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春日似晚星—— by岑姜
岑姜  发于:2024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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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日的上午,老城区路面上只稀疏有着穿棉袄推自行车的老人,梧桐树仍旧苍绿,罕见的阳光穿破树叶洒下。
没有了阿瑶在,贺星苒脆弱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
她将车子拐进一条小巷,停靠在路边,终于忍不住,坐在车里崩溃大哭。
她在靳屿心里到底算什么,她不想再受这样无妄之灾的折磨,很多时候她也想来个痛快的,无论结果是好是坏。
但她不敢。
倘若靳屿当真爱祁颂年呢?倘若她确实是被放弃的那一个呢?
她太懦弱,不敢去承担被放弃的结果。
所以思来想去,只能就维持现在的状态,直到有一天,靳屿不再承担所谓的“责任”选择放弃她,或者祁颂年重新向靳屿低头。
这场感情里,贺星苒宛若一人走钢索,生死的权利都不在自己的手里。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车子停靠得匆忙,挡住了一家佛龛店的门。
店女主人出来敲她车窗,见人在里面哭得声嘶力竭,不满的叫嚷声小了很多,转而变成忧心忡忡——生怕这女人出大问题,慢慢又退了回去。
回到家里的时候,靳屿也在。
客厅里摆着行李箱,靳屿大致准备好明天出发阳城需要的衣服,此时正戴着撸狗专用手套,蹲下来给福瑞梳毛毛。
福瑞今天刚刚洗过澡,毛发白净蓬松柔软,闻起来也香香的。
听到门口有响声,立马抛弃爸爸扭着小屁股朝贺星苒跑过来。
祁颂年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耳边。
贺星苒垂眸看着在自己脚边绕圈乱叫的小狗,忽然感到一阵荒唐。
明明他早就说过,这只狗是用来怀念一个人的,她怎么还敢自作多情地想,是因为自己喜欢狗,所以靳屿才养呢?
宠物是孩子,福瑞就是女孩子。
原来她只是他失落爱情的旁观者,是他把祁颂年怀念很深刻的一个见证。
“回来了?”靳屿跟在福瑞的后面走过来,今天他没有工作,只穿了雾霾蓝色的居家服,整个人倒是很有居家人夫质感。
贺星苒想,也许很快就不是自己的了。
她“嗯”了一声,罕见地没有理会福瑞的撒娇,绕过它走进客厅。
小狗哪儿能明白妈妈受到的委屈,倒腾着小腿儿跟上她,在她旁边卖萌。
靳屿跟着走回沙发处,坐下,深深睇了贺星苒两眼,试探着问道:“心情不好?”
贺星苒含糊其辞:“工作不是很顺利。”
靳屿说:“那就先放放。”
贺星苒又“嗯”了一声。
看得出她貌似不太想聊天,可靳屿知道她是会很内耗反复质疑自己的性格,还是强行拉着她聊天。
指着小狗头跟她聊家常:“我今天带它洗澡来着。”
贺星苒强撑出一个笑脸:“怪不得它这么蓬松。”
“你还知道它蓬松了呢?”靳屿扬了扬眉,干脆直接把腿太短,急得只能在地上转圈圈的福瑞抱起来,放在贺星苒怀里,“小狗想你了呢。”
贺星苒心不在焉地摸着小狗头,而福瑞感觉到她气压很低,伸出舌头在她手心上舔了舔,一副讨好模样。
靳屿冷笑一声,拍拍福瑞屁股,骂道:“舔狗!”
福瑞还以为爸爸在夸他呢,仰头自信地汪汪汪。
一人一狗很卖力地讨贺星苒欢心。
贺星苒却没没什么反应。
靳屿似乎哄得耐心告罄,伸出两根手指戳了戳贺星苒的嘴角,强行让她露出一个微笑。
“贺星苒,”靳屿咬咬牙,语气莫名有点儿狠,“老子都这么逗你开心了,给个面子。”
“笑一个。”
贺星苒:“……”
她努力地牵了牵嘴角,笑得并不自然。
靳屿不满意:“难看死了。”
贺星苒心情更低落,抬手拍开他的手,冷冷道:“谁笑起来好看找谁去好了。”
她就那么随口一说。
然而,靳屿扬了扬眉头,脸色也冷了一些,反问她:“真的?”
