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清冷太子他急了—— by夕阶酒
夕阶酒  发于:2024年0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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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此事,林止本想命人将屋内的一应布置都撤去,只余空殿,可殿下拒绝了。
林止曾追问缘由?,可殿下只神色冷淡地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不让人更改屋内的任何布置。
林止不知道殿下为何坚持如此,女医却当即便猜到?了原因——
她曾在明府的明溪院中为沈晗霜诊过脉,她知道,太子寝殿中的一应布置其实?与沈晗霜的卧房一致。
身为局外?人,女医自?然不会多言,但她也不由?得在心底无声叹了一口气。
林远晖自?今晨从?太子寝殿走出去后便没再开口说话。他在外?面听了一整日殿内的动静,几乎像是亲眼?看着殿下捱过了这一日。
可他跟在断云、林止身后进来时,却见?殿下仍然紧握着那柄软剑。
而断云将那个木匣打开递到?殿下手边时,林远晖也当即猜到?,无论是玉佩还?是香囊,应都与沈晗霜有关。
即便是到?了这样的地步,祝隐洲竟也一刻都不愿耽搁,开口要?的第一样东西不是止疼药,却是与沈晗霜有关的物件。
就好似,那才?是能让他觉得好受些的东西。
林远晖不愿承认,可一次一次看着祝隐洲做这些,他不得不承认,祝隐洲深爱着沈晗霜。
他对任何人都冷淡漠然,即便对他自?己的伤势也并无多上?心。
可他偏偏对与沈晗霜有关的物件珍之重之,偏偏只在意那些与沈晗霜有关的事情。
林远晖不自?觉朝不远处那扇紧闭的窗户看去。
殿下受了重伤,又服了许多药,或许没有察觉。但林远晖甫一走进殿内,便发现窗外?有人。
他相信武艺不在自?己之下的断云和林止应也发现了此事,他们心底或许也有同样的猜测。
窗外?那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但他们心思各异,都没有说。
到?了这个时候,林远晖不得不面对——
沈晗霜一直等在那里。
她并非毫不在意祝隐洲的伤势。
甚至应该说,她并非毫不在意祝隐洲这个人。
林远晖心里闷得厉害,却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又还?能做些什么。
女医和太医们为殿下处理完伤口后,众人便看见?殿下似是缓过来了些许。
祝隐洲定了定神,先同林止和林远晖说了些护送官员家眷回长安时需要?格外?注意的事情。
齐氏的细作身份已经不是秘密,这些官员的家眷也已经到?了该返京的时候。
来洛阳秋祈的这些女眷是朝中官员的至亲,若出了什么差错,只会让朝中官员们心生不安,于变法一事无益。
林止会负责带兵护送官员的家眷们,而已经被调来洛阳军营的林远晖会与林止配合,将她们从?洛阳行宫送出半程再返回。后半程会有从?长安军营来的人接应。
两人都领了各自?的任务。
见?殿下的状态逐渐平稳下来,不再像白日里生捱药瘾时那般失控,他们便也该离开去处理军务了。
走出太子寝殿之前,林远晖不动声色地朝那扇窗瞥去了一眼?。
他心思沉重,却到?底没有耽搁。
祝隐洲服下女医备好的汤药,确认了明日开始戒除药瘾的时辰,便让女医和太医都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断云和祝隐洲。
看着殿内的一地狼藉,祝隐洲的眼?神晦暗了几分。
他今日还?是失控了。
祝隐洲平静地吩咐断云:“将殿内收拾好。”
断云目不斜视,垂首问道:“还?和王府明溪院的卧房一样吗?”
他明白殿下的意思,多问这么一句,其实?是想说给那个还?未现身的人听。
祝隐洲冷淡地“嗯”了一声。
那是他和沈晗霜的家的模样。
他之前将沈晗霜在行宫中所住的木芙苑的卧房布置成了沈晗霜所习惯的样子,而同样的东西,他这里也都有一份。
为了不伤及沈晗霜,戒除药瘾时,祝隐洲不愿让她待在殿内。
算是他懦弱无能也好,想要?寻求一些支撑与慰藉也罢,祝隐洲想待在这个像是他们的家的地方。
就好像,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家。
只要?他熬过那些失控的时刻,清醒过来,便可以回到?家中。
祝隐洲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玉佩与香囊,像是已经不再能感觉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疼痛。
断云躬身从?殿内退出去。
跨出门?后,断云甫一转身,便见?方才?还?在窗外?的太子妃已经等在外?面。
“我能进去了吗?”
