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清冷太子他急了—— by夕阶酒
夕阶酒  发于:2024年0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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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殿下想要?重新娶回太子?妃一事?或许还是任重道远,但太子?妃应多少还是有些在意殿下的吧。
断云暗自?想道。

沈晗霜不知道?断云心底因为她的提议而生出了些什么猜测。
她提出将木芙苑中?自己的卧房拿来做祝隐洲戒除药瘾之用时也并未想别的, 只是觉得?此事可行,且或许会对祝隐洲有益而已。
沈晗霜回到木芙苑时,看见?春叶正?等在院子里, 神色忧虑地看着她进来的方向。
“怎么还没睡?”沈晗霜敛下所有思绪,笑着朝她走近。
终于看见?自家姑娘回来?了, 春叶神情微松,连忙上前迎了迎, 柔声?道?:“屋里温着一些饭菜, 姑娘一整日水米未进, 快进去用一些吧。”
沈晗霜脚步微顿,不由得?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日没吃饭?”
春叶解释道?:“林将军来?过一趟。他?说姑娘今日什么都没吃,让我备一些饭菜。”
沈晗霜明白过来?。
祝隐洲受药瘾和伤势影响,没有发现她今日其?实在他?的寝殿窗外。但林远晖应是察觉了窗外有人, 还猜到了是她。或许林止和断云也察觉了她的存在。
见?林远晖忙着去处理公务之前还特意来?木芙苑提醒春叶为自己准备饭菜,沈晗霜心底一时生出了些难以言状的情绪。
他?待她一直这样好。
可她给不出任何他?想要的回应,
沈晗霜今日没有吃饭,为免祝隐洲因药瘾而失控硬闯出寝殿或是实在行为过激重伤自己, 一直守在寝殿外的林远晖和林止、断云也一样未进水米。而身负重任的女?医和太医们更是一刻都无法放松,没有吃饭的心思。
只这一日还不算大问题,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沈晗霜想了想,打算明日提前吩咐下去, 还是得?让人将饭菜送过去, 多少也得?让他?们用一些。不然?祝隐洲的药瘾还没成?功戒除,他?们又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
祝隐洲的药瘾一定要戒, 但周围人不能将自己的身子也耗垮了。
沈晗霜挽着春叶一起回到屋内, 她先简单用了些饭菜。
印象里,沈晗霜还从?未有过一整日都不吃饭的经历。白日里是没有想起, 也顾不上这回事,晚上祝隐洲的情况平缓下来?后?她也已经过了觉得?饥饿的时辰。这会儿她虽然?觉得?腹中?有些不舒服,但也已经吃不下太多东西了。
见?姑娘慢慢吃着,似是没什么胃口,春叶有些担忧,忍不住问道?:“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她蹙着眉说道?:“我一开?始准备的是另外几道?姑娘爱吃的菜,但林副统领经过木芙苑时说他?也还没吃饭,不由分说便将正?温着饭菜的食盒整个儿提走了。”
“我担心姑娘回来?赶不上现成?饭菜,只能用小厨房剩的食材重新做了这些,没来?得?及去重新挑些食材回来?。”
沈晗霜心神微顿,状似随意地问道?:“林副统领也来?过木芙苑?”
