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她以杀证道—— by子琼
子琼  发于:2024年0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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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在发抖,她强压着胸膛之中翻滚的血气道:“无妨,今晚熬过去便只剩两天了,图秋冶的灵气已经耗尽,两个时辰内她不可能再对我们发起像之前那样的攻击……”
斩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皱眉问道:“你还要做什么吗?”
云黛“嗯”了一声:“既然图秋冶灵气耗尽,那这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需要抓紧这个机会,对他们发难。”
她说完之后,又忍不住咳了起来,她连忙将手压上唇角,手背上很快便沾上了血迹。
清风拂来,一条胳膊扶住了云黛的腰,她就听斩月在她耳边道:“可是你的灵气也耗尽了,以你现在的状况,你要如何做?”
“只能冒险了。”
云黛手指轻动,意识便在转瞬间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她使用了傀儡戒,令自己的神魄潜入到了谢映玄的身体中,将傀儡完全纳入了自己的掌控下。
一缕剑气被留于原地,盘旋在了云黛身周,而醉流鸢则被她脱离而出的神魄吸引,跟随着一同向那换了灵魂的傀儡飞去,落入了他手中。
也在这时,云黛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斩月吃惊地探手搂住她的肩,将她抱进了怀中。
他有些吃惊地看向怀中之人,又垂眸看向了下方的甲板,他知道云黛的这个选择极为冒险,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云黛为了更好地操控傀儡,已完全放弃了对自己身体的感知,也就是说,若在此时有人对她的身体进行偷袭,她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斩月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强烈的焦急感,醉流鸢虽是第一神剑,但也只有被持剑者握入手中时才是最强的,云黛只留下了一缕剑气护住自己的身体,也就是说,他最多也只能帮她抵挡住一次攻击,若是真发生了什么意外……
斩月几乎不敢继续往下想,但他也并未出言劝阻,只更用力地将怀中的少女拥紧,她虽在努力掩饰着,他却仍能从她身上闻到浓郁的血腥味,他知晓她的身体其实已是强弩之末,所以她不得不去冒这个险。
若不能趁此机会对图秋冶造成重创,云黛是很难再支撑住两天的。
斩月抿紧了唇,云黛这以命搏命的处事风格对他而言实在太熟悉了,她总是这样,但或许是因为她有着这样的魄力,才能在一次次的绝境之中化险为夷。
几乎在醉流鸢落入到谢映玄手中的瞬间,那已被云黛的意识完全操控的少年便飞身而起,转眼落在了对面的灵舟上。
他身上贴着由镜花岛岛主亲自绘制的破阵符,因此那来自于神都的灵舟外亮起的防护大阵根本未能对他产生任何阻拦。
图秋冶原本在闭目调息,她虽耗尽了全身的灵气,却也并不担心云黛会在此时做些什么,毕竟不管云黛隐藏得多好,她也能看出她此时的状态到底有多差,所以当那具甲板上传来尖叫声时,她才后知后觉地睁开了眼睛。
图秋冶冷哼了一声,衣袍一拂便落在了甲板之上。
方天画戟在她掌心翻转,瞬间指向了那少年傀儡的咽喉。
少年动作一顿,终于抬眸望来,恰对上了图秋冶的目光,只这一眼,图秋冶便发现了傀儡的不对。
他的眼神变了,变得极凌厉,那双眼眸中也似闪烁着寒光,令人图秋冶心底都不自觉生出了战栗感。
她本就是神都的女官,日日跟随着青渊帝身旁,她对傀儡术自然是很了解的,所以她迅速便判断出如今在这具傀儡中的意识已经变成了云黛。
这让她心中一凛,冷声对甲板上的船员吩咐道:“都退后,不要过来。”
那些神都的守卫本就因傀儡少年的突然袭击而心生惊恐,那傀儡的出剑速度实在太快了,他们根本无法抵抗,如今听了图秋冶的命令后,他们更是不敢怠慢,迅速便退至了甲板的角落。
叶蕴檀被神都的守卫护在中央,只是她的脸上却并没有惊恐之色,她望着那具九境傀儡,神色有些异样,不知是在思量着什么。