贺星苒被他冷硬的语气刺痛,反而较劲儿上了:“这有什么假的?”
“行,行,行。”
靳屿似乎有些咬牙切齿,从她怀里接过意识到气氛不对,只敢低声呜呜的福瑞。
再然后,走到玄关,关门。
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星苒愣在原地,嘴唇嗫嚅片刻,直到确认这扇门应该不会再被靳屿推开,再然后,泪流满面。
她的自厌情绪在这一刻抵达顶峰,她想,自己总有办法将本来还有挽回余地的事情办的更糟糕。
眼泪像两条小溪,在她脸上不停地流淌。
天色似乎暗沉了些,阴翳一点点在天际蔓延。
贺星苒流泪过后,头有些痛,又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决定起身,吃点东西。
已经下午四点,阿姨居然还没来。
她有点奇怪,向阿姨发微信询问,消息还没发出去,门口传来密码锁解锁的声音。
小狗福瑞换上了一身粉裙子,耳朵旁边的毛毛也别了一个粉色卡子。
一到家,就跟脱缰野马似的朝贺星苒冲了过去。
“福瑞,慢点儿。”靳屿脱了大衣,里面还是那身雾霾蓝色居家服,把手里硕大的购物袋放在脚边,跟着福瑞朝贺星苒走过来。
贺星苒急促地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小狗腿短,跳不上沙发。
靳屿给它抱起来,又喂它吃点人类火腿肠,发号施令:“福瑞,笑一下。”
福瑞立马伏在贺星苒的膝盖上,张开嘴巴,笑了起来,超级可爱。
靳屿摸摸小狗头,又摸摸贺星苒的头。
贺星苒这才相信靳屿去而复返,破涕为笑,不满意地问他:“我是狗么?”
被你用跟摸福瑞相同的姿势摸了脑袋。
“这不就笑了么,”靳屿逗她,“你笑起来是比小狗好看的。”
贺星苒:“……”
她气急败坏地转身要打靳屿。
而靳屿似乎早已预判到她的行动,在她伸手之前,就已经慢悠悠地后退几步。
跟她拉出点儿距离,双眸却猛然缩紧。
贺星苒不知道他怎么了,动作也跟着一顿。
靳屿的喉结上下蠕动片刻,忽地又上前一步,离贺星苒更近了些,垂头打量着她。
指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红的眼皮,轻轻道:“哭了?怎么就还哭了呢。”
他根本没想到贺星苒会因为这个玩笑而流泪。
而被他问着,贺星苒抿抿嘴,眼眶又有些红。
靳屿心里软了下来,问她:“你压根就不想我走,想我哄你是吗?”
贺星苒眼眶一热,第一反应却仍是高筑围墙、表现自己的不在乎。“才没有。”
话说出口,她又开始后悔。
“你瞧,”靳屿轻声叹息道,“又在口是心非了。”
贺星苒紧抿双唇,低下头,不肯说话。
靳屿又靠近了两步,抬手给她揽进怀里,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贺星苒,”他似乎思索了很久,声音有种难捱的沙哑,“我一直在这里呢,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讲,不要总是让我猜,我运气没那么好,总会猜不准。”
那一刻,贺星苒真想直接问他,祁颂年回来了,你要不要去找她。
我们之间,你到底爱哪个?如果现在就让你选择一个呢。
但是她什么都不敢问。
因为她的运气也很差,生怕一开口,命运馈赠她唯一的礼物——靳屿,也会立马被上帝收回,从她的指尖溜走。
贺星苒闷闷地点头,算是听到他的话。
下一刻,她看着在沙发上急得转圈圈的福瑞,忽然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问他:“靳屿,你喜欢小孩儿吗?”
“苒苒,”即便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但靳屿仍旧严肃回答,“我们现在不是要宝宝的时候。”
婚礼还没办,贺星苒的身体情况也不是很好,如果考虑孩子,一定是要在两人身体最好的时候。
才能让她少遭受一些痛苦。
靳屿思考很多。
可现在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是呢?
还是说,你会随时准备撤退。
贺星苒心里闷闷地“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
只是过后,默默拿出手机,点开列表律师的头像。
临宜机场。
冰雪项目旅游旺季,飞往阳城的航班上,游客众多。
靳屿贴心地给贺星苒订了头等舱机票。
因为靳屿最近多了很多莫名的投诉,本来机组氛围是沉重的。
但因为有贺星苒,大家终于有兴趣开玩笑:“嫂子又来给我们公司贡献KPI了。”
靳屿知道贺星苒有点儿社恐,抬手揽了揽她的手臂,反将回去:“那你们好好服务好本司铂金卡会员。”
乘务组有个今年刚入职的小女生,震惊地张了张嘴:“铂金卡会员?”
