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柏“啧”了一声：“麻烦。”
郁理也觉得可以试试射杀那只兔子，但考虑到徐乐和几十名外勤人员都在里面，这么做确实风险极大。
她抬手敲了敲窗户。
徐乐还是没有反应。她将咖啡杯放回桌上，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开始翻看相册里的照片。
大部分照片都是她的妹妹，有些是单人照，有些是她们的合照，还有上次在巨隆动物园和小动物站在一起的照片。
周屹：“给她打个电话试试。”
岑如欣拨通了徐乐的电话。
出人意料的是，电话居然打通了。
徐乐看着来电显示，平和地接起电话：“喂，如欣？”
连称呼都变了。
徐乐平时都是客气地称呼“岑队”，除了文森特，她从来不会对其他特遣队队长直呼其名。
其实她以前也是会称呼“文森特队长”的，但在文森特多次直白表现出对她的厌恶后，她便不再这么客气地称呼对方了。
岑如欣紧盯着窗内的徐乐：“徐乐，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在喝咖啡呀。”徐乐的语气很悠闲，“我不是叫你一起来吗？你人呢，到了没？”
岑如欣：“你还记得我们正在执行任务吗？”
“记得呀。”徐乐还是慢悠悠的语气，“但是我们是人，又不是机器，偶尔也是要休息一下的嘛。”
郁理默默点头。
周屹瞥了她一眼。
“休息可以，但不是现在。”岑如欣说，“徐乐，你能不能先出来，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这个……不行呀。”徐乐面露为难，“我的咖啡还没喝完呢，现在出去的话，咖啡会冷掉的。”
她很少拒绝别人。
就连上次在巨隆动物园，即使当时的异常事件与她毫无关系，只要周屹提出请求，她也会笑眯眯地答应。
但她现在却因为一杯咖啡拒绝了岑如欣。
岑如欣：“那你现在就把咖啡喝完。”
“那也不行。”徐乐缓缓摇头，“咖啡是要细细品尝的，怎么可以一口喝完呢？如欣，你还是再等一等吧，等我休息结束，就去跟你汇合。”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她端起咖啡，浅啜一口，然后看着窗外，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郁理大概看明白这个咖啡馆的情况了。
简单来说，不是进去的人出不来，而是他们自己不想出来。
这个咖啡馆仿佛有什么奇特的魔力，只要是进去的人，都会变得平和、安逸，进而抛却一切事情，全心全意地沉浸在这个温馨美好的小天地里。
这种情况下，或许可以强行将他们拉出来。
但问题是，这样会不会出现其他后患？
贺柏突然打了个响指：“你们玩过套圈吗？”
岑如欣：“你该不会是想……”
“对。”贺柏笑着说，“既然不能进去，那就用绳子把他们套出来。”
岑如欣：“……”
这一刻，她忍不住思考。为什么此时在咖啡馆里的人是徐乐，而不是贺柏呢？
她深吸一口气，本想让贺柏少出馊主意，周屹却淡淡出声：“试试吧。”
岑如欣：“……你也被贺柏带沟里了？”
“反正暂时也没有其他办法。”周屹说，“时间紧迫，总是要试试看的。”
贺柏：“这才对嘛。”
岑如欣考虑一会儿，无奈答应。
“好吧。”她说，“那你们小心一点，一旦发现不对劲，就得立刻停止。”
周屹点点头，转身向后走去。
贺柏站在门外，饶有兴致地看着咖啡馆内的光景。
郁理：“你也想进去喝咖啡？”
“才怪。”贺柏语气轻松，“我只是有点好奇，如果进去的是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郁理想象了一下：“大概会和徐队坐在一起喝咖啡？”
“我也不喜欢喝咖啡。”贺柏侧头，对她笑了一下，“你下河了，对吧？”
他的话题转换得太跳跃，前后毫无关联，就连郁理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这家伙……
郁理镇定地看着他：“很明显吗？”
