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胡思乱想了一通,也不知是在自我安慰着什么,她最终放轻了呼吸,慢慢从花予怀中坐起了身。
她的身体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躺的时间太久了,肢体不可避免地有些过于僵硬。
云黛很快就发现,她的修为竟然已经不知不觉地到了第七境,要知道她从剑冢出来时才刚刚突破到第六境,如今只是昏迷了一年,居然就第七境了。
不过云黛思索了片刻就反应了过来,云若画将自己大半的修为都留在了吉道色中,而那些修为本身就是留给她的,云黛无法将修为全部吸收,但也消化了一部分,而这被她消化的部分恰好就支撑着她从第六境突破到了第七境。
所以她昏迷的这一年实际并不是因为受了什么严重的伤,而是身体在自行消化这些修为,自主进入了闭关状态。
只是她原本修炼的速度就有些太赶了,加上云若画留给她的修为,云黛能明显地感觉出自己的境界非常不稳定,虽顶着个第七境的修为,实际却摇摇晃晃、动荡不安,随时都可能会因意外而跌落境界,甚至有着走火入魔的风险。
好在云黛修炼的斩戒诀本身就可以预防走火入魔的现象,所以对于这点她倒不怎么担心。
“云姑娘,”花墨道,“你昏迷这一年,我和花予日日都会来为你舒缓经脉,花岛主也时不时会来看望你……”
云黛这才想起,她昏迷之前,还在帮着镜花岛对抗神都呢,也不知这一年的时间里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于是她连忙问道:“镜花岛可还安好?外面如何了?”
斩月和谢映玄都没开口说话,倒是花予和花墨一人一句地给云黛描述起了这段时间的情况。
在镜花岛与神都的那场交锋中,倒是发生了一件比较有趣的事,因为镜花岛弟子们的本命法宝都受到过来自云黛的灵酒的淬炼,所以她们的法宝都变得极为坚韧,在与神都灵舟打斗的过程中,令那群神都之人吃了不小的亏。
只是可惜图秋冶最后还是找了神都的另外两艘灵舟,和他们一同回到了神都。
云黛昏迷之后,镜花岛的弟子便带着她回了宗门,那时花重影也恰好将护山大阵改善完成了,镜花岛也完全进入了阵法的庇护下,不再惧怕外界的威胁,而整个云中八洲的聆风玉符也在那时完全恢复了使用。
因此花重影看到昏迷的云黛后,吓得脸色都变了,她连忙召集起了宗门内擅长医术的弟子来给云黛看病。
看了好一番后,她们才终于确定,云黛身上根本什么伤都没有,她的状态更像是单纯地睡着了。
且她们很快就发现,在云黛的丹田内聚集着一团不知是来自于谁的灵气,正在缓缓地被云黛的身体吸收着,而那也正是导致云黛昏迷的罪魁祸首。
花重影对那团灵气进行了深入的研究,谁知她越是研究就越觉得熟悉,最后竟得出了一个古怪的结论,她怀疑那团灵气是来自于她早已死去多年的师姐云若画。
于是花重影很快便在脑海中猜测出了一个完整的失态发展流程,也估摸出了云黛会突然爆发出那么强的实力,击退图秋冶,或许是受到了云若画的帮助。
事实上,花重影的这个猜测也算是八九不离十了。
那之后花重影便给云黛安排了这处幽闭的小院子,又让花予和花墨日日来帮助她消化体内的灵气,花予和花墨毕竟是特殊的双生怀妙之体,在这方面也确实给云黛提供了不小的帮助,否则只是让她自己去消耗那些灵气的话,她恐怕会一口气睡上两年。
这期间倒是还发生了不少别的事,比如说魔皇沧曜正式向云中八洲宣战了,大战爆发的地点就在万仞阁所管辖的云洲。
不过若说打的话,沧曜倒也没真的和万仞阁正面硬刚,比起打架,他的行为更像是犯贱。
比如说带着几个魔将跑去万仞阁门口把万仞阁上到掌门下到杂役弟子都问候一遍;再比如说在万仞阁派人来迎战时,他随手重伤几人之后转身就跑了……
总之,他那一系列行为似乎都是为了吸引云黛出来,所以在他得知云黛竟然不声不响地跑去镜花岛之后,他竟然又扭头带着几个魔将又杀到了秀洲,只不过等到他到达镜花岛上方之后,他就发现任是他使尽了浑身解数,他也没能打破镜花岛的防护大阵。
且镜花岛在完善好自身的防护大阵之后,花重影又带着一众镜花岛弟子,在秀洲的各处城洲也布置好了防护阵法,于是等到沧曜发现攻不进镜花岛后,他很快就又发现,秀洲的城洲他也攻不进去。
镜花岛不愧是以阵法闻名的宗门,竟然将整个秀洲都变成了无孔不入的铁乌龟,且镜花岛的弟子都有自知之明,根本不会被沧曜的话激怒,花重影甚至门一关,直接开始闭关了,压根就没有要带弟子出门迎战的准备。