“嫂子这些年没少飞呀,”大抵是少女心作祟,看了太多偶像剧,“该不会都是为了看我们机长才飞的吧?”
但是在登机、飞行日志被送回前,谁又能知道今天的机长是谁呢。
靳屿没有注意到贺星苒被戳穿心事时不会撒谎、只知道躲闪的目光,只是笑着对乘务说:“这个说法还挺浪漫。”
他就当贺星苒是为了自己,才坐他们公司的飞机,飞了一次又一次。
今天临宜的天气还不错,而阳城预计半夜才落雪。
飞行的前半程相当平稳,后半程稍微有些气流颠簸。
巡航期,经济舱里有旅客提交了飞行日志,乘务员格外照顾铂金卡会员一些,小姑娘蹲在贺星苒面前,问她:“嫂子,今天你还填飞行日志吗?”
贺星苒思索片刻,还是把飞行日志本拿出来,递给乘务员。
五年的时间,超长的飞行距离,成就厚厚的一本飞行日志。
她忽然想到什么,嘱咐道:“千万别和靳屿说哪个是我的。”
乘务员狡黠地比了个“ok”的手势。
从临宜到阳城的飞行距离很近,机长填写飞行日志还来不及呢,哪儿时间找哪本儿是谁的?
更何况靳屿也不知道贺星苒有写飞行日志的爱好。
贺星苒放松下来,盖着航空公司的毛毯,小憩一阵。
飞机行使到阳城空域,由于气流问题,机身屡次颠簸。
贺星苒被颠醒,听到后面经济舱里传来窸窸窣窣的交流声。
经常坐飞机的人都知道,阳城最近有雪,避免不了颠簸,但人在飞机上,不免内心都有些恐慌。
贺星苒喝了口温水缓解不安。
忽然听到后面有人骂了一声:“他妈的,会不会开飞机啊!”
随着这一声之后,紧接着又有人抱怨:“对啊,开得这么颠簸,别出什么事儿。”
有其他乘客不愿意地皱眉:“大家都在天上呢,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
率先骂人的男的哼了一声:“这是说好听的就有用了?”
“我可听说了,今天开飞机这小子叫靳屿,今年才26岁,”那人身材干瘦的,鼠眼,有股让人难受的精明劲儿,“你们知道26岁意味着什么吗?正常人22岁毕业,得五年就升机长,这人四年就升了。”
话音落地,机身又颠簸了一下,本来平静的经济舱里讨论声越来越大。
走后门的事情在社会上屡有发生,太年轻的机长担负一飞机人的性命,似乎不太能服众。
乘务长知道最近针对靳屿的情况有很多,比如之前航班结束就会遭遇投诉。
没想到今天居然有人敢在航班上闹事。
乘务长走过去提醒这位男士坐好系好安全带,并且广播解释此次颠簸只是因为气流问题。
那男人不依不饶:“正常机长都是空军啊什么的退伍的,怎么就我们的机长是个二十六岁毛头小子,你们公司有没有把乘客的命当命!”
这人不去当演说家可惜了,三言两语就鼓动起大家的气愤。
“就是,这样的人怎么敢让他来开飞机?”
“这个机长到底是什么学校毕业的?不能是大专吧?!乘客的命也是命。”
“是什么走后门的进来的?”
大家的声浪一声高过一声。
乘务组的人来劝,解释靳屿的升任机长的合理性,但大家还是不听。
最后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退钱,沉默片刻,很多人跟着高呼。
“退票,退钱!”
“退钱。”
“这样的人你们不辞退,我们再也不敢坐你们南*航空了。”
“对,辞退!退钱。”
完全是一场针对靳屿的狩猎仪式。
那位今年才入职的年轻乘务员,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在广播里任凭把道理讲破,也没有人听。
她怕在这样闹下去会影响到机长的心态和操作。
已经是近地面距离,但出了一点小故障都容易让飞机受损。
之后会面对航司和当局的问责。
她正慌乱,背后忽然伸出一双手。
“嫂子?”她惊呼。
贺星苒点了点头,指了指她的手提话筒,道:“可以把这个借给我吗?”
