”
“也不穿路边卖的不知道被多少人试过的外套。”她补充道。
安室透和令人头疼的女朋友僵持片刻,退让道:“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竹泉知雀暂时被交给松田阵平看管,这两个男人嘴上说着不熟不熟,轮换看押犯人的姿势却很熟练。
“松田警官。”竹泉知雀朝安室透离开的方向扬扬下颌,“你和安室先生不是偶然遇见吧。”
松田阵平面色不变:“为什么这么说?”
“昨晚我给安室先生发消息的时候他还在忙工作,今天突然人出现在冲绳海滩,我才不信他想我所以特意赶来冲绳的说辞呢。”女孩子一脸睿智,“他所谓的工作肯定就在冲绳!”
猜对了,但松田阵平可不能认。
他的沉默没有任何作用,黑方侦探竹泉知雀双手抱臂,自信推理:“他来海边也不是想偶遇我给我一个惊喜,只是恰好和松田警官约在海边见面,被我撞见而已,对不对?”
“我就知道,男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甜言蜜语都是骗人的。”
松田阵平感到不安起来,他希望安室透下一秒就回来,他快镇不住场子了。
竹泉知雀挪了挪脚步,一副说悄悄话的模样:“松田警官,你诚实地告诉我,我不生气——安室先生犯什么事了?”
“是他的私家侦探职业终于跨过法律的边缘,还是他被警官你抓住了把柄?”她用气音小声问,“你告诉我吧,我真不生气,比如,他昨晚干什么去了?”
松田阵平和安室透昨晚有没有见面,天底下没有比竹泉知雀更清楚的人。
今天在海滩撞见这两个人见面,竹泉知雀立刻猜到了:恐怕松田警官没被恶鬼复仇杀人那一套糊弄过去,他私下联系嫌疑人,想趁竹泉知雀不在从波本嘴里套话!
竹泉知雀昨晚做了易容,不怕查,波本可是真身入镜,被警方盯上跑都跑不掉。
作为体贴的上司,她有义务替不省心的小弟扫尾。
只需要把事情导向一个狗血的误会,让松田警官今天不得不放弃他的套话就好。
清官难断家务事,再怎样优秀的警官都插不进嘴的事唯有——情侣吵架。
“安室先生和松田警官的工作都需要保密,我能理解。”黑发少女落寞地垂下眼帘,“安室先生也不是有意说谎,我不会生他的气。”
“只要、只要他昨晚真的在工作,不是借工作偷偷和别的女人约会,我什么都能原谅。”
松田阵平脑筋飞速运转,局面已经发展到这一步,纯粹的隐瞒没有用了。
不愧是和zero交往的女性,几乎把今日“偶遇男友”事件的真相猜得七七八八。
现在最好的选择是承认安室透昨晚和他见过面,因为某个秘密的案件,他们约在今天商谈案情——侦探和警察的搭配,非常合理。
问题不大,没有问题,只要小小地删减,去掉一个陌生女人的戏份就好。
竹泉知雀又不在现场,哪里会知道男朋友身边多出一个成熟陌生的美人呢?
松田阵平认下了竹泉知雀的推理,正在这时,离开的安室透回来了。
他的回来让松田阵平和竹泉知雀都异常振奋。
松田阵平:我替你把谎言圆回来了!只要咬死我们是在商量案子,不让她知道那个女人的存在,今天的感情危机就算过去了。
竹泉知雀:我帮你把警官糊弄过去了!别怕,他今天不能从你嘴里套出半个标点符号,我这就找个借口和你吵起来,让他主动退出情侣吵架,你的身份就安全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竹泉知雀是勇者。
“我留在车里的外套,你先穿上。”安室透递来一件黑色的薄外套。
昨晚他送威雀威士忌回酒吧,女人大方地挥挥手,示意红跑车借他开,离开冲绳前把钥匙交给酒吧就行。
他今天开了车来,昨天的外套留在后座上忘记收进行李箱,正好临时拿来给竹泉知雀穿。
一看见这件眼熟的外套,竹泉知雀就知道优势在她。
波本!你实在太机智了!助攻来得恰如其分!
女孩子表面一脸不情愿地接过外套往身上穿。
穿到一半,她犹疑地停住动作,抓起外套袖子嗅了嗅。
“安室先生。”竹泉知雀缓慢抬头,阴云爬上她明媚的脸蛋。
“黑玫瑰的气味。”她一针见血地问,“告诉我,你的衣服上为什么有其他女人的香水味?”