而图秋冶也在这时脚猛地蹬地,整个人化为一道利剑扑了过去。
她的丹田之中虽已没有令她再掐诀施法的灵气,但这却并不影响她的正常武斗,只是她手中的方天画戟短时间内无法再释放脱手技。
有了傀儡第九境修为的加成,云黛的速度变得更快了,不过她此番前来的目的却并不是对图秋冶做些什么。
虽说谢映玄有第九境,但这毕竟不是云黛自己的身体,云黛也并不拥有叶氏血脉,所以操控着傀儡出手,对于她而言仍有着颇多限制。
她无法做到快速对图秋冶造成伤害,而她对傀儡的控制时间也非常有限,所以她必须要用这有限的时间实现利益最大化。
云黛脚下一个错步便闪过了图秋冶的攻击,随后她就目标明确地双手握住了剑柄,将手中的剑用力往下一插。
图秋冶猛地瞪大了眼睛,只听得“砰”的一声,那柄削铁如泥的神剑便完全没入到了下方的船体中。
剑刃上携带的风息之气迅速荡开,于是罩在灵舟之上的防护大阵晃动了几下后就彻底破碎了。
以剑插入船体的位置为中心,一道道的裂纹如蛛网般开始向四周散开,眼看着这艘灵舟便要彻底散架了,要知道泉海之上可是无法御空飞行的,若是没了灵舟的落脚点,船上的这些神都之人可就全部坠入深海了。
虽说修士都有可以避水的术法可以使用,但却无法做到如灵赐秘境那般的长时间自如地在水中呼吸活动。
那处秘境不仅被镜花岛的特殊阵法笼罩着,还身处于上古巨鱼尸骨之中,因此才能生出那样特殊的环境。
而眼前的海域,即使是像图秋冶这样的圣尊,若是直接落入其中,时间一久无法上岸,她也会因灵气耗尽而直接淹死的。
因此眼前的一幕令图秋冶的脸色都变了,她已顾不得其他,只单膝曲跪,一掌拍在了甲板之上,一层灵气瞬间覆盖住了整艘灵舟,而那开裂的趋势也在此时暂停。
云黛并不恋战,见状她就直接操控着傀儡将剑重新拔了出来,未能当场毁掉这艘灵舟的确是有些遗憾的,但这艘船已被重创至此,神都的另两艘灵舟此时又不知迷失在何方。
接下来的打斗中,图秋冶在攻击她的同时,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经历还支撑着灵舟的运行,这已经达到了云黛想要的效果了。
更何况,云黛附于傀儡身体中的意识已经开始飘荡,她的时间快结束了。
就在云黛要控制着傀儡飞身回到自己的船上时,她的耳边却突然传来了斩月的惊呼声。
“云黛!”
几乎与此同时,云黛便觉一股剧痛从心脏处袭来,在一阵天地动荡间,她的意识重新落回了身体中,她猛地捂住了胸口,入手便是一片粘稠湿热的血迹。
她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从高处重重坠落,而袭击她的人此时正站于桅杆之上,那是一个第七境的陌生男人,或者说,他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傀儡。
否则他又怎么可能在云黛毫无防备之下,在完全没有触发肉身血甲的情况下,将锋利的匕首插入她的心脏之中。
偷袭她的人,赫然就是叶蕴檀!
云黛的经脉还未积蓄起灵气,如今的她甚至连轻身诀都无法施展,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向着深海之中坠去,伤痛令她的意识几乎都有些模糊。
图秋冶还在努力支撑着灵舟,此举已令她脸色苍白,无暇分神来对付云黛。
而叶蕴檀则站在甲板边缘,冷漠地看着她,她的眼底似是映着一些冰冷的光,那之中饱含着的是一种疯狂的兴奋。
今夜无月,整片天空都陷在幽寂的黑暗中,云黛久违地感觉到了逐渐逼近的死亡气息,她已有许多年未曾面临过这样的绝境了,因此她几乎有些恍惚,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回到了那个满是艰险的时刻。
海风在她耳边呼啸,她看到醉流鸢迅速向她飞来,似是想将她接住,可她下坠的速度实在太快,在那柄剑触上她之前,她整个人便迅速砸在了海面上,转瞬被翻涌的浪潮一口吞下。
下一刻,醉流鸢才后知后觉地触上海面,可那把剑却并未跟着一同冲入海水中,而是悬停在了半空,斩月的身影很快浮现而出,他立于剑刃之上,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下方的海面。
他竟然……感觉不到云黛的气息了,仿佛是在云黛入海的瞬间,她就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再不留下任何痕迹。
这熟悉的一幕令他不可抑制地产生了一种恐慌,云黛消失了,她又消失了……他这次还能再等到她吗?