乘务员犹豫:“这……”
“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贺星苒说:“有事我来负责。”
司马当活马医。
乘务员咬了咬嘴唇,破釜沉舟道:“那好吧。”
贺星苒接过话筒,深吸一口气。
“大家好。”她的声音温和且坚定,顺着手提电话播报到客舱。
声音忽然小了些。
贺星苒打足精神:“大家稍安勿躁,这次的飞行颠簸仅仅是因为遇到气流,阳城今夜有雪,相信每一个为了雪景而来的朋友都会接受雪天前的寒冷和阴霾。”
“那也请理解机长、机组、乘务组将大家安全送达阳城的路上,会遇到云层和气流……一切都是正常的自然现象。”
那男的骂了声:“你他妈谁啊?”
“就是,你谁啊就来发言。”
“我们要退钱!!”
贺星苒没理会这群人,继续说下去:“我们的机长确实年轻,但是他出生于空军世家,很小就接触飞行,并且毕业于临江航空航天大学,这座高校为祖国民航事业培养了很多人才。”
“机长在大学时成绩优异,理论课成绩绩点高达4.5,他经历了相当艰苦的训练,酷暑寒冬日复一日每天早上拉练三千米,活滚、固滚成绩全专业第一。
我见过他从固定滚轮上下来后头晕目眩,无法进食,也见过他为了融会贯通一个航空物理公式在图书馆彻夜奋战。”
“入职之后,四年内完成了2000小时的飞行,处理过两次特情,每年的考核成绩都名列第一,”比起不清不楚的猜测,大家更愿意相信数据和专业能力,“大家请不要因为他年轻就质疑他的能力。”
客舱内声音小了些,只有那个男人还在叫嚣。
贺星苒看着小乘务员的反应,知道外面情况好了很多,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靳屿今天获得的一切成绩和职称都是通过个人努力得到的。”
“他是为蓝天而生的人,请大家和我一样、务必相信他。”
气流颠簸。
飞机平稳降落在暴雪之前宁静的绯色傍晚。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刚好看到律师的回复。
【基于您的情况,如果确定放弃财产,其实在孩子两岁之内走离婚程序最好】
贺星苒拧着眉头, 思索了片刻, 刚要回消息, 身后传来清淡的笑声。
机场南*航空的等待大厅里,靳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贺星苒身后。
贺星苒吓了一跳, 做贼心虚似的把手机往桌面上一盖。
靳屿将她全部表情都揽收眼底,独独没有多想,反而“啧”了一声,懒洋洋道:“贺小姐, 我在你眼里这么优秀呢?”
贺星苒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他在说什么事。
一般情况下,乘务进行客舱服务时对客舱说的话,驾驶舱是听不到的,瞧靳屿现在神采奕奕的样子,绝对是知道她说了什么。
贺星苒有些羞赧地抿了抿嘴, 说道:“是你本来就优秀。”
靳屿“啧”了一声:“从你嘴里听到两句夸我的话,还真不容易。”
这就是有点儿找茬了,贺星苒抿了抿嘴:“我一直都有夸你。”
靳屿:“比如?”
贺星苒想说,学生时代对你明明是不吝啬夸赞的,却见到靳屿的表情变得有些荡漾。
他微微弯腰,替贺星苒拎起放在一侧的包包, 贺星苒以为是要走了, 稍稍起身。
“确实也有夸过,”靳屿的嘴唇擦过她的耳朵, 默默补充了下半句,“在床上。”
贺星苒:“……”
倒也没错,靳屿这人在那件事上坏的很,总是变着法折磨她,听她说着羞人的话,要她夸他,再求饶。
一系列流程走完,才肯放过她。
贺星苒努努嘴:“这个场景下我不是情愿的。”
靳屿:“?”
这跟质疑一个男人行不行有什么区别?
而男人最忌讳被说不行。
他舌尖抵腮,沉默半晌,最后不认输似的点了点头:“那抽空再试试。”
他抬手拍了拍贺星苒的脸蛋,有几分在无人的角落光明正大调.情的意味:“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情愿不情愿。”
“试试就试试。”
贺星苒咕哝。
靳屿诧异地“啧”了声,压着她的耳根子问:“你今天怎么有点儿野?”