沧曜在秀洲一通无能狂怒之后,只好拐道去流洲攻打锻灵山庄了。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没能打起来,流洲临近神都,据说在沧曜率兵抵达流洲的第一时间,神都就派人前来支援了,沧曜考虑了一番,最终没跟他们动手,而是又绕了一圈,跑去了天授城所在的楚洲。
云黛对此倒不觉得很意外,锻灵山庄早就向神都投诚了,就如桂心宗一般,锻灵山庄内也有许多来自神都世家的族人,所以神都会维护锻灵山庄倒是可以理解。
总之魔域的这一系列行为,有一个非常贴切的词语可以形容,那就是——搅屎棍。
从云洲一路搅到了秀洲,又跑去流洲骚扰了一番,路上打劫了不少落单的修士,遇上无人照看的城洲也会顺道洗劫一遍……
不过等沧曜率兵抵达天授城所在的楚洲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天授城倒也向神都投过诚,但他们宗门却因功法特殊,门内并没有世家族人,因此在这种时候,神都便也懒得去理会他们了。
天授城既不像镜花岛那般有强力的防护大阵,也不似万仞阁那般宗门内战力强悍,门内更没有圣尊,只有一名九境的掌门和两名八境的长老。
于是天授城和魔域还真开展起了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战,听说那场大战中天授城损失了不少弟子,那名第九境的掌门还被沧曜当众斩杀,最后两名长老不得不领着一众弟子退回宗门,任由魔域的人在流洲的城洲烧杀掠夺,流血成河。
唯一值得庆幸的,天授城的护山大阵并没被魔域的人击垮,因此躲进宗门大阵的弟子都幸存了下来。
云黛听到这里,眉头都皱了起来,她在天授城可是有熟人的,也不知钟妙商现在情况如何了。
云黛想着就向腰间摸去,很快传音虫就被她抓在了手中,可是她对着传音虫唤了几次钟妙商的名字后,却并没有人回应她。
她盯着传音虫看了好半天,最后只是深深吐出了一口气,将传音虫重新收了起来。
钟妙商应该只是在忙别的,所以一时没时间回应她,否则若她真的出现了生命危险,传音虫也会瞬间进入无主状态,需要重新用术法立下灵契之后才可使用。
云黛重新将目光落在了身旁的四个少年身上,她看向花予和花墨道:“我想去见一下花岛主。”
花予和花墨却同时摇了摇头。
花墨道:“花岛主一个月前刚突破到第九境,她如今还还在闭关稳定境界,一时半会恐怕没办法出来见云姑娘。”
花予也道:“少说也还需要七日花岛主才能出关,云姑娘若急着回万仞阁的话,给管事的镜花岛弟子留个口信便好。”
云黛“嗯”了一声:“倒也不用那么赶,我的境界同样也不算太稳定,正好这几日也可修炼稳定一下,待到花岛主出关了,我与她告别之后再回万仞阁也来得及。”
魔皇沧曜现在正在楚洲骚扰天授城,所以暂时来看,万仞阁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更何况她还可以通过聆风玉符和沈长玉、芳久凌联络,以此来了解万仞阁的具体情况。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想当面和花重影说一下吉道色的情况,说不定吉道色并未完全失效,只是需要什么特殊的方式才能激活。
此物毕竟是镜花岛至宝,自己如今虽顶着个镜花岛岛主的身份,上任镜花岛岛主,也就是吉道色的主人又是她的母亲,但她总归是要回万仞阁的,她也不可能霸占着人家的宝物。
再说了,吉道色对于她而言,更多的也只是个念想,此物若是留在镜花岛,说不定能为镜花岛培养出新的希望来。
到此为止,这段时间的大体情况云黛就算是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她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四个少年。
花予和花墨并没停留太久,他们很快就告辞了,他二人如今还在帮着花重影做事,所以比较繁忙。
于是云黛面前就只剩下谢映玄和斩月了,这二人一个是她的傀儡,一个是她本命剑的剑灵,都算是她的所有物。
此前她与花予花墨说话时,他们也始终没开口,云黛正想着自己该说些什么时,斩月便突然在此时问道:“你可还有什么不舒服?”
