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深吻时?,沈晗霜一开始还能清醒地应对,后来便会被他吻得晕乎乎的,只能喘息着?脱力?靠在他怀里。
偏偏,沈晗霜不仅不讨厌,还很喜欢这种感觉。
唇齿间不会再磕磕碰碰了,他们接吻时?便只剩舒服和享受,那种连脑海中都?酥酥麻麻,飘飘然的感觉,沈晗霜都?觉得祝隐洲已经将那瘾传给?了自己,她恐怕也有些沉迷于此了。
沈晗霜的猜想便又更清晰了些——祝隐洲或许是男狐狸精变的,实在擅长此道,以前的清冷正经可能都?只是让人放松警惕的假象。
她会沉迷与他亲近,也不能怪她。
“你已经学得很好了,今后都?不用再学了。”见被捂着?嘴的祝隐洲一直眼?含深意地望着?自己,沈晗霜忍着?笑,尽可能语气认真地评价道。
祝隐洲轻轻拉下沈晗霜的手握在自己手心,紧接着?便倾身向前如愿吻住了她嫣红柔软的唇瓣。
唇舌缠绵间,他才低声道:“多谢沈姑娘夸奖。”
“但熟能生巧,还是不能生疏了。”
沈晗霜心尖微颤——他们分明?在做这么亲密的事情,他却故意唤她“沈姑娘”,给?这个吻添上?了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意味。
气息被悉数攫取,两人急促的心跳声响彻在耳畔,沈晗霜嗓间不由得逸出几声呜咽,她却还是微喘着?强调道:“我……才没?有夸你。”
第107章 他装可怜
定下了开?办女学的位置的那一日, 沈晗霜也得?知自己让人送去太医院的药材派上了用场,陈兰霜终于脱离了危险。
陈家人悉数进了大狱,陈兰霜在查处陈相之事上立了功, 不必跟着入狱,如今却还是无家可归, 无人照料的处境,所以仍只能住在太医院里养伤。
太医们?都是男子, 很多事都不方便。但陈家被查抄了, 陈兰霜身无分文, 用不起侍女。原本与陈家或是与陈兰霜有些来往的人如今也都唯恐避之不及。
沈晗霜得?知此事后让春叶从?府里选了两名得用的侍女去太医院,暂时照顾陈兰霜。
之后,沈晗霜便没再?关注过陈兰霜的近况了。
沈晗霜相信,只要仅作为自身活了下来, 今后的路,陈兰霜一定会好好走下去。这是陈兰霜好不容易才走出来的一条生路,她不会就此一蹶不振。
余南栀是沈晗霜在长安结交的闺中密友。偶尔不得?不去参与一些京中的宴席时,沈晗霜和余南栀都懒得?应对并无什么来往的旁人, 尽过必要的礼数后,两人便会找个凉亭凑在一起,分享近来寻到的好话本或是哪家铺子新出的点?心吃食。
她们?还都曾帮着对方回击过说?话阴阳怪气,出言不逊的人, 很有几分“同仇敌忾”的情谊。
余南栀是刑部尚书的女儿, 因为父亲,余南栀多少能知道沈晗霜近来为何频频外出, 也猜到了一些朝中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变动。
是以在终于说?服了父亲后, 余南栀难掩兴奋地去见了沈晗霜,说?想和沈晗霜一起开?办女学?, 做成一些利在将来的事情。
沈晗霜自然很高兴能多一个帮手。
实际上,她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愿意投身于此,越多越好。
沈晗霜很早便知道,余南栀的父亲与她的母亲夫妻情深,府里没有任何妾室,但余南栀的母亲在生下她后便血崩而?亡。
余尚书没有再?续娶。余南栀是她父亲唯一的孩子,父女俩相依为命地过了十?几年。余南栀是余尚书的掌上明珠,平日?里在刑部时再?杀伐果决的人,在女儿面前时也有用不尽的耐心与温柔。
但其实有不少人都在暗地里说?,除非招赘,否则余家这就算是绝后了。因为余尚书膝下没有儿子。
可余南栀从?不遗憾于自己不是男子,余尚书也从?未觉得?自己还缺个儿子。
沈晗霜在洛阳组织百姓签下有关修改夫妻律法的万民书时,收到她的信后的余南栀也在长安做了同样的事。余南栀很喜欢那时的感觉,一直想再?做点?什么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听?闻沈晗霜想开?办女学?,想为或许会到来的,女子也能经科举、入朝堂的那一日?早做准备,余南栀便跃跃欲试,想要为这样一件利好世间女子的事尽绵薄之力?。