他听见?太子妃声音平静地问。
断云心神微顿,立时拱手道:“殿下很想见?您。”

她明白祝隐洲的心意, 也相信他应的确是想见自己的。
沈晗霜只是没有想到,断云会与她直言此事。
祝隐洲不是会轻易同旁人吐露心里话的性子。而且断云这话说得很?是直接,听着也不像是祝隐洲会说与他听?的。
应是断云自己看出了什么, 忍不住说与她听?。
沈晗霜面上?不显,只继续问断云:“殿下今日戒除药瘾, 可还顺利?”
断云将方才女医和太医们说过的话简要转述了一遍,末了他还是忍不住添了两句:“殿下的伤口崩裂了, 又受了些新?伤, 想来应不太好过。”
沈晗霜似有深意地看了断云一眼, 才迈步从他身?旁经过,走进了寝殿。
断云知道自己方才多话了,实?为逾距,但?他实?在想让太子妃多陪殿下一会儿?。
昨夜殿下受伤, 他身?为近卫本就有失职之罪。待殿下伤愈,恢复过来,他便一并领罚。
见太子妃进了殿,断云便将门阖了起?来, 凝神护卫在殿外。
看见殿内凌乱的场景,沈晗霜心里揪了一下。
方才断云和祝隐洲说起?按照王府卧房重新?布置寝殿时,沈晗霜也听?见了。
她昨夜心里乱得厉害,没心思注意别的。但?她还记得, 在祝隐洲今日开始戒除药瘾之前, 这里的确很?像是她在几处明溪院里的卧房。
祝隐洲喜洁,行事也一向有条理, 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都有他自己的习惯。他不仅从不会发脾气乱砸毁东西, 连书?册都不会随意放置。
若非被逼得失了自控的神识,祝隐洲绝不会将寝殿砸成这样。
而?且还是与他和她曾经的卧房同样布置的寝殿。
可他如今就待在这一片狼藉之中, 神色苍白地躺在榻上?,不像是风华正茂的太子,更像是缠绵病榻的久病之人。
他一直眼神沉静温和地望着她,眸底隐有光亮。
沈晗霜朝他走近时,祝隐洲还忍不住想要撑起?身?坐起?来。
沈晗霜蹙了蹙眉,立即道:“别动,躺着便好。”
他身?上?有伤,即便明日戒除药瘾时应还是会被崩裂,但?能少出一次血也好。
祝隐洲心神微滞,还是依言照做。
“可好些了?”在榻边停下脚步后,沈晗霜轻声?问道。
祝隐洲微微颔首,声?音哑得厉害,却?噙着笑意回她:“已好了许多,你?放心。”
“那便好。”沈晗霜并未拆穿他的话,只顺着说道。
沈晗霜不通医术,祝隐洲或许也不愿意与她多说与药瘾有关的事,她便也不多问。
左右这些都还可以再去问女医和太医,他们说得也会更清楚些。
沈晗霜将那封写给爷爷的信从怀里拿出来,递给祝隐洲,温声?解释道:“我想写信将这里的事情告知爷爷,好让爷爷跟林太傅他们早做准备。你?要看看信上?所写的内容可有不妥吗?”
齐氏的事情牵连甚广。沈晗霜猜测,即便没有她,祝隐洲应也会写信给爷爷。
但?祝隐洲伤重,又要每日戒除药瘾,应暂时抽不出空来,也没有精力写信。所以沈晗霜想着可以把自己和祝隐洲想写的内容一并写下,送回长安。
见沈晗霜似是公事公办的模样,祝隐洲不做他想,接过信,仔细看过一遍后神色柔和地说道:“可以添上?齐氏身?中蜂毒一事,让爷爷不必担忧。我的人一直掌握着她的踪迹。”
“她正在找机会和北达国的三台吉联系。”
话音落下,祝隐洲不自觉心神微紧。
他有意没有称沈晗霜的爷爷为“沈相?”,而?是随了她的称呼。他不知沈晗霜是否会不喜。
但?沈晗霜似是并未察觉什么,她眉梢轻蹙,问道:“三台吉,也就是北达国的三皇子?”