“不明显。不过……”贺柏微顿，忽然凑近她，在她头顶轻嗅了嗅，“你身上有河水的味道。”
郁理下意识蹙眉：“你是想说我的身上有臭味？”
“怎么会？”贺柏笑了，“放心，没有奇怪的味道。但我记得，你好像不会游泳。”
记性真好。
郁理终于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要盯着她了。
“我的确不会游泳。”郁理坦然地说，“但那是之前。”
“哦？”贺柏嘴角上扬地看着她。
“从11区回去后，我就有在努力学习了。”郁理说，“现在虽然游得不说有多好……但遇到突发情况还是够用的。”
贺柏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郁理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贺队，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关注吗？”
“当然不是，但我们可是同生共死过的朋友啊。”
贺柏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水果硬糖，然后从里面挑出一颗紫色包装的糖果，递给郁理。
葡萄味的。
郁理接过糖果，却没有吃。
“贺队，你以后还是别这么说了。”
贺柏一脸好奇：“为什么？”
郁理：“因为我嫌丢人。”
贺柏：“……”
两人这边对话刚中断，周屹和几名外勤人员也走了过来。
外勤人员的手里拿着打好结的绳索，绳索很长，紧实地拧在一起，看起来很牢固。
这是出外勤时的必带装备，和枪械、手电筒、无线耳机一样必不可缺。
岑如欣伸手握住门把：“要开门吗？”
周屹：“先试试。”
岑如欣点头，握紧门把手，慢慢向后拉。
一阵寒凉的晚风吹进门内，坐在门边几桌的外勤人员感受到凉意，纷纷朝门外看过来。
“哎，把门关上啊！”
“就是，要么进来要么出去，杵门口干嘛？”
“什么素质，香气都飘出去了……”
岑如欣神情忍耐。
要不是知道他们是被污染了，她绝对会让他们闭嘴。
开门这个举动太明显，吧台上的兔子玩偶停止工作，转身看向门外。
它的眼睛像两颗玻璃珠，没有任何情绪。和岑如欣对视了一会儿，它捧起旁边的咖啡杯，朝前递了递。
似乎在邀请岑如欣进去喝咖啡。
岑如欣神色冷静，对身后的外勤人员说道：“先套那只兔子。”
“是！”
几名外勤人员甩动绳索，瞄准吧台，精准地甩了过去。
兔子玩偶往后一蹦，轻盈地跳到吧台下面。
吧台挡住了它的棉布身躯，飞过去的绳索套了个空。
周屹看向一旁待命的另几名外勤人员，后者随即会意，趁兔子玩偶躲在吧台后面，立马又甩出几根绳索。
这几根绳索直接甩向了距离正门最近的那几桌。
绳索分别套在徐乐和三名外勤人员的身上，门外的人用力一收，徐乐四人便被迫从桌前站了起来。
这几人终于反应过来。
“哪来的绳子？”
“不会是绑匪吧？”
“可恶，真是明目张胆……”
不等门外的外勤人员收绳子，他们已经抓起桌上的手枪，对着身上的绳索便毫不犹豫地开枪。
绳索被应声打断。咖啡馆里一时充满枪声，有些子弹还弹到了墙上，但其他外勤人员却像完全没听到一样，依旧沉浸在祥和温暖的气氛里。
岑如欣不由皱起眉头。
这时，一颗子弹突然从馆内飞射出来。
岑如欣立刻厉声喊道：“都躲开！”
众人迅速伏下身躯，子弹贴着岑如欣的脸颊飞出去，贺柏拔刀一挥，子弹瞬间被砍成了两半。
咖啡馆内，徐乐正举着枪，目光冰冷地看着门外。
“什么东西在外面？”
郁理终于见到了她工作时的状态。
和平时很不一样。
但这个时机……好像不太对。
郁理立刻把门关上，徐乐又等了一会儿，见门外已经没有动静，又放下枪，重新坐回去。
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小插曲，神色安逸，端起杯子，继续品尝起美味的咖啡来。
岑如欣摸了下破皮的脸颊，无奈地笑了一声：“看来这个办法是不行了。”
咖啡馆里的人已经完全沉浸其中，就算被强行往外带，估计也会奋死抵抗。
那到时候就不是喝咖啡这么简单的事了，多半会演变成自相残杀的局面。