“他?应只是经过,没多说什么,抢了食盒便走了。”想起此事,春叶还有些气郁。
沈晗霜猜测,林止应是知道?自己还会在祝隐洲的寝殿待一会儿,春叶来?得?及再做一份,才会“不由分说”地带走春叶之前为她准备的饭菜。
至于行宫中?不缺饭食,林止为何偏要“经过”木芙苑来?“抢”春叶为她准备的饭菜,沈晗霜心底也隐约有了个猜测。
但看了看春叶气得?不轻的神情,沈晗霜只笑着劝了几句,没有多言。
吃过饭后?,沈晗霜便研墨重新给爷爷写了一封信,将祝隐洲之前看过信后?说可以添进去的内容补了上去。
写好这封有关正?事的信,沈晗霜又另外提笔,在新的一页纸上开?始写要给祝寻的信。
在明姝雪进明家之前,不管是在沈家的两位堂兄还是在明家的表哥面前,沈晗霜都是最小的妹妹,受兄长们悉心保护。后?来?有了明姝雪这个妹妹,沈晗霜便也像兄长们待自己一样待明姝雪。
再后?来?沈晗霜与祝隐洲成?了婚,她便又多了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或许因为她不是祝寻的姐姐,而是他?的长嫂,和面对明姝雪时不一样,沈晗霜对待祝寻时也多了些别的东西。
即便她已不是他?的长嫂,沈晗霜也希望祝寻能得?偿所愿,好好地成?长为受人钦佩的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就像他?的父亲平南王一样。
可于公于私,祝寻生母的罪名都很难不影响他?。
沈晗霜知道?祝寻一直都很愿意信任自己,即便她已经和祝隐洲和离,祝寻看见?她时的态度也如?往常一般,并无改变。
沈晗霜自幼时起便被?家中?的兄长们保护得?很好,她也希望自己能为弟弟妹妹们做些什么。
皇帝面前摆着太多事情,或许无法面面俱到地关注到他?膝下两个儿子的变化。否则祝隐洲应也不至于养成?那般冷清,难以与人交心的性子。
而祝隐洲性格使然?,他?也几乎从?不会出言宽慰或劝解谁。他?写给祝寻的信或许更偏公事,而非兄弟亲情。
算来?算去,或许眼下也只有自己还能出言劝解祝寻一二了。
是以沈晗霜这封信写得?很是认真。
无论祝寻愿不愿意看,她都希望能将自己的话写下来?给他?。
祝寻的母亲多年来?都戴着温善慈和的假面,但祝寻却是当真自幼便养成?了赤诚的心思。沈晗霜不希望这样的少年郎遭逢巨变后?却没人能拉他?一把,让他?从?所有灰暗情绪的泥淖中?走出来?。
如?果当年生母被?先帝下令毒杀后?,祝隐洲身边不是那个满腹自责却一筹莫展的父亲,不是那个虚伪的继母,或许他?不会……
察觉自己越想越远了,沈晗霜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很快敛回心神。
她写给祝寻的这封信或许会同齐氏给祝隐洲下了梦欢散一事同时传到祝寻那里。
更进一步地看清自己母亲的狠辣与阴毒,不知祝寻会不会更难面对。
沈晗霜想起中?了蜂毒后?逃脱的齐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祝隐洲有意将齐氏放走,除了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之外,或许还是为了让齐氏再也没有丝毫活下去的机会。
祝隐洲准备了详实的物证和人证送回长安,齐氏通敌之罪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但皇帝从?长安送来?的那道?旨意上并未写下任何明确的处置,只说让齐氏脱簪待罪,回京受审。
若齐氏回了长安,面对自己多年朝夕相对的妻子,面对次子的生母,仁德的皇帝也许会心软。即便他?会废后?,会处置齐氏,但或许还是会看在祝寻的份上留她一命。
但祝隐洲放走了齐氏。
齐氏拒不认罪,如?今已算是叛逃,再无转圜的余地。即便皇帝有心留她苟活于世,朝中?众臣应也不会善罢甘休。
再加上她还对祝隐洲下了狠手,用了梦欢散这样阴毒的招数。皇帝要顾及次子,难道?就不必顾及长子吗?
因着祝隐洲生母的遭遇,皇帝本就对祝隐洲心存愧疚,多年来?事事都愿意顺着祝隐洲的意。再加上这回他?因为齐氏遭的罪,皇帝应无法再将齐氏的所作所为轻轻揭过。
沈晗霜执笔的手顿了顿,一个大胆的猜想莫名从?她心头划过——
除了放走齐氏以外,祝隐洲会不会还算到了这一步?
