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屹:“那我也选第三天吧。”
“好的。”夏楠了然应下。
休假第一天,郁理在家里过得并不轻松。
因为白夜破茧了。
他是在她住院第三天破茧的,郁理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就是他开的门。
这次没有了郁理的干预,他发育得很完整,翅膀、钩爪都长出来了,站在厚重的防盗门后,将玄关映衬得很狭窄。
“我还以为醒来时会见到你。”白夜声音低柔,美丽的面孔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住院了。”郁理说,“而且你上次破茧时我不就在旁边吗?总不能你每次重生我都得守着你吧?”
白夜没有说话。
他的确没有理由要求她更多,虽然他希望自己每一次的循环,她都能参与其中。
白夜轻轻叹息一声,从郁理手里接过装衣服的手提袋:“进来吧。”
郁理换上拖鞋,走进客厅,发现大家都在。
不仅是真冬,就连俞浮也趴在茶几前,长长的鱼尾拖在地板上,洇出潮湿的水渍。
“姐姐!”
年年看到郁理,激动地刚要撒开八条腿冲过来,但一看到郁理身后的白夜,又紧张地缩了回去。
现在的白夜已经不同以往了。
巨大的蝴蝶翅膀使他看起来非常危险,只要轻轻扇动一下,鳞粉就会像萤火虫一样到处飘散。那双钩爪也相当尖锐,爪尖漆黑而坚硬,比削铁如泥的刀刃还要锋利。
俞浮倒是不怕他。他完全无视了白夜寒凉的目光,支起鱼尾就想挪到郁理面前,好在年年及时用蛛丝拦住了他,才避免了一场厮斗。
“你们在家还好吧?”郁理将沙发上的富贵抱起来,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找上门?”
“没有。”乔越西一脸紧张,“不过老大,你怎么在医院待了这么多天?是伤得很严重吗?”
郁理摇摇头:“我早就恢复了,只是那些医生认为我应该住这么多天。”
乔越西闻言,顿时长松一口气:“那就好。”
真冬双手环胸:“你那个队长呢,他没发现什么吧?”
“没有。”郁理挠了挠富贵的下巴,“他的病房跟我不在一起,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是吗?”真冬似乎不信,“那我那天去看你的时候,你怎么是从他……”
她话未说完,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轻快的敲门声。
郁理几人面面相觑。
这个时间点,谁会在外面敲门?
“没有。”真冬警惕拉满, “会不会是控制局的人?”
“不太可能。”郁理微微沉吟,“他们把我送到小区外就走了,没道理再折返回来。”
除非是来送东西给她, 但她总共就那么点东西, 加上医生给她开的药,全都一股脑装进袋子里了, 不可能再落下什么。
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咚咚咚,咚咚咚,有种轻快又不紧不慢的奇妙节奏。
郁理的脑海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想。
“我去看看。”乔越西低声说。
“你们待在这里。”郁理伸手拦住他, “我先过去。”
她将富贵放回沙发,接着抬腿向玄关走去。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敲门声也随之停了下来。
郁理走到门后,朝猫眼里看了一眼。
楼道里正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青年。他的身形颀长,肤色白皙,面孔隐在晦暗的阴影中, 隐约可见一点清秀俊朗的轮廓。
这个人是……
郁理微眯了眯眼,下一秒, 青年突然抬起脸,对着猫眼笑了一下。
“你好啊,是我亲爱的搭档吗?”
郁理:“……”
真的是他,贺桐。
郁理有点无奈。
她倒是有想过这家伙可能会来15区找她, 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之前一号也是, 出个门都能遇见……她家是什么著名景点吗, 怎么谁都能找到她?
这样显得她很没有隐私哎。
郁理叹了口气, 按下门把手。
倒不是她有多待见贺桐,纯粹是因为他站在楼道里太显眼了, 要是被其他上下楼的邻居看见,保不准会给她带来什么麻烦。
随着“吧嗒”一声响,防盗门打开,贺桐站在门外,脸上的笑容和贺柏一样清爽无害。
要不是因为他们身上的气息不太相同,就算是郁理也很难分辨出站在面前的这个人究竟是贺桐还是贺柏。
“好久不见。”贺桐笑眯眯地说,“能认出我是谁吗?”