知雀和松田都觉得自己是为透子好,都觉得自己在为透子努力。
迎来惊天大雷的透子:我谢谢你们啊:)
打工的第四十天
如林中雨雾般虚浮飘渺的幽香,开至荼蘼的黑玫瑰介于盛绽与腐烂之间,独特的气味。
让人很想请教威雀威士忌是从哪儿买来的香水。
不,问题不是这个,问题是她出门杀人为什么要喷香水!
远月学院的学生可能因用了柑橘味的洗发水而导致料理气味混浊被退学,杀人与料理有某种方面的共同性,即执行者应尽量保持整洁干净、犹如清水白纸一样的体态。
威雀威士忌无疑犯了大忌,但没人能指责她,完美的答卷碾碎了一切不合理。
馥郁的黑玫瑰冷香仿佛黑发黑裙的女人微微靠近,在安室透耳边絮语:
“姓名是假,妆容是假,声音是假,一切皆虚,如果不留下气味,谁来证明我曾经存在?”
想想看,昨晚出现在你副驾驶座上的女人真的存在过吗?
面容识别、声纹比对、来历考据,共同拼凑出一个幽灵般不存在的人。
安室透阻止松田阵平调查威雀威士忌,正因为她展现的一切都是魔术师的诡计,顺着虚线查下去只会跳进兔子洞的陷阱。
从帽子里飞出来的白鸽化为烟雾消散,除了观众的记忆,唯有帽檐边的羽毛证明白鸽曾飞过这里。
气味是她留下的羽毛,是飞鸟在天空留下的云痕。
换个场合,安室透会为威雀威士忌留下可追踪的痕迹而高兴。
前提是,换个场合。
他看着抓住外套袖子,像小动物一样仔细嗅闻的竹泉知雀,大脑里的警铃已经叫成了开水壶。
怎么解释?可以解释吗?
他要编织怎样口才惊人的借口,才能让女朋友相信他的外套上沾染陌生女人的香水是合理的?
不,安室透麻木地想,无论怎么说都不合理,找借口只能显得他更像个玩弄少女感情的人渣。
女孩子狐疑的眼神牢牢钉在男朋友身上,松子糖般的琥珀色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让我听听你能狡辩些什么”的判官表情。
他是无辜的……不,安室透艰难地翻找自己的记忆,他不无辜。
威雀威士忌的每一次肢体接触都是他默许准许的结果,他们靠得太近,黑玫瑰的幽香从一个人的皮肤染上另一个人的衣袖。
安室透回酒店后站在洗漱台前细细洗手,薄荷味的洗手液染得袖口一阵清凉,若有似无的馥郁花香仍未消散。
极富感染性的气味,竹泉知雀套上对她而言宽大太多的男士外套,黑玫瑰的沁香钻入她的皮肤,她闻起来和威雀威士忌那样相像。
不能说不合适,但给安室透的感觉很怪异,就像他甜甜小蛋糕一样的女朋友咬下去一口,流出硝烟味的岩浆夹心。
金发男人陷入天人交战的沉默,眼下或许是他卧底生涯遇见过最严峻的考验。
快找个理由,用上你被威雀威士忌夸赞过的谎言天赋,快!
兄弟有难,两肋插刀。
见安室透指望不上,松田阵平咬着牙上了。
zero还不知道他的甜言蜜语已经露馅,他的黑方侦探女友已经推理出了“今日海滩边偶遇男友”事件的大概真相。
倘若他试图用蜜糖一样的好听话转移话题,等于正撞枪口,大写的不诚实。
“只能用现有情报把她糊弄过去了。”松田阵平警校毕业考都没这么用力思考过,“已知知雀猜到zero昨晚和我一起卷入某个案件,她想知道男朋友在案件中扮演哪个角色——主犯?从犯?路过的倒霉蛋?亦或协助警方破案的侦探。”
松田阵平肯定选最后一个,然而问题又来了,一个认真协助警方破案以期望拿见义勇为奖金请女朋友约会的好男友,他的衣服上怎么会染上别的女人的香水味?
“其实有个理由很说得过去。”松田阵平想到个歪点子,他可以推说昨晚案件是死者是个女性!
她名叫酒井泉子,生前喜欢用黑玫瑰味香水把自己腌入味。安室透检查尸体时难免袖子触碰死者,故而染上了不该有的气味。
“反正酒井泉子是假名,那个女人早已离开冲绳,她不可能知道自己曾被人编排过。”
应该不可能知道……吧?
奇异的直觉让松田阵平背后寒毛耸立,他总觉得自己要是敢把这个离谱的谎话说出去,半夜会有一只女鬼阴森森吊死在他床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为了洗刷安室透的嫌疑,这口锅只能由他来背。
为了兄弟他真的牺牲太多,敬他们的友谊。
“鼻子挺灵的嘛。”松田阵平懒散的声音打破了情侣之间凝滞的氛围,他一副炫耀的语气,“好闻吗?”