用慢毒折磨齐氏,让她满两百日后?才会毒发身亡。再用他?自己的伤,用皇帝对自己的愧疚,来?打消皇帝对齐氏可能存在的心软与犹疑。
无论哪条路,齐氏都必死无疑。
但沈晗霜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有深想此事。
上次祝隐洲在青云寺时曾故意让黑衣刺客伤了他?一回,拿自己的身体冒险。同样的傻事他?应不会再做第二回 。
无论如?何,齐氏的身份已经败露,北达国虎视眈眈,眼下除了祝隐洲的药瘾以外,解决好后?续的事情才是最紧要的。
写完信后?,沈晗霜便去沐浴歇下了。
祝隐洲第一次尝试戒除药瘾还算顺利,沈晗霜安心了些许,一天一夜不曾休息的人也终于得?以入眠了。
翌日清晨,沈晗霜起身简单梳洗过后?便从?卧房中?走了出来?。
因还不知祝隐洲今日是否愿意在她的这间卧房中?第二次尝试戒除药瘾,沈晗霜暂时没有去往他?的寝殿,耐心等在院子里。
等看见?面色苍白的祝隐洲缓步走到木芙苑门口时,沈晗霜愣了愣神。
他?身上还有伤,怎的不乘坐轿辇或是让断云背着过来?,竟自己走了这一路。
跟在身后?的断云和女?医也是一脸的担忧。
祝隐洲竟还带了一束鲜妍的花过来?。
全不似来?戒药瘾的,倒像是来?约她一同出游的一般。
沈晗霜心下微叹,她还没开?口问什么,便听见?祝隐洲一面将花束递给她,一面温声?说道?:“我今日觉得?好多了,便想自己走一走。”
沈晗霜允许他?进她的卧房待一整日,在祝隐洲看来?,这意味着沈晗霜愿意允他?朝她多走一步。
是以去见?她时,祝隐洲想自己朝她走近,就像之前一样。
起码在去见?她时,他?不想做个废人。
沈晗霜接过了祝隐洲带来?的花,却还是不赞同道?:“觉得?好多了也不该如?此,太冒险了。”
更何况那梦欢散的药瘾顽固难除,哪儿会才尝试戒除一次便能觉得?好多了。他?不过是说来?让她放心罢了。
“好,下次不这样了。”祝隐洲顺着沈晗霜的话答应下来?。
他?喜欢看见?她关心自己的安危,但不愿惹她担忧。
祝隐洲随即从?袖中?拿出了几页纸,声?音平稳道?:“这是我昨夜为高苑瑚和王彤锦写的碑文,你看可有不妥之处?”
他?尽力提起精神,让自己语气如?常,就好似没有什么梦欢散的药瘾,也没有伤势,这只是一个很平常的,他?想来?找她说话的日子。
闻言,沈晗霜更诧异了。
高苑瑚和王彤锦是江既白的两位母亲。
祝隐洲昨天白日里受了那样的折磨,入夜后?才刚缓过来?一两分,但她离开?后?他?不仅没有歇息,还为两位伯母写了碑文。
见?沈晗霜眉梢轻蹙,祝隐洲解释道?:“官眷们就要回京了,我想命人在那之前便为两位伯母刻好碑。”
沈晗霜明白过来?。
若这些官员的家眷们亲眼看了祝隐洲请旨为两位伯母立的碑,此事或许会在朝臣中?间走得?更深更广一些。如?此一来?,对两位伯母和江既白的名声?都有好处。
齐氏的细作身份败露,秋祈不了了之,官眷们也提前了回京的日子,之前没顾得?上此事的祝隐洲才会临时于昨夜撑着伤重的身体写好了碑文。
沈晗霜接过他?手中?的纸张,柔声?道?:“我会看的,你先进屋,别在外面吹风了。”
她的话音刚落下,祝隐洲便笑着同沈晗霜说道?:“好,都听你的。”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愉悦,像是并不考虑即将到来?的药瘾的折磨,只是来?她这里闲谈度日。
沈晗霜心神微顿——他?今日好似心情很不错。

祝隐洲神情柔和地与沈晗霜说了一会儿话。
已经进卧房做好了一应准备的女医见殿下似是已经忘了今日还要第二次尝试戒除药瘾, 便?只好硬着头皮过去提醒他该服用可以提前激发?药瘾的汤药了。
不待祝隐洲开口,沈晗霜便先柔声说道:“你先跟着女医进去吧,正事要紧。”
沈晗霜看得出来祝隐洲更想就像现在这样与?她坐在一处说话, 但眼?下戒除他的药瘾才是头等大事。
闻言,祝隐洲只好颔了颔首, 起身跟着女医往沈晗霜的卧房走去。
但他还未走远,便?又回身看向沈晗霜, 温声?问道?:“晚上来看我吗?”