云黛愣了愣,摇头道:“我很好。”
斩月轻轻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欲言又止,云黛抬眸看他,有些不懂他到底怎么了。
“我醒了,你不高兴吗?”
“怎么可能不高兴?”斩月在她身旁坐下,手掌很快压在了她的手背上,“恭喜你,如今已是第七境了……我的剑主。”
少年的尾音很轻,加之他此时又距离她很近,这句话便像是贴在她耳边的轻声呢喃,温柔到过于甜腻。
于是不知为何,云黛的脸颊上就泛起了一片热意,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略有些吃惊地看向了斩月。
少年的目光低垂着,长长的睫毛便殷出了一片阴影,云黛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她总觉得他突然这般仿佛是故意的。
而他那只压在她手背上的手也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腕,指腹极亲昵地摩挲着她的皮肤,云黛往后缩,他就跟着往前靠,整个人似是要贴在她身上,最后他竟将下巴压在了她的肩上,气息也轻轻拂上了她的脸颊。
“云黛,你那时落海,我找不到你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他说话时,嘴唇几乎贴上了她的耳垂。
云黛的全身都僵硬着,她并非不曾与斩月这般亲近过,甚至于在剑冢的锥心崖底的那段日子里,与他更亲密的事她也做过,剑修与自己的本命剑紧密相拥本也不是什么太特别的事。
但是……
云黛稍有些惊恐地抬眸看去,就见谢映玄此时正安静地站在床边,看着斩月一寸寸收紧胳膊将她拥紧,嘴唇似无意识般地一次次划过她的脸颊。
见云黛望了过来,少年的那双眼眸中似又映出了几分湿润的水汽,他很快偏开了头,整个人化为了一阵混沌之气,直接消失在了原地,仿佛是好心地将这间屋子留与云黛与斩月亲热。
云黛不禁有些慌乱,她与斩月又并非是那种关系,斩月当着谢映玄的面与她这般亲密,这不是等着让他误会吗?她下意识便想向谢映玄消失之处伸手,可斩月却攥住了她的手腕,禁锢住了她的动作,整个人也随之覆了上来,似是要完全与她贴在一起。
“斩月……”云黛终是有些忍无可忍地用手掌压住了斩月的下半张脸,挡住了他越来越近的呼吸。
斩月的睫毛似是随之轻颤了一下,他抬眸看了过来,那双鎏金色的眼眸是那般澄澈,云黛能清晰地看到其中倒影出的自己的脸。
对视片刻,云黛慢慢将手放了下来。
“他会误会的。”
斩月的声音有些发紧:“你怕他误会?”
云黛竟然“嗯”了一声:“因为这种事吃醋,实在没有必要。”
“那你就不担心我吃醋吗?”他的呼吸似也跟着变重了,“我也会因为这种事吃醋。”
云黛疑惑地看向了斩月:“他对我的感情与你不同,你是我的本命剑,不会有任何东西能逾越你……”
她说着说着,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你是……故意的吗?”
“不是,”斩月的眼眸中却又仿佛有炙热的火焰在跳动,“我只是……克制不住。”
“云黛……你身边为何会有这么多人,”碧玉般的龙尾缓缓缠绕而来,云黛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被粗重的绳子一圈圈地捆绑住了,紧到令她产生了轻微的窒息感,她就听斩月继续道,“多到……我不知何时才能找到机会和你说话,我有很多话想与你说。”
云黛露出了不解之色,她有些不明白他到底在别扭什么,她分明记得斩月以前跟她独处时,也不会常常和她闲聊,为何这时又有话要对她说了。
“你可以不必顾及那么多,”云黛道,“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的。”
“我若是不想那些话被旁人听去呢?”斩月有些固执地看着她。
“那……我把他们支走?”云黛不太确定地道。
“真的吗?”斩月很认真地看着她,他的眼眸中似也带了几分热意。
“真的,”云黛对他点了点头,“没有什么比本命剑对剑修来说更重要,你的话我会放在心上的。”
谁知她此言一出,斩月的眼神又慢慢冷了下去。
“我在意的又不是这个。”
在云黛开口之前,他就凭空消失了,于是整间屋子便又只剩下云黛一个人了。
她伸手摸向了放在床头的醉流鸢,似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在别扭什么?”