嗯?剧情的走向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竹泉知雀一头雾水。
波本,说话啊波本!无论你找什么借口她都能顺势吵起来,情侣吵架外人闭嘴,插不进来的松田警官自然而然就会在第三者的尴尬里默默离开了!
他一走,套话的风险不就消失了吗?任务圆圆满满和和美美结束,多好。
金发男人没能接收到竹泉知雀强烈的信号,这对塑料情侣的默契仅限于冰淇淋店情侣半价的场合。
竹泉知雀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朝松田阵平点头:“很好闻的香水。”
她自己调的呢,加了黑玫瑰花瓣、灰琥珀、松油、烈酒和磨碎的安眠。药,制出来的成品险些被太宰治当作自鲨圣药偷偷摸走,竹泉知雀好不容易才抢回来。
她有意在气味上把两个马甲区别开来。
威雀威士忌是恒定的黑玫瑰味和血腥味,竹泉知雀的气味取决于她最近喜欢的沐浴露,比如上一个月她是白桃乌龙味,这个月换成了椰奶布丁。
自己调的香怎么都好闻,但松田警官为什么要用炫耀的语气问她?
马萨卡——竹泉知雀脑海劈过一道惊雷。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松田警官好重的心机!他想帮安室先生背下陌生女人香水的罪孽,借此获得他的信任,从他口中撬出组织的情报!
好一个认真负责的警官,不惜帮嫌犯欺骗他无辜的女朋友也要获取情报,此人成长起来必是黑衣组织的大敌。
黑衣组织的大敌,那就不关竹泉知雀的事了。
她是卧底,她是来黑吃黑的。
“波本,你真的欠我良多,要不是被抓住套话的人是你,我何至于在这里演无中生有的三角恋出轨狗血戏?”竹泉知雀心想,她都快被自己感动到了。
放眼整个黑衣组织,再没有比她更体贴的上司,以一己之力拉高了酒厂员工关怀好评度,酒厂HR起码要把工资分她一半。
松田阵平接下来说出的话果然不出竹泉知雀意料。
“不好意思啊,她的香水沾到你衣服上去了。”松田阵平拍拍安室透的肩膀,不太真心地道歉,“昨晚一起查案,难免的。
被拍肩的安室透:等会儿,你又擅自自己加了什么戏?
他仿佛站在两个手握剧本的黑幕之间,安室透不知道松田阵平和竹泉知雀分别拿了什么剧本,只读出了对自己浓浓的恶意。
可能两个人都觉得自己在帮他,但安室透只看见了迫害!
他挣扎着想挽回什么,晚了,竹泉知雀和松田阵平手上的剧本已然合二为一。
竹泉知雀:果然如此,毫不意外,威雀威士忌的存在因香水味无法被抹去,松田警官只好亲身上阵把人揽到他身上。
安室先生配普通女高中,松田警官配黑衣组织成员,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你们问过威雀威士忌的意见了吗?
竹泉知雀代入自己另一个马甲,认真打量松田阵平。
十分英俊的一张脸,神情玩世不恭,他的专长是拆弹,有灵活的手指和聪明的头脑,每一次任务都可能是通往地狱的单行票。
拆弹与制弹都是刀尖起舞的艺术,仿佛打开惊吓盒般的刺激。
竹泉知雀过着与平庸无缘的一生,刺激是她拌色拉的佐料。
“嘶,抛开横刀夺爱的设定不谈,松田警官是威雀威士忌会感兴趣的类型。”竹泉知雀浅浅吸气。
想想看,一个警察,一个头脑聪明直觉敏锐的警察,简直是坏女人的天菜。
虽然谈恋爱期间随时有被逮捕的危险,但威雀威士忌像是在乎这个的人吗?
“可惜了,威雀威士忌是因安室先生诞生的人设。”竹泉知雀摇摇头,“虽说站在她的角度,来一场警匪绝恋无疑是乐趣的一种,但她就是我,我就是她,因果不会混淆。”
如果,万一,万分之一的可能,安室先生是个警察——
竹泉知雀舔了舔下唇,承认自己心动了一秒。
太有意思了,像她这样的恶役总会被危险行为吸引,在工作的同时找点乐子,没有比这更完美的。
竹泉知雀压下心里不起眼的一点儿遗憾:怎么可能呢,酒厂又不是人人皆卧底,威雀威士忌是卧底关其他威士忌什么事,难不成每瓶叫威士忌的酒都是假酒吗?