斩月下意识闭上了眼,可预想中粉身碎骨的疼痛却并未随之传来,他仍完好地立于原地,他再次睁眼时,眼底已出现了疑惑,但他的心脏却又重新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于上次不同,云黛并未真的从这世上消失,她只是不知遇上了什么,从这片海域中消失了而已……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等谢映玄的意识回归之后,他便只看到云黛坠入海中的一幕,他的心都被攥紧了,他再顾不得其他,转身便要跟着一同跃入海中,可醉流鸢却在这时飞了过来,斩月伸手拉住了谢映玄的胳膊,硬生生在半空中将他截了下来。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她!”谢映玄抬手便要去推斩月,可他的手却从那剑灵少年的身体中穿过,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她不在海中!你跳下去了也没用!”
“那难道就什么都不做了吗?”谢映玄的眼眶都泛起了红。
斩月却一把拉着谢映玄,重新落回了灵舟之上,他指着身后道:“你看看她们。”
谢映玄下意识回头,就见那些原本就在船上的镜花岛弟子都一个个面色苍白,眼底满是绝望之色。
她们深知云黛是她们之中唯一能与图秋冶一战之人,因此当她们亲眼看到云黛落入海中时,她们的心也随之一同沉入了海底。
舒小依和舒小雯是在场修为最高的镜花岛弟子,她们努力维持着镇定,却也同样止不住地发着抖。
舒小依张了张嘴道:“客卿已帮我们将神都的灵舟重创,我们、我们尽量再……”
她说到此处,声音里已透出了深深的哽咽,后面的话也跟着一同消失在了风中。
舒小雯伸手握住了姐姐的手,她颤抖着声音,将后面的话继续补充了出来:“我们尽量再多撑一会儿,只剩两天了,再撑两天就够了……”
夜晚的海风不停鼓动着船上的帆,谢映玄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了身旁的斩月。
斩月深吸了一口气道:“云黛还活着,我是她的本命剑,我能感觉到,更何况她若真出了什么事,我也会……”
他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将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只道:“在她回来之前,我们要帮她撑住,要为她完成她所希望的事。”
“那她若是回不来了呢?”
“人在剑在,”斩月转头看向了波涛汹涌的海面,声音中带了几分苦涩,“人死剑亡。”
砸入海面的瞬间,云黛便觉自己被海水彻底包裹住了,冰冷咸腥的水,带着强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她宛如落在了巨兽的口腔中,被不停挤压着。
浓郁的血从胸膛的胸口涌出,在海水中逐渐飘散,她却并未感觉到窒息感,她昏昏沉沉间,这才想起,自己曾炼化过淬苓天乌,早已可以在海水中自由呼吸了。
云黛强打起精神,想掏出水涌珠来,将自己重新送回水面。
虽说受伤之处在心脏,但只要不立马死亡,对于修仙之人而言,心脏受创倒也并不致命。
至少,她现在还不能倒下,否则镜花岛要怎么办?
云黛紧咬住嘴唇,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而就在这时,有一件东西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竟从她怀中掉落而出,泛着幽幽的灵光。
云黛定睛看去,就见那物件竟是不久之前花重影交给她的吉道色,是她母亲生前的本命法宝。
那枚原本已失去了全部灵气的法宝竟重新发出了光芒,她悬浮于云黛胸前,自行转动了起来,不同的点数翻滚着,于是灵光也逐渐飘荡看,将云黛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在剧烈的白光中,云黛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时间也似是静止了,云黛只觉自己仿佛陷入了短暂的沉睡,而转瞬间她又猛地惊醒。
她努力瞪大了眼睛,映入眼帘的竟是一面光滑的铜镜,而铜镜中照出的脸却并不是她的脸……不,那就是她,只是并非是现在的她。
因为那张脸庞是那样的稚嫩,额角垂着绒毛般细腻的碎发,一双乌黑的眼睛圆瞪着,好奇地打量着镜中之人。
那分明就是……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小姑娘,那是年少时的云黛。
梳子落下,站在她身后的女人正一下下地将她乱糟糟的头发梳顺,那女人对她而言是那样熟悉,又是如此陌生,陌生到,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已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了。
农家小院,充满翠竹清香的简陋屋子,转头向屋外望去,能看到一条大黄狗在院子里慢吞吞地溜达着。
云黛重新收回了视线,她再次看向了镜中倒映着的,站在她身后的女人,眼底露出了茫然之色。
终于,一个称呼从她嘴中吐了出来:“娘?”