沈晗霜从?善如流道?:“会?来的, 昨夜不是答应你了?”
莫名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些难以言状却能让他觉得心安的情绪, 祝隐洲垂在身侧的长?指微不可查地蜷了蜷。
他不再耽搁,缓步走进了沈晗霜的卧房。
待服完汤药,听女医说了今日需要注意的事情后,祝隐洲便?屏退了旁人, 只留下了断云。
断云以为殿下是有事情要吩咐自己去做,便?垂首候在一侧。
但他等了几息之?后,听见坐在桌案边一把梨花木椅上的殿下声?音平淡道?:“把绳子拿过来。”
断云心里一顿,下意识问道?:“殿下今日怎么想用绳子?”
为免殿下神智失控时被药瘾折磨得自伤太过, 女医昨日也准备了绳子。但殿下并没有用。
断云甚至很难想象殿下被绳子绑起来时的模样。
祝隐洲已按女医说的躺在了床榻上,他侧首眉目温和地看着屋内一应被沈晗霜触碰过、使用过的物件,只说:“不想毁了此处。”
他昨日并未被药瘾逼得主动自伤,但昨晚清醒过来后祝隐洲还是看见寝殿已是一片狼藉。
悉心保存都来不及, 他不想将沈晗霜的卧房也毁成昨日他寝殿那样。
断云从?女医准备的那些东西?中拿来了粗绳。这卷粗绳是用特?殊的麻料制成的, 绳体柔软粗实,格外扎实牢固, 甚至要比锁链更?难以被损毁。
即便?觉得殿下实在无需如此, 断云也还是依令用其将殿下的四肢紧紧绑缚起来。
祝隐洲见断云动作间留了分寸,淡声?吩咐道?:“绑紧一些。”
“若连个人也绑不好, 你便?先去禁军营学半年。”
“卑职遵命!”断云肃声?应下,用了绑犯人时的法?子,又打上了只有他才能解开的连环结。
做完这些后,断云便?垂首退至了一旁。
断云身为太子近卫,见过殿下被太子妃拒之?千里之?外时落寞失意的模样,在密林中搜寻被齐氏带走的太子妃时心急如焚的模样,受伤时虚弱苍白的模样,却从?未见过他心甘情愿被粗绳绑起来时的模样。
为了不在失控时将太子妃的卧房砸毁,殿下竟甘愿让自己像个犯人一样被绑缚着。
神色间不仅没有丝毫烦闷郁色,一贯冷淡平静的面容上反而还破天荒地一直带着些许浅淡柔和的笑?意。
断云不是很能明白这种感情,但他看得出来,殿下虽然被粗绳绑着,行动受限,心情却是愉悦的。
正如殿下听断云说起太子妃愿意让他来木芙苑的卧房戒除药瘾时一样。
只要殿下觉得好,那便?是好。
断云轻出了一口浊气?。
祝隐洲察觉方才服下的汤药已经让药瘾开始慢慢发?作,便?阖上眸子,同断云说:“今日还是将门锁上。”
“是。”
断云退出了屋子,自外上了一把锁。
屋内只剩下自己一人时,祝隐洲侧首咬住断云备在枕边的棉巾,静静地等待药瘾席卷而来。
他并未睁开眼?,却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不在太子寝殿中,而是在沈晗霜的卧房内。
此时他正躺在沈晗霜昨夜才睡过的床榻上。
清晨沈晗霜起身后便?让侍女换了被褥和软枕,但祝隐洲却仍然能捕捉到沈晗霜在这一隅之?间留下过的浅淡温香。
温柔的,轻浅的,格外能让他觉得安心平和。
也让他……心间滚烫。
沈晗霜离开长?安已久,王府那间卧房内已经逐渐没了这种独属于沈晗霜的温香。