郁理:“你是河童。”
贺桐:“……以后不要再这么叫我了。”
郁理置若罔闻:“进来。”
贺桐挑了下眉,迈开长腿走进门。
“这就是你家啊。”他一脸好奇地四处张望,“比外面看起来要宽敞不少。”
郁理不接他的话茬,转身向客厅走去。
贺桐十分自然地跟在她身后,在看到客厅里的几只异常后,顿时惊讶地睁大眼睛。
“哇。”他感慨道,“你家好热闹啊!”
郁理:“……”
不同于贺桐的自来熟,客厅里的几只显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几人神色各异,迅速进入戒备状态。其中乔越西的反应最为强烈,从贺桐走进客厅后就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老大,他、他不是那个特遣队队长……”
他上次去17区的时候曾经远远见过贺柏一面,因为听到那些外勤人员叫他“贺队”,所以对这张脸印象深刻。
“他不是特遣队队长,是那个队长的双胞胎弟弟,叫河童。”郁理介绍道。
贺桐笑容不变:“是贺桐。”
“双胞胎弟弟……”真冬皱眉问道,“那他是人类,还是能力者?”
一直没有开口的白夜忽然轻飘出声:“是异常。”
贺桐讶异道:“很明显吗?”
白夜没有再看他,而是将视线转移到郁理的脸上。
“她不会让人类和能力者进入这个家。”
郁理没有反驳,显然是默认了这个推测。
“这样啊。”贺桐若有所思地打量四周,抬手指向沙发上的小狸花猫,“那它也是异常咯?”
富贵突然被指,不明所以地抖了抖耳朵,但却没有挪位置,仍然稳稳当当地趴在沙发上。
这个家里的奇怪生物太多,隔三差五还会发生小型混战,比外面的生活还要刺激,它早就见怪不怪了。
“它不是异常,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可爱小猫。”郁理拍开贺桐的手,“你是不是应该说明一下,你是怎么找来我家的?我可不记得有把地址告诉过你。”
“很简单啊。”贺桐顺势在沙发上坐下来,抬手摸了摸旁边的富贵,“你说你在15区,又刚好在住院,那把15区的几个医院都排查一遍,不就能找到你了嘛。”
乔越西瞳孔地震。
他还从没见过像贺桐这么不客气的人,好像对方并不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家,而是这个家原本的主人一样。
郁理狐疑道:“你是怎么排查的?”
贺桐满不在意地说:“我有我的办法啦。”
他这么回答,郁理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反正他已经找到她了,比起探究过程,她更关心可能发生的隐患问题。
“你过来找我,没有被控制局发现吧?”
“没有。”贺桐提了下风衣后面的兜帽,“我遮得很严实,就算贺柏来了也认不出我。”
虽然后半句很不可信,但考虑到这家伙也不傻,郁理还是勉强放心了。
“等一下……”听到他主动提起“贺柏”这个名字,乔越西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跟那个贺柏到底是什么关系?既然你们是兄弟,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们老大?”
贺桐眨眨眼,抬眸看向郁理:“我要解释吗?”
郁理环顾一圈,发现众人都是一脸疑惑,只有俞浮一如既往地眼神凶戾,充满敌意。
她无奈叹气:“还是我来吧。”
她在贺桐的对面坐下来,倒了一杯冷水,然后将自己在界外区的经历简短地叙述了一遍。
当然,略过了她和周屹在一起时的一些细节。
她认为这是没有必要说出来的部分。
“也就是说,他真的是异常?”乔越西难以置信地看向贺桐,“一个是能力者,一个是异常……这是怎么做到的?”
“同时被异变的生物攻击就能做到了。”贺桐笑着回答,“很神奇吧?明明是同时异变的,贺柏变成了能力者,我却变成了异常。”
乔越西闻言,忍不住暗暗咂舌。
这对兄弟的基因还真好。
大部分人就算异变了,也依然属于平庸的那一撮,但他们却一个成为了特遣队队长,另一个获得了超强的污染性,无论在能力者还是在异常的群体中,都是近乎顶尖的存在。
当然了,他们这里还有一个更变态的……
乔越西默默朝郁理投去一瞥,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平静地回望过来:“怎么了?”