但因为担心自己的女儿会因此经历许多无法避免的艰难险阻,余尚书让余南栀在家里好好冷静了几日?,让她不要头脑发热,必须思虑清楚后再?做决定,以免反而?给沈晗霜添乱。
余南栀冷静过了,也考虑过了,最后还是没有更改自己的想法。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要开?办并不被大多数人看好的女学?,她面临的第一个难题不是来自别处,恰恰就来自沈晗霜身边那个人——太子殿下。
近段时日?,余南栀的确曾见过几回沈晗霜和太子殿下一同出现在某些地方,也听?人议论说?太子殿下明显是有心想要重新求娶沈晗霜,所以才会不好好待着养伤,反而?每日?都与沈晗霜一起在城中各处奔波。
可等余南栀也参与其中了,她才发现,太子殿下何止是没有好好待着养伤,他仿佛成了沈晗霜的随身物件似的,只要有沈晗霜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太子殿下的身影。
可偏偏……余南栀不是很能如常看待太子殿下的存在。
哪怕是身份、礼数、规矩都先不论,只要太子在沈晗霜身边,余南栀时不时就会觉得?自己像是抢了他的心爱之人的恶人似的——
因为每次她刚下意识像以前一样与沈晗霜亲近了些,比如挽手或拉手,太子殿下不久之后就会状似不经意地说?他身上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
余南栀一听?就知道这是假话,是用来吸引沈晗霜注意的借口,可偏偏沈晗霜每次都会信。
所以太子每次示弱说?疼时,沈晗霜都会暂时放下手中的事情,同他一起回马车上服用一直温着的汤药。
一次两次的,余南栀还觉得?不可思议和无言以对——毕竟若非亲眼目睹,任谁和她说?多年来都清清冷冷,待谁都疏离冷淡的太子殿下还会有装可怜博取关心的时候,余南栀肯定不会信。
等次数多了,余南栀竟然也就这么习惯了。
因为她曾悄悄同沈晗霜告过状,却从?沈晗霜略带深意的眼神?中意识到——沈晗霜其实都知道。
沈晗霜的确知道祝隐洲其实是故意的,故意示弱说?伤口疼,好同余南栀“争宠”;故意状似无意地轻叹一口气或是蹙一蹙眉;故意在余南栀与沈晗霜亲近时也朝沈晗霜走近一些,在无人看见的衣袖下牵住她的手不放开?……
但沈晗霜纵容了他的这些故意。
因为她知道,祝隐洲曾经失去了许多次说?疼的机会。
早在母亲被先帝用鹤顶红毒杀那日?,祝隐洲便失去了本属于孩童的那部分东西。
不会哭,不会闹,不会撒娇,更不会再?和旁人说?他的难过与疼痛。
即便是被药瘾折磨的那段时日?,他都只是将自己锁在屋里,让断云用粗绳绑缚着自己,独自忍耐那些裹挟着恶意而?来的铺天盖地的疼痛。
那个时候凶险万分,每一日?都可能是祝隐洲的最后一日?,可祝隐洲却总会让沈晗霜别为他担心。
直到如今,梦欢散留下的那种凶猛的药瘾已经不复存在,祝隐洲身上的伤处也在一日?日?地恢复着,他才开?始故意用自己的伤口同沈晗霜示弱,明晃晃地向她索取关怀与在意。
祝隐洲故意的“幼稚”其实无伤大雅,也不会带来任何不好的后果,沈晗霜并不会因此而?觉得?不喜。
相反,她其实愿意看见祝隐洲有更多以前不曾有过的模样,作为一个鲜活的人,而?非冷冰冰的模子。
祝隐洲也知道,自己的伎俩既不高明也不周全,瞒不过沈晗霜。但他原本也不是为了瞒过她才如此。
他想要她的在意,而?她愿意给予。
他们?心照不宣地用这种方式交换着心意。
日?子不快不慢地过去,冬日?的寒意渐浓。
有人说?沈晗霜和余南栀日?日?在外抛头露面,是不守女子德行?,也有人在暗中观望着,想看看她们?究竟能做出什么来。
在将开?办女学?的相关事宜一件件落实的过程中,两个姑娘都飞快地成长着。沈晗霜和余南栀并非不知道种种传言,但她们?都不在意。
当前路明确,心中笃定时,专心赶路的人不会在意从?耳畔拂过的风里有什么颜色的尘埃。