周屹和贺柏对视一眼，前者表情凝重，后者则耸了耸肩，将长刀收回鞘内。
其他后勤人员也只能拿着绳索站在原地，局面一时陷入僵持。
郁理想了想，开口说道：“既然影响的是精神力，那如果让精神力比较高的人进去，会不会受到的影响也会少一点？”
岑如欣：“理论上是这样没错……”
但问题就在于，徐乐身为特遣队队长，精神力本就高于常人，甚至高于大部分能力者。
如果连她都会被影响，那其他人又能有多少胜算呢？
周屹：“那就只有我们三个了。”
贺柏抵着下巴：“我不记得徐乐的精神力是多少了……有我高吗？”
“没有。”岑如欣冷静地说，“我们九个人中，你、周屹、还有司琼，你们三人的精神力是最高的。”
郁理不知道司琼是谁，但听这个说法，应该也是特遣队队长之一。
贺柏不在意地应了一声：“那就我和周屹进去？”
岑如欣皱眉：“不行。如果你们两个也被影响了，那我们的难度反而会增大。”
郁理点头表示赞同。
徐乐会直接朝他们开枪，没道理他们两个不会。
周屹略一思索：“那就先卸武器再进去。”
贺柏：“啊？”
他似乎不太乐意。
岑如欣倒是觉得这个提议很好。
虽然他们都有异能，但没有武器总比有武器要好对付一点。
岑如欣：“贺柏，你觉得呢？”
“你们都决定了，还问我干嘛。”贺柏一脸无奈，取下背后的长刀，“拿去吧，顺便帮我清理一下。”
岑如欣提醒他：“还有枪。”
贺柏：“是是是。”
贺柏继续掏枪，周屹也打开枪套，将自己的配枪取出来。
他看向郁理，郁理立刻会意，朝他伸出手。
“给我吧，我帮你保管。”
周屹将枪放到她手里。
枪管漆黑而冰冷，贴在左腿的那一侧残留着些许温度，让郁理想起他在水中的体温。
“你跟岑如欣他们待在一起，不要擅自行动。”
周屹还没忘记之前的事，忍不住又叮嘱她一句。
郁理连连点头：“我知道。”
周屹这才勉强放心。
他转身看向贺柏：“走吧。”
贺柏掏出一颗糖：“吃吗？”
周屹：“不吃。”
“不吃我吃。”
贺柏无所谓地将糖扔进嘴里，然后打开咖啡馆的门，大步走了进去。
周屹紧随其后。
咖啡馆的门自动合上，岑如欣和众多外勤人员紧张地看着馆内，一时间，四周安静得只有众人的呼吸声。
郁理环顾一圈，也跟着他们一起看向咖啡馆。
咖啡馆内，周屹和贺柏目标明确，一进门就直接向吧台走去。
兔子玩偶见有新客人光顾，又从吧台后面跳了上来。它按了一下旁边的按钮，叮咚一声，按钮响起甜美的声音。
“欢迎光临！”
贺柏笑了笑：“还挺客气。”
周屹瞥了他一眼，没有迟疑，直接伸手，一把抓住兔子玩偶。
“好！”
“不愧是周队！”
咖啡馆外的外勤人员看到这一幕，不由发出兴奋的感叹。
只有岑如欣和郁理神色不变，仍然紧盯着吧台方向。
能抓住兔子并不算胜利，必须带着兔子走出咖啡馆才行。
兔子玩偶被周屹抓住，努力扑腾了几下。可惜它的四肢太短，又是棉花填充的，根本毫无力道，周屹将它一折叠，它顿时动不了了。
周屹：“你去找徐乐，我去后厨看看。”
贺柏：“OK。”
周屹提着兔子玩偶走进后厨，贺柏则向徐乐的桌位走去。
他的状态明显和周围人不一样，中途还朝窗外看了一眼。
“贺队好像也没问题。”
“看来这次应该能把徐队他们带出来了。”
外面的外勤人员不由感叹。
就在这时，郁理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郁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新信息，发信人是……山羊人。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岑如欣一眼，慢慢退到人群外围。
众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咖啡馆内的状况，没有人注意到她已经悄悄转移到了后面。
确定不会被看到后，郁理打开信息。
【还活着吗？】
这山羊头真懂礼貌。
郁理面色如常地回复信息。
【借您吉言，活得很好】
山羊人很快又发来信息。
【看来我的同事已经牺牲了。】
郁理略一思索，正要回复，对面又发来一条信息。
【我想和你谈一笔新的交易。你有兴趣吗？】
郁理看着这一行字，手指微微悬空。