乔越西:“……没什么。”
郁理收回视线,继续将注意力投到贺桐身上。
之前她就疑惑过,为什么他和贺柏两人都能发生异变,现在终于明白了。
原来他们连异变的时机都是相同的。
明明是处处相同的一对双子,却因为一次异变而变成了彻底不同的存在。
这的确很神奇,也很……不公平。
不过在贺桐眼里,这样说不定反而更好,毕竟看他现在也挺开心的。
“所以呢,你想杀你哥,跑来找我们干什么?”真冬目光凌厉地直视贺桐,语气毫不友善。
“我没有找你们哦。”贺桐笑容爽朗,“我只是来找我的搭档而已。”
年年小心翼翼地眨眼:“搭档……?”
“就是她啊。”
贺桐自然地向郁理伸出手,还未触碰到她,就被俞浮一爪子狠狠拍了下去。
“她没有义务和你搭档。”白夜声音很冷,“你可以离开了。”
贺桐不在意地笑了笑:“这是我和她的事情,应该不需要征求你们的同意吧?”
此话一出,除了郁理和年年,在场其他四只异常的脸色顿时变得很不好看。
“的确不需要。”
真冬冷笑一声,细嫩洁白的皮肤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墨绿纹理,长着尖刺的藤蔓从纹理中争先恐后地破土而出。
“因为你很快就会死在这里。”
贺桐挑了下眉,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
“感觉不错啊。”
他脱掉风衣,腰腹微挺,几条漆黑狰狞的蜈蚣从腰后钻了出来。
乔越西神色诧异:“居然是蜈蚣?”
白夜:“可能有毒。”
年年一听,立马抱起富贵,缩到郁理身后,乔越西也心有余悸地挤了过去。
虽然家里也有蝴蝶和蜘蛛,但和蜈蚣比起来,似乎还是后者更可怕。
真冬的目光冰冷而凶狠,她微微一动,无数根悬停半空的藤蔓瞬间如飞箭一般,迅疾地袭向贺桐。
贺桐神情愉悦,环绕在周身的蜈蚣肆意扭动,倒刺般尖锐而密集的节肢随之展开,在灯下泛着青黑色的金属冷光。
眼看着双方下一秒就要狠狠纠缠到一起,电光火石间,两根粗壮柔韧的触手突然伸向他们,同时将他们两人缠绕起来。
“先暂停一下。”郁理适时开口,“这是我租的房子,不能让你们这么折腾。”
真冬露出不快的表情,但也没有再攻击。
贺桐倒是没什么不满,相反,他还戳了戳缠在腰上的触手,似乎对这个触感很好奇。
“让我不攻击他也行。”真冬抬起冷若冰霜的脸,长发如丝缎般从肩侧滑落,“他必须离开这里。”
白夜轻声补充:“或者死在这里也行。”
“死就算了,我这儿又不是屠宰场。”郁理无奈叹气,抬眸看向贺桐,“不过,你的确是该离开了。”
虽然他自称来的时候有好好隐藏自己,但郁理还记得他在界外区时那无所顾忌的样子。
这家伙显然不是行事谨慎的类型。和这种人打交道,不能指望他会面面俱到,那就只能自己小心一点了。
“为什么?”贺桐不解地眨了下眼,“他们都没走,为什么要我离开?”
郁理:“因为他们就住在这里。”
躲在她身后的年年忍不住露出骄傲的表情。
贺桐闻言,摸了摸下巴:“怪不得……”
郁理也不知道他在“怪不得”什么。
她收紧触手,正要强行将贺桐送出去,贺桐忽然笑了一下,然后捏了捏她的触手。
“那也让我住下来吧,好不好?”
话音刚落,客厅里立马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
乔越西震惊道:“你想什么呢?”
真冬冷笑:“痴人说梦。”
俞浮:“滚。”
贺桐很无辜:“大家都是异常, 和谐互助不好吗?”
“谁跟你和谐互助?”乔越西不客气地挥手,“滚滚滚,赶紧滚出去!”