祝隐洲每日?都跟着沈晗霜,余南栀一开?始不太习惯,很放不开?,但慢慢地,她都敢当着太子的面揶揄沈晗霜了。
虽然余南栀还未出嫁,但她和沈晗霜都看过不少话本,各式各样的都有。就算一开?始没有发现什么,后来看见沈晗霜从?马车里出来时微红的唇后也能猜出些什么。
沈晗霜每次都强作镇定,状似一切如常,不敢问余南栀为何会用那种打趣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了解余南栀,很清楚自己若是问出了口,余南栀肯定会说?出些什么绝不能让第三个人听?见的话。
而?难得?有一会儿祝隐洲因公事不在沈晗霜身边时,北达国的九公主也海真找上了沈晗霜,明目张胆地用两国和亲的事与她自己的公主身份来挑衅沈晗霜,话里话外都在说?沈晗霜没资格做太子妃、配不上祝隐洲。
沈晗霜听?爷爷和祝隐洲说?过也海真与北达国的将军阿弥尔之间的事情。所以面对也海真的挑衅,沈晗霜只是直言道:
“无论你是当真想嫁给祝隐洲,还是想脱身与那人重聚,都不必在我?这里白费功夫。”
沈晗霜自问还左右不了两国间的重要决定,也决定不了也海真的命运。
听?完沈晗霜的话后,也海真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那副不知真假的居高临下的骄傲姿态不知不觉地消散后,也海真转身离开?了沈晗霜的视线。
沈晗霜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而?翌日?又被余南栀打趣之后,沈晗霜终于还是忍不住在回府的马车上问祝隐洲:“你已经许久没有去上朝了,每日?都跟着我?,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吗?”
祝隐洲温声道:“父皇让我?先养伤,不必去上朝。”
“若有事情需要我?处理或参与,会像昨日?一样,有人来告知我?。”
沈晗霜顺着他的话道:“那你应该待在家里好好养伤,不该每日?跟着我?四处奔波。”
祝隐洲静静地看了沈晗霜片刻,才轻声道:“已经没有家了。”
母亲被先帝下令毒杀后,王府便不再?是祝隐洲的家了。后来即便王府有了新的王妃,祝隐洲也不会再?有新的母亲,不会重新拥有那个完整而?美好的家。
后来王府内的明溪院成了祝隐洲和沈晗霜的家,也是和离后祝隐洲用来安抚自己那颗空洞的心脏的地方。但祝隐洲其实很清楚,已经不一样了。
那座院子失去了它的女主人,他也失去了自己的妻子,所以那里已经不能再?被称作“家”了。
祝隐洲并未隐藏话里的情绪,所以沈晗霜听?得?出来,祝隐洲这句话是实话,也是想让她心软的话。
马车内安静须臾后,祝隐洲得?到了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轻吻。
“家,还会有的。”沈晗霜柔声道。
他们?如今一起走的每一步,都在走向那个新的家。
第108章 京中传言
沈晗霜每日离府为开办女学的事情做准备时?, 江既白主动提出可以帮她编写今后女学中授课所用的书册。
沈晗霜想要?开办的女学,最初的目的是为了让女子也可以像男子一样经科举考取功名?,成为朝堂百官中的一员。
但随着事情逐渐开始从设想落实下?来, 除了这个明确可见的目标之?外,沈晗霜还想能?尽可能?地让更多女子有识字明理的机会。
即便不?参与科举考试, 不?入朝为官,识字明理于人来说也很重要——不仅对于男子来说是如此?。
有些蒙昧并非经人主动选择, 而是潜移默化地被动赋予。无论那层覆盖在她们眼前的黑布有多么?厚重, 从掀开一角开始, 她们总有一日会得以亲眼去看见更远也更辽阔的风景。
双足可以丈量的地方,双眼可以触及的地方,不?该只是后宅那一隅之?地。
而针对这两个不?同目的,书市上现有的众多书籍中, 有的适合,有的不?适合,须得经过仔细挑选与区分后才能?用于女学中。
即便是选出来的书,其中的内容也并非全都用得上, 分门别类地进行更有逻辑的梳理和编撰之?后才会更得用。