祝隐洲点了点头。
“原来是和他有勾结。”
沈晗霜回忆起?爷爷回长安前曾和自己说过的那些与北达国有关事情。
北达国如今的皇台吉也就相?当?于太子,是可汗的长子。除了他之外,可汗膝下还有二十六个儿?子,十九个女儿?。
听?闻北达国可汗的子女数量时,沈晗霜曾有些诧异。但?在爷爷同她解释了北达国可汗好色暴虐的性情之后,沈晗霜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按北达国的祖制,在新?可汗即位之前,北达国的所有台吉都还有资格争取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
他们没有兄弟阋墙或兄友弟恭的说法,还十分信奉成王败寇。只要能杀了已有的皇台吉,便能成为新?的皇台吉,可汗死后会将位置传给他。而?在即位之前,谁是皇台吉,谁便是可汗其他儿?子的猎物。
沈晗霜之所以对北达国那位三台吉有些印象,是因为爷爷说他是现任可汗膝下唯一一个病弱的儿?子。
他不仅需要日日服药,还病得连上?马的力气都没有,更遑论操刀或拉弓了。
但?这位三台吉虽然体弱,却?格外通晓人心,很?会自保。即便不堪重用,他也不曾被其他哪位兄弟欺凌致死,反而?能在他们之间游刃有余地做那个最没有威胁的兄弟。
最初听?爷爷提起?此人时,沈晗霜便和爷爷有同样的猜测——此人应心机颇深,究竟是否真的病弱也还值得深究。
如今已经确认与齐氏有所勾结的人是他,那便证明了他所图甚广,绝不会只是个病秧子。
看出沈晗霜应是在思索什么与北达国的三台吉有关的事情,祝隐洲下意识心神□□,有些什么隐秘的晦暗情绪在不断滋生。
“你?知道他?”祝隐洲状似无意地问道。
沈晗霜解释道:“爷爷与我说起?过此人。”
祝隐洲知道,沈相?并不会因沈晗霜的女儿?身?便不让她知晓世事,反而?会常与她一起?分析这些她愿意了解的事情。
不待祝隐洲再说什么,他便听?沈晗霜语气如常地提起?:“齐氏之前说,北达国想送一名公主来和亲。如今看来,他们或许本想设法派一位与三台吉同心的公主过来。”
“眼下齐氏的身?份败露,我们得以早做准备,北达国那位三台吉的阴谋或许也会有所改变。”
祝隐洲立即道:“我不会娶旁人。”
他今日苦熬了一天,身?上?又有多处伤口,声?音难免有些不稳。但?他的语气很?是笃定,像是急于同谁证明和解释什么。
闻言,沈晗霜心神微顿。她听?出了他的用意,有些无奈:“不是在说公事吗?”
怎么忽然就拐到这里来了。
祝隐洲之前便与她说过这话,沈晗霜并非不信,也不需要他再如此紧张地解释一回。
他们之间虽已开始有除了公事之外的来往,却?也远不到重新?谈及婚嫁之事的地步。
祝隐洲神色镇定,但?声?音不由得有些低,“我不想说公事了。”
虽然清晨醒来时才见过沈晗霜,但?祝隐洲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祝隐洲也知道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处理和解决,但?起?码眼下,他不想说齐氏,也不想说什么北达国的三台吉。
他其实?有些累。
只想与她待一会儿?。
不想有任何别的人,不想有公事、国事,也不想有太子的身?份。
只有祝隐洲和沈晗霜。
只是他和她。
沈晗霜一直没有忽略祝隐洲眉眼间的疲累,便也将旁的事情放至一旁。
进来看他之前,沈晗霜为自己找了要寄给爷爷的这封信和方才那些正事做由头。
但?甫一见到他,沈晗霜便意识到,其实?她不需要任何借口。
她放心不下他的伤势,担心戒除药瘾一事会给他带来的影响,所以便来看他了。
仅此而?已。
足够了。
沈晗霜瞥见放在一旁的那碗汤药,转而?问道:“这是睡前需要服用的药吗?”
之前她待在祝隐洲的寝殿窗外时,曾听?见女医说起?此事。
沈晗霜忽然意识到,祝隐洲似乎并未察觉她一直待在窗外。
她进寝殿来看他时,祝隐洲眼底有让她难以忽视的欢喜,那是心底的期待成真时的光亮。
他想让她来,却?不知她其实?一直就在外面。
但?祝隐洲有武艺在身?,本不该如此迟钝。
伤势是其次,应是药瘾影响了祝隐洲,让他失去了部分实?力,没能像平日里那样警醒与敏锐。
沈晗霜心里忽而?有些难受。
他不能,也不该一直如此。
祝隐洲没有看那碗被搁置在旁边的汤药,只神情温柔地看着沈晗霜。
他微微颔了颔首,却?说:“我还不想睡。”
他期待沈晗霜能来看一看自己,所以一直放着这碗药,暂时没有服用。
幸好,如他所愿,沈晗霜真的来了。
听?他说还不想睡,沈晗霜便也暂时没有去端那碗药。她轻声?问他:“那想做什么?”