贺桐完全无视了他的发言, 侧头看向触手尽头的郁理。
郁理神色平淡:“你也看到了, 这里的人口已经够多了。况且我家又不是收容所,你还是趁早离开吧。”
“为什么啊?”贺桐似乎不能理解, “你连这些货色都能收留, 就不能也收留一下我吗?”
乔越西:“……”
他下意识看了看其他人,果然,大家都是一脸阴沉, 一副要手刃贺桐的架势。
刚刚还说大家都是异常,现在又说他们是“这种货色”,这家伙,实在太可恶了……
真冬更是怒火上涌:“我现在就宰了你——”
郁理又抬起一根触手,及时拦在她的面前,并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想让我收留你也行, 但你得先证明自己有被收留的价值。”郁理顿了顿,“你有吗?”
贺桐撑着下巴, 做出思考的表情,然后看向郁理周围的异常们。
“那他们有吗?”
这家伙,居然还敢跟他们做比较!
乔越西的攀比心也上来了,不等郁理回答, 便自告奋勇地举起手。
“我是老大的第一个小弟, 而且我会做饭, 家里一日三餐都是我负责的, 你能做到吗?”
“这有什么难的。”贺桐笑了笑,“我也会做饭啊。”
年年也怯怯开口:“年年会洗衣服, 姐姐的衣服都是年年洗的……”
“这我也会。”贺桐耸肩,将目光移向一旁的白夜,“还有呢?”
“你不用看我。”白夜神色不变,“我是她的储备粮,只要她有需要,随时都可以吃了我。”
“这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嘛。”贺桐抬起粗长的蜈蚣长尾,像进献一样举到郁理面前,“你想吃异常的话,可以直接来吃我。我的蛋白质含量比他高多了。”
乔越西:“……”
他有病吧,怎么还卷起来了!
五只异常一下子被否定了三个,贺桐看向眼神凶戾的俞浮,好奇询问:“这条鱼的价值是什么?不会是可爱小猫的储备粮吧?”
被点到名的富贵“喵”了一声,摇摇尾巴,从年年的怀里跳了下去。
俞浮意识到自己被嘲讽了。
他阴狠地盯着贺桐,银色竖瞳在一瞬间变得极细,同时张开锯齿般的尖牙,猛地扑了过去——
“他的主要价值是用来观赏。”郁理又伸出一根触手,牢牢地缠住俞浮,然后将他拖到自己身后,“你有他这样的观赏性吗?”
“对,浮浮可好看了,比电影里的美人鱼还要好看呢。”
年年一边点头一边附和,但另外三人听了这话却不乐意了。
说俞浮好看,是认为他们不够好看吗?
乔越西忍不住看了看自己。
虽然他长得的确没有俞浮精致,但也绝对算不上是不好看吧。他上大学的时候也被不少女生追求过,而且他还一直在坚持锻炼……
真冬更不服,直接扭头看向郁理,直截了当地问:“我没有观赏性吗?”
郁理一脸莫名:“谁说你没有观赏性了?”
真冬:“那你怎么不说我有观赏性?”
郁理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又不是什么好词,有什么争的必要吗?
她扯了下嘴角,正要反驳回去,一抬眼刚好对上白夜的视线,说出的话便转了个弯。
“好吧,你们都有观赏性。”她有些无奈,“比蒙娜丽莎还有观赏性,这样可以了吗?”
“这么说的话,我也有观赏性。”不等其他人回应,贺桐便毫无自觉地笑起来,“就剩下你了,除了观赏性,你还有什么价值?”
他用蜈蚣的尖端指了指真冬,挑衅的意味很明显。
真冬眼尾上挑,冷笑一声:“我住对门,需要什么价值?”
这个回答称得上是无懈可击,但很可惜,她的对手是贺桐。
“原来你不住这里呀,”贺桐愉快地说,“那真是太好了。”
乔越西:“……”
他忍不住又偷瞄真冬一眼,果不其然,真冬的眼神已经在杀人了。
这家伙比白夜还要难对付,而且有种一张嘴就让人想打死他的欠揍感,绝对不能让他留下来……
乔越西正在暗暗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这时,贺桐忽然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对了,我还可以交房租。”他眼睛很亮地看着郁理,“这样能留下来吗?”