江既白主动提出想帮沈晗霜落实此?事时?,沈相也带着自?己几十年的阅历与敏锐的政治嗅觉参与其中。
他们两人都曾高中状元,如今又都是朝中重臣,共同主持着变革律法之?事, 对于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科举考试, 他们对试题方向的把握与琢磨都非常人能?及。
所以沈晗霜很放心地将编写书册的事托付给了他们。
沈晗霜还借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和“不?用白不?用”的主意,将考了二?甲进士的两位伯父和与江既白同年科考, 分别考中榜眼和探花的两位堂兄也“抓”来帮自?己。
他们白日里都公务繁忙, 只有散值后才能?抽出空来编写书册。
沈晗霜自?然知道?自?己不?必和家里人见外,她可以有很多别的方式向家人表达自?己的心意和谢意。但江既白不?是沈家人, 沈晗霜觉得她还是应该郑重地为江既白准备一份谢礼才对。
但沈晗霜提起此?事时?,江既白只说想让沈府每日帮他备一份简单的晚膳。
沈晗霜看出他不?愿要?谢礼,便也只好先?答应下?来,打算等?自?己准备好了再将谢礼送与他。
近来江既白和沈相每日散值后都会在沈相的书房中商议编写书册的一应事宜。交流观点与想法的过程中,他们都逐渐看见了对方与朝堂上不?一样的,更像是文?人而非文?官的模样。
有时?是让一贯端肃持重的沈相都禁不?住连连感叹的深刻共鸣,有时?是两人谁都说服不?了谁的明显分歧。他们总是会沉浸其中而忘记所有其他的事情。
因着这个,江既白几乎每日都会在沈府用饭,和沈家人一起。偶尔在饭桌上时?,两人都会因为方才还没谈出结果的问题而放弃“食不?言”的规矩,像是一刻都等?不?得了,必须立即将自?己的所思?所想说给对方听才行。
观点的交流中有共鸣自?然也会有碰撞。
有时?两人争执起来,像是跨越了年龄和身份等?所有外物赋予的距离,就只是两个坚持己见的文?人。但争执过去之?后,他们之?间不?仅不?会多出任何的隔阂与矛盾,反而更欣赏与敬佩对方。
有一回争执之?后,沈相还说,若他与江既白是同年科考,谁能?成为当年的状元郎还没有定数。
这样的沈相,是沈家人都很少见到的。
包括沈晗霜在内的沈家人都说沈相和江既白这是成了忘年交。
但在沈府之?外,很多人都在沈相和江既白之?间的来往上施加了各种各样的猜想与揣测。
朝中开始逐渐有声音指责沈相与江既白是想在陈相下?狱后借机结党营私,谋求私利。弹劾他们的折子一封接着一封地送上了皇帝的桌案。
皇帝、沈相和江既白都知道?这些指责的声音几乎全部都来自?陈相曾经的党朋。
朝中原本是三臣分立,各无关联,彼此?制衡,但眼下?陈相已经倒台,剩下?的两位重臣却开始交好。
那些官员或许是自?知陈相已经回天乏术,担心沈相和江既白的下?一步打算或许就是铲除曾经站队陈相的官员。所以才想借机将水搅浑,把沈相和江既白也拉下?水。
而在朝堂之?外,京中也有许多人猜测沈相或许是看中了江首辅,属意让他做自?己的孙女婿。
毕竟太子想要?重新求娶沈家姑娘的心思?就摆在明面上,可不?仅沈家的态度并不?明确,还恰好就在这个时?候,江既白开始频繁出入沈府。沈相明显十分看好与欣赏江既白。
若说其他世家子弟会因为顾及太子的态度而不?敢求娶沈晗霜,但身为首辅的江既白却不?需要?有太多顾虑。因为他在朝中已经站稳了脚跟,如今是与沈相并立的重臣,即便是皇帝,都不?会轻易动他。
有很多人都在观望着,想看看江既白是否有要?求娶沈晗霜的意思?,也想看看太子到时?会作何反应。
不?少人都曾看见太子和沈晗霜一同出现在城中,还借此?猜测沈晗霜或许其实更偏向太子。
所以他们又想看看,沈晗霜最后会不?会因为沈相的看法而改了主意,转而选择江既白。
长安城中从来不?缺新鲜事,但太子与朝中重臣争夺同一位女子的芳心,这种事情可不?是随时?都能?看见的。
是以每日外出办事时?,沈晗霜也慢慢发现了那些有意无意地落在自?己和祝隐洲身上的视线。
只是祝隐洲的身份到底不?同,他站在那里,平静冷淡的眼神还没看向周围的任何人,旁人都会下?意识垂下?目光,恭敬地行礼然后退下?。