她的声音是那样稚嫩,那的的确确是属于一个三四岁小姑娘的声音。
而那个站在她身后,正给她梳头的女人,正是她的母亲,云若画。

云黛茫然地看着镜子里的熟悉的小姑娘。
身后的女人很熟练地将她的头发挽成了两个软乎乎的小团子, 又绑上了好看的红色发带,于是镜中的小姑娘就变得格外俏皮灵动……
云黛眨了眨眼睛,她始终没能完全反应过来。
她知道自己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一定是因为那枚吉道色, 而那也是她的母亲云若画生前的本命法宝,所以她此时正经历着的这些, 很可能是云若画早就计划好了的。
所以眼前的一切是幻象吗?
云黛有很多话想问,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她想问的实在太多了, 她心中的疑问也实在太多了。
终于, 她缓缓转过身, 仰头看向了身后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粗布衣,头上戴着块方头巾,衣着极为的朴素, 可这却并不能掩盖她那张过分美丽的面容。
她的五官极为柔和,弯弯的眉眼,唇带的笑意, 都似春风沐雨,柔软到似能融化一切的冰冷和坚硬。
她笑盈盈地看着满脸疑惑的小云黛,伸手掐住了她肉乎乎的脸颊, 说了一句很莫名的话:“只有一日。”
“什么一日?”云黛不解。
“吉道色只能储存一日的时间, 一日之后,你就会自动脱离。”
云黛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她仍搞不明白现在的情况, 于是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我会……见到你?”
“你这是什么话!”云若画竟看起来有些不满,“又能见到娘亲, 你难道一点都不高兴吗?”
“可是……”云黛皱眉,“我的娘亲已经去世很久了呀……”
久到有关于母亲的记忆都已经模糊成了一道影子,她几乎无法看清。
“是呀,就是因为我已经死了,所以这是我在活着时为你准备的礼物呀!”
女人自说自话,甚至又忍不住用手揉了揉云黛的脑袋:“黛黛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
云黛猛地瞪大了眼睛,云若画果然知道她是重生的,她果然什么都清楚!
“这也是……您为我的安排吗?”
云黛的声音有些发抖,她紧张地看着云若画,可云若画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有些神秘,她并未回答云黛的话,像是要将一切留作她自己思考。
云黛的呼吸有些急促,她逐渐明白了过来,或许她的母亲是在还活着时,将自己的一缕神魄封入了吉道色中,又利用吉道色的能力造出了这方天地。
而她那时受伤落海,血迹正好滴落在了吉道色上,于是她就被拖入了这方天地中。
云黛实在有些激动,她伸手抓住了云若画的手,焦急地问道:“娘,你留下这处空间,让我能通过这种方式再见到你,到底是要与我说些什么?”
是有关于她的命数?还是天人五衰?抑或是先天灵骨和她的重生?
“我的确有话要同你说。”云若画点了点头。
在云黛不解的目光下,她伸手拉起了她稚嫩的手,向屋外的院落走去。
云黛默默地跟着她,当她一脚跨出茅屋后,眼前便豁然开朗,立即亮堂了起来。
院子里的大黄狗立即摇着尾巴跑上来蹭她,她的个子太矮了,被大黄狗一挤,差点后仰着跌在地上,还是云若画眼疾手快,拎起小云黛的领子,将她及时拽住了。
这里的一切实在太过宁静温馨,以至于云黛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她与周围的环境比起来……太格格不入了,又或者说,她已经太久没身处过这样放松的状态中了。
自她前世灵骨被夺,她便日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时时忍受着那份无名的煎熬,像一根绷紧的弦,始终无法松懈下来。
即使后来她成了剑主,当了掌门,成了一方霸主,她仍不敢缩起自己的脊背,也仍得把自己站得笔直。
“黛黛,娘走得太早了,都没能好好看你长大,你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很累?”