乔越西暗呼不妙,立马看向郁理——
果然,一直反应平平的郁理听到这个词,精神顿时一振。
她认真地问:“你能交多少?”
“一个月一万?”贺桐想了想,“再多的话我赚钱的风险也会增加,不过难度也不是很大啦……”
一万其实已经相当高了。
郁理自己的房租也就七千,而且还是整租,而贺桐最多只占用一个房间。
更重要的是,他是目前唯一提到交房租的人。
郁理突然觉得他顺眼了许多。
她又仔细考虑了下让贺桐留住的可能性。
其实让他住下也可以。毕竟他已经知道她是异常了,与其让他在外面乱跑,不如放在身边更安全一点。
更不用提他这张和贺柏一模一样的脸。
如果以后哪天他们真的被控制局发现了,这张脸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而且他还交房租,这一点很重要。
郁理很快有了决定。
“如果你每个月真的能交一万,那让你留下来也不是不行。”她对贺桐说,“但你必须隐藏好自己,绝对不能让控制局发现你在这里,更不能让他们发现你和我有关系。”
乔越西听了,连忙抓住她的胳膊一阵狂摇:“老大,三思啊!”
“放心,我很谨慎的。”贺桐狡黠地笑了笑,“我不想暴露的话,没人能发现我。”
郁理:“那你在界外区是怎么回事?”
“那里没有监控啊。”贺桐理所当然地说,“而且我当时也大概猜到贺柏会来,只是没想到在他之前先遇见了你……”
他的声音低下来,看着郁理的眼睛闪闪发亮。
“这也算是意外收获吧?”
这小子……怎么一对上老大就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乔越西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往贺桐脸上泼血。
与此同时,真冬和俞浮的表情也很凶残。只有白夜一脸平静,似乎已经接受了贺桐的存在。
他很了解郁理。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那她基本不太可能再改变主意了。
指望郁理放走每月一万的房租费,还不如指望贺桐被控制局抓走的概率更大一些。
“好吧,你可以留下。”不出所料,郁理答应了。
她松开缠在贺桐身上的触手,贺桐心满意足,一边将蜈蚣收回体内,一边大步走到她面前,笑眯眯地低头看她。
“我就知道你会收留我。”
乔越西:“喂,别靠这么近!”
郁理挑眉:“何以见得?”
“因为我们有互相吸引的力场。”贺桐的语气既轻快又笃定。
真冬发出一声冷笑:“你吸引她的地方应该只有房租费吧?”
“有什么问题吗?”贺桐笑着看向她,“反正跟你这个对门的邻居又没关系。”
真冬:“……”
她表情森寒,全身的藤蔓在皮下呼之欲出,脖颈隐隐透出艳丽的翠绿色,似乎下一秒就会变成长满尖刺的玫瑰根茎。
要不是郁理的触手还拦在她面前,她真的会杀了这只该死的蜈蚣。
白夜倒是很乐意看到这两人打起来,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确认。
“你打算让他睡哪儿?”
他这句话显然是对郁理说的。
郁理“唔”了一声:“还有两间卧室,随便他挑吧……”
白夜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反正郁理在意的只有那个大浴缸,其他人就算睡在她床下,她都不会有意见。
但白夜考虑的就多了。
目前剩下的两个空卧室,一个在楼下,一个在楼上。
这个贺桐一看就和乔越西他们不一样,如果让他睡在楼上,估计不出一周,他就能爬到郁理的床上。
白夜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让他睡楼下吧。”白夜冷静地说,“楼上人太多,浴室会用不过来。”
郁理很赞成他的提议。
那是独属于她的大浴室,她可不希望再来一个人跟她分享。
“行,那就睡楼下。”郁理点点头,直接取消了贺桐的选择权,“你是现在入住,还是收拾一下再过来?”
贺桐正在打量白夜,听到这个问题,他歪着头想了几秒。
“现在吧,我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郁理:“你的箱子呢?”