不过随即她又笑了起来,她的手指慢慢抚过了布满龙鳞的剑鞘。
“斩月,你看我一个剑主,就只有你一把剑,我对你多看重,你还感觉不出来吗?”
“你吃谢映玄的醋做什么?我是剑修,他只是傀儡,他要如何与你比?”
花重影给云黛准备的这处院子位置很偏僻, 却极为幽静,并不会有人来打扰。
院子里摆着各色灵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 入眼便是一片姹紫嫣红, 这里的整体的地势较高,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 向下看去就能看见翻涌的海水。
浪潮声卷卷袭来, 云黛在院子里闲逛着活动了一下,她昏迷了整整一年,突然下床走动, 竟隐约有种自己的身体仿佛根本不受控制的感觉。
云黛很快拔出醉流鸢来舞了一会儿, 许久之后她才觉得血脉开始热络, 而四肢也逐渐变得灵活。
让云黛有些没想到的是,朱宁几人竟没回太归门,而是和她一样在镜花岛待了整整一年, 因此云黛苏醒的消息刚一在镜花岛传开,他们三人就兴高采烈地跑来看望她了。
朱宁见到云黛后几乎喜极而泣:“云道友!你可算是醒了!”
她激动地拉起云黛的手,表现得稍有些夸张, 不过云黛倒是看得出来朱宁是真心替她高兴,她不免有几分感动。
因为魔域并未在太归门管辖的齐洲作乱,所以太归门反而没什么大事发生, 朱宁见云黛昏迷了, 干脆就跟着一起留在了镜花岛,加之镜花岛本就战力不足, 她留于此处多少也能帮些忙。
据朱宁所说, 神都趁乱派兵攻打镜花岛一事已在七宗间传开了,太归门掌门, 也就是她师父,得知此事后立即跃跃欲试地打算用这件事向神都讨说法。
正好南宫家家主,南宫明洋被云黛所杀,祀灵女官图秋冶又被云黛断去了右臂,神都的战力大大受损,太归门掌门早看神都不顺眼了,就等与魔域的大战一结束,太归门就打算联合七宗一起打压神都。
朱宁提起此事时,一脸的振奋,云黛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毕竟在她看来,整个神都势力中,真正难以对付的只有一个青渊帝,只要青渊帝不被击败,神都是不会倒下的。
更何况七宗之中,桂心宗和锻灵山庄门内已聚集了大量的世家族人,他们必定是会倒向神都的,如今天授城情况不明,但天授城的掌门却被沧曜斩杀了,所以与魔域的大战结束后,天授城肯定会出现一次大变革,最后会是何种结局,谁也不知道。
在镜花岛与神都的大战中,朱宁也出了不少力,所以镜花岛的弟子们对她极为尊敬,时不时便拿些岛上的灵果灵花来赠予她,因此朱宁在镜花岛生活的这段时间,日子倒是过得比在太归门还滋润,一时之间还有些乐不思蜀。
朱宁很快便与云黛约定好了,待到云黛见完花重影后,就与她一同离开镜花岛。
齐洲与云洲毗邻,他们也正好顺路。
朱宁拜访完了云黛,镜花岛的周颖和舒小依、舒小雯这对姐妹也一同来看望了云黛,比较惊喜的是,周颖经过了这一年的时间,修为也突破了瓶颈,从第五境突破至了第六境,镜花岛的六境弟子也算是又多了一位。
舒小依和舒小雯曾与云黛在一条船上对抗过神都,她们也亲眼见证过云黛是如何击退图秋冶的,所以她们对于云黛非常的敬佩,在得知云黛苏醒后,她们也很高兴。
几人随意地聊了聊近况,待到她们离开时,已是中午。
这处偏远的院落又只剩下云黛一人了,考虑到之后大概不会再有人来了,云黛便干脆将醉流鸢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重新返回了屋子。
她抓起了挂在腰间的聆风玉符,开始回复积攒已久的消息。
这一年的时间里,芳久凌和沈长玉都给她发了不少消息。
两人都听说了云黛在镜花岛的所作所为,且在得知她陷入昏迷后,表现得很是担忧。
沈长玉事无巨细地将万仞阁的情况都讲给了云黛听,据说自云黛从剑冢拔出醉流鸢后,整个万仞阁内的风向就变了,上到长老,下至杂役弟子,大家都已经隐隐在心中将云黛当成万仞阁真正的领头人了。
静隐尊者虽是圣尊又是掌门,却几乎已经被整个宗门完全忽视了,后来沧曜跑来骚扰万仞阁时,更是完全没将静隐尊者放在眼中,张口闭口就是要找云黛,甚至还对静隐尊者做出了一些言语上的羞辱,大概就是,这掌门之位怎么也该让云黛来做才对,他一个老废物实在不配。