“要翻看几页书?册吗?”
这应能帮他舒缓心神,从白日里那些折磨中抽身?些许。虽然明日还要再经历那么一回,但?起?码今晚可以睡得好一些。
祝隐洲抬起?眸子,安静地望着她。
眼底似有千言万语。
沈晗霜一直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沈晗霜才听?见祝隐洲难掩犹豫地试着说道:“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祝隐洲记得很?清楚,昨夜在密林里,他昏迷之前曾经紧紧将她拥入怀中。
而?那时她并未将他推开。
他实?在贪心。
祝隐洲知道自己是在得寸进尺。
见沈晗霜愿意来看自己,发现她对自己动了恻隐之心,他便想趁机离她更近一些。
虽然有所猜测和准备,但?听?了他的问题,沈晗霜还是愣了愣神。
她没想到祝隐洲会提出此事。
但?他说出口后,沈晗霜似乎也并不觉得意外。
见沈晗霜沉默,祝隐洲很?快收敛心思。
他正欲收回方才的话,却?听?沈晗霜缓声?说:“要轻一些,小心着伤口。”
祝隐洲心神俱震,恍惚间竟忘了呼吸。
他还来不及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便看见沈晗霜离得近了些,俯身?轻轻拥了拥他。
察觉沈晗霜要退开,祝隐洲下意识抬起?手,重新?将她按回了自己怀中。

第81章 心有妄念
被祝隐洲克制着力道压向他的怀抱时, 沈晗霜原本还算平静的心神不由得凝滞了几?息。
两人都没有说?话。
但许是因为靠得太近,她和他都能清楚听见对方的心跳。
一声接着一声,急促而用力, 无需任何言语便已泄露了些什么。
沈晗霜不难猜到祝隐洲的心跳为何会如此快而重——他的心意摆在明面上,已不只是她能看见。
可沈晗霜却有些看不清自?己心底的念头。
眼前似是笼着一层薄雾, 让她无法审视更多,只听得见彼此鼓噪的心跳。
就像昨夜在密林中时一样。
她本应推开他的。
但她没有。
他还受着伤, 稍有不慎或许又会致使伤口开裂。
所?以她才?没有推开他。
对, 应正是因为如此。
沈晗霜静静思?忖道, 心绪已经逐缓缓趋于平稳。
察觉沈晗霜没有挣扎,祝隐洲的心口软得厉害,还愈发滚烫。拥着她的双臂不自?觉微微颤抖,却又被祝隐洲压抑着, 唯恐会惊扰了自?己怀中的姑娘,让她匆忙离他远了。
祝隐洲原以为自?己对沈晗霜渴求甚多,贪念过重,或许一生都难以得到满足。
可此时他才?知道, 其实仅是一个不被她拒绝的拥抱,便?足以让自?己觉得事?事?都值得,又事?事?都不算什么。
只要?有她。
只要?还有她。
祝隐洲暗自?平息自?己凌乱不稳的气息时,被他抱在怀里?的沈晗霜微微有所?察觉。
她那颗跳动得实在有些活跃的心忽然便?安宁了许多。
“你是觉得紧张吗?”沈晗霜还有些心思?轻声问?道。
她温热的气息缓缓在他胸膛上拂过, 祝隐洲身子?微僵, 嗓间也有些干涩发紧:“嗯,是有些紧张。”
混乱而疲惫的一天结束后?, 他本只是期待着能见沈晗霜一面, 能看她一眼便?好。仅是如此,那些折磨人的药瘾与疼痛便?都不算什么。
但沈晗霜不仅来了, 还愿意与他说?好一会儿的话。
祝隐洲方?才?问?出口时便?已经做好了会被她拒绝的准备,可沈晗霜允了他一个拥抱。
她俯身轻轻抱了他一下后?,祝隐洲便?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更重了一些,让她和他之间隔着的距离悉数湮灭。
他手上拥抱她的动作比心神动得更快,是以将?她按回自?己怀中后?,祝隐洲才?觉出了忐忑与不安。
她给的,应允的,要?比他所?期待的更多。
他便?越来越贪心,也忍不住越来越担忧。
祝隐洲拥着她时在心底默默数着,不知自?己会在哪一刻被怀里?的姑娘推开,所?以难掩紧张。
她发现了,问?了出来,他便?也如实承认。
但沈晗霜没想到祝隐洲会顺着自?己的话承认,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天色已晚,”她语气平稳道,“你该服药歇息了。”
祝隐洲知道她是想让自?己松开怀抱,却不觉得失落。
因为他听见她此时没有用“殿下”这样疏远的称呼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这已与之前不同。
她没有在排斥或抵触他。
祝隐洲知道自?己心有妄念。
她允他走近一步,他便?忍不住想趁机多走十步,百步,恨不能与她紧密无间,再无分离。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
是以祝隐洲将?声音放得极低,小心翼翼地征求她的同意:“可以再抱一会儿吗?”