直觉告诉她，山羊人不怀好意。
但这很可能也是个好机会。
郁理想了想，发出讯息。
【什么交易？】
对面随即发来一个定位。
【面谈。】

郁理抬头看向前方。
外勤人员们正在密切关注咖啡馆里的动向, 这个时候离开，被发现的几率应该很小。
但她刚答应过周屹不再擅自行动，一旦周屹从咖啡馆里出来, 发现她人不在这里, 保不准会对她产生怀疑。
毕竟这次她可没有完美的不在场理由了。
而且还有一个贺柏……比起周屹，那家伙明显更难应付。
郁理权衡了一下利弊, 还是决定谨慎一点。
【不好意思, 我现在走不开，有话还是手机里说吧】
山羊人发来回复。
【你担心那些能力者会怀疑你？】
郁理无声地扯了下嘴角。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她没有等太久，山羊人的信息便发来了。
他发信息的速度和他的语速一样, 总是不急不缓的，非常稳定。
【你放心，他们很快就顾不上你了。】
郁理：【你什么意思？】
山羊人：【那只兔子玩偶没有你们想得那么简单。】
郁理顿时想起周屹抓住兔子玩偶的画面。
她立即发送信息。
【那只兔子该不会是定时炸弹吧？】
【如果真的是定时炸弹，你不应该高兴吗？】
隔着手机屏幕，郁理仿佛看到了山羊人气定神闲的样子。
【周屹死了，对你只有好处, 没有坏处。】
郁理静静看着这行字，想要杀掉山羊人的心情第一次达到顶峰。
她非常讨厌这种被揣测的感觉, 尤其对方还揣测错了。
如果猜对了，她还能称赞一句心里灵犀；但猜错了，只会让她觉得对方是个阴暗又肤浅的蠢货。
她朝咖啡馆里看了一眼。
周屹还在后厨没出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 应该暂时没出什么问题。
【我不喜欢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口吻。】郁理回复道, 【我们的交易可能要暂停了。】
发出这条信息, 郁理便放下手机, 认真地看向馆内。
咖啡馆内，贺柏正站在徐乐的桌旁, 笑容爽朗地跟她说着什么。
徐乐脸上也有笑容，但眉眼间却透着些许为难。
“不行啊。”贺柏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这家伙已经放弃思考了。”
岑如欣：“那就先把她带出来。”
贺柏神色不变，脸上仍然挂着笑意，右手却倏地按住桌上的枪。
他的动作太突然，徐乐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她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变得愤怒，起身便要将枪夺回来。
贺柏灵活避开她的攻击，反手绞住她的双腕，押着她便向外走。
咖啡馆外的岑如欣隐隐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咖啡馆内的其他外勤人员突然齐齐举枪，枪口同时对准贺柏。
“绑匪，你要把徐队抓去哪里？”
“快点放了徐队，否则我们对你不客气！”
“对！放了徐队！”
贺柏神色无奈：“我看起来就这么像绑匪吗……”
徐乐趁机用力挣扎，贺柏说了句“抱歉啦”，接着抬手一劈，直接将徐乐劈晕了过去。
馆内的外勤人员顿时炸锅。
“好嚣张的绑匪！”
“居然敢伤害徐队……”
“大家一起崩了他！”
众人举枪瞄准贺柏，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
“贺队！”
“贺队小心！”
咖啡馆外的外勤人员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担忧大喊。
岑如欣也露出紧张的表情。
贺柏一边躲避子弹，一边皱眉抱怨：“这些人真是病得不轻……”
虽然他现在也在咖啡馆内，但这些外勤人员并没有将他看作是和他们相同的客人，甚至没有认出他的真实身份，而是将他当成试图伤害徐乐的绑匪。
他们似乎可以清晰分辨出谁是他们的一员，谁又是和他们格格不入的人。