此时得以重新置身其中,祝隐洲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似是被轻柔地拥住了,让他心尖软得厉害。
正如昨夜沈晗霜允他的那个拥抱一样。
让他只想长?久沉溺其中,不愿再离开。
药瘾已经开始在祝隐洲的身躯间作祟,他却似是并不在意此事,只在心底犹豫着什?么。
须臾之?后,仿佛终于难以按捺,祝隐洲无声?睁开眸子,侧身躺在床榻上,轻轻埋首于沈晗霜曾用过的软枕间,缓而深地嗅着独属于沈晗霜的味道?。
床榻上的东西?都是之?前经人浆洗过,今日才新换上的,但祝隐洲仍然忍不住想着沈晗霜用着它们,躺在其间时的模样。
他知道?自己此举不仅算不得坦荡,还足以被称一句卑劣痴态。
可在密密麻麻的疼痛攫去他所有神智之?前,祝隐洲仍一直在暗自想着——
他和她,算不算是……又同床共枕了一回。
女医和太医们正在准备殿下晚间需要服用的汤药。林止和林远晖、断云都严阵以待,守在门前,以防万一。
沈晗霜今日和别的人一样,一直等在院内。
但比起昨天,今日祝隐洲格外安静。
虽然还是会?有压抑不住的痛吟不时传出,可屋内没有响起任何砸摔物件的声?音。
沈晗霜忍不住猜测:会?不会?是因为有了昨日那一回成功熬过去的尝试,今日药瘾再发?作时祝隐洲已经觉得好一些了。虽然还是逼得他忍不住痛苦地呻.吟,但已经没有昨日那么折磨人了?
又是一整个白日过去。
因着已经提前安排过,中午和傍晚时都有人将饭菜送来木芙苑。见院内的众人都还是心神紧绷,没心思用饭,沈晗霜不由得劝说了几句,好歹让他们都没有再饿着肚子等。
沈晗霜也随意吃了一些。
但她看着眼?前的饭菜,却不自觉想起,女医说祝隐洲要等明日用过清晨那一次汤药后才能用饭。祝隐洲已经两日不曾吃过任何东西?了。
思及此,沈晗霜若有所思地看向那扇被锁起来的门。
入夜后,等在屋外的人才终于听见祝隐洲声?音低哑而微弱地唤了断云。
猜测殿下或许是有事情要单独吩咐断云,其他没被提到的人便?都继续等在外面。
但断云猜测,殿下叫自己进去,应只是想让他在太子妃进门之?前先解开绳子,将绳子放回原处。
殿下不愿让太子妃知道?此事。
事实也证明断云的确猜对了。
待他将绳子原样放回去之?后,殿下才阖着眸子微微颔了颔首,示意他可以让其他人进来了。
女医和太医连忙进屋为祝隐洲处理伤口、诊脉,又将提前备好的汤药及时端来让他服下。
林远晖和林止都立即看出殿下身穿的衣衫上有被绳子紧紧绑缚过的痕迹,猜到了为何今日屋内的一应布置都还是原样。但见殿下今日起码没有再添外伤了,便?稍微放心了些,转而去处理今日必须要办完的公务。
沈晗霜进屋时只看见祝隐洲疲惫地躺在床榻上,没有多想。
但等林远晖和林止离开,她走近后,沈晗霜却不经意看见了祝隐洲腕间深刻的勒痕,和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磨出的血红伤口。
沈晗霜心里一紧,立即环视四周,目光在触及那些女医提前备好的东西?时停滞了一息。
她看见了那卷粗绳。