沈晗霜顿了顿,没有应答。
但也没有从他怀中退开。
她的气息与心跳都已经平缓下来,却能听见祝隐洲的心口仍然如擂鼓般喧噪。
像是话本里?说?的那样,揣了只四处乱撞的小鹿。
思?及此,沈晗霜不由得弯唇笑了笑。
祝隐洲一直垂着眸子?,暗自?觑着怀中人的神情,唯恐她会不喜,不悦,厌恶他的得寸进尺。
她眉眼间的笑意虽一闪而过,却也轻轻缓缓地悠进了他心底。
“一会儿便?好,”他用下颌轻轻抵着她柔软的乌发,声音如叹,“允我再抱一会儿吧,满满。”
他唤她的小名。
沈晗霜仍然没有言语,但她的耳尖莫名染上了几?分热意。
一会儿过去之后?又是一会儿,直到接近沈晗霜平日里?安寝的时辰,祝隐洲才?按捺着心底的不舍,慢慢松开了怀抱。
沈晗霜顺势坐起身来,端起那碗早已凉透的汤药,轻蹙着眉问?道:“这药是不是应该热一热再喝?”
“无妨,此药只做安神之用。”祝隐洲轻轻摇了摇头,微微支起上身,从她手中接过药碗后?便?将?那些黑褐色的苦药一饮而尽。
“即便?没有这碗安神药,我今晚也会一夜好梦。”他温声说?道。
无需他明言,沈晗霜也不难猜到祝隐洲为何会如此说?。
听着他仍然微哑的声音,沈晗霜有些放心不下,便?问?:“你明日还是只服药,不用膳吗?”
她注意到,直到此时,断云今天一整日都没有安排人送饭食来祝隐洲的寝殿。一直守在殿外的女?医和太医们?应也是今晚离开后?才?回去进了些水米。
祝隐洲微微颔了颔首,解释道:“女?医说?开始戒除药瘾的前两日都不能饮食,只能服药。”
他也没有胃口和精力用膳。
见这是女?医的安排,自?己回木芙苑换衣服、写信时没有听见所?以才?不知道,沈晗霜便?也不再多问?。
“已经很晚了,让断云送你回木芙苑。”祝隐洲一直望着沈晗霜,声音温和地说?道。
“我这里?还有别的人守着,不用担心。”
“好。”沈晗霜答应下来。
昨夜刚出了那样大的事?,行宫内虽然添了许多护卫,却也并非万无一失。明知昨日齐氏有意将?她带走,沈晗霜不会在这个时候冒险。
见祝隐洲重新躺回了枕上,沈晗霜便?也不再多留,从祝隐洲的寝殿内往外走。
行至半途,她又像清晨离开时那样回身看了祝隐洲一眼。
果然见他仍然眼神沉静而温柔地望着她,目光一瞬不错,像是一眼都不愿少。
“明日断云还是会将?我拦在外面,对吗?”她轻声问?道。
祝隐洲点了点头,“你明日好好歇息。”
他顿了顿,补充道:“晚上再来看我,好不好?”
祝隐洲不想让她在自?己失控的时候过来受到牵连,却又怕自?己清醒后?她也不愿再来。
沈晗霜“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
她收回目光,径直走出了祝隐洲的寝殿。
断云仍然守在殿外。
见太子?妃出来,断云先拱手行了礼,便?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护送她回木芙苑。
路上,沈晗霜看着那些来往巡逻的侍卫,想起了什么,问?身后?的断云:“二皇子?应也已经知道齐氏的事?了,他可还好?”