总之沈长玉只用一句话来形容了一下静隐尊者现在的情况。
他说:“掌门师兄他大概是被刺激疯了。”
云黛在镜花岛斩断图秋冶右臂的壮举传回云洲之后,沧曜就直接率领着一众魔将跑去秀洲了,静隐尊者也干了件大事,他不装了,在宗门集会上当众提出要与叶兮颜结为道侣。
万仞阁的几位长老差点被静隐尊者吓死,据说他们轮番跑去规劝,可静隐尊者却一副铁了心要和自己徒弟成婚的模样,谁劝都没用。
后来几位长老又跑去劝叶兮颜,谁知叶兮颜期期艾艾的一句“这是掌门的决定”就把长老们给怼回去了。
是的,这是掌门的决定,万仞阁的长老们都是几百岁的人了,他们也不可能去为难叶兮颜一个小姑娘,于是这件事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定下来了。
万仞阁的一众弟子们在经过了激烈的讨论后,最后也心平气和地接受了。不过这也让万仞阁的众人更加不待见静隐尊者这个掌门了,但静隐尊者却好似已经完全不在乎了,他现在俨然一副,只要能和叶兮颜长相思守,他什么都可以放下的模样。
云黛倒是不记得前世的叶兮颜和静隐尊者有过这么一段,不过也说不好当年的他们是不是私下里定了情,只是她当时活得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罢了。
否则她师父也不至于在她因被心魔侵袭,断了叶兮颜的心脉后,愤怒到不仅剜出她的先天灵骨替叶兮颜疗伤,还废了她的右手和一身的修为。
只是云黛还是想不明白,叶兮颜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她不会真的想和静隐尊者结为道侣吧?虽说静隐尊者好歹也是圣尊,但他又不可能去入赘神都,叶兮颜一个神都储君,难不成还能嫁来万仞阁?
沈长玉还告诉云黛,静隐尊者和叶兮颜的结契大典就定在了半个月后,宗门上下都已经开始为掌门的婚事忙碌起来了,虽说这情况实在有些奇怪,但静隐尊者非要以掌门的规格和自己徒弟成亲,别人也阻止不了。
修仙之人本就以实力为尊,静隐尊者一个圣尊,大家最多在他背后骂他为老不尊,也不可能真当面和他对抗。
算算时间的话,估计等云黛回到万仞阁后,正好能赶上自己师父和是师妹的婚礼。
这还真是太有意思了……云黛在想,若是她赶在静隐尊者和叶兮颜的婚礼上,揭穿叶兮颜的身份,指明她拥有另一件齐天之宝琉璃玲珑心,她的师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芳久凌给云黛发来的消息中也提及了此事,不过她作为和叶兮颜一样来自神都的叶氏女,对此事的看法就与沈长玉完全不同了。
她告诉云黛,叶兮颜会有此举,恐怕是因为她快回神都了,她本就是因为想要夺取云黛的先天灵骨才来到了万仞阁,如今云黛已有第七境的修为,早已脱离了叶兮颜能够掌控的范围。
她大概率会选择回到神都,再由青渊帝出面来对付云黛,从而抢夺她的先天灵骨。
所以叶兮颜是必不可能真的和静隐尊者结契的,她这行为更像是想要诓骗静隐尊者为她做什么事,等她的目的达成了,她肯定会在临近结契前抛弃静隐尊者,再回到神都。
到时任是静隐尊者再厉害,也不可能在青渊帝的眼皮子底下,将她的侄女,也就是神都的储君带走的。
芳久凌的言辞里倒是并未提及青渊帝会接她回神都,她似乎还并不知晓此事,云黛也没主动提,毕竟见到芳惊刹的事情形实在有些奇怪,加之芳惊刹似乎正在用什么手段时时监视着芳久凌,让云黛总觉得有些不安,所以她现在还没想好要如何将这些告知给芳久凌。
回复完这些消息,云黛就低头看向了自己指间的黑色傀儡戒,她的唇角很快就扬起了一抹笑意。
“我将斩月放在外面了,你还不出来吗?”她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
云黛笑了一声:“说个你可能感兴趣的事,是有关于叶兮颜的,还是个大喜事,她要成亲了,大概就在半月之后。”