这倒是给沈晗霜省了不?少事。
如祝隐洲所言,自?从回了长安之?后,他便没有再翻墙进过沈晗霜的院子。
而祝隐洲每日送沈晗霜回家时?,都会看见沈晗霜的堂兄正在府门外等?着她回来。有时?是其中一位,有时?两位都在。
只是沈晗霜的两位堂兄从没有提出过让祝隐洲进去,所以他一直没能?再走进沈府的大?门。
祝隐洲自?然知道?江既白如今常在沈府用晚膳的事情。他不?仅知道?,还嫉妒不?已。
但祝隐洲有意不?再在沈晗霜面前提起江既白。
他清楚江既白和沈相都在帮沈晗霜编写书册。这件事,沈晗霜还是选择了让考过状元的江既白帮忙,而没有同他提起。
作为没有被选择的那个,祝隐洲知道?自?己更不?能?在这个时?候添乱。
而听闻沈相有意让江既白娶沈晗霜的传言时?,祝隐洲并不?相信。因为他知道?,沈相会让沈晗霜自?己做决定。
在明溪院内,春叶同沈晗霜说起近来京中的传言时?,沈晗霜也只是轻嘲道?:
“他们看到两位才学卓著的状元,两位为国为民殚精竭虑的好官正常来往,竟只想得到蝇营狗苟或是男女婚事。”
“这样不?对。”
春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他们说得不?对,相爷和江首辅都是很好的人。”
无意中瞥见春叶衣袖下?滑落出一截红玉镯,沈晗霜心头一跳——为了做事方便,春叶以前从不?会在手腕上戴任何饰物,沈晗霜送给春叶的玉镯都被她好好收着,其中并没有这个样式的红玉镯。
她斟酌着词句,尽可能?语气自?然地问道?:“林止最近来找过你?吗?”
沈晗霜记得,还在洛阳行宫时?,林止就有意接近过春叶。
他曾故意“抢”去了春叶为沈晗霜准备的饭菜,沈晗霜将这件事记了许久。
那时?沈晗霜便隐约察觉,在她因为祝隐洲的伤势而无暇顾及其他的时?候,林止和春叶之?间或许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但那是春叶的私事,她没有主动提及,沈晗霜便也没有贸然点破或询问。
只是如今,春叶腕间的玉镯若是林止送与她的,便代表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新的阶段,沈晗霜有些担心,不?能?不?多问一句。
春叶神色微滞,难掩慌乱地将红玉镯收进衣袖下?,轻轻点了点头。
“姑娘,我以后不?会再见他了,”春叶顿了顿,“我配不?上他。”
沈晗霜下?意识蹙了蹙眉,问:“为何这么?说?”
“可是他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情?”
春叶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只想一直陪在姑娘身边,谁都不?想嫁。”
“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我自?然不?会赶你?走。但春叶,我不?想耽误你?。”
春叶静了静,微垂着眸子道?:“我只是个侍女,就算要?嫁人,也至多选一个人品好,样貌过得去的侍卫,不?该高攀林……林副统领。”
身份有别,她甚至连提起他名?字的资格都没有。
沈晗霜故意顺着她的话说道?:“那你?觉得断云如何?”
没想到姑娘会忽然提起太子殿下?身边的断云,春叶心里一紧,面露慌乱:“姑娘,我……”
沈晗霜:“即便他人品好,身手好,性?格不?错,也符合你?说的身份,但你?对他无意,是吗?”
“他身份特殊,不?是侍卫,”春叶似乎怕姑娘是在认真考虑她和断云,连忙道?,“姑娘,我和他不?可能?的。”
春叶知道?,断云是太子近卫而非普通侍卫,除了太子本人以外,只有断云可以调动太子的所有手下?。
她配不?上他,也不?喜欢他。
沈晗霜将春叶的自?卑看在眼里,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柔声问道?:“谁说侍女一定要?与侍卫相配?”