云黛愣了一下,她抬眸看向云若画,云若画也正垂头看着她,她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指着一旁的大黄狗道:“傻愣着干嘛呢!赶紧摸摸阿轰呀!你看给它急得!”
在云若画的催促下,云黛不得不伸出手来在那条大黄狗的脑袋上摸了摸,大黄狗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兴奋地用力拱着她的掌心。
这陌生而熟悉的触感让云黛想起了更多的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
她想起了这条叫阿轰的狗,它是云若画不知从哪抱来的,抱来时还只是小狗幼崽,云黛那时年纪小,见到这不停摇着尾巴的小狗高兴得不行。
云若画就拉着她的手,让她给小狗取个名字,尚还口齿不清的小云黛“呀呀呀”地乱叫,愣是将“阿黄”说成了“阿轰”,逗得云若画哈哈大笑,于是这条狗就有了“阿轰”这个名字……
只是在云若画死后,阿轰也因误食了有毒的食物也跟着一起走了。
没有给云黛太多回忆的时间,云若画很快就指着院子外面,问她:“我们是去东街买糖芋苗呢,还是去西街买豆沙包呢?”
糖芋苗?豆沙包?云黛几乎已经想不起来这是多久远之前的事了,似乎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的确很喜欢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见云黛久久未作出回答,云若画露出了苦恼的之色,她在云黛面前蹲下来,哄孩子般地道:“黛黛是两种都想吃吗?可是东街买糖芋苗的小摊和西街卖豆沙包的铺子距离太远了,我们今日只能去一个地方呀。”
于是记忆中的另一幕也在云黛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想吃糖芋苗又想吃豆沙包的小云黛因为没办法一次性吃上两样,而坐在院子的地上又哭又闹,滚得一身是灰。
住在隔壁的刘婶被吵得头疼,没好气地冲过来对云若画道:“小云啊,你这女儿实在太任性了,小姑娘这么贪吃可怎么好?”
云若画却笑眯眯地把小云黛从地上拎了起来,耐心地和她讲起了道理。
她说:“黛黛,娘亲今日只能带你去吃一样,糖芋苗还是豆沙包,你只能选一样,我们明日再去吃另一样好不好?”
或许是女人的声音太温柔了,任性哭闹的小云黛还真止了哭,用稚嫩的声音问起了云若画:“那娘亲想吃什么呢?”
云若画仔细想了想,才道:“娘亲想吃豆沙包。”
小云黛犹豫了一下就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拉起了云若画的手,再次喜笑颜开:“那我们就去西街吃豆沙包吧!娘亲吃两个,黛黛吃一个!”
矮得像个小团子一样的小姑娘拉着娘亲的手就欢呼雀跃地朝着院子西街跑。
那些回忆让云黛有些恍惚,她恍然回神,就见云若画仍耐心地望着她,等待着她做出选择。
云黛其实想告诉面前的母亲,不必再像哄孩子般地同她说话,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早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长大了,而且变得很厉害了,她很厉害,她是万仞阁的掌门,也是万人敬仰的剑主,甚至曾有一段时间,人们只要听到她的名字就会不自觉心生忌惮。
名震一方的剑主早不会拘泥于到底该吃糖芋苗还是豆沙包了。
可那些话到了嘴边,却又莫名哽住了,云黛不知为何,突然好奇了起来:“现在的娘亲……想吃什么呢?”
许久未说出过这样的话,她几乎有些磕磕绊绊,吐字也带着僵硬和迟钝,可一切的一切,却又仿佛与记忆中的过往重合。
云若画眼底的笑意更浓,像是有温柔的水缓缓地荡开,将云黛包裹在其中。
仿佛是为了承接记忆中的片段,云若画摸着下巴思索道:“既然昨日已经吃过西街的豆沙包了,那我们今日就去吃东街的糖芋苗吧!”
她说着就拉着小云黛胖乎乎的手往院子外面走去。
隔壁的刘婶正抓着个大扫帚清扫着门前的落叶,见这母女两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她不觉得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对云若画道:“我说小云啊,哪有你这么养女儿的?又是豆沙包又是糖芋苗的,这么惯着孩子,你也不怕把她教坏了!”