戒指中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谢映玄倒是难得表现出如此执拗的一面。
“你若再不出来的话,我就……”这次还不等云黛将话说完,一团馄饨之气便从那枚黑色傀儡戒中飘荡而出,在她身旁逐渐形成一名少年的模样。
他的手从她指间穿过,紧紧地与她十指相扣,他闷声道:“云黛,别不要我……我对叶兮颜的事也不感兴趣。”
云黛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谢映玄却并不望向她,而是垂下了视线,显得有些落寞,又带着某种很莫名的倔强。
“没吃醋,没生气……也没哭。”
他好像早知道云黛会问什么一般,率先回答了出来。
云黛却道:“我又没想问这个,我是想问你的伤如何了?我记得我昏迷之前,你伤得很重。”
谢映玄似是怔了一下,随后他便道:“不必担心我,我早已无碍。”
云黛点了点头,也对,都过去一年了,再重的伤也该好了。
于是两人又沉默了下来。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云黛突然道。
谢映玄默默地摇了摇头。
“叶兮颜她……”
她话还没说完,谢映玄就立即打断了她,他抿唇道:“别提她,我不想听到她的名字。”
云黛张了张嘴,她奇道:“叶兮颜好歹也是制作出你的人,更何况变成傀儡前的你……不是与她很是恩爱吗?你对她这么冷漠?”
“那又不是我,”谢映玄回答得毫不犹豫,“她总将我和她喜欢的那个人当作同一个,可我只是我,我不是她期望的那个人。”
云黛看得出来谢映玄的确很不愿意提及这些事,她想了想,便干脆转移话题道:“我与斩月……”
可是身旁的少年却又一次地打断了她:“你不必与我解释。”
说着他又很轻地补充了一句:“我并没想过要独占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就好。”
云黛慢慢皱起了眉头:“可我也没想过,要和除你以外的人……”
她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谢映玄则露出了吃惊之色,他转头看来,似是不解:“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云黛叹了口气,“我不知你为何总以为我想要同时和多个人……我从没有过这种想法。”
“斩月是我的剑,花予和花墨是我的侍从,他们与我的关系,对我感情,并不参杂其他情愫。”
谢映玄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他轻声问道:“云黛,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算是你唯一的情人吗?”
他转头看向她,睫毛轻颤着,语气也轻轻的,带着小心和忐忑。
“嗯……不算吗?”云黛理所当然般地反问了一句,于是身旁少年的呼吸也变得局促了起来。
可他还是问道:“如果他对你……也如我这般呢?你一定会选择你的剑吧,毕竟我只是傀儡,我要如何与他比?”
云黛愣了愣,意识到谢映玄是在说斩月后,她几乎毫不犹豫道:“他不可能的。”
她前世与斩月朝夕相处三百年,他也没表现出对她有男女之情,没理由今生才认识,他就对她有什么念想。
云黛始终觉得,斩月如今偶尔表现出的争风吃醋的一面,是剑对主人的占有欲,并不涉及其他。
谢映玄对此却很执着:“我是说……如果……”
“如果?”云黛皱起了眉头,在面前少年的追问下,她还真下意识思考了起来。
如果斩月真的喜欢她的话……可是还未等她真的想明白,谢映玄却突然搂住了她,他捧起了她的脸颊,封住了她的唇。
云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慢慢地抬起胳膊,攀上少年的肩。
玉簪很快从发间滑落,跌至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纱帐垂下,遮住了倒于榻上的两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