贺星苒:“……”
靳屿眉头皱着,故意似的问:“排卵期?”
贺星苒:“……”
这跟说她那什么了有什么区别!!!
在他三番五次的语言撩拨下,贺星苒真的生气了,踩了下他的脚,若有若无地轻哼了声,甩开他往外走。
乘务组的人刚冒着冷风走回来,有人立马夸她:“苒苒,今天多亏了你,否则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那群人的情绪了。”
“还是嫂子对靳屿机长了解深!那些东西我编都编不出来。”
“其实我也有的东西是编的,我确实记不住他本科绩点了……”
更真实的说法应该是,由于在大三那年暑假分手,她根本不知道那一学期靳屿的成绩。
对彼此的了解从此时断开。
如果不是后来靳屿多次出现在公司的自媒体账户上,她更是见不到她。
乘务组的人被她的坦诚逗笑。
贺星苒的脚步被阻碍,只能也跟着笑笑。
身后靳屿已经一手拉着拖杆箱,一手提着她的托特包走了过来。
“苒苒今天何止聪明,”他由衷夸赞,“也很勇敢。”
又跟同事不涉筋骨的寒暄几句,两人先走机场,打车回酒店。
他没有继续追问在飞机上她为他正名的事,也没有看到她手机上的聊天内容,这些都是令贺星苒放心的存在。
上次两人在一架飞机上同时落地阳城,两人决定结婚。
这次再回来,靳屿希望阳城和大雪会给他好的结果。
两人先回酒店放行李,然后去吃饭。
来到阳城本应该去见黄钧泽的,但是天气突变,黄钧泽今天也有任务,驾驶的飞机在阳城空域来来回回转了几圈都没法降落,只能让靳屿和贺星苒单独吃饭了。
哪怕是这样,黄钧泽都不忘了提前交代殷甜跟靳屿提前知会一声:他想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明天大晴天,直接用就行。
靳屿跟殷甜礼貌道谢。
殷甜:“加油,妹夫,我看好你!”
靳屿撂下手,勾勾唇角笑了一声。
大抵是知道了对自己的心思,他此时的状态如在云端,熏熏然的。
两人去吃了一家老字号菜馆,本地菜分量又大,口味又好,贺星苒多吃了两口,娇气的胃又感觉有点不舒服。
回去的路上,遇到药店,靳屿陪她进去买了一盒胃药,顺便还让店员拿一盒大号五枚入的拦精灵。
贺星苒:“……”
瞧她一副凝重的表情,故意凑到她身后,压着她的耳根问:“怎么,公主,嫌多还是嫌少。”
贺星苒:“……”
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但店员还在扫码结账呢!!!
她本就是内敛的性子,更是不好意思谈这种话题。
靳屿哪儿能不知道她的尴尬,故意似的,凑得更近了些,压低音量:“那是嫌太大了?”
贺星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怎么能这么孟浪,这么难缠!!!
她悄悄抬眼去看店员。
店员显然是没有注意到两人这里的旖旎,所有的目光都放在那盒尺寸有些超出的工具上。
——这玩意平时摆在货架上都要跟畅销尺寸隔出一段距离,有时候甚至放到过期,也无人问津。
她曾经以为进这个货的目的就是为了展现本店商品齐全的。
扫码付款后,她拿袋子帮忙把东西装起来。
外面仍旧是阴天,冷风猎猎的吹着,空气中仿佛有无数把斜着插进来的风刀,令人皮肤生疼。
靳屿把贺星苒的手揣进自己口袋,另外一只手提着药袋,头也不回地走进冷风里。
店员踮脚打量着两人的背影,目送远行。
心想着,这帅哥配美女,真养眼啊。
如果是推上的博主就好了,如果有onlyfans就更好了。
一路寒冷,即便是从药店到酒店的路没有几步,但贺星苒还是被冻得鼻尖红红。
脱了外套,热空气一吸进,又有点儿想流鼻涕的冲动。
靳屿给她烧了点儿温水,伺候她吃了胃药,又看她擤鼻涕,喊了客房服务,送来一点水果和热红酒。
顺便把那盒五枚入的方方正正的盒子摆在茶几上。
一副通知贺星苒,今晚跑不掉的样子。
两人对彼此都是阔别许久。
贺星苒有些紧张,视线根本不敢往茶几上扫了。
靳屿扬扬眉毛,问她:“看个电影?”