沈晗霜正欲问什?么,便?看见苦熬了一天,已经虚弱得厉害的祝隐洲明明连睁开眼?和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暗自在避着旁人视线时将衣袖拉下来了些,应是想遮掩那些粗绳留下的伤痕。
沈晗霜在心底无声?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第84章 愉悦不已
即便疲累无力?的祝隐洲有心遮掩, 为?他诊脉和治伤的女医也还是看见了他腕间那些深刻的伤痕。
女医神?色不变,只垂着?眸子一言不发地为这些新添的伤口也上了药。
不难看出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女医便又揭开锦被一角, 为?殿下的脚腕上?了药。
殿下似是累极了,意识有些迟钝, 直到此时才缓过来了些许,他避了避, 仍是想将那些粗绳磨出来的痕迹遮掩起来。
女医猜测殿下应是不愿让沈姑娘看见这些伤口, 她正不知该如何?劝说时?, 不远处的沈晗霜轻声道:“先别动,伤口都要?先上?药才行。”
祝隐洲身形微滞,只好不再动作,由着?女医和太?医为?自己?处理伤口。
有了殿下昨日尝试戒除药瘾的经历, 今日女医和太?医们配合得更好了。几人各司其职,很快便做完了药瘾暂时?退去后应该有的一应处理。
待留下一碗殿下睡前?应服用的安神?药后,女医和太?医便退了出去,继续准备明日殿下第?三次尝试戒除药瘾时?需要?用的汤药和物件。
断云很有眼色地走出了屋子, 还不忘掩着?门,好让殿下和太?子妃能好好说一会儿话。
沈晗霜已经将自己?昨夜写好的两封信都交给了断云,让他派人送回长安给她爷爷和祝寻。是以今晚沈晗霜便没有公事要?与祝隐洲说了。
虽然?沈晗霜也可以让明府的人如以往一样替自己?送信,但其中有一封信是要?送进?宫里的, 自然?还是祝隐洲的人更方便一些。
沈晗霜缓步走近, 便见一直阖着?眸子的祝隐洲慢慢睁开眼,眼神?沉静温柔地看向她。
眼底是浓重的疲惫和……缱绻深情。
沈晗霜心神?微怔。
方才女医和太?医在他身边来来去去, 祝隐洲一直不曾睁开眼, 似是今日实?在累得厉害,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沈晗霜甫一走近, 祝隐洲便像是下意识就?有所察觉,侧首看向了她。
见祝隐洲的唇色比昨日更苍白些,沈晗霜不由得将声音放轻,以免扰了他休息:“早些服下安神?药便歇息吗?”
祝隐洲昨天是第?一回尝试戒除药瘾,精力?与心神?都被耗尽了,还在失控时?因为?砸毁寝殿内的物件而多出了一身伤,但他夜里却还硬撑着?为?两位伯母写好了碑文。
沈晗霜觉得今日祝隐洲应该早些睡下,不然?明日尝试戒除药瘾时?可能会更难熬。
祝隐洲却轻轻摇了摇头,哑声道:“再过一会儿。”
“我?想再看看你。”他直言自己?心底的话。
沈晗霜在床榻边坐下,缓声道:“万事还是应该先顾及你自己?的身体。”
她看向那一截已经又被他拉下来的衣袖,回忆起女医方才覆在祝隐洲腕间伤口上?的药膏和纱布,忍不住劝说道:“戒除药瘾非一日之功,若日日都添新伤,能撑得了多久?”