这时，周屹从后厨走了出来。
郁理立即盯紧他。
他的手里还抓着那只兔子玩偶，玩偶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被动过的痕迹。
贺柏正在躲子弹，一见他出来，立马出声招呼：“周屹，快过来搭把手……”
周屹神色平静：“停止射击。”
那些外勤人员听到他的声音，顿时齐刷刷地放下手枪，但神情却没变，依旧义愤填膺地盯着贺柏。
贺柏松了一口气：“终于停了。”
他话音刚落，周屹忽然又吐出两个字：“别动。”
和刚才的语气相比，他说这句时的声音更低沉，也更强硬，隐隐有种命令的感觉。
郁理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与此同时，贺柏整个人静止在了原地。
岑如欣忍不住抚额：“完了。”
周屹将兔子玩偶放回吧台，抬腿走到贺柏面前，将徐乐和手枪从他手里拿开。
他取出一副手铐，将贺柏的双手拷到一起，然后低声说了句什么——
贺柏的身体立即放松下来。
他扯了下手铐。
手铐很牢固，就算是他也无法挣脱。
“这么看，还是我的精神力更高啊。”贺柏笑着说。
周屹没有回应。
他依然平静地看着贺柏。
也许是因为他性格冷淡，情绪一向没什么起伏，即便现在已经被咖啡馆影响了，也不会露出类似其他人那种幸福安逸的表情。
郁理有种错觉，相比面带笑意的贺柏，仿佛他才是保持清醒的那个。
很难想象这个人情绪失控的样子。
岑如欣立刻指挥：“贺柏，别管周屹了，先想办法出来！”
“可能有点难。”贺柏举起被拷住的双手，“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是这种情况。”
岑如欣忍不住深深叹气。
早知道会变成这种局面，当初就不应该让贺柏卸掉武器。
但她也想不明白，周屹和贺柏的精神力应该差距不大，两人的受影响程度怎么会差这么多？
除非，后厨里的确有什么东西……
岑如欣凛声道：“贺柏，去后厨！”
贺柏：“小声点。”
他朝周屹看了一眼，正要朝前走，周屹骤然抬手按住他。
贺柏叹息：“被发现了。”
他往后一退，周屹转而去抓他的手臂，他顺势一抖，双手像变魔术一样，倏地从手铐里滑了出来。
岑如欣惊讶道：“你不是说有点难吗？”
贺柏：“骗他的啦。”
手铐应声落地，周屹神色不变，抬腿便是一记侧踢。
这一击干净利落，又狠又准，隐隐掠出残影，贺柏瞳孔微动，立即抬臂挡下。
“看来要再等等了。”贺柏专心致志地看着对方，“周屹今天斗志满满啊。”
话音未落，又是一拳挥了过来。
贺柏立刻回击。两人在咖啡馆里打得你来我往，其他人也不喝咖啡了，一边看着他们，一边为周屹加油喝彩。
郁理略微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那只兔子玩偶都不太可能是炸弹了，不然在周屹放下它之前，就应该趁早爆炸。
山羊人再次发来信息。
【现在交易可以继续了吗？】
郁理抬头看了看周围。
【你监视我？】
【不，我没有这种能力。】
【但你好像对我这边的情况了如指掌】
【咖啡馆里有摄像头。】
郁理朝咖啡馆内看了一眼。
摄像头确实是开着的，正在闪烁微暗的红光。
【抱歉，我刚才的说法的确不太礼貌。】
山羊人继续发来信息。
【但请你相信，我想要交易的心情是真诚的。他们短时间不会恢复清醒，如果你愿意继续交易，我们随时可以开始。】
郁理没有立即回复，而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现在的情况。
周屹和贺柏打得火热，馆外的外勤人员纷纷紧张地看着他们，岑如欣则决定实施下下策。
她正在联系控制局：“送一批麻醉枪过来，越快越好。”
看来她已经决定强制麻醉馆内的所有人，包括周屹和徐乐。
这个时候离开，应该问题不大。
但保险起见，还是得找个不太离谱的理由。
郁理想了下，拍拍站在前面的外勤人员：“你知道附近哪里有厕所吗？”
那名外勤人员没想到她问的居然是这种问题，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郁理又说了一遍：“厕所。”