贺星苒头脑昏昏沉沉,点了点头。
靳屿当然不会选择在这样的气氛里看三级片,他随便挑选了一个美国小妞电影。
见贺星苒逐渐被影片内容吸引后,拉上窗帘,给她倒了一杯热红酒。
贺星苒抿了两口酒,似乎酒精给了她胆量。
她轻轻开口,从前平稳的有些忧郁的嗓音,此时变得娇媚起来:“关灯吧,阿屿。”
靳屿喉结滚动,抬手按掉床头全部灯光开关。
厚重的窗帘内一片漆黑。
乌云密布的夜晚,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弯月牙挣出云层抓着天空,像情人情动时抓着后背的手指。
贺星苒瞧靳屿在黑暗里模糊的面容,又想起自己“伟大而神秘”的计划,向前探了探身子,将嘴唇靠近靳屿的嘴唇上。
她的动作生疏拙劣。
因为从不用技巧讨好他,所以哪怕这么些年,她的技巧也从未精进。
靳屿舒服地靠着靠枕,一只手犹豫在他的后背上,一只手枕在后颈,好整以暇地享受她的“讨好”。
而随着他不断后退、下陷的动作,她成了趴在他身上的人。
轻轻地吻着,探出舌头,可靳屿双唇紧闭,直到听到她娇气地嘤咛声:“阿屿……”
靳屿仍旧保持清醒:“嗯?”
贺星苒还软着嗓音唤他。
靳屿:“想要什么就说,你这样我不懂。”
贺星苒:“……”
酒精上头,她生气了。
像之前他强吻自己那样对待他,用牙尖儿好不怜爱地咬了咬他的嘴唇。
直到靳屿微微张嘴,气息交融。
那弯月牙逐渐又被层云淹没。
外面的天色愈发黑了,像是被打翻的砚台,在天空铺满或轻或重的黑色。
情最浓时,靳屿去洗个澡,他动作很快,贺星苒也想洗,但进了卫生间又磨磨蹭蹭的。
时间一分一毫的被消磨掉,靳屿瞧着桌面上那盒还没拆封的盒子,今天一向慢悠悠的心情忽然被打乱。
他舌尖顶腮,想做就做。
起身,推开浴室门。
里面一声惊呼。
贺星苒浑身是水,手指不知道往哪儿放好。
许多年未曾这样坦诚相见过,靳屿乍一见到贺星苒,仍旧喉结飞速蠕动。
明明是阳城的冰天雪地,却宛若置身火焰山,所有的火光都朝向一处聚积。
有什么东西悄然复活,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单薄的、棺材似的布料。
“你…你先出去。”
贺星苒本来还有两分自信的,直到观察到他的变化,命令变成了祈求。
“大小姐,你未免也太慢了点儿。”
靳屿才不理会她的要求,拨开水雾,一步步向她走进。
贺星苒步步后退,直到后背碰到冰凉的瓷砖,但仍就用力缩紧腹部,减少接触。
“我……还没准备好!”她双手交叉护在胸前,语气温吞的。
靳屿有几分惫懒的目光,上上下下将它扫过,顽劣地问道:“哪儿没准备好?”
手指点兵点将,划过她的每寸肌肤,还不忘了提问:“这儿?这儿?还是这儿……”
故而眸色一深,音调拉长:“哦,这儿啊。”
他探寻似的分开手指,“啧”了一声。
下一刻,贺星苒天地倒悬,被靳屿挂在肩膀上扛了起来。
“怎么不早说?”靳屿的语气痞坏而顽劣,“哥哥又不是不能帮你。”
暖空气在房间里蔓延着。
贺星苒感觉自己当真是醉了,头脑不清醒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撂在沙发上的,会倒腾的双腿被某个狗东西用飞行制服领带捆了两圈。
控制并拢,逃无可逃。
又小又白的闪亮的冬月在窗上划下来来回回的痕迹。
贺星苒感觉自己被剥夺了呼吸的权利,身体完全地交付出去了。
腿部无意识地抽动会换来他用力的巴掌,她呜咽着求饶,按住他的头:“扎,你头发太扎了。”
靳屿扬了扬眉:“那就这样算了。”
他擦了擦唇角的水渍,逼迫她接吻。
唇齿间所有的声音都成了残破不全的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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