昨日,因为?祝隐洲不愿将寝殿内的任何?东西挪出去,想要?留在他熟悉的,与他和她曾经那间卧房极其相似的地方,药瘾发作时?祝隐洲失控砸毁了许多物件,也伤及了自身。
而今日,看着?祝隐洲腕间留下的那些伤痕,沈晗霜又如何?猜不出清晨时?断云为?何?会最后一个从屋子里出去,夜里又第?一个进?来?
沈晗霜几乎立刻便想到祝隐洲为?何?会让断云用绳子将他绑起来——祝隐洲不想砸了她的卧房。
即便这并非她长久生活的明溪院内的卧房,只是她在行宫中短暂住一段时?日的地方而已。
可在祝隐洲看来,这间卧房中的任何?一样物件似乎都要?比他自己?更重要?。所以他才会宁可将自己?用绳子绑起来,在药瘾发作时?痛苦挣扎,硬生生在自己?腕间留下了那样深刻的伤口。
祝隐洲知道沈晗霜已经发现了他手腕上?的伤口,却还是下意识往锦被中藏了藏,语带笑意道:“你放心,今日新添的伤比昨日的更少,也更轻。”
沈晗霜却沉默下来,并不同意他这话。
昨日那些被磕碰或砸到的伤口的确更多更密。但方才沈晗霜看见了,除了祝隐洲的手腕和脚腕,在带着?血痕的中衣之下,他身上?还有许多明显是被绳子磨出来的伤口。那些伤口连在一起,就?像是另一条血色的长绳,将祝隐洲紧紧绑缚起来。
沈晗霜分不清到底哪一日的伤口更多更重。
女医说过,想要?戒除梦欢散的药瘾,并没有确切的时?限。只能一日接着?一日地尝试同一个步骤——先用汤药提前?将药瘾催发,再生生捱过去。
直到伤者终于受不住了决定放弃,或者清晨服下的那晚汤药再也无法激发药瘾,这个过程才会结束。
前?者代表着?前?功尽弃,梦欢散的药瘾会一直伴随着?伤者,直到他死去。后者才代表着?药瘾被成功戒除了。
而在女医看过的所有病案中,还没有能成功活着?戒除药瘾的人。熬得最久的一人,也在第?三十日时?选择了自我?了断,彻底解脱。
戒除梦欢散的药瘾是件十分折磨人的事情,若在药瘾之外?还有每日不断叠加的伤口,应会更让人觉得难熬。
但祝隐洲却好似并不在意此事。
他只是眼神?温和地看着?沈晗霜,试着?问道:“明日我?还能在这里吗?”
沈晗霜回过神?来,看着?屋内完好无损的一应布置,反应过来——祝隐洲没有砸毁这里,所以按理来说他不必搬走。
但沈晗霜还是不忘问道:“断云应已将你寝殿复原了?”
祝隐洲轻轻摇了摇头,神?色自然?道:“来木芙苑之前?,断云同我?说,有许多物件都是之前?提前?采买来的,临时?难在一日之内寻到一模一样的,今日恐怕不能将寝殿恢复成原样。”
“是吗?”沈晗霜并未多想,只说:“那你今晚在这里歇下,明日还是待在这间屋子里便好。”
沈晗霜觉得旁人便罢了,以祝隐洲的身份似是不该如此。但又觉得祝隐洲应不至于在这种事上?说谎。
“那你呢?”
“我?在木芙苑中另外?选一间卧房便好。”
祝隐洲放下心来。
能和她同住在木芙苑中,他离她又近了些。
见祝隐洲暂时?不愿歇息,沈晗霜便同他聊了聊他昨夜为?两位伯母写的碑文。
但到了沈晗霜觉得不能继续耽搁下去的时?辰时?,她还是起身将那碗安神?药端给了祝隐洲,想让他服了药便早些睡下。
祝隐洲知道她是担忧自己?,便也不再拖延,听了她的话。
但他并未像昨夜一样自己?接过药碗,而是就?着?沈晗霜的手慢慢喝完了药。
看着?祝隐洲在自己?面前?垂着?脑袋安静喝药,沈晗霜莫名读出了几分乖巧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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