祝寻一直是个心思?澄澈的少年?郎,既十分亲近和信任他的母亲,又多年?仰慕和钦佩他的兄长。骤然得知齐氏的身份和所?作所?为,他应受了不小的打?击。
祝寻自?幼便?十分依赖的家庭已经分崩离析,若再得知他的母亲给他的兄长下了梦欢散,恐怕他心里?会更加不好受。
断云并未隐瞒,如实禀报道:“二皇子?那日在朝堂上听江首辅说?破齐氏的身份后?便?想亲自?赶来洛阳问?个究竟,但被陛下留在了宫里?,没能成行。”
沈晗霜叹了一口气,“只是将?他拦在宫里?也无济于事?。”
齐氏的细作身份已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朝中应正因此事?而忙得焦头烂额,或许皇帝也抽不出太多的精力去劝解祝寻这个小儿子?,暂时只能拖着。
说?是将?祝寻留在宫里?,其实与关着也没什么不同。本就突逢骤变,再这样一日一日地拖下去,也不知祝寻还能不能从这个结里?走出来。
沈晗霜想了想,问?道:“殿下可有做什么?”
断云:“殿下提前写了一封信送回长安,齐氏的身份公开后?便?有人送去给了二皇子?。”
“但二皇子?没有拆开那封信。”
断云顿了顿,补充道:“据传信的人说?,二皇子?日日站在窗边,不言不语,谁都不见。”
沈晗霜似是并不觉得意外,只问?:“若我给二皇子?写一封信,能送进宫里?吗?”
断云立即道:“可以。”
母亲是敌国?安排在父兄身边的细作,兄长搜集了母亲的所?有罪证,父亲下旨令母亲脱簪待罪,回京受审。
至亲之间的关系成了如今这样,在断云看来,眼下或许二皇子?也只听得进去太子?妃的话了。
虽然太子?与太子?妃已经和离,但二皇子?其实仍一直将?太子?妃视为长嫂。若太子?妃愿意拉二皇子?一把,或许二皇子?能从这次的事?情中走出来。
断云想得到的事?情,殿下肯定也想得到。但断云猜测,许是不愿让太子?妃因为这些事?情劳神,殿下才?没有同她提及。
“那我明日将?信交给你。”沈晗霜温声道。
临近木芙苑时,沈晗霜想起了祝隐洲的寝殿,便?问?断云:“殿下已经歇息了,今晚还要?将?寝殿复原吗?”
祝隐洲之前曾令断云将?那些被砸毁的东西重新布置一遍。但这应难免会有些动静。
他常年?习武,夜里?会比平常人更加警醒一些。不知祝隐洲服下的安神药能否让他不被吵醒。若休息不好,明日戒除药瘾时恐怕会更难熬。
断云心思?微转,斟酌言辞道:“之前殿下住在城中客栈或青云寺的寮房内时夜夜难眠,安神香也不管用。眼下有梦欢散的药瘾作祟,恐怕更离不得熟悉的地方?。”
“所?以殿下今晨药瘾发作前才?不同意将?殿内的东西都挪走,今晚还特意吩咐卑职要?将?寝殿复原。”
沈晗霜有些意外:“只有在行宫寝殿内才?会好些?”
断云:“还有王府卧房。这两处的布置一样,都是殿下习惯的。”
沈晗霜静静思?忖了几?息,做了决定:“殿下已经睡了,今夜暂时先不动寝殿那边的东西,等明日再重新布置。”
“但殿下明日清晨开始尝试戒除药瘾时应会和今日一样,想待在寝殿内……”
“明日将?殿下接来木芙苑吧,”沈晗霜打?断了他的话,“这里?的卧房布置也与王府的一致。我换一个住处便?好。”
如果祝隐洲待在与他和她曾经那间卧房的布置相同的地方?时会觉得好些,那木芙苑里?她的卧房应也可以一用。毕竟都是按照沈晗霜自?幼生活的明溪院中的卧房布置的。
如此一来便?有两处地方?可以供祝隐洲封闭戒除药瘾,就算再砸毁了,白日里?他待在一处时便?可以命人布置另一处,交替着来,也不会打?扰祝隐洲夜里?休息。
听了太子?妃的安排,断云不由得在心底替殿下觉得高兴。
他原本只是想让太子?妃知道殿下为何会在戒除药瘾时如此在意自?己身处何处,没想到太子?妃会愿意为殿下考虑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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