黑麦威士忌,波本威士忌,苏格兰威士忌,加上她一共四瓶威士忌,卧底概率四分之一已经很高了,再多两瓶假酒的话酒厂不如改名水厂,含酒精含量低于1%。
一个靠卧底维持运作的组织,港口Mafia连夜派人来学习,虚心请教如何从各大红方骗来打工冤大头。
松田阵平的谎言和演技都不怎样,但竹泉知雀愿意配合,再不配合她可不敢保证她的马甲被这两个男人编排成什么样——仗着人不在说人家坏话,你们是班主任请假的高中生吗?
什么成熟大人,乖乖承认是她的同龄人算了。
“原来是松田警官认识的女士。”竹泉知雀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误会了。”
三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不能再承受更多,美好的海边度假日何苦荒废在zero复杂的感情史上,他明明是全场最无辜的人!
“我突然想起同事在沙滩排球区等我比赛,不打扰你们了。”
松田阵平重新戴上墨镜,挥挥手离开,一步不回头。
他居然没有再坚持套话,竹泉知雀谨慎地想,她要再用威雀威士忌的手机提醒波本一句,小心警察。
让人操心的小弟,没了她可怎么活。
“对不起安室先生,我不该怀疑你的。”
女孩子穿着男士外套,像只被雨淋湿的小麻雀垂下脑袋,“黑玫瑰的香水很好闻,是成熟女性的气味,安室先生喜欢这样的吗?”
“没这回事。”安室透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黑玫瑰的花香让他想到月亮,夜晚,漆黑的枪口和迸溅的血花。
从容开枪的女人手臂落下,她吹了吹枪口的硝烟,血气、硝烟、浮动的花香模糊了她的面容。
月光中,他看见她在轻轻地笑。
潮湿阴冷,像蛇一样的触感滑过安室透的手臂。
女孩子软软的身体挨过来,抱住她的手臂,竹泉知雀嫌热不肯扣外套扣子,小腹的黑色蛇纹敞露在安室透的目光下。
她的体温较常人更低,像只冰冰凉凉的水母挂在男人身上。
椰奶布丁味的沐浴露把竹泉知雀洗得香香软软,人类本能中有见到摇摇晃晃的软东西就想咬一口留下牙印的冲动。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喜欢软白的布丁,又爱尖利的刀锋,既要咀嚼,又割得满嘴是血。
“知雀现在已经很好了。”安室透说,“要是喜欢香水,我会作为礼物送给你。”
“我不要香水,我想去潜水。”竹泉知雀摇晃他的手臂,期待得尾巴直摇,“去海里玩嘛,我游泳超好的。”
有个随时随地见到河海就超级兴奋地跳下去入水自鲨拉都拉不回来的朋友,旱鸭子也能日渐磨练成魔鬼鲨。
竹泉知雀:我有一些沧桑的往事。(点烟。jpg)
安室透倒是没意见,他远远眺望人多得像下饺子一样的近海岸,又看了眼像蚌壳里半露的珍珠一样白皙的女孩子。
“这边人太多了。”他想了想,“我知道有片海岸人少,要去吗?”
竹泉知雀远远看了眼海中扑腾的人群,怀疑自己入水后被疯狂蛙泳人的腿踢断肋骨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要去。”她用力点头,“安室先生是不是开了车来?带我兜兜风吧。”
【带我兜兜风吧,骑士。】
舌尖含笑的女声回荡在耳边,安室透抬手挥散没由来的幻听,带抱着他手臂不放的女孩子走向停车场。
野兽般的红跑车嚣张停在车位上,安室透拉开副驾驶座的门,看黑发少女兴致勃勃地坐上车。
这一幕仿佛场景重现,昨晚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也是位黑发美人,长发微卷,雾霭蓝色的眼眸隔着一层蒙蒙的毛玻璃看着这个世界。
竹泉知雀安安分分地坐好,降下车窗,趴在窗沿边吹风。
她放松得像在家里打滚的小猫咪,从车窗吹进来的风吹得外套猎猎作响,女孩子不小心吃进几缕头发,懊恼地呸呸两声。
安室透余光看见她,身体也不由得放松下来。
知雀身上有一种魔力,她像一只轻快的雀鸟,任何人在她身边都能感到自在和松弛。
和另一个让人时时身体紧绷的女人完全不同。
竹泉知雀沉迷吹风,不问目的地,不问安室透要把车开到哪里去,就这样独自离开班级大部队和男人跑掉,去一片人烟稀少的海域。
松田打电话过来没说错,知雀的安全意识教育果然要教,要从头教。
竹泉知雀吹风吹得正开心,放在口袋的电话突然铃声大响,她摸出手机一看。
来电人:铃木绫子
竹泉知雀:头冒冷汗(心虚。jpg)
“喂,绫子。”她换上亲亲热热的语气,“怎么了,是不是想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