“放在其他地方啦,反正刀已经没了,留着空箱子也没什么用。”贺桐无所谓地说。
郁理有点可惜。
其实他那把长柄刀还挺实用的,如果当时没有被贺柏带走,那现在应该还能再找回来。
贺桐见郁理不说话,笑吟吟地伸出手,正要揽住她的肩膀,一根藤蔓倏地缠上他的手腕,尖刺深深扎进他的袖口。
贺桐顺着藤蔓望过去,真冬的脸上已经现出玫瑰花瓣的纹理。
她危险地直视他,身上散发出浓郁的幽香,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绞杀。
“一把刀而已,以后再抢回来就是。”贺桐若无其事地对郁理说,“我现在要付房租吗?”
郁理:“你现在有一万吗?”
“没有。”贺桐回答得很干脆。
“那就等有了再给我吧。”
郁理也没有很着急。反正这家伙以后就住下来了,不愁要不到钱。
比起讨论房租,她现在还是更想泡冷水澡。
要知道她已经整整一周没有泡澡了。医院病房的浴室里没有浴缸,要不是因为周屹也在住院,她可能早就顺着医院的水管穿回自家浴缸了。
“我要上去泡澡了,你们自己认识一下,没事不要叫我。”郁理环顾一圈,语气充满警告,“记住,不要打架。”
说完,她拿起手机,头也不回地转身上楼,留下众人在客厅面面相觑。
贺桐看着大家,一副很友好的样子:“我叫贺桐,你们呢?”
年年怯生生地搓了搓螯肢:“我叫年……”
乔越西黑着脸打断她:“我们才不想认识你。”
“好啊,刚好我也困了。”贺桐朝他们挥挥手便向楼上走去,“小宠物们,晚安!”
乔越西:“……你给我回来!”
楼下又吵起来了,不过郁理并不在意。
反正不要打扰到她泡冷水澡就行。
她放出触手,让自己完全地浸在水里,只露出脑袋,然后深深地喟叹一声。
她还记得界外区的那片大海。
虽然那个地方又脏又乱,但那片大海实在太广阔了。
如果能让她下去游一会儿,那该有多好啊。
郁理想起那片月光下的海面,不由又是一阵惆怅。
她闭上眼睛,决定缩成小章鱼,先在浴缸里游一下。
这时,放在浴缸旁的手机突然响了。
郁理睁开眼,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有一条新信息。
来信人是一号。
郁理的大脑瞬间清醒。她从浴缸里坐起来,先感知了下附近的情况,然后打开信息。
【祝贺你顺利出院。现在方便吗?】
郁理略一思索,发出回复。
【我已经回家了。有事吗?】
一号的信息很快发了过来。
【我想和你谈谈夏莉的事情。】
郁理记得很清楚, 夏莉就是那只蓝色史莱姆。
距离史莱姆死亡已经过去将近一周,看来一号那边也确认了她的死讯。
郁理不确定他想和自己谈什么。
虽然她的确有过吃掉史莱姆的打算,但史莱姆最后并没有死在她手里, 更不用说她连史莱姆的死亡过程都没见到, 差不多可以算是大半个局外人了。
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和她谈夏莉的事?
是单纯地想要跟她分析复盘这件事, 还是想向她暗示自己知晓她的一切?
郁理深思熟虑, 发出一条简短的回复。
【你想怎么谈?】
发完这条信息后,她放下手机,耐心地等待回复。
【可以见面谈吗?刚好我也在15区。】
郁理总觉得这不是刚好, 而是早有准备。
但她并没有拒绝。
【好的。还是上次那个地址?】
【换个地方吧。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咖啡馆可以吗?】
那倒是离她很近。
不过,一号特地挑了个公共场所,是否也说明了他没打算对她动手呢?
郁理发现自己无法猜测一号的心思。
他比山羊人还要捉摸不透,即使他看起来比山羊人更友好、也更真诚。
一切都只是“看起来”而已。
【好,我现在出门】
发出这条回复后,郁理从浴缸里起身, 收起触手,然后用浴巾擦干身上的水, 穿好衣服,走下楼去。
楼下的异常们正斗得火热,一听到她走出浴室的动静,立马恢复和谐宁静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