云若画却不以为意,甚至有些洋洋得意,她低头看了一眼还不在状态的小云黛,笑眯眯地道:“没事,我们家黛黛就该被人疼着爱着。”
她说着,竟然直接将走得有些蹒跚的小云黛抱了起来。
云黛吓了一跳,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不得不搂住了女人的脖子,有些小心翼翼地靠在她怀中。
母亲的怀抱实在过分温暖安全,让云黛不自觉就联想到了这世上一切的美好事物,她恍惚着,那份紧绷的情绪似也跟着逐渐被软化。
这是一处最平常不过的山村,乡里乡亲都互相熟识,云若画抱着云黛一路往外走去,不时便会遇上几个熟人,他们都笑着同云若画打招呼,云若画也冲着他们频频点头。
东边的李老汉夸云黛长得白白胖胖,一看就是一脸福相;西边的陈大娘捏了捏云黛的小胖脸,非要塞给她一把花生;村口的张伯伯乐呵呵地说云黛头顶的红头绳好看……
或许是因为云若画身上带着的那股强烈的亲和力,小山村里的人对她们这对母女都很照顾。
这一幕幕的画面像是在眼前翻滚,又好似是从记忆的深处奔涌而出,令云黛的大脑一片混乱,反应也似是变得迟钝了许多。
她突然就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也是招人喜欢的,她得到过许多人的善意,所以后来的她即使拜入了仙门,成了万仞阁的亲传弟子,却并不是好斗的性格,只想当个舞风弄月的音修,过安稳宁静的日子……
走出村子时,云若画将云黛放了下来,拉着她的手,和她商量道:“黛黛现在长高了,太重了,娘亲实在抱不动了,我们一起走去东街可不可以,娘亲牵着你的手,我们慢慢走。”
云黛迟疑地看着云若画,她不明白为什么云若画分明知道周围的一切都不是真的,而她也早不是她那个只有三四岁的女儿了,却还要如此对她说话。
她带着满腹的疑惑,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最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她不明白云若画到底想做什么。
将她拉入吉道色制造而出的这方天地,却要带着她去买糖芋苗吃?
她的母亲是想警示她些什么吗?
云黛被云若画牵着,迈着两条小短腿,晃晃悠悠地走在田埂上,脑子里却仍止不住地胡思乱想着。
乡野间的风实在太柔和了,将云黛鬓角毛绒绒的碎发吹起,拂在脸颊上,带来细细簌簌的痒意。
云黛嗅到了湿润的泥土气息,像是发酵了的酒,熏得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到东街的路确实很长,长到仿佛没有尽头,也可能是因为小云黛的腿真的太短了,她们走得很慢。
或许是看云黛一直面色凝重地在发呆,云若画突然道:“黛黛,要是太累了,娘亲可以背你。”
云黛仰头看她,终于忍不住疑惑地问道:“娘亲,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
“我送给你的这份礼物,你很快就会明白。”云若画没有正面回答她,只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云黛皱着眉,仍很是不解。
最终云若画还是蹲下身来,将小云黛背了起来,因为她实在走得太慢了。
云黛有些茫然地趴在了云若画的背上,于是她便能嗅到母亲发间传来的淡淡沁香。
她的母亲说,她在吉道色中留下的东西,是要赠予她的礼物,所以这份礼物到底是什么呢?她想要告诉她什么呢?
云黛怀抱着这样的疑惑,安静地搂着云若画的脖子,随着她一步步地颠簸,仿佛身处最安全的摇篮之中。
这样宁静的山村其实随处可见,可后来的云黛即使偶然间路过,也再难感受到曾经的那份温和暖意了,于是此时的安逸竟令她生出了几分困意,仿佛她真的回到了那段最温柔的时光,回到了那个被人疼爱着的年纪,她竟也隐秘地期盼了起来,期盼着这一刻可以变得长久……
在喧嚣的人声逐渐传来时,云若画终于背着云黛来到了东街的集市。
那里很是热闹,各色的摊贩一个挨着一个,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聊天吵闹声不绝于耳。
云若画将云黛放了下来,牵着她的手走入了那幅嘈杂的画卷之中。
卖糖芋苗的大娘早便记下了云若画和云黛这对回头客母女,见她们又来了,她脸上的褶子立刻挤出了笑,热情地招呼起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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