“哦哦哦……”对方连忙道，“我也不清楚，不过这附近这么多商场，随便一家应该都有吧？”
郁理：“谢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那名外勤人员是男性，不便跟着她，只好在后面提醒她。
“小心点啊！”
郁理挥挥手，步伐很快。
她迅速给乔越西发信息。
【你们现在在哪儿？】
乔越西很快便回信息了，一点也没有受伤的样子。
【还在食品加工厂。怎么了？】
【我发个地址给你。你和年年把小丑的尸体带到这个地方，但不要现身，等我有需要了再给我】
郁理将山羊人的定位发了过去。
乔越西立马回信息。
【你不会是要对付另一只异常吧？】
【真聪明】
发完这条，郁理收起手机，走进商场。
商场里一片乌黑，但对她来说几乎没什么影响。
她找到卫生间，将水龙头开到最大，水池里很快积聚起一层清水。
然后她伸出触手，钻入水中。
这次她直接将自己传送到河里，在水中迅速穿梭，很快来到目的地。
这里距离咖啡馆的位置很远，周围矗立着鳞次栉比的高楼，而山羊人就站在两栋大楼之间。
他并没有刻意掩藏身形，那只雪白的山羊头颅在黑夜中格外醒目，看起来阴森又诡谲。
郁理从水里出来，刚将脸上的水擦净，又有一颗水滴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抬头看向黑漆漆的夜空。
好像要下雨了。
山羊人看着她，沉稳开口：“你比我想象得还要更强一点。”
“恭维话就免了。”郁理说，“说吧，这次你想要什么？”
山羊人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平和地注视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还没有吃掉小丑吧？”
郁理：“我吃掉了。”
“不可能。”山羊人微微摇头，“小丑不是普通的异常。这里这么多能力者，以你的头脑，不会不知道这样做的风险有多大。”
郁理似笑非笑：“你未免也太了解我了。”
山羊人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你猜得没错，我的确还没有吃掉小丑。”郁理继续说，“所以呢？这跟你的交易有什么关系？”
其实对话进行到这里，她已经隐隐猜到山羊人的打算了。
但她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果然，山羊人并不意外。
他用那双猩红色的眼睛直视着郁理，语气和往常一样平稳、温和。
“我希望你能将小丑的尸体交给我。”
又一滴雨落到郁理的脸上。
“不行。”郁理果断地说，“他已经是我的了。”
山羊人：“即使我开出更高的价格？”
郁理：“多高都不给，这是我的食物。”
她的态度很坚定，没有一丝迟疑和犹豫。
山羊人平静地注视着她，良久，叹息一声：“好吧。”
他抬起手，张嘴，慢慢咬下黑色手套。
月光下，他的獠牙尖锐而森白，在黑暗中闪烁着渗人的寒芒。
“很抱歉。”山羊人说，“我必须得到这具尸体。”
郁理点头，下身逐渐化为涌动的触手。
“我也是。”

说实话, 对于山羊人的突然翻脸，郁理并未感到意外。
在巷口时，自己发现了他的真正能力, 那时他就已经动了杀心。
但他并没有动手。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和郁理关系很好。
当时郁理以为他是不想卷入不必要的纷争——毕竟他自己也说了, 他和小丑没什么感情，也不可能为了小丑做出不利己的事。
但从他现在的要求来看, 他的真实目的应该就是为了得到小丑的尸体。
很显然, 山羊人虽然不喜欢小丑，但却很了解小丑的性格。
他知道小丑性情疯癫，而且做事不考虑后果, 一旦对上郁理，绝对会和她打起来。
小丑和郁理，无论谁赢谁输，对他都是百利无一害。
如果小丑死了，那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回收小丑的尸体；如果郁理死了，那他就少了一个知道自己能力的潜在敌人。