林止的父亲林太傅和林远晖的父亲镇西将军林尚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因为一些族中旧事,两兄弟很早便分家了,但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好。
林止年纪轻轻便到了禁军副统领的位置,他的家世和前途的确都很优秀。
但是……
“春叶,若你?想拒绝他,不?再见他,我希望只是因为你?对他无意,而不?是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更不?能?是为了一直陪着我。”沈晗霜温柔地劝道?。
“你?并非奴籍,身契也在你?自?己手里,此?事可以由你?自?己做主。”
沈晗霜与林止并无太多来往,但从祝隐洲和林远晖对林止的态度来看,他的品行应不?会差。
若林止对春叶是真心的,沈晗霜觉得他算得上是良配。
“即便我不?自?轻自?贱,可他的家里人怎么?会允许他娶一个侍女……”春叶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看出她也不?舍与犹豫,沈晗霜心疼地揉了揉春叶的头发,温声叮嘱:“若他是真心待你?,便该先?处理好自?己那边可能?会有的所有阻碍和麻烦,而不?是让你?患得患失,委曲求全。否则,他的承诺,你?一个字都不?要?信。”
男子说出的情话与承诺若没有任何实际的支撑,那便都只是不?值一提的风中云烟,空中楼阁,更不?值得为此?交付一颗真心。
“可若你?们两情相悦,而且他为了你?,为了你?们的将来努力做了足够多,也扫清了那些阻碍,你?舍得就此?与他错过吗?”
沈晗霜像待明姝雪那样,轻轻抱住了春叶:“真心难得,这是比家世或身份都更重要?的东西。”
无论旁人如何想,沈晗霜都一直如此?认为。所以她不?后悔当初在祝隐洲即将成为新太子的时?候和离,也不?后悔再与他重新开始。
“若有机会拥有你?本就想要?的那份心意,不?要?逼着自?己将它推开。先?试着去接纳和体会,若试过之?后觉得不?好,再将其割舍也不?迟。”
那日与春叶谈过心之?后,沈晗霜觉得自?己或许就快要?看着春叶出嫁了。
她还为此?提前开始悄悄给春叶准备嫁妆。即便春叶和林止不?成,以后也用得上。沈晗霜并不?想让春叶这一辈子都只绕着自?己生活。若春叶能?遇上两情相悦的人,沈晗霜希望她能?做幸福的新娘子。
不?过沈晗霜其实暗自?觉得林止应该有能?力处理好春叶担忧的那些事情。
祝隐洲身边称得上“友人”的,其实只有林止一人。沈晗霜据此?推测,林止应不?会是那种没有担当的男子。
而沈晗霜虽然仅和林止的父亲林太傅见过几面,却从爷爷那儿听说过不?少与林太傅有关的事情。沈晗霜觉得林太傅应也不?是将家世与门第看得比儿子的心意和幸福更重要?的那种父亲。
只是,在林止那边传来什么?消息之?前,城里先?沸沸扬扬地传出了另一个消息——江府的一众家丁抬了许多系着大?红绸缎的红木箱匣去了沈府。
看那架势,难道?一直没有对京中传言做出过任何反应的江首辅今日竟是要?去沈家提亲了?
眼下早已入冬, 处处都被萧瑟的冷意挟制着,让人只想尽快到屋里稍加躲避。
靠近温暖,远离寒凉, 这是人与生俱来的习性与选择。
但江府内,今日休沐的江既白?仍和以往一样, 只着一身素服,安静地坐在园景简单清雅的院子里, 手执一册薄书, 与一壶清茶为伴。
江既白?喜欢独处, 平日里不会让小厮随侍左右。若非有要事,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只是此时,石桌另一侧,江既白?对面正坐着一个作寻常货郎打扮的高大男人。
“提亲的人已经去?沈府了, 江首辅当真还?看得进去?书吗?”来人问道。
那人脸上有易容所用的伪饰,开口说话时的口音和语气也并无异样,但江既白?却径直点破了对方的身份:
“抵达长安后在暗中布置了许久,阿弥尔将军却将筹来的银钱和宝物都赠与我了, 不担心会得不偿失吗?”
阿弥尔扫视了一遍江既白?身处的院子,语气轻蔑道:“听说江首辅的母亲犯下血案后,你将家业都交出?去?给?了新朝。你虽身为一朝首辅,位高权重, 如今却过得如此清苦, 连提亲下聘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如今两国正在和谈,我们自然应该略尽心意, 为江首辅排忧解难。”
江既白?的目光仍落在书页上, 只漫不经心地问道:“和谈?不知这两个字从何?说起?”
北达国的使臣们抵达长安后,鸿胪寺那边虽然尽了待客之道, 却绝口不提任何?公事。无论是和谈,还?是和亲,都只是北达国的使臣们在不断提起,从未得到过任何?回应。
皇帝和沈相、江既白?提前商议过,在北达国拿出?值得的筹码之前,两国之间什么都不会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